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交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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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柔小蛮的低调让梁媚稍感意外。
女人的失意无非三方面:第一,失恋;第二,失恋;第三,还是失恋。
她决定提醒一下柔小蛮。
梁媚满大厅找柔小蛮。其实柔小蛮老远就看见了她,也从梁媚渴盼的目光中直觉她是在找自己。但是柔小蛮就是不出现,靠在一根柱子背面想她的心事。
“柔总,今晚来了这么多人赏咱们的面子,您老躲着也不是个事呀。”
梁媚用“咱们”这个词,无形之中更拉近了她和柔小蛮的距离。
“有你应付着就行了。”柔小蛮乏力地说,面露恹恹神情。
梁媚警惕地看了一眼柔小蛮,揣摩是不是自己太出风头引起了柔小蛮的不快,嘴里说:“哪儿的话,他们都是从我这里买您的面子呢。”
“你这个公关部经理做得很好,我很满意。”柔小蛮真心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有点累,感到头很重,腰酸背痛的,估计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
“要不,我叫司机送您?”
“你别对我‘您您您’的。不要车送,我自己开车回家。你替我跟宾客招呼一声。”
柔小蛮感觉一阵巨大的疲倦袭来,身体便有点儿歪斜,摇摇晃晃地出了大厅。有个香港设计师看见了她,马上追过来:“小蛮,你没事吧?我送你。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柔小蛮明白自己是醉了,她从眼缝里看了看对方。噢,是一个曾经和她有过一夜情缘的设计师,专门为香港名媛量体裁衣的。
她笑起来:“不必了大设计师,我自己能行。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设计师无奈地望着柔小蛮脚底打飘儿下了台阶。
被晚风一吹,柔小蛮冷静了许多。她感到难言的感伤,浑身滚烫眼泪却是冰凉冰凉的。她掏出手机,键盘看不清楚,花了很大力气才开了机,哆哆嗦嗦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蔓琳的。她想让这个小女孩儿回来。知她懂她的小天使。
蔓琳这个澡,洗得真是比银河系还长。
孟飞宇倚在床头,迷迷糊糊渐入佳境。手机声乍响,孟飞宇顺手接过,嘟囔着“喂”了一声。
等这声“喂”字出口,他突然被惊吓而醒。手里的这个东西,比他平时用惯了的要短上一截,而且要薄,要轻。
是蔓琳的手机。
手机那头仿佛从天边传来一个颤悠悠的声音:“你怎么……会在那里……你们……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他听到柔小蛮的鼻息,前所未有地失了方寸一般。他张张嘴,可是发不出声,等他横了心想要解释,对方已经挂了线。
柔小蛮在停车场蹲下,头深深埋在双腿之间。胸中翻江倒海,她吐了,吐出很多渣滓,散发着酒气的酸臭味。
她做了很多设想,大体围绕蔓琳和孟飞宇的关系,情不自禁要替蔓琳开脱。孟飞宇是个情场老手不假,可蔓琳却天真烂漫、心无城府啊。也许只是蔓琳打了一个电话向这位被视为姐夫的孟飞宇诉苦,然后孟飞宇又一时逞英雄,去陪蔓琳过节。
最后柔小蛮发现事实如此可笑,她的情人背叛了她,平安夜千里迢迢去陪她最好的朋友,显然两人同室而居,说不定同榻而眠。难道她还能够感谢他们替她互相照顾彼此吗?
她听见远处有人说说笑笑走来,好像是梁媚和林志雄。她顿时来了力气,像受惊的猫一样跳起来,飞快地蹿进驾驶室,飞速离开。
只有一个念头,女人要体面地死去,死在家里,心碎在无人处。
她的车像子弹一样扎向暗夜的心脏。
孟飞宇仿佛掉入了十八层地狱之中,他在心中狂喊柔小蛮的名字。
柔小蛮,柔小蛮,柔小蛮,他不能没有这个女人!他不能失去她!为了蔓琳也不可以。蔓琳太美好了,美好得像一幅画,可柔小蛮是真实的,肉体凡胎,与他曾在无数个夜晚痴情缠绵。
他将脱去的外衣一件件穿上,向门口冲去。
卫生间门开了,湿漉漉的蔓琳裹着一条白毛巾走出来。白毛巾很短,几乎能看见她的下体。可怜的孩子,她为了遮掩自己的胸部,可是顾此失彼。
孟飞宇恨不得一把火把自己烧成一把灰,顷刻毁灭。他的声音嘶哑,仿佛老了三十岁:“对不起蔓琳……小蛮都知道了……”
蔓琳慢慢举起一只手来,像是要他住口。在有些危机面前,女人的勇气来得比男人更加迅速和彻底:“不,她不知道的有一点——我已经悄悄爱你很多年了。”
孟飞宇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她泪盈于睫地回望着他,突然走开,毛巾从她玉洁冰清的肌肤上无声滑落。
那具赤裸的胴体像女皇一般辉煌耀眼。
情变中的男人女人
情场失意有利于人在事业上斗志昂扬。
一大早,梁媚就感觉到公司上下一片热潮。各个部门的人都提早领到了比他们预想还多的一笔年终奖金,人人喜气洋洋。梁媚也拿到了柔小蛮亲自派人给她送来的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她一进门,就听见柔小蛮对着电话吩咐:“北京那边的人员奖金也由我们这边统一发放,要快,负责人蔓琳小姐的奖金部分暂时不发……对,你办妥了向我汇报。”
柔小蛮放下电话,梁媚脱口而出:“怎么不给蔓琳发奖金?难道是一笔天文数字,银行兑不出来?”
“好奇心是个要命的东西,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柔小蛮意味深长,眨眨眼,拿起话筒又按下一串数字。
梁媚看见那个数字代表了人事部。
“我是柔小蛮,今天给北京分部发函,召回蔓琳小姐。鉴于她公派在外表现良好,公司在深圳对她另有工作安排。”
柔小蛮把这段话说得又急又快,梁媚觉得柔小蛮似乎在掩饰什么不良情绪。这让她隐隐觉得不妙。柔小蛮和蔓琳的铁姐们儿关系,明明可以一个私人电话解决,却要通过人事部正式发函,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蔓琳出事了。但蔓琳究竟出了什么事,和柔小蛮有什么关系,她一无所知。
就在她试图琢磨出个头绪时,忽然听见柔小蛮的声音透着坚定、明晰、通彻,说:“我今天下午开始出差,行期约一个月。我将考察江浙沪一带的内衣工艺和市场商机,选择在那里建立分厂,未来三年的目标是将产品推向国际市场,成为中国的‘维多利亚的秘密’。”
“那公司……”
“由你和蔓琳负责就可以了,重大抉择第一时间向我汇报。现在公司运行稳定,少了谁地球照样转。”
柔小蛮信心十足的话里却带着一股不易觉察的沧桑。
孟飞宇双脚刚踏上深圳的土地,就想给柔小蛮打电话。但是他拼命克制住了自己的愿望。今时今日的他,跟昨天已经判若两人。
就在昨天,他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责怪柔小蛮对他薄情、忽视,让他伤心。但是现在不行了,他身负两个女人的真情挚爱,同时也对不起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尤其是对蔓琳的辜负,就像新添的伤口,更加灼热,触目惊心。
“你可以不必告诉柔姐,只要你愿意解释,她会愿意相信的。”
“那我怎么对得起你?”孟飞宇几乎是咆哮了。
“可是,我们又怎么对得起她?”
“要不,我干脆留下来陪你,和你长相厮守。”
“我不要!我不要!不要啊!”
去机场的路上,两人因为一夜未眠,激情后的极度疲惫,精神焦虑和紧张,爆发了剧烈争吵。蔓琳也从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娇羞,变成河东狮吼,他再不走,她分明就要崩溃了。
这一路,孟飞宇失魂落魄,再美丽温柔的空姐也不能唤回他的注意力和男性的愉悦。
坐上返回市区的出租车,孟飞宇接到助手肖林的电话,说公司有事,董事长黄黎要求他一个小时内赶到开会。
他想起黄黎皱纹横生的脸,如老妖巫那般,眼神凌厉狠毒。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丑事都会被她看穿,一条遮羞布都不会给他留下,不由得不寒而栗。
他没想到,蔓琳搭乘下一次航班,也回到了深圳。
这是柔小蛮的安排。蔓琳觉得柔小蛮在成全她和孟飞宇,心中更想哭。
林志雄在深圳的房子位于闹市区一个庞大小区内某一幢高楼的顶层。
这是他的策略,大隐隐于市。
在深圳经商这么多年了,害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得罪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不能不防备着点儿。若是购买关外别墅,他不能不担心警务疏漏,若遇仇家,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几年前他以一个情妇的名义购买了这座小区的复式公寓,作为在深圳的栖居地。每次来深圳,他都要与这女子温存一番。此次儿子林梦南随行,林志雄早早把情妇送去澳洲旅游,事前叫人把房子收拾得滴水不漏,以防林梦南见了心里憋气。林志雄也知道,自己和妻子的关系失和,直接导致了这个老来所得的唯一宝贝儿子的腼腆、多疑、易怒、骄横等等坏脾气。他想起来也揪心,但就是管不住自己对美女的觊觎之心。尤其是这几年他在生意渐渐放手的情况下,他更是乐意抓住机会,趁身子骨还硬朗,进行“最后的疯狂”。
梁媚出现得正是时候,林老头觉得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林梦南经过客厅,看见父亲在阳台上抽烟,眯缝着眼睛晒太阳,老半天动也不动。
他忽然觉得父亲真的老了。那个一手包办他整个人生的父亲,现在正为了自己千辛万苦打拼来的江山无人继承而苦恼,他林梦南绝对不是个继承江山的上上之选。
上幼儿园开始的记忆里,他就很少和父亲单独谈过心。所以父亲的心是怎样的,他不了解,就像父亲从不了解他究竟长有怎样一颗心,怎样所思所想一样。
他想和父亲说说话,哪怕就一会儿。
“爸爸。”
林志雄转过头,骄傲地上下打量儿子好一阵:“好小子,没注意到你都这么高了。”
“是的,爸爸。”林梦南忽然有点心酸。林志雄只到他的肩胛处,背也微微驼了,而且顶着一个超级大的肚腩。
“来,正想跟你说说爱悦集团这个柔小蛮,过来坐下。”
这个话题,林梦南极有兴趣,于是没有表示反对,和父亲一起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林志雄猛吸两口烟,娓娓道来:“柔小蛮这个女人有背景,在背后罩着她的是天高集团的老总孟飞宇。当年是他资助柔小蛮五十万起家,创立了爱悦集团。这些年长长短短也花了有千万。要不柔小蛮一个外行人能够在全国开起百多家品牌加盟店?不过据我观察,近两年孟飞宇在天高集团大权旁落,真正掌权的是他的夫人黄黎。黄黎这个女人我了解,心狠、手毒、眼光准。名义上她是帮孟飞宇打理公司,操心劳力,暗地里天高集团的骨干都被她来了个大换血,换成她的娘家人。所以,如果孟飞宇继续一意孤行地帮助柔小蛮,最后的结果只有被黄黎整个吞了不吐骨头。”
林梦南听得毛骨悚然。
林志雄对于震慑了儿子很是满意:“你也不小了,梦南,商场上的事你也该多见识见识。正所谓上阵父子兵,爸爸想让你从爱悦入手,也是要你长本事,你能够趟这摊混水而不伤毫发,你就算是真正学成出道了。放心吧,爸爸在暗中保护你。你只需要对付柔小蛮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就行。”
林梦南不乐意父亲用“胸大无脑”这个词形容柔小蛮,回道:“她可不是没有脑子,爸爸,我觉得她有着男人一般的阳刚。”
林梦南告诉父亲那晚他看见柔小蛮在停车场呕吐一事,但是她很快擦干眼泪,站起来若无其事地离开。他不放心,于是叫了辆出租车沿途护送她,她把车开得精灵古怪,很快消失了。
林志雄不紧不慢地掐灭烟头,告诫儿子:“别相信男人的眼泪,别相信女人的坚强。女人外表越强,内心越弱,没准儿她回家以后闷在被窝里哭爹喊娘,哈哈哈……”
林梦南皱着眉头,想象着柔小蛮闷在被子里流泪的情景,不禁柔肠百折。
柔小蛮出发前,特意换掉了行头,穿一身火鹤红色的大衣,把长发挽成短髻,神采奕奕。
她接到了两个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电话。
第一个,蔓琳的。
她的嗓子哑哑的,叫了一声“柔姐”,柔小蛮说:“你先回家休息休息,明天来公司,有任务派给你。”
柔小蛮没告诉蔓琳自己要出差的事,她已经将工作任务移交给梁媚,想必这次蔓琳受伤而归,也不会跟梁媚生出太多枝节来。
第二个电话,意料之外,是林梦南。
他幽默地说:“柔小姐,家父命令我在贵公司谋个职位,你能提携我一下吗?”
柔小蛮笑起来:“如果你来谋职,我就让贤。”
她告诉林梦南自己的行程安排,林梦南在电话里吞吞吐吐,无限向往的样子。
“那就这样,一个月后接风宴上见吧。拜。”柔小蛮一阵风似的飘进安检口。
林梦南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红色警戒游戏,魂魄已经飞到了江南。
第一站,柔小蛮停留在上海。
上海物价高地产贵,人力资源也不便宜,她可不会傻到想在上海建厂。
来到浦西已是万家灯火。柔小蛮慢慢沿着街道而行,她的美丽,引起了来往的上海女子白眼仁的睥睨。
每经过一家精品内衣店,她都会进去看看。别出心裁的款式令她亢奋,也换来店员异样的眼光,她不在乎。
上海无疑有着全国对于时尚最敏感的触觉。那些街头巷尾泛滥着的三五块钱一件的“维多利亚的秘密”,也让柔小蛮清晰地感觉到时尚的巨大冲击波。
逛了三个多小时,她感到饿了,随意扎进一家卖汤包的小门面店里,要了一笼汤包,一杯豆浆。
记得上学时柔小蛮很喜爱上海女作家王安忆,她的小说《荒山之恋》对柔小蛮的影响比久远更加久远。
王安忆笔下的那对偷情男女最后自杀殉情,在所有的不完美中留存了唯一的完美。
柔小蛮明白,这个年代的殉情故事除了让人联想起犯罪坐牢、危害社会治安之外,不会有任何的可敬之处。她更不会为了爱一个人爱到自杀身死。如果身都死了,心又何来附丽。
所以,死亡是对于爱情泯灭的一种抗争。
细细想来,每次和孟飞宇见面就做爱,做完再道别,她陷入了一种饥渴的怪圈。她对孟飞宇的感情,酸多于甜,苦胜过乐。再令人羡慕的感情,都不应该以其中一方如此的痛苦为代价。更何况,他有恩于她,她对他俯首帖耳,感激涕零。她可以给他很多的分红,很多的温情,但是,她盲目抛掷了太多青春年华,为了一场无望的相守。
最关键的是,她确实扎扎实实、铁价不二地伤害了另一个女人——黄黎。对黄黎仇恨的利箭反过来扎伤了她自己。还有蔓琳,下一个蔓琳。对于男人来说,每个新鲜出现的女人都是蔓琳,不爱了是因为你柔小蛮不够好,你变了。
和孟飞宇的爱情,也许只是一场坎坷青春里剩下的积习难改吧。
吃完最后一个汤包,柔小蛮知道有一种叫“爱”的东西,还在前方等她。她必须重新认识它,接纳它,马不停蹄。
孟飞宇以天高集团总经理的身份,出席了公司有史以来最莫名其妙的一次会议。他不知道内容主旨,也不知道黄黎意欲何为,可是大家磨刀霍霍,似乎面前已经有一只肥羊被放上案板。
在他到来之前,黄黎已经和这批高层骨干死党团结一致,统一了口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