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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陈冲腥风血雨-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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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黑干将。〃干将〃一词表面后面还有〃帅〃,不过没有公开更高一层人物的名。人们通过小道消息知道那是几位老帅。又过了十年,〃二月逆流〃平反了。原来那是几位深受人民爱戴的老帅的正义之举。怀仁堂该闹。于是人们觉得,把大闹怀仁堂的正义之举,把几位深受人民爱戴的老帅,跟同一时期全国范围的滥捕无辜、刑讯逼供、勿忙定罪联系起来,是很难接受的。人们又找不到别的解释,便宁愿忘记有过这段事儿。好在它并不比〃资反〃路线更难忘记。
  康平市的〃九。一一〃不是全国性的,起因不清楚就不清楚吧。咱们只说故事。
  九月十一日凌晨,无数响着警报器的车队打破了康平市深夜的谧静。还有更多的摩托车队、自行车队、以及徒手徒步的〃红旗〃派基层组织临时组成的〃行动队〃。云霞江上平时难得一见的汽艇也出动了。直到黎明,到日上三竿,行动还在继续。这一夜,几千人被从睡梦中喊醒去执行任务;几千人被从被窝里拉出来戴上手拷后来手铐不够用了,就用绳子捆。几万人被喊醒去参加行动,几万人被喊醒宣布被捕。到早晨,十几万人听到传达:咱们彻底胜利了!另外十几万人被召集起来听训话:你们站错了队,赶诀向毛主席请罪,赶快揭发那些蒙蔽
  你们的坏头头吧!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赶快立功赎罪吧!
  正如唐业明所说,〃联司〃派从总部到基层,一夜之间被砸了个稀巴烂。大小头头都被抓起来了,有的是正式逮捕,有的是说不上正式还是非正式逮捕,有的是被对立面组织拘留扣押。所有的办事地点全被翻了个底儿朝天,一切文件资料都是罪证,一切财物用具都是赃物。一夜之间,〃联司〃派所贴的大字报、大标语,全部被新贴的大标语所覆盖。末干的墨迹在初升的阳光中闪闪发亮:〃坚决支持镇反指挥部郎的革命行动!〃坚决取缔反动组织康平'联司'!〃〃红色恐怖就是好!好得很!好极了!〃〃康平'联司'的大方向全然错了!〃.
  当〃红旗〃派大大小小的写作班子都在为赶写传单绞尽脑汁时,最新一期的《康平日报》已经在印刷广开印。对于报社的编采人员来说,今天这张报比往日更省事。往日还要到处摘抄,有时还得审慎推敲摘抄得是否恰当,而今天所有的版面都有人替他们提前准备好了。第一版是〃镇反指挥部〃的通令和对〃联司〃核心组成员的逮捕令。第二版是初步整理的〃联司〃罪证。第三版是罪证照片,包活他们搞打砸抢所得的大批广播器材、现款、手表等。第四版是大幅照片剪贴,〃联司〃核心组成员及主要坏头头共十四名的人头像,被装在一个巨大的网兜里,顶上的通栏大字标题是:〃一网打尽!〃
  五万份报纸于八点整印完。这时,〃镇反指挥部〃打来电话,通知报纸暂缓发行。
  〃为什么?〃
  〃'联司'2号坏头头赵反还没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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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反没有逃走,也没有躲起来。他正骑着他那辆破旧的水管架自行车在街上走。
  大逮捕开始时,他正在一个很小的基层组织那里〃私访〃。从林峙那儿回来以后,他真地开始调查电机楼事件中杀害四名女大学生的事。当然,他没有张杨,只组织了两名精干可靠的人帮他搞。调查刚开始,就陷入一种迷魂阵,连那五十个人的名单都没弄出来。确切地说,他们得到了三种互不相同的名单,总共涉及到八十四个姓名,而当他们想加以核实时,却发现有一些姓名实无其人,又有人提出一些不在八十四人之内的姓名,言之凿凿地说该人确曾参加七月八日攻打电机楼。有些人明显地抵制调查。有些人态度倒满合作,却又提供不出多少有价值
  的情况或线索。赵反一面深感恼火,一面又心存疑虑。他怕搞得太凶,面太大,会让'红旗〃派察觉;他只想整顿内部,却不愿给对立面攻击的口实。大约是有不满调查的人报告,〃联司〃总部核心组很快知道了这件事,田1号勤务员阎绍和3号勤务员罗北亢共同出面,找赵反做了一次严肃的谈话。他们委婉但坚决地指出赵反不应不经核心组研究就擅自搞什么调查,指出这件事很敏感,搞不好有引火烧身的危险,然后又委婉但坚决地劝赵反立即停止调查。赵反自己本来也有顾颐虑,便同意了。
  他让那两个帮手回厂原岗位,自己却开始了另外一种〃私访〃。原来在那些调查当中,他了解到另外一些情况:少数基层组织的武斗班子纪律涣散,个别人胡作非为。有参加夜袭缴获不归公的,有行动中持枪调戏妇女的,还有借机官报私仇的,更有翻出旧帐,怀疑某人在运动初期抄家时私吞存折、首饰的。起初这些事使赵反很震惊。按他的想法,各单位能够参加武斗班子的人,都是经过挑选的,那是心身好、政治上可靠的才能得到这种信任他们是要接触、掌握武器的呀!后来他渐渐不那么震惊了,在了解到更多的情况以后,他相信这是难以完全避免的。这么大的群众运动,自然会〃什么样的人都有〃。他相信〃红旗〃派那边决不比他这儿更好些。不过他并不想听任这种事存在。他不断要求下面的武斗班子头头注意整饬纪律。他有空时常常突然只身来到某一个基层组织,了解有没有违反纪律的人和事,如果有,就敦促那里的头头把〃这个败类〃赶进出武斗班子。至于追究处理,他认为留待运动后期再说更合适,免得让对立面捞稻草。
  九月十日晚,他躺着自行车只身来到位于近郊区的一个很小的基层组织。这个〃联司〃派组织在单位里占了绝对优势,基本上没有来自对立面的压力,武斗班子规模不大,人员比较精干,内部管理也比较严格。赵反很满意。那儿的几个头头很赞赏赵反的〃私访〃,还连连称赞他深夜只身行动的勇敢精神。赵反听得受用,也讲了一通〃队伍纯洁才能有战斗力〃云云。他打发那些没事的头头该回家就回家,自己却和一帮留在单位值夜班的人们抽烟喝水扯闭篇,一扯扯了大半夜。这也是赵反得人心之处;他喜欢跟人扯闲篇,而且总能扯得挺投机,让人扯过一次就把他当作知己朋友。那几个回家的头头临走时多了个心眼,觉得赵反这个2号人物难得到这儿来,万一出个意外不好向总部交待,便悄悄加强了警戒。'九?一一〃行动开始以后,这个单位的〃红旗〃派组织来了二十几个人(因为没多多大重要性,又抽不出人,区〃镇反指挥部〃决定把这个单位的〃联司〃组织交给本单位的〃红旗〃组织〃解决〃),被经过加强的警戒在门口顶住了。里面,负责夜间值班的头头派了个人,让他领着赵反从后门撤走。赵反先还不肯定,要帮他们打这一架,见对方人数较多,这才同意,又嘱咐努力顶住,他出去后尽快从附近单位调人来支援。那人领着赵反出了后门(看来对方确实人太少,竟抽不出人来堵住后门),绕了一段小路,穿过一片菜圃,来到一条僻静的近郊公路。赵反从那人子里接过一直替他推着的那辆水管架自行车,便骑上车去搬救兵。
  他要去搬救兵的地方已经被抄了,一副惨相。第二个地方正在闹哄哄,打人的挨打的骂的骂叫的叫。市内不断传来急切的警报器声。他意识到事非寻常,决不是近来常有的那种小规模反袭,便拨转车头加快速度往总部赶。
  总部门前那条街已经挤满了人,使赵反没有一下子冲到门口去,避免了当场被捕。他一看情况不好,扭头奔了另一个方向。
  路上,他一再和各种各样的汽主队、摩托车队、自行车队换肩而过。未必全不认识赵反,只是混乱中没人注意他。此刻敢骑着车在大街上走的,想必是自己人吧。
  半小时以后,赵反大汗淋漓地骑到了九七七九部队军部。往常,他只要和门卫打个招呼就可以进去,这回却被门卫领到了会客室。他生气,着急,却又只好捺着性子跟到会客室。
  〃你找谁?〃门卫不冷不热地问。
  他想了想,既然情况危急,只好老实不客气了:〃我找1号。〃
  〃哪1号?〃
  〃什么哪个1号?〃他觉得门卫在装洋蒜,气粗起来,〃你们有几个1号?〃
  〃这个不能告诉你。〃
  〃好吧,我找米军长,米1号。〃
  〃他不在。〃
  〃是不是休息了?〃
  〃我说了,他不在。〃
  〃那么就找2号。〃
  〃2号也不在。〃
  〃2号不在就3号,或者4号5号都行!〃
  门卫不慌不忙、心平气和地告诉他:从1号列8号,总之,军首长都不在军部。
  〃那就找你吧!〃赵反捺不住急性子了,〃你告诉我,康平乱成了一锅粥,怎么回事?〃
  〃我们警卫部队不管'支左',这方面的情形完全不了解。〃
  这倒提醒了赵反:〃那就找'支左'办公室的负责人吧,负责的不在。值班的也行。〃
  〃'支左'办公室从昨天下午起撤消了。〃
  赵反大吃一惊:〃为什么?〃
  〃不知道。〃
  赵反意识到,军部的大门实际上已经向他砰然关闭。他出了会客室,推过车子翻身上了车,一直骑出军部大门口。
  他失了主见,一时不知该往哪儿去。晨风原颇凉爽,他却只觉得燥热。天开始蒙蒙亮了,他意识到有被认出的危险,速度逐渐减慢,终于停下,把车一支,坐在路边的人行道沿上。
  还搞不清出了什么事,但他看得出他的组织遭了难,而九七七九部队显然已经撤消了对〃联司〃的支持。妈拉个×!他们好轻巧!把〃支左〃办公室一关,几个军头儿一躲,没事了。〃联司〃却给扔在水里火里!平日里把〃坚决支持革命左派〃喊得山响,到了节骨眼上,装歪种玩儿!
  他赵反可不是孬种。他是响当当的革命造反派。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心一横:拼了。
  他骑上车重新上路。好运气!他顺利地到达了应文礼家。应文礼是他的徒弟,可以信得过。
  应文礼弄饭给他吃,又在他吃饭时出去打听了消息。〃联司〃被宣布是反动组织。大小头头全部被捕。
  反动组织?赵反大为震惊。作为2号头头,他了解〃联司〃所有比较重要的活动。他想不出有什么反动的地方。缺点错误当然有,可是绝对说不上反动。即使是对于〃红旗〃派,他只不过把他们看作保守派,从来没想到过把他们当反动组织。
  〃师傅,〃应文礼担心地说,〃他们正在搜捕你。你还是赶快离开康平吧!〃
  〃他们肯定早把车站卡住了。〃
  〃要不然找个地方躲一躲……〃
  〃不,走,躲,都不是办法。〃
  〃那怎么办呢?〃
  〃你让我想想。〃
  赵反开始想。他不是一个长于心计的人。他能够成为〃联司〃2号头头,除了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机遇,主要是由于他那种不知回头的犟劲,有些简单的果断,也是由于他有极好的群众关系,乐于帮助人,乐于交朋友,从不顾及自己的利害。
  他本姓钱,父亲是个白铁匠。生他的时候,那个耍手艺的小手工业者碰巧比较顺利,一家人勉勉强强摆脱了吃过上顿没下顿的拮据日子,就给这个生逢其时的头生儿于取名钱洪运。不料钱洪运给这个家庭带来的却是坏运气。两年后,日本鬼子来了,兵慌马乱,日子更加难混。小洪运根本没进过学校门,刚够得着平杠就开始给父亲打下手。别的孩子进中学的年纪,他已经从父亲那里学到一手虽不正规但还实用的手艺。解放以后。他进了一家工厂当钣金工,不久调到康平,差不多亲眼看见、亲身参加了康平由渔村发展为新兴工业城市的全过程。〃文化大革命〃初期破〃四旧〃,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就是个〃四旧〃,便改名钱造反。过了几天,有入说他的姓也反映了旧思想,他觉得也对,便把他的姓在《百家姓》里的排列顺序升了一级,干脆叫了赵反。
  说赵反不长干心计。并不是说他一点不会动脑筋,只不过他动起脑筋来不会三转四回头,而是直线前进。他想;既然那些同甘共苦的伙计都进了监狱,自己留在外面也没有意思。〃联司〃究竟是不是反动组织,倒要辩论辩论。不进监狱,哪儿辩论去?
  〃小应,你过来!〃
  应文礼听见师傅叫,靠近一步。
  〃我想好啦!既然监狱里给找留了地方,老子自己去!〃
  〃那太、大便宜他们了。〃
  〃不见得1我就是给他们添麻烦去的!〃
  〃只怕师傅要、要吃、吃苦的。〃
  〃小意思!我去了以后,你在外面要多为'联司'出点力。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就是不爱出头。过去也由你,可现在,'联司'的头头们都被抓起来了,你得往前站才是!〃
  应文礼低下头想了一阵,说:
  〃也是。等'联司'平了反,师傅们都、都出来以后,我再,再……〃
  〃就这么着!〃赵反打断应文礼,站起来,〃平反以后再见!〃
  他顺着应文礼的话这样说,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徒弟已经想好了一个战略。就在〃联司〃被宣布为反动组织的当天,〃联司〃中一个不为人知的普通成员提出了一个〃给'联司'平反〃的目标。这同时,赫赫有名的赵反准备自己进监狱。他把衣袋里的东西掏得干干净净,把水管架自行车留给应文礼用,便迈开大步走到街上。他随时准备让人家认出来,准备〃走到哪儿算哪儿〃,可是并没有入拦住他。搜捕赵反的车队就从他身边疾驶而过,奔向指挥部首脑们所能想像到的地点。
  赵反来到了〃镇反指挥部〃,昂头挺胸地大步走进去,门卫刚来得及从后面叫住他:
  〃喂!你找谁?〃
  〃找你们鸡巴毛指挥部的部长!〃
  〃你、你是谁?〃
  〃装什么孙子?你爷爷叫赵反!〃
  十点整,临时难产的《康平日报》终于和读者贝而了。紧急动员的戴着〃红旗〃袖标的学生们在大街小巷到处张贴、散发这张报纸。而这时,应文礼已经去过七八个地方,弄清了这次大搜捕范围很广泛,决定第一步要做的是争取放人,力争多放、早放。他骑着赵反那辆笨重的水管架自行车,登得慢慢吞吞,脸上是一副无所用心麻木不仁的呆样。当〃镇反指挥部〃的囚车把赵反押送到监狱时,应文礼已经串连了五个人,开始分头访问那些比较次要的被捕者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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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赵反,很少有人注意到应文礼的〃内秀〃。表面上看,他是个老实得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小老头〃。五短身材,一张长圆脸,留着平头的头顶有点尖。眼睛、鼻子、嘴唇都有点发圆,干脆说吧,他身上的轮廓、线条,没有一段是直的。尤其是那一副圆嘟嘟的厚嘴唇,使他憨厚的模样透出几分呆相。他很少说话,稍一发急就口吃,难得说话时也总是极短,仿佛如果需要说一段较长的话,他就宁肯一句不说,误了事也在所不惜。
  在厂里,他的工作平平常常。论干活,他总比别人干得细致,可也总比别人干得满些,少些。碰到突击性的任务,你干万别交给他,否则十回有十回要误期。同年龄相仿的小伙子们相比,他显得又窝囊又沉闷。他很少有兴高采烈的时候,偶尔不成腔调地哼几句普通的歌子,就要算是他最活跃的时候了。人们以为这多半是因为他家庭生活困难。他的父母工资不比别人低,可是要供养八个孩子显然不够。作为长子的应文礼,刚刚出徒,收入极有限,得拿出一大半分担家里的开销。他不爱运动,极少娱乐,下象棋是他惟一的业余爱好,可是厂里没入愿意同他对弈。小伙子们喜欢五战三胜,输了另摆;跟他下棋,一个晚上不熬夜肯定下不完三盘。他一步棋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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