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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英雄折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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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没出力到的宫莞,十分汗颜。「小七,谢谢你,这些日子都是你在帮我。」便是有她一旁协助,她才能够轻易地融人寻常人家的生活。「我教你做染饼好不好?」小七灵活的眼突然像见鬼般,瞪得好大。    
  「杀了我比较快,我可没你那种好耐性。」光看她小心翼翼反覆地捣花材、绞汁、淘洗,一些罗哩罗唆的细碎活儿,她就快发疯了。    
  「没你想的那么麻烦啦。」宫莞笑睇她恐惧的脸,软软的语调不知不觉有了轻快。两人一前一後,小心过索桥,小七脸色异常发白地牵著她。    
  「小心点,过了索命桥再说话,要专注些。」有惧高阴影的小七腿软了,这话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我不会的,倒是你,看著前头,别净往我这边瞧。」索命桥?桥下的溪谷不深,失足摔下,顶多受点小伤而已。    
  「好了。」小七牵她下了桥,终於松了口气。「你要有个损伤,我可会被冉沃堂一掌劈死。」直呼他名也只敢在这时,对那个优秀护卫,她和小四都心存敬意。有谁能和他一样,狩猎技巧精得跟鬼似地,专捕奇珍异兽,一个人一天打猎所赚得的,可以养活一村子。天底下好像没那个功夫一把罩的冉护卫不会做的事。他到底是不是人哪?    
  「沃堂没那么可怕。」宫莞辩驳。    
  「那是你心肠软,眼底没坏人。都不知道他只有在看你的时候最温和,对其他人多是远远看著,表情严厉得很,让人不敢接近。」小四还崇拜得要命,三天两头往山上跑,放纸伞不做,真是的。    
  「小七看得出沃堂的表情吗?」宫莞有些期待。    
  小七一脸匪夷所思地瞪她。「当然看得出!他永远就那号表情,呃……嗯,让我想想怎么说……」    
  「冰冰凉凉,好像站在很遥远的地方看著你。」小七的话和展叔好像。    
  「对啦!就是这样啦!」小七心有戚戚然地拍了下宫莞的肩。「他明明站在你面前听你讲话,好却感觉两人中间好像隔了一座山头,有种被视而不见的错觉。」    
  宫莞心疼地苦笑。「沃堂生性如此,不会主动去亲近别人,习惯与人拉出距离,小七莫见怪。如果我们带给你们困……」    
  「莞儿!」小七横眉竖眼地立起食指,不悦地晃了晃。「我只不过是说冉护卫很难亲近,表情永远不会变,又不是说他这人不好。我和他相处了也快一个月,对他那张没人气的脸也是有感情的。不过,他怎么可以害我赌输了二十文!」她突然忿忿不平。「我以为看不出喜怒哀乐,至少猜得出他挑眉的意思,於是鼓起勇气问他。结果你猜他怎么答我?」    
  「沃堂大概会挑挑眉头,藉故走开吧。」宫莞抿著笑意。    
  「就是这样,害我赌输了二十文!」小七肉痛地跳脚。    
  「沃堂挑眉只是一种习惯,没其他意思。」宫莞噗吩地笑了。「又是织作坊的姊妹起哄吗?」呀,好漂亮的银杏道,和暖的风吹呀吹地,好舒服。    
  「是呀!可是偏偏他挑眉的模样迷死人,挑得那些春心荡漾的织娘神魂颠倒,个个觊觎起你冷冷、帅帅的冉让卫。你对人完全没戒心,怎行!要小心看牢些啦!」小七吹开飘落鼻头的银杏,满脸义气。「不过莞儿尽管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人抢走你的男人。」自从她表示不想当小姐後,小七乐得将她当成普通朋友,时时面授机宜。    
  宫莞愣了下,小脸旋即泛红,却没有否认,只是甜甜地笑著。    
  小七羡慕地看著她白里透红的脸蛋,突然重重他叹了口气。「莞儿好好哦,模样白白净净的,双颊常常扑红,让男人一见就想怜爱。不像我又黑又壮,唉,只能比嗓门粗。」    
  两人走下溪畔,宫莞笑著拉小七临水自照。    
  「小七不可以对自己的模样没信心。瞧瞧你健康、轻俏的模样,长得分明比我好看呀,你有自信又美丽,才是最吸引人的女子,不可妄自菲薄。」    
  「什么是妄自菲薄?」小七乱感动的,莞儿总是不吝於鼓励她、肯定她,让她在旁徨无助时感到温暖。幸好莞儿喜欢这里,她真的好喜欢和莞儿聊心事。有些事她拙於表达,莞儿却能体会,并婉转的给她意见,不会咄咄逼人。感动的眼一转,小七突然捧水泼她脚。    
  「妄自菲薄就是、就是……小七!」宫莞绣鞋全湿,闪了又闪,无力招架,只好回泼她脚。    
  春寒料峭,两人适可而止地玩著、闹著,一边捣衣,直到溪畔的笑闹声多了起来。傍晚时分,小村里的浣衣妇人陆续来到。    
  蔚蓝的晴空飘下了毛毛雨丝,夕阳金乐,村民们驱蚊的烟雾弥漫至溪畔。    
  捣好衣,拉莞儿缩到银杏下聊天,小七突然听到一阵异常的吱喳声,回头看去,果然在烟雾缭绕的银杏长道里,瞧见挺拔的冉沃堂撑著纸伞,缓步行来。    
  「人家来接他的小姐了。」小七戏谑地推著莞儿走,眉头忽然奇怪地皱著。    
  冉沃堂直到将莞儿纳入伞下,阴幽的眼神才柔和下来,并递出另一把伞给小七。    
  嗯,刚刚一直不对劲,现在终於清楚了。蓄意落在後头,小七撑起伞,紧紧注视前头那对默契极佳的璧人。完整,就是那种完整无缺的感觉。    
  呀呀呀!对啦!莞儿和她的冉护卫就像阴阳太极图,一黑一白密密契合著,缺了哪边都不行,谁少了谁,便不再完整的感觉。冉沃堂刚刚就给了她不完整的孤独感觉。    
  怎么会这样,她一直认定他是天地间最有自信的男子耶,这种人也会有孤独的时候?    
  行至岔路,宫莞止步。「小七,我那天好像在山脚看到野生红花,想让沃堂陪我去找找,你先回去好吗?」    
  「好,你们要快些回来哟!」小七转著伞,愉悦地冲进右侧小径。    
  转入人烟稀少的左侧小径,宫莞拉住冉沃堂。    
  「沃堂,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冉沃堂无法说出心中的恐惧,她的关心让他感动又无措,心里的不安唯有接触到她,才能消弭。他必须不时的碰碰她,才会觉得……安全,不会被遗弃,她能懂得他的感受吗?    
  被释放出来的,不光只是那份深情,还有儿时的不安与惊惶。    
  冉沃堂坚毅的下颚微微绷起,盯著她的深眸清清冷冷,缓缓俯下头,寻找她的唇。宫莞满眼温柔,红著脸,毫不犹豫地踞起足尖承接他孤寂的冷唇,热烈地给予他想要的温暖。    
  唇舌甜蜜蜜的交缠之际,绵绵细雨湿了流光。    
  ◆◆◆    
  庙集是镇上的一大特色,南北杂货应有尽有,加上年节气氛已浓,市集上到处见红、见喜。体贴的地方官,提前挂出元宵的大红灯笼应应景,将喧腾的街道,交映成一片金红灯海,人夜後更见璀璨、绚烂。    
  离过年只剩不到十日。今夜,几乎村里、镇上的百姓都被勾引进市集,随处可听到轻软的问候语与笑闹声,浓厚的人情味比年味更吸引人。听说这种情况常会闹至三更天,有时甚至到晓风吹起。    
  从墨香四溢的北街,被小七拉进姑娘家居多的南街,这里卖的全是胭脂水粉、花黄、翠钿等小饰物。    
  宫莞瞧见小四明显的不自存,再看向身旁的冉沃堂。他处之泰然地回视她,并无小四那种别扭或不安。小四才小沃堂三岁,为何沃堂给人感觉却老成了三十岁?    
  「沃堂,你与小四去其他地方走走,待会儿我们会去庙口等你们。」宫莞不忍心两个大男人困在胭脂阵中。    
  冉沃堂瞥了眼局促的小四,眉头淡挑。「你去忙你的,我想陪小姐。」    
  已经呼吸困难的小四听他这么说,一点完头,人已不见。    
  「沃堂,你确定吗?」宫莞担心地看著拥挤的红粉人堆。    
  「我想陪著小姐。」冉沃堂技巧地挡开一个撞向宫莞的女子,眼神阴郁,那种患得患失被驱离的惶恐又起。    
  宫莞看得出他的悒郁,却不知原因,碰了碰他冰凉的手,不敢明目张胆地握著,却不知高大醒目的冉沃堂早已成为焦点。    
  「其实,我想要沃堂陪。」她柔声低语。这些日子,他忙进忙出的,两人相处的时间突然变少,她很不习惯。    
  被她需要的感觉柔软了冉沃堂的心,他简单说道:「再过几天就不会那么忙了。」他们将会以不同的身分相守一生。    
  宫莞还想问什么,与玉贩喊价半天,小七捧著到手的玉练,呱啦呱啦地跳了回来。    
  「咦,我哥呢?」    
  「小四去逛其他地方了。这玉练很漂亮呢。」宫莞由衷赞叹,小七的眼光很好。    
  「我也这么觉得耶!」小七还想同莞儿说些俏皮话,但入眼那具卓然的身影就是让她无法轻松自在。鼓足勇气,她看向神色淡漠的冉沃堂,尽可能以自然的声音嘻哈道:「你也走开啦,不然我们不好意思啦!」刚刚已经听了不下二十个发疑女子的赞叹声了,有他跟著,实在太麻烦。    
  冉沃堂淡扫小七一眼,转望宫莞,像存无言询问她什么。宫莞微点头。    
  「我去那边候著小姐。」冉沃堂瞥了眼街头的大树,不放心地凝视拥挤的人潮一会儿,才将冷淡的眸光拉回小七脸上,「小姐麻烦你了。」说完,开步离去。    
  「又不是生死关头,他干嘛说得那么慎重,每天都要说上几次。完全拿我当外人看那,也不想想我和莞儿已经义结为姊妹,他好歹帮我劈过几次柴火,怎么还是客气得不把我当人看,连声小七也不叫。」小七大发牢骚的声音,虽然被街上喧闹的人语冲弱不少,还是被走远的人听见了。    
  冉沃堂脚下不停,仅侧了侧脸,让她知道他耳力极佳。    
  「好啦、好啦,我大嘴巴,该打啦!」小七扮鬼脸,拖走笑不可抑的宫莞。    
  宫莞心不在焉地随小七一摊摊逛著,担忧的眼不住往回瞥。    
  又感受到沃堂惶然的心情了。    
  沃堂很不安,她感觉得出,他不是对人群的不安。事实上,两人一路行来也有两个多月了,他不论在任何地方、与任何人相处,甚至与赵伯谈皮毛生意时,都是从容自若的冷沉模样,对於这里的生活,他适应得比她快、比她好,几乎是完全没困难的融入。    
  沃堂天生有股莫名的魅力,人虽冷、虽疏离,不爱亲近人,大家却会不由自主的接近他,像……宫色祺、展叔,还有看得出来很欣赏沃堂猎技的赵伯,及十分仰慕沃堂的小四。    
  因为不在乎,所以沃堂对这些人事生不了感觉,不论身处何地,他都是自在而淡然的,天生冷峻。但为何这几天,他的心情起伏会如此明显,让她能感受到了。    
  她喜欢沃堂将心情表露存外,却不想他惶然、不安,那并不好受。    
  宫莞沉吟著,渐渐理出头绪。    
  他的不安是到了这里才有,所以,是她的安定让他惶然的吗?为什么?    
  她所以能心无旁骛地展开新生活,是因为她知道沃堂很爱、很爱她,那使她身心安定,无忧无虑……难道沃堂会不安,是因为他不知道她以同样的心情爱了他许久,见她不再像以前般腻著他,感到害怕,以为会像失去他娘一样,失去她?    
  宫莞抚著揪疼的心口,趁小七没注意,悄悄拭去眼角的泪花。    
  是了,必定是如此。她真粗心,只顾自己的心情,完全没想到沃堂。    
  「小姐,你没事吧?」    
  沃堂总是存她需要他时,随侍在侧,因为他眼中只容得下她。该告诉他,别再唤她「小姐」了。她只想当他的莞儿,心爱的莞儿。    
  宫莞笑著抬眼,瞅向已来到她身畔的冉沃堂。    
  新的一年,该有不一样的开始。    
  ◆◆◆    
  冉沃堂瞥了瞥墨黑的夜色,眼睛又深了一些。已经三更天。    
  「沃堂哥,她们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小四放下钻好孔的伞骨,人屋将温好的酒拿出院子,斟了杯给帮忙劈竹的冉沃堂。    
  冉沃堂接过,淡淡的道了声谢,先将酒杯搁在一旁,拗了拗弹性极佳的细竹。    
  小四赞叹不已。做伞本是他家传的祖业,没想到沃堂哥才看了几次,做起伞来居然比他这个从小做到大的人还熟稔、俐落。他劈一根竹子要个把时辰,沃堂哥不用一刻就可削好一大把,而且根根勾称。有功夫的人,到底不同。    
  沃堂哥做起事来相当专注,而且俐落、乾脆,连打猎时也一样,不设陷阱,只用弓箭,居然能捕得闻名天下、只有湖州才有的紫颈狐狸。出重金请沃堂哥猎捕的赵伯,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小七很野,明天就是除夕了,她一定拖莞儿小姐又去买那些胭脂水粉,和那些织娘聊得忘了天色。」一个晚上只听见小四满头大汗,辛苦地为妹妹深夜未归的行径解释个不停。    
  为了追捕狡诈的狐狸,沃堂哥花了几天时间上山观察它们的习性,他也跟著去。他们花了一整天猎捕,直到入夜才返回村子,没想到小七比男人更野。听娘说她们和同村子的那堆织娘上市集游逛,用完晚膳就出门了。    
  小七若单独出还好,偏偏她这阵子老缠著莞儿小姐四处逛。逛就逛嘛,好歹也要知分寸,女孩子家野到三更半夜,实在太荒唐。    
  小姐未曾不知会他一声就出门。冉沃堂难掩焦心,起身准备再到镇上找找。    
  「我也陪沃堂哥去。」该死的小七,这已经是第五趟了!小四的好脾气被妹妹的任性妄为撩起。    
  远远的,小七和一堆织娘扶著微醉的宫莞走回来。    
  糟了,她最怕这个!小七一看到疾步走来的冉沃堂,脸色阴沉,她头皮开始绷紧。    
  其他见苗头不对的织娘们,纷纷没道义的向小七道别,不到眨眼全溜光了。    
  「我、我不知道莞儿的酒量那么浅,她家那么有钱,怎会没沾过酒呢!因为天气冷,还有刚刚那堆女人起哄,与我无关……冉护卫,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出於善意……」小七语无伦次地推卸责任,边使眼色让哥哥过来帮腔。    
  小四陪冉沃堂等了一晚,找了一晚,火气更旺,头一撇,假装没看见。    
  杀千刀的小四,他只有一个妹妹耶!小七恨得咬牙切齿。    
  「小姐。」冉沃堂寒著脸,横抱起醉态可掬的宫莞。    
  「沃、沃堂,别叫我小姐好吗?」她醉意醺然,媚光流转地憨笑道:「我想听你唤我莞……莞儿。」    
  小姐醉成这般。冉沃堂阴寒地冷瞪小七,结冰的面容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    
  「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莞儿的酒量那么浅,她只陪我小酌两杯。」然後被其他人劝了三杯。小七边说边退。」    
  「以後别再这么做。」冉沃堂抱著醉语喃喃的小姐,脸绷得死紧,转身走出小七家。    
  以後?哪还有以後,一次就够她吓破胆了!退至竹篱旁的小七抖得差点没气。等等,冉沃堂怎么往那边走了!他气昏了头吗?不可能的,全天下的人都可能昏了头,唯独冉沃堂不会,难不成……    
  「喂喂!冉沃堂,我的冉大哥、冉大叔、冉大伯,只要你别气,要我喊爷爷都可以。我以後不敢了,你不要带走莞儿嘛……」小七急得差点哭出来,想追出去,却被小四恶意伸出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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