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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华丽交锋-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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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那个孟文文是死了,彻底死了。她说得对,他为满足私欲而促使她一夜成长,沦为女人。他知道他将永远怀念那个童心未泯又多愁善感的孟文文。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孟文文才轻轻关上房门,眼泪夺眶而出。她对他所说的,没有一个字是真心话,她的目的只在于将他驱逐,逐回他的世界去。
  她是不会再回去了。这个学期告一段落,她将和迈克尔回到位于法国农村的他家,看望他的父母,和他父母所拥有的千亩葡萄园。她将在最上等的葡萄酒香中沉醉,最终留下来,成为一个手上结满老茧、腰肢却柔韧挺拔、面色红润的农妇。
  她喜欢一大家子人围坐成一团的融洽,越热闹,她的心灵才会越充实。那是在城市里罕见的充实。她要实现童年所有的梦想,坐在火炉边吃大盒冰淇淋,有一个整日忙于家务的母亲,和她琐碎却安逸无比地聊天。
  林梦南每天打一个电话给王姐,由她来转告他对柔小蛮的问候,聊胜于无。
  柔小蛮在百忙之中,仍然学会了单手给儿子喂奶、哄他入睡,以及穿上纸尿裤等等一系列杂务。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和王姐一起去超市采购婴儿用品,亨氏米粉、奶粉,各种瓶装婴幼儿食品,还有,几大包纸尿裤,更换新奶瓶和围嘴。
  柔小蛮惊喜地发现儿子又多吃了一汤匙米粉,然后,又是一汤匙,这种喜悦无法言喻,更弥补了所有生育过程中不为人知的心酸。
  她是个神经质的母亲,隔三差五拎起儿子,放在秤上称一称。然后做下标记。只要指针稍微朝旁偏一点,她就会大喊大叫,匆忙打电话给沈欣,让沈欣分享自己的喜悦:“我儿子今天又多了一两!肉乎乎的,好可爱!我要担心他闹肚子了……”
  沈欣第一次接到类似的电话也跟着欢呼不已,等到第二个、第三个,她开始啼笑皆非:“是多喝了一口奶吧?”
  柔小蛮和她争辩,坚持是多长了一两肉。事实证明她是对的,第二天,她的儿子在秤上,指针又偏了两格。她多么兴奋啊!
  王姐也不由赞叹:“你是个好妈妈,就是太忙啦。”
  柔小蛮给自己定了“三不准”:第一,不去国外出差或参加会议,长时间离开儿子;第二,去外地三天以上的活动,概不参加;第三,不考虑需要她长期待在外地或经常出差的合作项目。
  尽管她越来越投入地扮演一个妈妈的角色,可她还是在一个月里有半个月无法在晚上十点前回家。她蹑手蹑脚进房间的时候,机敏的小家伙常常被无意识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林梦南结束国外会议归来,柔小蛮特意安排了一顿烛光晚餐,有意化解二人的冷战情绪。
  喝了酒,林梦南在半梦半醒中抱住柔小蛮:“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柔小蛮吓了一跳,她已经如此成为他的困扰了吗?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去爱抚他的后脑,他的颈,和他赤裸的胸膛。然后,他们多时未遇地激吻,缠绵,情欲靡丽。
  柔小蛮相信一切都不是问题,都会好起来。而林梦南在忽冷忽热间,回想起自己曾做出的决定。
  沈欣为柔小蛮张罗了一份最近有意与爱悦合作的融资集团名单。
  望着那长长一串黑字,柔小蛮脸上不由浮起骄傲:“爱悦还是香饽饽呢。”
  “什么叫‘还是’?从来都是!”沈欣一言说得柔小蛮心花怒放。
  “我知道。”她自信地点了点头。
  沈欣修剪美观的法式指甲点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声音机警了半分:“这是一家新加坡财团,最近比较频繁与我们联系,不如你和他们的负责人当面接洽一下。”
  “要我去新加坡?不行,我要照顾儿子呢。”柔小蛮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沈欣胸有成竹道:“我已经调查过这家财团,信誉可靠,低调做事,老总也是个讲信用的生意人,我的直觉是你会不虚此行。实在不放心,你可以让保姆和你儿子一起住我家来,我请假在家替你照顾着,这样行了吧?还有我的医生老公和他的单位做坚强后盾,你怕什么!放过这次机会,爱悦又不知要跋涉多久,才能遇到合适的合作对象,太可惜了吧!再说,你不想拥有一大笔可调度资金,让黄黎的魔爪落个空?我可警告你,她最近有不少行动了,包括上次她在深圳周边地区收购的两家倒闭企业,已经重打锣鼓另开张,而且经营项目,就是为她在福田区刚刚落成的商城提供女人服装鞋帽类产品。具体情况我还没摸清楚,估计她和咱们明刀明枪对着干的日子也不远了,你必须当机立断!”
  这个断如何能当机得来,柔小蛮苦恼不已地抓着脑袋。刚抓两下,她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掉了一桌头皮屑。
  她慌里慌张地拿纸擦掉,唯恐别人看到。常听人说熬夜会有头皮屑,她从来不屑一顾,果然是不听老人言,丢人在眼前啊。
  她把头发像结婚前那样精心梳理成一个发髻,这才感觉好多了。每天盯着王姐给儿子喂完奶她才匆忙上班,常常忙得忘记了梳头这回事。
  这就是女人和妇人之间的区别啊,她当女孩时爱美近乎自虐的程度,现在更是一点影子也找不着了。难怪她曾经是学校里的万人迷,现在却连老公也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怕没多久就要守不住了。
  她决意推翻自己的“三不准”,洗心革面,重振声威。
  她按下电话键,叮嘱沈欣:“替我联络新加坡那边的投资方,敲定时间,再给我订一份往返机票。”
  沈欣兴高采烈地回答说好,能听出来,她由衷地为柔小蛮这个决定而高兴。
  恰逢林梦南刚回深圳便又因公事所需返回台湾,柔小蛮乐得清净,没告诉他自己将要去新加坡。
  柔小蛮估算一下,将儿子的物品搬到沈欣那里将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于是把钥匙交给沈欣,叮嘱沈欣每天来家里照看一次,并给王姐留下了各种各样的联系方式。她把注意事项写成报告,打印了好几份,贴在家中不同的地方,一再嘱咐王姐千般小心万般注意。
  沈欣也听腻歪了,一鼓作气将柔小蛮赶上前往新加坡的航班。
  柔小蛮乘坐的班机刚离开地面,她的心已经扑回儿子身上。分离的挖心掏肺的疼痛让她突然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
  空姐马上过来给她端了一杯牛奶,并放低了坐椅的靠背,莺声燕语道:“小姐,您需要休息,或者,您还想来一片安定?”
  “不客气,谢谢你。”柔小蛮客客气气地回答,她为自己都是母亲的人了还这么冲动而脸红。
  不知睡了几次,又在对儿子的思念中惊醒了几次,柔小蛮终于被告知,飞机即将平安降落于新加坡机场。
  沈欣说对方会安排专人来接,并安排住处。柔小蛮提着一只小皮箱缓步走出机场时左顾右盼,突然听见一个声音笑嘻嘻地喊她:“柔总。”
  她扭头一看,万万没想到,来接她的人居然是梁媚。
  她马上联想到,那么这次投资也是和她的牵线脱离不了关系,并为此深深惊疑着。
  “惊讶吧,怎么会是我?”梁媚亲亲热热地接过柔小蛮手中的箱子,递给她一片薄荷糖。
  柔小蛮把糖放进嘴里,顿时冲脑门地战栗一下,然后感到内火被清除大半的轻松。“真是太意外了,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
  梁媚不出声地脸红一下,道:“说来话长。我不是代表公司来的,我只代表和你谈判的投资方负责人——高隐先生来接你。”
  柔小蛮擅自揣测一番,话语推心置腹,也暧昧起来:“既然你代表高隐,那么你就是他的人喽,我要恭喜你成了大财团的第一夫人啊,原本听说这位高总裁寡居多年,没想到……”
  梁媚有点伤感地说:“才没这么罗曼蒂克。我来这里看病,高先生给我提供一切治疗的费用。我还没疯狂到在深圳耗着等死,新加坡的医疗技术又远远领先于国内,我何乐而不为?再说,那里还真的没什么好怀念的。”
  柔小蛮没了逗笑的心情。
  梁媚想着自己刚拿的诊疗报告,她由于长期生活混乱,导致肾坏死,已经到了晚期。新加坡医疗水平固然高超,但是也扭转不了她急速恶化的病情。只有换肾才是唯一挽救她性命的办法。高老头儿已经为她支付了巨额的黑市肾脏价码,现在只在等待合适的货物到位,立即开始实施手术。
  梁媚把柔小蛮安排在香格里拉酒店,然后拨通了高隐的电话:“她来了,我们正在一起。”
  高隐在那头温和地回答:“你们先逛街,晚上我陪你们吃饭。”
  梁媚顺从地说好。
  对方又道:“代表我,给柔小姐送一个像样的礼物,你们女人的心思我不大清楚。我刚给你的账户划了五千块,如果不够随时给我打电话。”
  那就意味着这是两万多块人民币,国内一个小白领一年的收入,三年的结余。
  梁媚说着感谢之类的话挂了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丝毫没有过去从男人那里敲诈得手后的愉悦感。
  我是个残花败柳的女人,不值得对我这么好。她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这么轮回,咆哮,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上次从新加坡逃离般回到深圳,高隐随后找人打探清楚她的一切,再次向她伸出援手。
  她因为他得知了她的病情与病因而羞愧万分,不知怎么她不愿意给这个老男人继续近距离接触她、甚至是批判她的机会。可是对方锲而不舍地发出邀请,一般是间隔半个月一次。有时是他的秘书,用一种冷冰冰的语调征询她:“请问梁小姐,是否愿意接受在近日内前来新加坡的邀请与机票?”
  她的回答都是否,对方下次照样邀请不误。
  她最后终于明白了高隐这么坚持的原因,他知道以她的财力,她不死也会倾家荡产。唯有接受他的馈赠,才是她摆脱窘困的唯一办法。她别无选择。
  再加上郑君纠缠日盛,她抱着豁出去的心情,托运了所有用得上的行李,再次来到新加坡。
  高隐只委派了秘书来接机,显得她对于他无关痛痒。面对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秘书,她差点把随身的行李再重新拖回安检处。
  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她不再担心医药费出现巨额亏空,也不再担心她会突然暴死街头。有人关注她,只是为了她而关注她,她想象不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美好。
  晚上七点,在香格里拉酒店西餐厅里,高隐如约见到了柔小蛮。
  柔小蛮对这个小老头儿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沉默,严谨,虽然从外表上他和梁媚就像是父女。
  他开门见山:“我是个商人,目的只在于赚钱。通过梁小姐的推荐,和我所聘请的智囊团的评估报告表明,贵公司具备此项最基本的合作条件,即盈利。所以,我才邀请柔小姐不远万里前来,就如何合作进行详细商榷。”
  梁媚见二人已经切入正题,她的使命完成,于是道:“那我就先告辞了,高总。”
  高隐挥手阻止她的离去:“梁小姐请等一等,日后我与柔小姐的合作进入轨道,将委派梁小姐负责大中华地区的所有商业运作,同时,我也会从总公司调拨可靠人手给你指挥,所以我想,梁小姐参与这场谈话,是至关重要的。”
  梁媚双耳轰鸣,呆呆地一屁股坐下。
  柔小蛮鼓励地望着她,为她而由衷高兴。毕竟,一个多年混迹乌七八糟男人堆的女人,彻底摆脱狼狈不堪、任谁都可以染指的臭泥塘状态,还是值得好好庆贺一番的。
  双方谈判初步达成意向完毕,已经是凌晨一点。
  和柔小蛮握手道别,梁媚坐上高隐的车,无声飞驰在大马路上。
  “你看走眼了,比我更能够协助你的女人,一抓一大把,满街都是。”她心里怀有怨气,说话也是硬邦邦的。这股怨气是出于他对于她过度的关怀,使她患得患失,唯恐突然失去这美好的一切,形同坠入十八层地狱。她宁可从现在开始就没有童话,不给自己奢侈幻想的机会。她会更加脚踏实地为他服务,跳脱衣舞或者做他的女仆,她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能接受他无尽的赠与,她并不配。
  别问她爱是什么,她只相信这样无尽的赠与,应是爱的一部分。她曾自认是个爱无能的女人,兼爱免疫,可是她突然发觉,事实上,别人给她一点点温情的余惠,她已经受之有愧得不知如何是好,升腾出满腹奢望来。
  高隐不接她的话茬,握住方向盘,冷静地眼望前方:“不明白。”
  “你明白,只是你不愿意给我个明明白白。”
  “我有不尊重你吗?对不起,也许我的某些做法让你难受了吧。”
  “不,你只是带给我太多的意外,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无功不受禄,我对你没有价值,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高隐若有所思看她一眼,镇定自若地回答:“以前没有人这么对你吗?我以为,这只是比较绅士地对待一位女士而已。”
  “是的,我没权利指责你,你对我所做的,只能用完美这个词来形容,可是为什么我感觉自己从你那里接受得越多,我越看不起自己?也许唯的一解释是,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高隐似乎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他严肃地说:“不要介意,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帮助你治病而心有不安,那大可不必。其实我只是尽力去体现一种基督教国家所拥有的人道主义精神,你想得太多了。”
  梁媚蓦地面红耳赤,跟着口吃起来:“哦,哦,是的,好吧,是我想得太多,我不该这么胡思乱想,对不起……”
  车继续在午夜的星空下风驰电掣。梁媚故作漫不经心哼起了歌。她的内心里渗出腥咸的泪水,随着透心凉的风翻飞。只有在某个间隙,突然轻轻响起她没忍住的一声呜咽,高隐放起舒缓的音乐,很大声,任由着她去悲伤。
  柔小蛮得到高隐确有合作意向的肯定答复,不啻吃了一大粒定心丸。随后几天,她和对方就合作项目与经营规划进行了深入交流。
  高隐的意思是,在新加坡顶级购物中心开设十家爱悦品牌内秀的专营店,同时帮助柔小蛮在日本与香港两地上市,再以现金入股的方式,占据百分之十五至二十的股份。
  签署了合作意向书,柔小蛮心情大好。
  她对梁媚说:“这次我要好好感谢你牵线,如果不是你介绍,高隐未必会愿意相信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商场无外乎人情。”
  梁媚双眼无神,似乎有着满腹心事,冷漠地说:“不要谢我,我们也是陌生人。”
  她的语气好似冰冻过一般,柔小蛮料想他们之间出了不愉快,断然不愿意再趟浑水。
  逗留新加坡的最后一个下午,柔小蛮独自去逛了新加坡的各类高档百货商店,为日后选址开设旗舰店做准备。最后她选定了新加坡的地标酒店,策划方案将由她亲自操刀,在归国后一个礼拜内呈上。

欲孽

  柔小蛮忍住行程中的疲惫,从机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家而去。
  她在新加坡给孩子买了一只金锁,雕龙刻凤,巧夺天工。等他长大后可以挂在脖子上当项链,寓意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推开家门,房间里异乎寻常地安静。柔小蛮换上拖鞋,踩在客厅里竟然沙沙作响,可见积尘之厚。
  她边喊王姐边朝婴儿房里走,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房间是空的。让她感觉五雷轰顶的是,连儿子的婴儿车和床、尿布等等,都统统不见了。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失踪。
  她拨打电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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