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快乐制造者 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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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蓓丝!但是,她以前不也曾经欺骗过他吗?
一股烧焦灼塑料味道飘进盒子里来。近旁有什么东西发出“砰”的一声,沉重的脚步声踏进屋子,色彩斑斓的小丑服饰在缝隙外一晃而过。那身影又回过头来搜查着屋子,他手里握着一支驯服枪,那枪就像一根两英尺长的乌木棍子。
机器发出的短暂的“嗡嗡”声告诉他,床被从地板下面升上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不耐烦地在房间里四处走动着。快乐学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缝隙,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突然,缝隙外出现了伸过来的手指,非常近,显得巨大无比……
快乐学家陡地缩回手,门“喀哒”一声关上了,他身下的盒子忽地掉了下去,他也跟着飞快地往下坠落,他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身体,因为若不是这样,双手就会被斜槽壁刮掉。他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中下落,觉得胆战心惊。
一只硕大的手掌按住了他,按得他连气都透不过来。巨手把他平放在一块坚硬而光滑的板上,试图打碎他、捣烂他、压扁他。黑暗变成了红色,然后又是一片黑暗……
快乐学家睁开双眼,他的腿在半空中摇来晃去,身边隐隐透出亮光。他在盒子里转动了一下身体,以便既能看清盒子外面的情况,又不必离开盒子。
他已经到了斜槽的底部。一条条由类似橡胶的东西制成的传送带从盒子里向四面八方辐射出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照亮传送带的只有远处影影绰绰的巨大机器所发出的微光。他现在是在地下服务间里。
有什么东西按着他的后背把他推出了盒子。他抓住盒子的边缘企图顶住,但却是白费力气。他被无礼地扔在一条传送带上,传送带在他的重压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不过仍然把他向着一个遥远而不可知的目的地送去。
快乐学家一摆腿便从传送带上跳落到3英尺下方的地面。他一动不动地站了片刻,仔细观察着移动的传送带和“嗡嗡”颤动的机器的布局。有一台机器内部闪烁着灯光,灯光按顺序闪动,机器发出“喀嗒喀嗒”的声音,好像在计着数。
快乐学家迅速查看着机器。机器里一共有35个灯泡,此刻亮起的是倒数第19个。他抓起机器正面沉重的开关手柄往下一拉,机器暗了下来,声音也消失了。他相信,这就是控制电梯的机器。
这地下服务间简直是座迷宫,隧道和狭窄的走廊七弯八拐,绕来绕去,有时却又戛然而止,毫无目的性可言。地板上则到处都是传送带,快乐学家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从传送带下方或上方爬过去上面。这个地下服务间不是为人而设计的。
终于,他找到了一条呈螺旋状上升的楼梯,便迅速地拾级而上。转了两个弯之后,他看见弧形的墙壁上有一个按钮在发光,他掀下按钮,墙壁上转开了一扇门。快乐学家走出门去,来到了旅馆的门厅。
门厅里黑沉沉、空荡荡。太阳已经落下,火卫一福玻斯正飞速地穿过天空向东运行。
他正站在电梯框架的旁边,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幽灵般的喊声:“救——命……卡住了!”
快乐学家微微一笑,转过身去,踩着嘎吱作响的红色砂子走进了繁华的夜色。
钱可是个问题,蓓丝已经拿走了他所有的钱。快乐学家在街上捡了一枚一角钱的硬币,问题就解决了。他走到“三大世界游乐宫”入口那光彩华丽的拱廊底下,对放在那儿的吃角子老虎游戏机做了一番研究,最后把那枚硬币投进了一台考验人灵活件的游戏机。
这台游戏机是一个密封的圆柱,内部用透明的彩色圆盘分成10个水平的小格,每个圆盘中央都有一个洞,洞的尺寸从下往上依次减小。在圆柱斜坡状的底部有一个空心塑料球,三股压缩空气可以把塑料球托起来穿过圆盘上的小洞,每股压缩空气的强弱都由机器正面的一个键钮来控制。游戏的目标是把塑料球尽可能地抬高,直到它落入某一个小格为止。
第一次玩,快乐学家就赢回了他那一角钱,第二次,他把小球一直抬到圆柱顶部,赢了个满堂红。他一把一把地将硬币装进外衣口袋,然后走到第二台游戏机跟前,这是一台音调分析机。
站在游戏机旁边,快乐学家听到一种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在机器的屏幕上,一团乱七八糟的色彩旋涡如实再现出声音的图象。当快乐学家把声音按频率、强弱、波形、相位进行分门别类的时候,屏幕上的色彩便分成了一层一层,如同三棱镜折射出来的光线。如果分辨出泛音及其强度,还可以获得加倍奖励。
试到第三次,快乐学家便纠正了机器不可避免的失真现象,又赢回一大笔钱,整个过程用了5分钟。
游戏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困难。这些游戏机只不过是一种诱惑,用来引诱顾客进去消费那些更加昂贵的娱乐,因此它们设定的奖励并不高。而且,由于它们放置在公共场所,快乐委员会也永远不会准许它们给人带来太多的不快。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快乐学家自己,他的老本行就是对感觉进行分析,而动作的敏捷性正是感觉分析所带来的必然结果。他曾经把好几年的时间花在比这难得多的训练上面。
揣着赢来的沉甸甸50元零钱,快乐学家走进了娱乐宫。透明的大门在他面前旋开,当大门在他身后关上的时候,他眼前一片漆黑。
一时间,快乐学家晕头转向,仿佛自己毫无目标地在太空中飘荡。这种感觉无法消除,即使他明白了其中原因也不行:因为有一台干扰器正在自动抵消那些本该射到他眼睛里的光波。笑声从四面八方向他倾泻而下,突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幻影。
这是一个森林之神①,它长着优雅的蹄子、毛发蓬松的双腿,还有尖尖的小角。它那两瓣鲜红而性感的嘴唇往上翘起,露出欢快的笑容,那一双眼睛里,笑意和淫欲在闪闪放光。森林之神的身体从天花板上倒悬下来。
【①希腊神话中的森林之神,为人形而具有羊的耳、尾、角等,性嗜嬉戏,耽于淫欲。——译者注。】
“快乐,先生,快乐!”它叫道,“欢迎您到三大世界游乐宫来。请说出您的快乐,如果它存在于这三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您都能在这里找到它。您需要什么?”
快乐学家还没来得及说话,森林之神便已无影无踪。一眨眼功夫,它又回来了,这一次它是横躺着浮在半空中。
“快乐,先生!”它欢天喜地地嚷道,“您的快乐是什么?赌博?”它把一只手臂往外一挥,黑暗中便打开了一扇门,门后有路向上通去,通道尽头光华闪烁、人影晃动,一派辉煌灿烂的景象,几台神奇的机器正做着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这是最新的机器,先生。您在拱廊看到的只是一些可怜的样品,而我们可以提供更加鲜艳的色彩、更加猛烈的动作和更加强烈的刺激。”它悄悄地压低了声音,“10个参加赌博的人有8个会是赢家。”
“你们还能有钱开张营业,这倒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快乐学家挖苦了它一句。
“这是一个富翁的快乐,先生。”森林之神一边飞快地说着,一边发出富有感染力的笑声。“您的快乐是什么?幻觉影片?一切最新的带子我们全有,而且我们还有许多在几个月内不会公开发行的带子。胜利的激动,先生,成功的狂喜,永远没有失败的危险。创造、成就、享受、爱情!幻觉影片给您带来的刺激无穷无尽,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它又一次压仍声调,“我们甚至可以向您提供——真正的痛苦!这是走私进来的,非常稀有,非常昂贵。您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森林之神和通道忽地一下不见了。当森林之神再度出现的时候,它仍然横在空中,只不过头和脚换了个方向。
“快乐,先生!我们怎么才能使您快乐呢?您要姑娘?”它一边说着,黑暗中便打开了一扇扇的门,每扇门后面都有一个不同姿态的姑娘。“我们有各种各样的姑娘:业余的、专业的,冰清玉洁的少女、如诗如梦的女神,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不同体形的姑娘、不同天资的姑娘、不同欲望的姑娘。您喜欢哪一个,她就是您的了!”
快乐学家无可奈何地看着森林之神又一次消失。当森林之神重新出现的时候,它站直了身体,以一种夸张的动作猛然张开手臂。
“您的快乐是什么,先生?”它刺耳地问道,“类乙醇?我们应有尽有。您要什么口味的?苏格兰威士忌、波旁威士忌、爱尔兰威士忌、黑麦威士忌、加拿大威士忌……您想按什么比例调配,我们都会给您办到,而且保证饮后不会有任何不适。”
森林之神放下胳膊,小心翼翼地向左右看了看,低声耳语:“我们甚至还有真正由植物酿造的正宗肯塔基酸麦芽威士忌,这是我们冒着极大的风险按照古代配方自行蒸馏提炼的,自然风味,不可多得!”
它又提高了声音:“您的快乐,先生!只要您说得出来,只要它存在于这三大世界的任何地方,您都能在这里找到它。麻醉品?没问题!我们有各种各样的生物碱,还有新海洛因。您对什么上瘾?悄悄地告诉我们,我们会按照您喜欢的方式提供给您。如果您没有什么瘾,那就让我向您推荐最新风靡的一种非比寻常的刺激——默斯卡灵致幻剂!服了它,时间就会像爬行一样其慢无比。它能让您快活得如痴如狂——毫不夸张,而且毫不违法。享受一下精神分裂的症状吧,这是失传已久的精神刺激!”
“我需要门旁的一个小间。”快乐学家平静地说。
正说得慷慨激昂的森林之神猛地住了口,样子有点发傻。“呃——这是您的快乐?一个小间,先生?”
快乐学家叮叮当当摇了一下口袋里的硬币。
森林之神迅速恢复了常态。“没问题,先生,一个小间。可是您瞧这儿!”快乐学家感到有什么东西滑到了他脸上。“在三大世界游乐宫,人人都没有身份,只有愉悦才认得出来,只有快乐才不戴面具!”
森林之神隐去了。
《快乐制造者》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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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这个地球上获得幸福只有一条路可行,
这就是要么有一颗清白的良心,
要么根本没有良心。
——奥格登·纳什①
【①奥格登·纳什(1902~1971),美国幽默诗人,作品有诗集《艰难的诗行》等,——译音注。】
黑暗让位给了光明。快乐学家眨着眼睛,像个半瞎子一样跟着一个小小的光点穿过一群戴着面具团团乱转的男男女女。光点将他领到一扇透明的黑洞洞的门前,其他的门里都亮着灯光,看不清门里面的东西。门后的小间应当说是一个相当大的屋子,里面放着两把舒适的椅子,一张桌子,还有个充气长沙发。墙边装着一排投硬币的自动售货机,卖的都是平常货:饮料和麻醉品。
快乐学家疲惫地重重坐到一张椅子里,往门外看去。他能够看到游乐宫的入口,别人也可以看见他。
“如需灯光与独处,”桌子发出声音,“请投入1元钱,时间5分钟。”
快乐学家往桌面上的一个投市孔里塞了5元零钱,屋子里亮了起来。围绕着门框的一排强光灯将光线投射到门上去,他仍然看得见外边,但外边却看不见里面了。
他从自动售货机上买了杯人造咖啡,往后一靠,开始啜饮。这种人造咖啡仍然是他早晨喝过的苦涩货色,他耸耸肩膀喝了下去,同时注视着游乐宫的入口。从他打电话给拉里起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快乐学家拉里应该很快就到游乐宫里来了。
从门口进来的人当中没有拉里。有一个姑娘进来时便已戴着面具,面具上的神态是勃勃的激情。她身穿红缎子紧身衣,身材曼妙袅娜。这姑娘显然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因此没有停住脚步去听那关于游乐宫的介绍,而是径直穿过了黑暗,与森林之神的幻影擦肩而过。黑暗和森林之神的影像从屋子这一边是看不出来的。
一个粗壮的男人拦腰抱住那姑娘,企图把她拉到怀里去。这人身穿蓝色套装,头戴青筋毕露、面红耳赤的盛怒面具。姑娘任他把自己拉到身边,同时灵巧地将他的面具往后轻轻一推,身子一转就摆脱了他的手臂,消失在蜂拥的人群中。
5分钟过去了,拉里仍然没有出现。快乐学家注视着三大世界游乐宫的顾客们在小屋门前川流不息,向着未知的目的地和未知的快乐走去。有些人的服饰华丽夺目,有些人则身着透明的服装。有一次,一个除了痛苦面具之外未着寸缕的姑娘尖叫着从一伙暴徒中夺路而逃,穿过地板飞奔而去,她身后一个赤身露体的森林之神紧追不舍。
快活!享乐!快乐学家想道,在这儿快乐学已经堕落到了极点。
但是,比这还要糟糕的堕落是存在的,快乐主义还可以从恣意狂欢堕落成一种疯狂,堕落成一种消极接受的幻觉。在这种幻觉中,除了感官刺激,其他的一切都无足轻重——肉体无足轻重(让它衰亡吧),大脑一文不值(让它腐烂吧)。
但是,这样的结局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隐藏在快乐主义之中?答案是否定的。快乐不一定非得是惰性的消遣,也不能是惰性的消遣。快乐的自由不是一种放纵,也不能是一种放纵,因为放纵必然带来不快。
快乐主义是正确的。对人类来说,快乐才是惟一美好的东西。但是暂时的快乐必须与整体的快乐权衡比较,这就需要你作出选择,而做出选择依靠的是智慧。
如同智慧一样,幸福不能成为一件礼物。你可以向一个人传道授业,但是却不能使他变得聪明。你可以向他指出通向幸福的大道,但是路毕竟要靠他自己去走。
幸福是独一无二的。如果你把幸福放在一个人手中,它就成了一堆尘土。
拉里站在门口眨着眼睛,他面色憔悴,一脸忧愁,两只眼睛仿佛两个忧郁的深潭。他奋力向前穿过黑暗,脸上戴了一张面具,一张恐惧的面具。
快乐学家瞥了一眼手表。从打电话时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乎一个钟头。他看着拉里费力地挤过人群,用那双因恐惧而大睁的眼睛四处观望着。拉里拦住了那个戴着盛怒面具的人,但那人把他撵走了。
没有人跟踪拉里,没有人在拉里身后进门。正当拉里走过小屋门前的时候,快乐学家推开门,一把抓住了拉里的手腕。
“在这里。”他轻声说着,将拉里往小屋里拖来。
拉里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便顺从地进了小屋。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用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快乐学家。过了好一会儿,快乐学家才明白那只是面具上的表情。
但是,拉里却仍然一个劲儿地瞪着快乐学家。“太不幸了,摩根。”他小声说道,“是你吗?”
“是我。”快乐学家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拉里指了指天花板:“看看你自己吧!”
天花板原来是面镜子。快乐学家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痴耷拉着松弛的嘴唇,带着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往下注视着他。快乐学家不寒而栗,猛地低下头来,准备把面具从脸上摘下来。
“没关系。”拉里说着无力地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还是戴着面具好,这样安全些。”
“恐惧”隔着桌子望着“白痴”。“好吧。”“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