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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华丽交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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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飞宇抬头审视着她,很长的一个注视。那种目光里流露出的类似于诀别的意味让黄黎心头深感不安。
  他说:“我当然知道你做得到,在我和柔小蛮分手以后,你对她所做的一切,让我已经彻底心死了,对你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我曾以为你会因此而放过她,不再记恨。但是事实证明,你宁可触犯法律也要把她赶尽杀绝,这是因为,你看见了她吸引我无法自拔的地方,你时时被她美好的一面刺激着。你不是因为我而痛恨柔小蛮,你痛恨的是她拥有你没有的一切。你怂恿林志雄拆散柔小蛮和林梦南,林志雄对你言听计从,因为你们是多年的地下老相好。可是毁灭柔小蛮不是林志雄的本意,当他成为柔小蛮的公公以后,又抱上了独苗单传的孙子,他更不愿意看见你让柔小蛮身败名裂——毕竟这个是他儿媳的女人拥有一座宝藏,就这样毁在你手里未免过于可惜,他自己打起了柔小蛮的爱悦的主意。就是这样,你们出现了裂痕,他再也不参与你对柔小蛮的迫害和排挤,甚至暗中,他也在动用关系暗暗控制局势,不想让柔小蛮输得太惨,若不那样,他想让儿子林梦南接手的爱悦集团将会一文不值……黄黎啊黄黎,你绕了这么多圈子,设下这么多圈套,机关算尽只怪你太聪明,太狠毒,所以时至今日,柔小蛮已经没了破产之忧,当你妄图再动她一根寒毛时,林志雄未必不会出于诸多考虑而站到她的那一方,我能说什么呢,这个只叫做咎由自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因为一时贪欲侵占了柔小蛮。我没告诉过你,我们在一起的第一晚,完全是我强迫她的,造成了她此后这么多风雨,我给予她的,同时也让她的路走得异常坎坷,倍加艰辛。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好好爱护这个女人。”
  夜静了。
  在这片深圳最高档的社区里,突然响起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持续了很久很久,最终划入夜空,归于沉寂。
  漫天星星无动于衷。
  沈欣和老公丁亮难得同时有了假期,自然珍惜万分,打算好好欢度一回。
  “我要去马尔代夫。”沈欣破天荒提议去旅游,而且目的地锁定国外。以前有了假期,她只爱去香港逛街购物。
  丁亮从她反常的迫切中似乎瞧出了什么端倪。他说:“你老板不是遇到了麻烦吗,怎么还能放你们大假?”
  沈欣轻描淡写,眼睛却不看他,说:“我在考虑换一份轻松的工作,你就别管了。”
  这下丁亮更是心生疑窦:“哗,不会吧,你这么为老板拼命,她还亏待了你?那不成,我要说理去……”
  丁亮的打破砂锅问到底,更给了沈欣一个发作的机会,她跳起来,把枕头重重砸过去:“鸡婆什么你!说什么理,像个女人一样!是我自己不想卷进这种商场上的纷争中去,我中立,我顿悟!你不是说你高兴我回家给你做饭吗……”
  丁亮左躲右闪了几下,还是不幸光荣中弹。他冲上去把沈欣双手握住,把她掀翻在床上,粗重的呼吸喷了她一脸。沈欣用力踢着他,踢得他又痒又痛,嗷嗷直叫。
  “我要你再不听话,你这个小妖精,看我怎么收拾你!”丁亮强行用膝盖顶住她的两条腿,令她动弹不得。
  “警告你,本姑娘今天没心情……”沈欣这句虚弱的话淹没在打斗声中。她像个壮烈的女王,还在抓住每个机会反击,伺机脱身,实际上她挣扎的美态,惊心动魄,格外吸引人。
  丁亮见她实在没心情,只有克制住自己:“你可以去我姐姐的书吧工作,她那里正在招聘大堂经理。”
  沈欣和丁雪的关系一向不好,她有点轻蔑地顶了一句:“就那么点大的地方,请什么大堂经理,也就是说得好听的服务生吧。你想让我去当服务生?”
  丁亮为之气结。不过他也怪不了沈欣,他姐姐当初坚决反对他们结婚,理由只是希望弟弟找个深圳本地人,有房有户口的老婆。沈欣二话没说就要跟丁亮分手,丁亮又经过一番苦追,才把沈欣求得回心转意。
  “那你就在家里吧,做做面膜,插插花,学习学习厨艺,就像日本女人一样,反正我养得起你。”
  沈欣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出其不意道:“我想去读书。”
  丁亮一惊:“考公务员?”
  “不,我想去留学,给自己充电。我会选择金融管理这方面的项目,这两天已经找到几家对口的学校,美国、英国、新西兰这几个国家都可以考虑。”
  丁亮从来都知道沈欣不是一个能被左右思想的女人,他也知道她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可是他还是愤怒地打算提出反驳的理由。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大作,是医院值班室打来的。三分钟以后,他站在门口,只对沈欣说了一句:“如果你要走,一定要在通知了我的情况下,我送你。”
  沈欣是在凌晨被电话铃声惊醒的,实际上,丁亮走后,她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丁亮在电话里告诉她,一个过量吸食大麻的病人被送往急诊室,刚刚抢救过来,仍没有摆脱昏迷高危期。
  “这位患者姓孟,天高集团的总经理。我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是不是你们公司的客户或者朋友?”
  沈欣倒抽一口冷气。有一次在商界聚会上,沈欣携老公丁亮出席,他见过孟飞宇。
  “是柔小蛮的私人朋友,还是我们一位大股东的爱人。”沈欣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患者是在家门口被邻居发现的,要不,你想办法通知他的家属来,如果联系不上,叫你们老板来也行,患者身边总得有个亲近的人,他由于吸食过多毒品,出现脑麻痹状态,情况十分紧急。”
  沈欣挂掉电话,思想斗争了片刻,然后拨给柔小蛮。
  从道理上说,她应该通知黄黎,但是,她心里突然萌生一股不祥的念头来:孟飞宇要是不行了呢,柔小蛮未必不会想见他最后一面,如果黄黎在场,这就是绝对不可能实现更无法挽回的毕生遗憾了。
  得到消息的柔小蛮在三五秒内,也有诸多的顾虑。但是,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腿脚,拿起包,步向门口,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沈欣先一步赶到,在门口远远地观望着,直到柔小蛮出现,她才一个转弯,快步走掉,匆匆消失在医生办公楼。
  沈欣不想再掺和进柔小蛮的事情中。她猜测柔小蛮对她的疏冷,是出于一种谋略的必须,这让她既欣慰又有着无法言喻的感伤。
  柔小蛮在病房看到了仍处于昏迷中的孟飞宇。
  多时不见,他没有她想象的告别真爱的憔悴,反而胖了一些,虽然她心里明白这不过是病变的水肿症状。他的额头发黑,嘴唇呈现一片斑斓的青紫色。
  柔小蛮趋身去抚摩了一下他的脸,没刮干净的胡子楂,带给他一种年轻俏皮的感觉。
  她见没人注意,情不自禁将头放在他的胸膛上,就像过去她时常做的那样,倾听他结实有力的心跳。那时他就是她的守护神,她的天堂。
  突然间,她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什么爱啊恨啊,恩怨情仇,在生与死的临界点上,一对曾经相爱的男女,只剩下对过往的感念。除此以外,在某个瞬间连绵不绝的心痛,只是对一段逝去的岁月里所有美好记忆的凭吊而已。
  柔小蛮终于滴落一颗阵痛了太久的泪珠。
  就在这个时刻,病房的门砰一下开了,黄黎披头散发出现在门口。
  她万万没想到会遇见柔小蛮,盛怒之下的羞恼和愤恨,毫不掩饰通通狂暴地发泄出来:“是你?谁让你来这里的?还是你想来这里等着他会把你的名字列上遗嘱?我可以告诉你,这些年来,你的公司因为你能力不济数次陷入困境,他每次慷慨帮助你的钱都是向我借来的,而利息,就是他以天高的股份来还!现在,他除了挂一个天高总经理的职务,实际上却不名一文!我将永远也不同意离婚,所以他彻彻底底是个名至实归的穷光蛋!你别再幻想从他这里捞取什么好处,马上从我面前消失!否则我将把你和他的丑事公之于众,让你身败名裂,让他到死也不能干净……”
  柔小蛮踉踉跄跄跑出病房,满心凄寒。她在医院的花园里茫然地穿梭,没有目标,没有希望,她的心仿佛与冰山撞击后沦陷海洋,已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她就这么呆坐在花坛边冰冻的石凳上,直到天亮,偷偷询问了一位医护人员,得知孟飞宇已情况稍有好转,她才放心悄悄离去。
  孟飞宇醒来,病房空无一人。
  朦胧中,他感觉柔小蛮来了,有如天使降临凡间,对他倾诉了许多许多别后的相思。他没有力气回答,只能默默享受着她的眼泪和絮语。他记得很久以来,她是把他冷落了的。
  萧红的《呼兰河传》里,有条老狗死了,她形容那条狗,不是老死的,它是被冷落死的。
  如果没有这场懵懂中的重逢,他最终要死在这场旷古奇寒的冷落中。但是柔小蛮来了,在关键时刻,她用实际行动泄露她的秘密:她还是关心他的,一如从前,他胃痛,她会给他买来十几种胃药,叮咛他每日服下。是什么让昨天失去了颜色?他竟然曾如此憎恨过这个他深爱的女人,那种憎恨也不是虚假的,可又是什么让他迷失了心性……
  他听见门口护士阻拦记者拍照和访问的声音,他知道他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记者。

陷阱

  爱悦集团在香港成功上市的那一天,柔小蛮盛装出现在香港证券交易所贵宾室。
  她的身边是比她高出两个头、身高足有一米九零的助手,简尼。他毕业于芝加哥财经学院,是两年前沈欣离开公司赴新西兰留学时,柔小蛮通过国际猎头公司从硅谷挖来的,是财经证券一等一的高手。
  柔小蛮时常用一种赞赏的目光与他默契对视,分享着彼此的信任与深情厚谊。历经两年风雨,简尼无疑已经适应了爱悦这个帝国表面繁荣下随时可能的分崩离析,无所不在的尔虞我诈,阳奉阴违。
  简尼唯一确定的事情就是他发自真心爱戴柔小蛮。这位女强人具备女性领导者一切卓越风范,她认真、坚韧、果断、冷静,她又有着经过大风大浪后的从容不迫,像温暖的灯火,始终照亮着前进的方向。
  简尼知道自己把她想象得如此美好,是有着私人的情感在内,但是柔小蛮,在对他无话不谈的同时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令他的热情成为一盏火光如豆的烛台,控制在不使他离去却又无法走近的区域。
  简尼习惯于不去谋求非分之想。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会告诉你,爱如流沙,越是想要紧握越是散落一地,越是想要挣脱越是深深陷落。
  简尼并不完全明白柔小蛮所说的话,为何经历过爱情的人都会拥有一种爱无力。内心深处他是固执地相信天荒地老的,也许是青春时期曾有过对于爱情轰轰烈烈的幻想,而这些年全部精力用来读书留洋,没有去认真面对一场爱情,所以内心始终保留一块情感的处女地。
  柔小蛮在贵宾室接受了香港某大报的专访,发表了爱悦上市感言。随即多家港台媒体纷纷对她进行采访,问到她在中国内地一家银行未能顺利通过在港上市的情况下,而她却一举获得成功的最大感受是什么。她说:“我只可惜由于政策的限制下,内地的股民无法购买到爱悦的股票,我希望能开辟一条合法的、更有秩序的投资渠道,让中国内地的股民,尤其是那些禁不起股市大起大落的小股民,一如既往地支持我,支持爱悦,并分享我的成功和利润。”
  掌声雷动,港台媒体随即于数小时后或次日,登出这位时尚界美丽女掌门的一番豪言壮语。
  同一时刻,天高集团即将全面装修完毕的新办公楼里,黄黎通过电视直播看到这一幕,她的表情笑憎不分,只冷冷道:“让你再多活一会儿,因为你的死期马上到了……”
  她打了一个电话,指令手下马上斥资,全力购买爱悦股份。
  爱悦的股份身价在多方抢购下,一夜之间暴涨了数倍,柔小蛮迅速成为亿万巨富,荣登《时代周刊》新一期封面人物,风光无限。
  柔小蛮送给自己三十五岁的生日礼物是一艘游艇,比当年黄黎送给女儿的还要大而壮观,使观者心生敬慕之感,每次出海的油费需要五千元。
  她常大方地把游艇借给上流社会的朋友举办派对或是喜筵所用,只要他们自己支付油费。她的开朗和友善使她身旁应者云集。
  她出入总是带着高大英俊的简尼,二人很是登对。简尼替她抵挡了无数商贾幕僚的追求。
  有一次在游艇上,派对结束,简尼望着狼藉的吧台,有些伤感地说:“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海风吹拂着柔小蛮的脸颊,一片湿濡的冰凉。她明亮的眸子在暗处熠熠闪烁,转过来望着他:“我有什么目的是被你看穿的?”
  他无奈地笑笑,这个女人说话的口吻里太过于张扬自己的不可侵犯:“你在利用我,免除情感的麻烦。”
  柔小蛮温和地回答:“如果是情感,那永远也不会有麻烦。”
  他穷追不舍:“那麻烦是由于什么而起?”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回去吧。”
  他有点恼羞成怒,拦住她:“我问你,什么样的才是情感,什么样的才是麻烦?”
  这个夜晚,孤男寡女,她想要再不面对现实,继续打发和敷衍他,可没那么容易了。
  柔小蛮面无惧色:“让你不觉得麻烦的就是情感,反之一律是麻烦。但是,情感发展到最后,若处理不当,也就成了麻烦。”
  简尼懊恼着丢下一句:“真是深奥,看来我只是庸人一个。”
  柔小蛮拍拍他的肩膀,用意那么明显,只是要安慰他,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
  她说:“所以,我们就不要再给自己任何的拘束,好吗?就这样,自然随意,多好。”
  “你自然随意,我不,我和你在一起,你越自然,我越拘束。”长这么大,简尼头一次有点口吃,面对充满成熟丰韵的女性,他面红耳赤起来。他鲁莽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朝自己的怀里猛地一拉。
  这个动作,好似昔日重来,对波澜不惊的柔小蛮也是重锤一击。
  她想起几年前的林梦南,当时的他,也是那样充满了冲动、野性和反抗一切质疑一切的活力。而今时今日,在林志雄于一年前冠心病发作半身不遂之后,林梦南已经稳坐父亲庞大江山的交椅。
  他发给柔小蛮的电子邮件全部被她看也不看就删除,寄来的物品全部盖上查无此人的章予以退回。他曾以给柔小蛮看儿子为名,约她见面,柔小蛮带上律师一同前往,结果林梦南确实并未把儿子林庭岁带来。他对柔小蛮真切但是霸道地说:“如果你想念儿子,想和他见面甚至是生活在一起,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在保证不离婚的协议上签字;第二,保证让我们的儿子学名叫做林庭岁而不擅自给他改名;第三,如果你不想跟我生活在一起,儿子和你过的时候,必须让我从台湾请来的姨母照顾,一时一刻也不离开他。假若你答应这三个条件,儿子可以在每年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跟你一起生活。”
  柔小蛮没有回答,她身边的陈律师开口说:“林先生,在完全为了保护当事人权益的情况下,我们对您所说的话录了音,我个人认为您在以某种发自本性的母爱为有利条件,要挟我的当事人,我个人认为您的所作所为十分令人所不齿。如有必要,我将代表我的当事人,将您的话作为证据,提起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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