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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玻璃球游戏 作者:未知-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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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马斯大师皱起眉头,举起手指,指斥说:“你说受遣送,这词用得太不恰当!没有人会把这事想成是遣送,我觉得这应该被认为是一种荣誉,一种奖励为好。
    至于人们将来会如何使用你,安排你,我实在无法给予任何答复或者许下任何承诺。
    然而我能够理解你的担忧,倘若将来果真出现你所害怕的情况,我想我会尽力帮助你的。现在你听我说:你具有一种让人们喜欢你的禀赋,对你心吓恶意的人几乎要说你是一个巫师。最高行政当局再度派你出使修道院,估计也出于你的这一天赋才能。但是务请不要过分使用你的天分,约瑟夫,也别过高估计你的才能会起的作用。
    当你对约可布斯神父使用成功之后,你再向最高当局提出你的私人要求,才算时机恰当。我认为今天就提出,未免过早了。动身前,请告诉我一声。“
    克乃西特默默接受了这番教训,其实话中隐寓的好感远远胜于表面上的申斥。
    不久,克乃西特便又返回了玛丽亚费尔。
    他上任后立即明确意识到这项框定了范围的工作实属对他的一大恩典。这不单是一项既重要又光荣的任务,而且就他个人而言完全符合自己的内心意愿,尽可能地接近约可布斯神父,最终争取到他的全部友谊。如今他在修道院以自己教会新特使身份受到郑重款待,他觉得自己的地位似乎提高了,特别表现在修道院上层人士,尤其是格尔华修斯院长与以往略有改变的态度上。他们仍和从前一样友好,但可明显察觉到一举一动中比过去增加了敬意。克乃西特已不再是没有地位的青年宾客,过去人们对他表示礼貌,只因他来自别的教派,还出自对他本人怀有好感而已。如今他已作为卡斯塔里高级官员受到款待,作为全权大使备受敬重了。克乃西特最终得出了这一结论。
    无论如何,他在约叮布斯神父的举止上并未发现任何变化。他迎接克乃西特的态度又亲切又愉快,同时不等克乃西特请求或者提醒,就主动提起了已约定的共同工作,这使克乃西特深受感动。他重新安排了工作计划和工作日程表,与休假以前的设想有J根本改变。这次现划里,玻璃球游戏课程不再处于职务重心,音乐档案馆的研究工作项目已被取消,与管风琴手的合作计划也没有列入。现在居于首位的是接受约可布斯神父的教导,也即如何从事历史研究的许多专门学问,同时这位神父也指导他的特殊学生了解了本笃会的早期历史,一直追溯到中世纪初期的渊源,甚至每日抽出一个钟点共同阅读一本用古文撰写的古老编年史。当克乃西特一再提出让年轻的安东也参加学习时,约可布斯虽欣然同意,却没有忘记告诫说,这等纯粹私人性质的授课方式,即或参加进来的第三者愿意配合,也必然会大大妨碍学习。
    安东全不知克乃西特对他的热心关照,因受邀参加学习而大喜过望,但只参加编年史的学习。毫无疑问,能够参加这一课程是这位青年修士获得的殊荣,可惜我们没有关于他生平情况的进一步资料。显然,这也是一种最高层次的乐趣和鞭策,因为与他一起的是当代两位思想最纯洁、头脑又最具创造力的人物,对安东而高,与其说是参与,倒不如说是一个年轻新人在旁边洗耳恭听两位前辈的交谈和交流。
    克乃西特回报给老人的是碑铭学和史源学知识,紧接着便是简介卡斯塔里的历史和结构,以及玻璃球游戏的基本观念,学生反倒成了老师,而可敬的师长则是一名用心听讲的弟子,同时也往往是一位吹毛求疵的提问者和批评家。约可布斯始终对整个卡斯塔里的精神气质持怀疑态度,因为他在其中找不到真正的宗教气质,怀疑其中具有自己所看重的培养出高尚人类的典型的能力,尽管他面前的克乃西特就是这一教育培养出来的高尚成果。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倾听了克乃西特讲授的无数具体实例和现身说法,久已决定设法推动卡斯塔里和罗马教廷互相接近,然而他就是无法完全消除自己的这种怀疑。在克乃西特的笔记本里记载着许多当时为强烈表明论点而临时举出的例子,我们试引其中之一:约可布斯神父:“你们卡斯塔里人都是大学者和美学家,你们测度某个母音在一首古诗中的分量轻重,并且把测得的公式同某个行星的运行轨迹联系起来。这是一件令人愉快的工作,不过只是一种游戏。是的,就连你们那至高无上的奥秘和象征——玻璃球游戏,也仅是游戏而已。当然我也承认,你们确实试图让这种美丽游戏提高成为某种类似圣礼的事业,或者至少成为一种教化的手段,但是圣礼总归是圣礼,不论你们怎么努力,游戏也总归是游戏。”
    约瑟夫:“神父,您的意思是说我们缺乏神学基础吧?”
    神父:“啊,我们还是不要谈神学吧,你们的距离还远着呢。你们大概得切切实实发展几门基础学问才行,譬如人类起源和发展学,一种有关人类的真正知识和学问。你们不认识人为何物,既不知道他的兽性,也不知道他的神性。你们只认识卡斯塔里人,一种特殊产品,一种阶级集团,一种罕见的培育品种试验。”
    对于克乃西特而言,这类非同寻常的交谈简直就是意外的幸事,这些最有利于思想进行最广泛自由驰骋的时刻正是完成任务——争取神父对卡斯塔里的好感,相信卡斯塔里与教廷结盟的价值——的最佳时机。情况对克乃西特实现指定意图实在太符合了,以致他很快便感觉良心不安。当这位对他深信不疑的可敬老人和他亲切相对而坐或者在十字庭院里来回散步时,看到老人如此为自己牺牲时间,而自己却心怀鬼胎,把他当作了一个秘密政治目标的对象,克乃西特便觉得羞愧难当。克乃西特无法让自己长久沉默不言,只是想不出如何向对方吐露真情的恰当方法,老人却出乎意料地先他道出了真相。
    “亲爱的朋友,”有一天约可布斯神父好似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两人果真发明了相互交流之道,不但极其愉快,而且,我也希望相互获益匪浅。学习和教导是我毕生最喜爱的两大活动,如今在我们相互切磋中找到了一种全新的美妙联合之道。
    这情况对我来得正是时候,因为我已开始迈入老境,难以想象比我们交谈更能够更新思想的另一种较好途径。总之,就我而言,我是这类交流的受益者。相反,他们,我的朋友,我说的是派您出使的那些人以及您为之服务的那些人,是否也从这件事里得到了他们所希望的那么多好处,我就不敢肯定了。我但愿能够防止将来失望,更不愿我们两人之间产生不纯洁的关系,因而请容我这个世事洞晓的老人向您谈一个问题:毫无疑问,对您来我们小小修道院逗留之事——我个人感到非常愉快——一我是常常在思索的。直至不久之前,具体说就是直至您休假之前,您本人对自己究竟为何来此,和我们呆在一起的意义和日的何在,恐怕是全然不知的。我的观察正确么?“
    见克乃西特点头认可,老人便继续说道:“好吧。从您休假回来后,情况就完全变了。您对置身此处已毫无担忧思虑可言,而是目标清楚的,我说对了?——好,我总算没有估计错误。那么我大慨对您来本院的意图也不会猜错。您负有一个外交性质的使命,这个任务既不涉及修道院,也与院长先生无关,涉及的人是我。…一您瞧,您的秘密已所剩无几了。为了澄清全部情况,我便走了决定性的一步,并且劝告您,还是把余下的秘密全部告诉我为好。您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克乃西特吓了一跳,满脸惊恐,狼狈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您说对了,”他喊叫着说,“您先发制人,但是您在减轻我内心重负的同时也羞辱了我。一段时间以来我经常思考,如何才能保护我们关系的纯洁性。唯一幸运的是我的请求是在休假之前提出的,否则我要求指点和我们达成的讨论协议真成了我耍的花招,是一种外交使命,而我们的研究工作,仅仅是托词了。”
    老人亲切地抚慰他说:“我只想促进一下我们的关系,毫无其他用意。您全然不必向我确证自己意图的纯洁性。倘若我先提此事,不附任何用意,只是使您所希望的情况早日出现,岂不皆大欢喜。”
    待克乃西特和盘托出任务内容后,老人表示道:“您的卡斯塔里上级算不上天才外交家,然而还过得去,并且也会见机而行。我会尽力考虑您的任务,不过我的决定部分取决于您能否成功地阐释卡斯塔里的基本状况和思想境界,能够让我认为言之有理。我们一起努力吧。”当他看到克乃西特依旧有点窘迫模样,便淡淡一笑,说道:“您若愿意,您也不妨把我的先声夺人看成是一堂课程。我们现在是两个外交家,外交交往永远是一种斗争,不论其形式何等友好亲善。在这场战斗中我暂处劣势,我不掌握行动原则,您知道得比我多。不过目前已恢复均势。这是一盘好棋,我们现在就努力走吧。”
    在克乃西特眼中,按卡斯塔里当局的计划争取约可布斯神父固然重要而且极有价值,但是他若能最大限度地向老人学到一切,并让这位精明、有势力的老人成为卡斯塔里的。J靠导帅,却是更为重要得多的事。克乃四特的许多朋友以及后来的许多学生常常非常羡慕克乃西特,因为他不仅具有一切杰出人物的内在优秀品质和能力,而且也有天生的好运气,总是受到命运的偏爱。比较渺小的人物往往只能够在伟大人物身上看见他们能够见到的东西,而克乃西特的上升途径在旁观者眼中,实实在在是出乎寻常的迅速、光彩夺目,而且似乎全不费劲。那时的人们当然要说他生当其时,是一颗幸运之星。对他的这一“幸运”,我们不拟从理性主义或者道德角度进行分析,也不想说成是外在情况的偶然结果,或者是对他个人品行美德的特殊报酬。幸运既不能从理性,也不能从道德伦理进行解释,幸运在本质上与魔术相近似,是人性阶梯中比较原始和年轻的部分。傻人傻福,这是L大的恩赐和诸神的眷爱,非理性所能分析,当然也不是传记可研究的材料,这是上天的一种象征,越出了研究个人和研究历史的范围。然而,确实也有一些杰出人物似乎一生走运,尽管他们的能力符合他们的任务,而且生逢其时,既不过早,也不过迟。约瑟夫·克乃西特似乎就属于这类幸运儿。综观克乃西特的生平,至少大部分时间都是事事如意,给人以福自天降的印象。我们不拟对人们的这类观点加以否定或者抹杀,我们按照理性尺度能够做到的也仅仅是以传记方式加以阐释而已,但是,倘若对那些纯粹个人和私人隐私的东西,对于健康和病态的问题,对于生活中感情起伏波动的因素进行无边无际的讨论,那却不是我们的办法,在卡斯塔里也是行不通的。我们深信,上述任何一种传记方法都可能在克乃西特的“幸运”与不幸之间寻求到完美无缺的平衡,但是那不是我们的办法,否则就会导致我们对克乃西特形象和生平历程的歪曲。
    枝蔓少说,言归正题吧。我们刚才说起许多人——不论是熟识他或者仅仅耳闻他事迹的人,全都羡慕克乃西特的好运气。他和本笃会约可布斯神父的关系可以算得上他生平最令人忌羡的事情之一,他在两人关系中既是学生又是老师,既是受者又是施者,既是被征服者又是征服者,同时既有亲切友谊又有紧密合作关系。克乃西特自己也感觉,从当年在竹林茅舍与老年长老相处以来,还没有一件事像征服约可布斯神父那样令他内心欣喜。过去没有人让他同时感到又受奖励又受羞唇,又受恩惠又受鞭策。凡是克乃西特后来的得意弟子,几乎人人都可证明他是如何经常以愉悦口吻提起约可布斯神父的。克乃西特从老神父那里学到了当年在卡斯塔里无法学到的东西。他不仅获得了认识和研究历史的方式方法上的概括知识,并进行了具体实践,而且还远远越出纯知识领域,克乃西特体验到历史本身就是一种现实,一种活生生的生命,而附属于此或曰与此一致的是:让个人和纯私人的生活与历史的变化和升华同步。这是克乃西特从任何单纯历史学家身上所学不到的。约可布斯神父不仅远远超出了单纯学者,不仅是一位先知和智者。他尤其是一位与世界共呼吸同命运的创造世界者。他没有枉用命运替他安排的优越地位,在温暖舒适中度过静思冥想的生活,而是让世界的风暴刮过他学者的书房,让时代的灾难和危机进入自己的心脏,他参与了自己时代的种种事件,为之分担责任和罪责,他从不曾以综览、归纳和阐释古往今来的事件为满足,也不满足于仅仅研究人类的理想观念,他还大量从事了物质与人类互不顺从性的研究。他和一位同行兼对手——一位不久前才去世的耶稣会教士——被人们视为使衰落已久的罗马教廷得以摆脱困境重振外交与道德雄风,以及重建政治势力的两位真正创建者。
    尽管这对师生的对话中很少涉及当代政治——一则是老神父不愿多谈,二则也因为年轻人害怕卷入外交和政治问题——,然而,约可布斯神父的政治地位和大量工作使他对世界历史的认识如此透彻,以致他对纷繁世界事务所作的观察,所发表的观点,完全像是出自一位实际政治家。老人当然不是野心家,不是奸诈的政治家,也并非什么摄政王或者追名逐利之辈,他是一位顾问,一位仲裁,一位睿智的活动家,一位对人类本性的诸多欠缺有深刻认识而予以温和对待的人。但是他的声望,他的经验,他对人对事的认识,还有他本人的正直无私品格,自然地赋予了他极大的权力。
    克乃西特刚到玛丽亚费尔的时候,对政治可说一无所知,甚至从未听说约可布斯神父的名字。卡斯塔里的大多数居民都生活在一种脱离政治的天真状态中,这种情况在以往古老世纪的学者阶层中也并不罕见。他们不过问政治权利和义务,连报纸也很少看,倘若说这是卡斯塔里一般居民的习惯和举止的话,那么在玻璃球游戏者间这种畏惧政治,不爱积极活动,不看报纸的情况就更为严重了。他们乐意维持玻璃球游戏学园精英人才的地位,竭尽全力不让他们纯学术一艺术生活的稀薄而高尚的空气受到任何不洁之物污染。我们知道,克乃西特第一次来修道院并非以外交使者身份,而仅仅是开授玻璃球游戏课程的普通教员,那时候,除了杜波依斯先生临时灌输了几周的政治知识外,克乃西特对政治可谓一无所知。如今克乃西特当然比当时大有长进,却依旧丝毫没有放弃华尔采尔那种厌恶政治活动的习惯。他在同约可布斯神父的交往过程中频繁受到政治指点,这对他来说始终没有作为一种必修课而加以接受,这如同他也渴求历史知识一样,因为一切情况虽有偶然性,却又都是无可避免的事。
    为了补充必要的知识以完成向自己的学生约可市斯神父传授卡斯塔里知识的任务,克乃西特从华尔采尔搬来了有关玻璃球游戏学园章程和历史的材料,还有关于精英学校制度以及玻璃球游戏发展史的资料。其中有些书籍,克乃西特在二十年前同普林尼奥·特西格诺利开展论战时曾经利用,后来就再也没有读过。另外一些书籍则是卡斯塔里官员必读的专门资料,直到目前才允许他阅读。因而便发生了下列情况,他当时的研究范围已大大扩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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