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电影一起私奔-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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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诠释影响了很多艺术家，最典型的要属日本的岩井俊二。年轻的岩井在他最受瞩目的影片《情书》中，几乎是沿用了《薇洛妮卡的双重生活》的形式和内涵。这也是一个神秘而浪漫的故事：两个年纪相貌完全相同的女孩，各自生活于两个不同的地方，本来毫不相干，因为共同爱过一个死去的男孩也被这个男孩爱过而彼此知晓，因为一个生命（男孩）的结束，让两个相貌相同的女孩通过寄往天国的一封封情书联系起来，使各自的人生轨迹有了神奇的交错。 在《薇洛妮卡的双重生活》中，两个薇洛妮卡都对自己的父亲说：“我觉得我并不孤独，好像世界上并非只有我一个人。”生活在幸福中的巴黎的薇洛妮卡终于在最后发现了与自己交错而过的华沙的薇洛妮卡，那种错失的惊讶与忧伤，犹如我们在梦境中终于以另外的身份看到了自己。这种错失的惊讶与忧伤同样也出现在《情书》中两个日本女孩的情境中。 华沙的薇洛妮卡在她生命的绝唱中，通过《神曲》的“迈向天堂之歌”唱道：“哦，你们坐着小木船/因渴求聆听我的歌声，/尾随我在歌唱中驶向彼岸的木筏；/请回到你们自己熟悉的故土，/不要随我冒险驶向茫茫大海，因万一失去我而迷失。” 不管是寻觅还是漠视，人生就是由无数的迷失组成，在无数的迷失中，每一次在得到自己的同时都会失去一个自己。当我们面对生命的黄昏，也许只有到此时，才会痛惜地蓦然看到，有多少个自己与自己失之交臂。
第二部分第17节 狐媚的女子
《半生缘》海报
一天，想到自己喜爱的华语女星，忽然发现，率先涌上心头的竟都不是令人惊艳的大美人，而是那些既不倾城更不倾国的寻常女子，她们往往并不青春，更不耀眼，不会让男人一见之下立刻乱了方寸，按照通常的美女概念或黄金分割肯定是无法“达标”。当然也不是十分的寻常，总有某些特别的地方，或者说有某种不同一般的气质和味道。在我从事文艺报道的岁月，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机缘下为她们留下了或长或短的文字，在这“忽然想到”的时刻，我把这些曾散乱发表的文字汇集在一起（因写时不同，文气上可能有些隔断，个别字句甚至有些重复雷同，我只稍加删改，基本保持了当时的面貌），竟发现了她们的共同之处：狐媚。 吴倩莲：忧伤之媚 起先，我是鄙薄香港电影的，看到她也不是在电影上，当然可以说也是电影，是剧照。一本什么画报也记不得了，很大幅，全出血的版面，一个长发的女孩迷茫中带点癫狂地直视前方，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单眼皮的双眸里，有种被践踏、受伤的哀痛与叛逆。那是一幅电影剧照，名字叫《天若有情》。 接下来还有一幅，也是四面全出血的画面，沉沉的晦明之中，似乎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内室，背景若隐若现着老家具的雕花，没有灯光，一切都沉浸在黄昏的幽暗中；一个穿着对襟衣服的女子坐在一把老式木椅上，她垂着眼睛，犹如一座雕像，淡淡的微光让她朦胧地浮现出来，幽暗让她小而薄的嘴唇反显得极为鲜润，眼角眉梢也有种格外的楚楚动人。 画面上三个仿宋体大字：吴倩莲。这样两幅画面，有些不相干的映衬，这样一个普通女孩的名字，让我注视了很久，她的有些无辜、忧伤，有些内心狂野的样子唤起了我一种模糊的复杂的渴望。 那时我正在爱情的空落中，望四周有种无所归依的空茫，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为这个照片上的女人动心。 后来，从香港导演许鞍华的电影《半生缘》里发现了这个名叫吴倩莲的女子，这是我第一次看她流动的形象，这个形象几乎印证了我对她的理解。在影片里她成了张爱玲笔下的顾曼桢，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工厂做文员，与黎明扮演的同事互相倾慕，本来一段美好姻缘，却因人世险恶、人欲横流而变得诡秘狰狞。她被觊觎已久的姐夫玷污，并被囚禁生下了一个男孩。她和黎明几度错失，当她终于逃出姐夫的魔掌，而得到黎明的消息时，黎明已与别人举行了婚礼……当两个未成眷属的有情人，在十多年后再度重逢时，无限的悲情与无奈让我们欷不已。黎明渴求再续两人的半生情缘，而历尽沧桑的吴倩莲悲戚地回答：“此情已经不再，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了……” 我不知许鞍华当初为何选择了吴倩莲，在这之前我读张爱玲的《十八春》时，那个内心刚毅而又软弱无助的顾曼桢活脱脱就是吴倩莲的样子。青春易逝，红颜薄命，造化弄人，在吴倩莲的脸上有着最传神的解说。她像一件精致的玻璃器皿，美丽而易碎，虽没有水晶的昂贵，但却由于与我们的贴近而让我们倍加珍惜。 再后来，我从国产电影《没完没了》中又见到她，有趣的是，在《半生缘》里扮演那个流氓姐夫的葛优，此次摇身一变成了历经波折的恋爱情人。当葛优在成为植物人的姐姐病床前离开，推开窗户，竟发现，本该在千里之外的吴倩莲正楚楚动人地站在眼前。一切都是如此充满光明和感恩，我的眼睛抑制不住地湿润起来。 林忆莲：迷离之媚 最早听到“林忆莲”的名字是在海南，一个男同事说某个女同事“你真像明星林忆莲”。那女同事苍白瘦长的脸，一双细细的小眼睛。当时我就想，长成这样的明星也太丑了点。 有一天从电视上看到一个女子在唱歌，那女子一身白衣，脸也是长而白，像一个妖怪，缺少光彩更缺少青春，音调有些像怨妇在自语。歌曲的名字倒很吸引我，《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因对歌名有了一份好奇，便注意那歌词：爱过就不要说抱歉/毕竟我们走过这一回/从来我就不会后悔/初见那时美丽的相约……是我自己愿意承受/这样的输赢结果/依然无怨无悔…… 我心说，不错啊，这可是个敢于爱又舍得放弃的女子。 妻子告诉我说：“这就是林忆莲！”我有些惊异，确实有些像那个丑丑的女同事，但与女同事相像却有很大不同，至少她的样貌竟不能算丑，当然与一般概念里的美女是有太大的出入，消瘦得有些寡淡，眼睛实在是小，笑到灿烂时已接近于无。在她的整个歌唱中，我一直专注地听那歌词，一曲听罢，就觉得这个“忆莲”的名字特别有意味。“莲”自然是纯洁、宁静的美丽意象，却是在“回忆”中的，因此而有了距离。那一双细细的小眼睛透露出来的迷惘，那无羁又无奈的歌声真的是唱出了都市人的红尘伤痕。是对那些在寂寞中挣扎的孤独灵魂的一种温馨的同情和抚慰，那歌声哀而不怨，纯真又纯粹，确实是有情有义的女人真爱付出之后的无怨无悔。 后来又听了林忆莲的几首歌曲，印象较深的也就几首，《走在大街的女子》、《等你说爱我》、《夜太黑》等，其中的情调和味道也差不多。好多年后，我在深圳大剧院里，亲眼看到这个久违的香港艺人在一个颁奖晚会上演唱，竟有种劫后重逢的感觉。这时的她已没有了当年的消瘦，没有了那种清秀和骨感，她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穿着一身浅色的套服，浑身紧绷绷的，小肚腩也微微凸起。但在当晚舞台上，她依然风情万种，更重要的是，此时的她有着掩饰不住的风尘和沧桑，有成熟的浓浓的女人味。 在歌迷的如雷掌声和狂欢中，她好像唱了一首名叫《为你我受冷风吹》的歌曲，她孤独地站在迷蒙的灯光下，竟让人有种酸楚。 和海外的很多艺人一样，林忆莲也是影、视、歌都有所涉猎，但我没看过她的电影，听她的歌曲也不多，因她常用粤语演唱，即使听，对其中的内容也常不甚了了。在我的感觉中，她就像她歌中唱的，是一个游荡在街头的感时伤怀的女子，其最重要的色调是迷离。耐我寻思的，不是她的歌曲而是她的人。为何包括我本人在内的众多观众会迷恋她，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样貌。再具体说，就是她粉白肌肤上的那张有些像狐狸一样的脸和眼睛，那细细的小眼睛满是迷离狐媚的柔光。她让歌迷尤其是男歌迷由此在不知不觉中迷失，忘记了水汪汪大眼睛的夺人之魄，而堕入她细小光穴中难以自拔。 陈明：寂寞之媚 深圳，周末，薄云的午后—陈明的歌迷在她刚刚从北京上飞机时就等候在那里了。在铜锣湾，蜂拥的歌迷将整条街挤得水泄不通，娇小的陈明白衣飘飘，在保安的簇拥护卫下艰难地穿过黑压压的人流，如同人海里漂动的小孤帆。 当时，我坐在铜锣湾会所临街的窗前，俯瞰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暗暗惊叹，一个歌星为何有如此的魔力？这是我采访生涯中的一次例外，站在歌迷的视角，我想亲眼看看陈明那张独特的脸。我一直相信，人的脸就像一段点睛的文字是可以破译解读的，越是生动的脸越是如此。一年冬天的某天，我走过一家大型的家电商场，近百台的大彩电上都在播放着同一首MTV，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子，踩着轻快的音乐迎面走来，边走边唱： 梦已经醒来／心不会害怕／有一个地方／那是快乐的老家／它近在心灵／却远在天涯／我所有一切都只为找到它／哪怕付出忧伤的代价…… 这个矮小的歌手有着一张蕴满激情的脸，她不漂亮，甚至与美丽有较大距离，且不说她的体形，单是那双欲梦欲醉的朦胧眼就与大众概念里的美人相去甚远。但我还是伫足观看，吸引我的并不仅是歌，而是她脸上传达出的信息。跟下来的歌验证了我的感觉，她一袭黑衣，在幽暗的背景映衬下，愈显得苍白孤寂与无奈，她唱道：“繁华中我是陷落的城池／人们拒绝我哭泣／今夜无人的角落／寂寞让我如此美丽……”在落寞中，她还要执著地告白“今夜的寂寞让我如此美丽，并不需要人们打扰我的悲喜”，我恍然意识到，她的似双非双的眼皮、似梦非梦的瞌睡神情之所以动人，是因为蕴藏着深重的渴望，她的歌和她的脸含蓄地表达着一个苦苦挣扎女子的纯真和哀愁以及被压抑的炽热爱欲。 当我们看厌了无数大眼睛美女的空旷与空洞，再回头看陈明有点微眯、有点倦怠朦胧的眼睛，其缓慢而持久的穿透力，会使我们如同读悬疑小说一样，在步步为营的猜测之后，释放出惊险的快乐。 据说，陈明做流浪歌手有十年之久，她辞掉工作从洛阳奔赴南方，十年间，所有底层歌手经历的艰难困苦她都经历了，没有艳光四射的容颜，她凭勇气、自知与刻苦，奋斗出在歌坛的一席显赫。我不想多谈她的砥砺奋斗（所有的奋斗者都有自己的血泪史），我只觉得她的独特的目光里有着难掩的风尘，有风尘还有对风尘的抗争，这是最令人动心的东西。 陈明没有漂亮的脸蛋，便设法在看似不经意的化妆和穿着上释放自己的特色，其实，身外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有她的那双有些朦胧和狐媚的眼睛就足以与很多惊心动魄的靓女一决高下，漂亮是容易的，是可以刻意营造的，而味道则是天赋，是可遇不可求的。 品味这三个演艺圈的女子，不禁思考这样一种审美现象：在生活中或在影像里，那些最被人痴迷的偶像大多并不是美艳丽人，而是有点风霜、有点寂寥和风尘感的女子。除了上面说到的吴倩莲、林忆莲和陈明，还有张曼玉、陶虹、钟丽缇、萧亚轩等等。事实上，这些女子在气韵上还是颇有共同之处，她们都有一种极其浓郁的狐媚。由她们的这种气韵使我联想到《聊斋志异》里的那些狐仙美女，我想蒲松龄真是极富洞见的大师，他在那么早的时代就发现了，真正的美女是有些超乎常人的，换句话说是有些动物特征的。在西方人眼中，所谓东方美女也多是轮廓平淡、细眉细眼的狐媚类型，伏明霞被海内外人所喜爱也是例证之一，它符合审美中的一个重要需求—别样中的亲和又神秘。这些女子的脸所以令人难忘，除了影像和歌声的暗示外，还有她们脸上呈现的特有的朦胧的性感、妩媚的忧伤与神秘。
第二部分第18节 影中情人
《布拉格之恋》海报《屋顶上的骑兵》海报
那时在莲塘，懒散乏味的周末午后，公司集体宿舍，劣质烟草的气息，呛人地弥漫，满楼是此起彼伏的搓麻将的声音，有人聊天，有人醉酒说胡话，有人打呼噜。 租来的盗版VCD，有个挑逗的名字—《蓝色情挑》，看见一个法国女人，在一个清冷灰暗的早晨，丈夫和女儿在车祸中丧生，只剩下了她，她无法承受这突然降临的孤寂，无法面对这“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她要逃离，要隐遁人世，但却不能，她意外地发现了痴爱的丈夫生前的情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实习律师，正怀着丈夫的骨肉。她跳进蓝色的游泳池，鱼一样跃起，浑身水淋淋的。交响乐从她的指尖流出。一个人要经过多少内心的挣扎，多少时间的磨蚀，才能摆脱身心遭受的伤痛？当然，这个气质非凡的女子最终超越了自己，她谅解了一切……在咖啡搅起的黄昏，金黄色的阳光闪闪烁烁地滑过她清秀的有些苍白的面颊，她的嘴唇鲜润如雨水洗过的花…… 就这样，朱丽叶•；比诺什，像一道蓝色的闪电照亮我乏味的生活。 很多年过去了，我还一直庆幸那个午后的相遇，庆幸同闯天涯的崔建明兄的推荐。 朱丽叶•；比诺什和《蓝》一起让我领略了什么才叫成熟女人的美，蓝色的寓意似乎也最切合她，美得冷艳、伤感而神秘。她和基斯洛夫斯基同时进入了我的精神世界，一个是具有大智慧的电影哲人，一个是仿佛伸手可触的异国美人。 说她伸手可触，是因为她不像同是法国美女的德诺芙、艾曼妞•；贝阿、索菲•；玛素等大明星，没有她们那么或高贵得让人望而却步，或美艳得让人心跳气短。她没有那么咄咄逼人，没有美到绝对，甚至，她身材稍显矮小，双腿稍显短粗，这些美的瑕疵让你觉得她如邻家的女子，甜蜜而亲切。这种亲切的感觉，使你的幻想似乎随时可落到实处。 如果仅仅如此，她还不会像闪电一样照亮我们。她的那张并不算十分漂亮的脸却是极其生动的，目光在流转中，真正是秋波荡漾。有一点忧伤、一点迷惘、一点神秘、一点坚毅与妩媚，这种复杂的神情不是表演，是与生俱来的，是隐藏在骨子里的高贵、纯粹、超凡脱俗，带有凝思与启迪。天才的基斯洛夫斯基捕捉住了她这一鲜见的独特之美，让她在《蓝》（香港译《蓝色情挑》）中大放异彩。 记住了她的名字，便疯狂地搜寻有她出演的影片，在差不多八年间，我看了所能找到的她主演的十多部影碟。就像沿着时光之河上溯，一个自己钟爱的女人在不同时期的容颜，依次在眼前铺开。我发现，她似乎只属于一种类型，但那类型却可以演化出多种身份和经历的女人，所谓百变巨星，当属此类吧。她塑造过那么多极富魅力的形象，那么不同却又是那么相同。她最善于表现那些表面柔弱、心如烈火，曾被伤害、终能超越自我的感性女子。《英伦情人》中的小护士，《烈火情人》中议员的儿媳，《布拉格之恋》的特丽莎，《新桥恋人》中为爱而出走的大家闺秀，《屋顶上的骑兵》中出没在豪宅里的神秘奇女子，《雪地里的情人》中有着复杂爱心的军官太太……每一个形象似乎都很内敛，但又内心狂野，充满立体的张力，令人过目难忘。 她出现在众多影片中，就我所见的，竟没有一部是以纯情少女贯穿，仿佛她从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