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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作家批判书ii-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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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程度上甚或说,想象力是艺术的生命。北大教授曹文轩认为,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有差距,差就差在想象力上。不是说中国人没有想象力,而是缺乏发现想象力的能力,这种能力的缺乏与作家的知识结构有关。有论者指出,对想象力的缺失有两种理解,一是失去了想象力,作品过于写实而流于琐碎;二是想象力的过剩,凌空高蹈脱离社会现实而使想象力变质。文学需要寻求一种与现实的平衡关系,用想象超越具象,保持一种与现实的张力。可以说,想象力是文学给人以诗性的力量并使人们超越庸常现实的重要保障,是体现一个作家精神深度及其艺术品位的核心素养。因此,想象力的匮乏与丧失,决不只是意味着作家在艺术思维上的平庸和苍白,也意味着大多数作家艺术原创能力的虚弱和苍白。与众不同的是,莫言天马行空般的想象,无论从强度上,还是从阔度上,都具有生生不息的活力。其做法就是,始终让想象和叙事扎根现实,超越现实,以强劲的想象,再现人性深处的真实,用想象照亮现实,照亮生活和生命。    
      关于后者,莫言强调,自己不是为老百姓写作,而是作为老百姓写作。他认为,中国的作家在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被捧到了一个不正常的高度,被称作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时代的代言人、人民的喉舌。其实,科学越发展,社会越进步,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越高,作家的地位和文学的作用会越淡化。〃作家要为老百姓创作〃,这口号听起来平易近人,好像创作是一个奴仆对主人服务,但实际上却包含了一个居高临下的态度,似乎作家都肩负着为你指明一个什么方向的责任。改为〃作为老百姓而写作〃,就截然不同了。因为作家本身就是老百姓,作家感受的生活和其灵魂的痛苦是跟老百姓一样的。评论家张清华曾经质疑,究竟有没有真正的“作为老百姓的写作”?从小说的伦理层面来看,这种质疑,已经逾越了小说家良知这个低层次的概念围墙。令人不解的是,张清华把“老百姓”等同于“平民”,刚刚放低下来的姿态,又迅速高抬起来,匆忙地完成了“知识分子”与“人民”的概念对接之后,便不分青红皂白地给莫言的写作打上了“民间写作”的字样。我向来以为,“民间写作”是学院派批评家凭空捏造的一个话语社区。在这个虚拟的社区里,只有体制内的知识分子来回穿梭。他们的在岗,似乎是兼济天下的情怀走台,事实上,是他们端着的空架子霉变的临床显现。莫言所谓的“老百姓”,与大地有关。是形而下的,底层的,甚或说卑贱的,是被俯视的,也是容易被忽略的。是混浊的,也是四分五裂的。莫言不是为他们代言,而是作为其中的一分子为自己立言。言及“作为老百姓的写作”这个提法,莫言的想法很简单:第一,文学并没有那么大的作用,它既不能建党建国,更不能亡党亡国。第二,作家这个职业并没有那么神圣那么崇高。作家就是一个老百姓,无论别人怎么吹捧,你也是一个老百姓。如果你时时刻刻忘不了自己的作家身份,把自己当成精神贵族,那别说是“作为老百姓写作”,就连“为老百姓写作”也不大可能。莫言在农村长大,从那里学到了最朴素最简捷的思想方法。他认为,写几篇小说,算不上知识分子。你比那些乡村中会讲故事的老人,无非是多认识几个字而已。所以,他喜欢用低调写作。因为低调,方能贴身,方能体己,方能与生活的真实脉搏发生共振。莫言在谈到他的创作时,这样说到:〃在写作过程中,我有切肤之感,就好像当地农民的遭遇直接关系到我个人的命运,所以我要说,应该以写实的笔和朴素的手法表达自己内心的话。〃    
      老百姓的本相就是活着,根本用不着讲那些开天辟地的大道理。老百姓认老理,更认死理。老理是常识,死理是本质。虚头扒脑的活儿,也别跟老百姓使。莫言新近上市的长篇小说《四十一炮》,讲的就是老百姓在社会的转型期怎么活着的故事。小说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农村改革为背景,通过一个孩子的视角折射出了农村改革初期两种势力、两种观念的激烈冲突,以及人性的裂变,人们在是非标准、伦理道德上的混沌和迷惘。作者着力塑造了三个人物形象,村长老兰、我父亲罗通和母亲杨玉珍。老兰这个人是复杂多面的,可谓是时代的形象代言人,他与父亲是两种人、两种势力的代表。在社会转型时期,老兰把握住了时代的脉搏,也顺应了时代的变化和需求,每一步都踩着时代的鼓点,成为农村第一批风云人物。他既有钱又有权;他既得上级领导的信任,又让穷惯了的乡亲羡慕。可他另一方面又写满了肮脏、卑鄙和不道义,为了钱他往猪肉里边注水,为了稳定自己村长的位置,他把注水的秘方告诉了村民;在生活上,能睡的女人他都睡了。他在顺应时代发展的同时,也玷污了某些纯洁有序的生活、观念和伦理道德。而父亲,则代表了守旧的一方,可以说他是被时代唾弃了的。他无力扭转时代的变化,也无力挽住变革的步伐,就连身上留有的传统的美好的东西也一起被绞杀。母亲代表的是更加众多的一类人,农村中大多数农民的形象。他们没有思想,只是观望随风。他们没有更深刻的是非曲直评判标准,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过好日子。至于好日子如何得来,手段正当不正当,全然不顾,他们凭借的动力实际上是一种本能。    
      余华在《活着·韩文版自序》指出:活着的力量来自〃忍受〃,〃去忍受生活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小说中的罗通,可谓是这方面的“忍者”神龟。他与野骡子的私奔,不仅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了生活的重压,而且也使夫妻之间感情的腾空变得那么合情合理。为了活着,或者说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欲,他居然默认了妻子与老兰的感情走私。当复仇的火焰在儿子的心中愈烧愈旺时,他不但没有给予儿子道义上的支持,反而武断地阻止儿子这种若明若暗的伦理觉醒。也许有人以为罗通自取其辱的处境是因果循环的报应,但我认为这是罗通的本性使然。罗通属于那种一个人自得其乐的顽主,游手好闲却对爱情又是那么专注。作为一个不负责任的享乐之徒,他觉得活着的目的就是自己舒服就行,从不过问他人的死活。罗通的这种活法,一方面显示出〃受〃的单向的负荷层面,另一方面也表现出〃忍〃的反力的坚韧层面。你可以认为他寡廉鲜耻,但他活得确实有滋有味。他能够直面接踵而至的沉重苦难,其韧性就犹如系千钧于一发,柔韧而不断。在他这里,所谓〃活着本身〃也就是生命存在之本体,在生存的最低槛限上只有它才是真实目的。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一个“赖”字,道出了生之诱惑,也明示了活着的牵强。除了活着本身外,罗通的其它欲求与期待,在历史的隐隐阵痛内、在讨巧似的尊严投机中,似乎都难以构成活着的理由。但他晓得如何尊重自己的生命,也许他比别人更拥有死的根据,然而他活着。因为,仅空余〃活下去〃的诉求之时,方显出〃活着〃的缄默和超然的力量,这具有人类的普遍性。这力量不是蒙克的呐喊呼号,不是尼采的扩张冲力,也不是海德格尔的忧〃烦〃情绪,而是活着本身之单纯呈现与默然威力。    
    


第三章批判莫言 (7)

    与罗通的活法不同,我母亲杨玉珍属于那种不认命的女强人。她从不向命运低头,而是靠自己诚实而勇敢的努力,不断地改变个人的生存现状。其实,纵观莫言的小说,其笔下的女性形象差不多一个类型,大多拥有风风火火闯九州的义无反顾,很少有瞻前顾后的逆来顺受。她们作为一种颠覆性的社会力量,其对秩序的野蛮冲撞,其对男权孱弱的反拨,表面看似乎毫无道理可言,实际上源于对生命尊严的无条件捍卫。与其说是生命原欲的张扬,不如说生命内力的自然爆发。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中国女性的受力面积几乎是无边的,因之她们反弹的欲望与能量也不可量估。莫言显然是早已参透了这一点,在小说中持续地提高女性形象的承载力。大事件突如其来的强迫,撕心裂肺的悲欢离合,竭力演绎出软硬兼施的苦难,让她们在碱水里活一把,在血水里活一把,在泪水里活一把。从《红高梁》中的“我奶奶”,到《丰乳肥臀》中的上官家族,再到《檀香刑》中的“媚娘”,她们的爱那么单纯,那么透明,又是那么势不可挡。苦难给予她们屈辱的同时,也给予了她们活下去的勇气。就人之本性而言,女性对生死的体味,远比男性绵远而彻底。从造就生命伊始,她们就懂得生是与死不可分的,生死相托。在参破了生死之后,她们理应比男性活得更从容,更自如。由于莫言善于表达女性的基本欲望,所以他笔下的女性形象难免出现家族相似的特征。一个个女性看起来活得惊天地泣鬼神,但通观来看,她们的体征、性格与禀性,几乎是如出一辙。换言之,莫言最用力的女性形象明显不如他笔下的那些男性形象塑造地成功。这种费力不讨好的结果表明,莫言虽然把女性当作了小说中的结构元素,但他忽略了女性被迫成为她自己的复杂过程。大气候不好改变,微环境还是可以调节的。女性的本相,从右手不好区别,那么就从左手分辨好了。谁规定左手是天生属于男人的?    
      小说《四十一炮》试图用弱智化的叙述,来扭转这一尴尬的局面,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效果。莫言一直把“变化”作为自己写作的追求,总是希望新作不重复旧作,即便做不到脱胎换骨,哪怕有一些变化,也是好的。但每个人毕竟都有局限,这局限就是所谓的“风格”。这是令人痛苦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关于儿童视角,在他的创作之初,是一种下意识,后来上海的程德培先生在一篇文章中提出这个问题,让他产生了警惕。在以后的创作中,尤其是长篇创作中,他几乎没有使用儿童视角。但《四十一炮》,却是他有意识地从他的武库里,再次拣起“儿童视角”这门生满了红锈的“迫击炮”,当然也打磨了它。至于是不是一次告别式的使用,另当别论,反正他过去儿童视角小说里的那些孩子,不但精神没有长大,连身体也没有长大。《四十一炮》中的主人公罗小通,就不同了。身体已经是成年人,没长大的只是精神。他想借着这个诉说的机会,来完成自己的童年。当把自己的童年故事讲完,他就应该长大成人了。从整个小说的结构布局来看,前二十六炮与后二十五炮的规模相当。前后别看相差仅仅一炮,但“炮”的位置却发生了倾斜。这一炮,在全局中起着化险为夷的作用。假若没有这一炮,整个的发射就匮乏必需的空间。没有空间,谈什么姿态的后撤?没有后撤,又如何言炮位的瞄准?《四十一炮》是有炮位的。它的炮位就是九十年代以后的当代中国,它的定位是在童年。从现代性意义上探察,九十年代、二十一世纪对于中国来说,都还处于童年或者少年时期,政治术语叫〃初级阶段〃。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这是现实。莫言借老兰之口,说出了〃原始积累〃:〃现在就是这么个时代,用他们有学问的人的话就是'原始积累',什么叫'原始积累'?'原始积累'就是大家都不择手段地赚钱,每个人的钱上都沾着别人的血。等这个阶段过去,大家都不规矩的时候,我们自己规矩,那我们只好饿死。〃 “原始积累”在社会主义的中国,毕竟是个禁忌的说法。莫言的含糊其辞,是十分策略的——借炮孩子罗小通转口说出来,加之老兰又是个有争议的人,那么他的话老百姓是不能信以为真的。老兰的话尽管不能当真,但它还是暗示了这个时代、作为新生中国童年的时代现状:无论罗小通、还是罗通、杨玉珍、老兰。。。。。。他们都处于童年时代。母亲与父亲的两种生态,其实也是此刻、作为当代中国的童年很多人的两种生存状态:为了房子车子面子节衣缩食或者不择手段、及时行乐放开肚皮吃它个山穷水尽。叫人困惑的是,处于童年时代的人们是拒绝长大,还是混沌不自觉无力长大?童年让人沉迷,让人忧。    
      为此,莫言在后记中这样解释:有许多的人,在许多的时刻,心中都会或明或暗地浮现出拒绝长大的念头。这样一个富有意味的文学命题,几十年前,就被德国的君特·格拉斯表现过了。君特·格拉斯《铁皮鼓》里那个奥斯卡,目睹了人间太多的丑恶,三岁那年自己跌下酒窖,从此不再长大。不再长大的只是他的身体,而他的精神,却以近乎邪恶的方式,不断地长大,长得比一般人还要大,还要复杂。《四十一炮》反其道而行之,主人公罗小通虽然身体已经长大成人,但他的精神并没有长大。这样的人,很像一个白痴,但他不是白痴。拒绝长大的心理动机,源于对成人世界的恐惧,源于对衰老的恐惧,源于对死亡的恐惧,源于对时间流逝的恐惧。表面观是罗小通试图用喋喋不休地诉说来挽留逝去的少年时光,实际上是本书的作者企图用写作挽住时间的车轮。他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死死地抓住一根稻草,想借此阻止身体的下沉。尽管这是徒劳的,但不失为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在小说里,罗小通成了一个满口谎言的孩子,一个信口开河的孩子,一个在诉说中得到了满足的孩子。诉说是其最终的目的。在这样的语言浊流中,故事既是语言的载体,又是语言的副产品。他讲述的故事,刚开始还有几分“真实”,但到了后来,就变成了一种亦真亦幻的随机创作。诉说是有惯性的。在这个过程中,诉说者自己推动着自己前进,逐渐沦为诉说的工具。这好比刹车失灵的汽车,在陡坡上往下冲,莫言想让罗小通刹也刹不住了。也许莫言压根就没想刹住,想过一把快速下滑的瘾——本来他就是为了自己过瘾才成为了一个小说家的。这种被称为“莫言叙述”的过瘾方式,其实是其小说中的一个毒瘤。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去控制自己,只好由着“惯性”跑下去。“惯性”还不够,干脆玩个彻底,什么故事思想都让它滚蛋。(“这本书中,诉说就是目的,诉说就是主题,诉说就是思想。诉说的目的就是诉说。”)还嫌不够,就干脆否定自己是在讲故事。(“如果非要给这部小说确定一个故事,那么,这个故事就是一个少年滔滔不绝地讲故事。”) 看起来他似乎在追求什么元叙述,事实上故事本身所承载的大量信息,早已否决了他莫须有的念头。在中国,有句话叫“有所为有所不为”;还有一句话叫“无为无不为”。其中的尴尬,追根究底是由挥霍意义的多义性造成的。    
      《四十一炮》这个书名,至少有四个层面的含义。一是〃炮〃的最初字义是将带毛的东西用泥巴裹起来放在火里烧,譬如那〃叫花鸡〃,后来引申出现在的诸多含义。在高密东北乡的方言里,〃炮〃就是讲话不着边际,随机编造,而且编造得煞有介事。二是小说有四十一个章节,可以看作小孩子放了四十一〃炮〃。三是小说中罗小通于少年时期,和母亲收购废品的那会儿,收到了一对从山里来的老夫妻用骡子驮来的一门迫击炮。他舍不得当废品转手卖掉,反而用砂纸把它打磨得光可鉴人。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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