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国之路 作者:科林·鲍威尔-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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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情愿地把房间租给黑人住,不能将财产和人纳入同一范畴。”
我不知道这番话使他们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与否。但是,把这些感觉倾吐出来,让这些人了解宽容不只是意味着上课时坐在黑人身旁。
在此期间,来自南方的几位黑人军官在我心目中的威望越来越高。他们在长年遭受二等公民待遇、种族隔离和黑人学校的孤立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在肩并肩地与白人竞争,与以前不允许他们与之同住、同学习、同进餐的白人竞争,与他们见了就得毕恭毕敬的人相竞争。我从小到大在白人周围从来没感觉到过不自在,从来没觉得自己无足轻重。不一样,是的,但绝不低人一等。以前从没人对这些南方黑人讲过这些东西。在以后的岁月里,当我看着他们在陆军中崛起时,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们中大多数断然拒绝背负种族主义分子想强加在他们身上的枷锁。自从穿上和他人一样的军装那天起,他们就开始把自己看成同其他任何人一样的人了。幸运的是,他们参加的是美国最民主的组织,在这里可以凭功劳大小升降进退。在我国的英雄殿堂里,这些南方黑人军人占有显著的地位。
1964年11月3日,即选举前不久,我将我的缺席选票寄给了我在纽约的投票站。全力支持约翰逊。寄出之后,我又到胜利大道的那家餐馆吃了一份汉堡包。
这一时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期之一。对一名步兵来说,有步兵之家美称的本宁堡是个令人倾心的地方。我们的生活轨迹往往是这样的:作单身中尉时干年轻人的荒唐事,尔后结婚、晋升上尉,随后便奉命来上高级训练班,并且把妻子带到本宁堡来。这里常常是妻子所见的第一个兵营。我们这些青年军官都是从同一家哥伦布百货店赊购成家后的第一批家具,包括起居室、餐室、卧室和厨房的家具一车就送来了。我们的住房也相似,都是建在混凝土地基上有二居室或三居室的牧场式平房,我们经常相互串门。由于我们大部分人拿回家的薪水同样多,生活水平也差不多。除了个别从父辈那里继承了大笔遗产的夫妻之外,根本不存在谁看不起谁的问题。
周末,我和阿尔玛把小迈克塞进“大众”牌轿车,一起去拜访她在伯明翰的家人。在驶出营区的路上,我们经过高级军官宿舍,他们的房子都是大萧条时期由公共事业振兴署建造的拉毛粉饰的白色住宅,既气派又优雅。最壮观的要数本宁堡司令官的官邸——河畔府。这是南北战争之前的一座建筑,紫藤悬垂,木兰环绕。每年,司令官都在此为训练班学员举行一次招待会。男士们均要穿黑色便装礼服,女士们都要进城选购上尉们的钱包所允许的最漂亮的长裙。我们踏上修剪好的草坪朝河畔府走去时,俨然像是电影《乱世佳人》中某个场面的群众演员。
为我们班举行的招待会结束后,阿尔玛问我是否能猜到她的梦想是什么。是将“大众”牌轿车换成旅行轿车吗?不对,她说,是有朝一日能作为将军夫人住进河畔府。我用她父亲喜欢说她母亲的话嘲笑她,米尔德里德还保留着奴隶心态,她想住进带圆柱子的白色大宅子里去。阿尔玛的梦想再天真不过了,在1964年听起来,就像人要到月球上去一样。
本宁堡也是琳达·鲍威尔于1965年4月16日降生的地
方。我没赶上迈克的诞生,到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是个小人儿了。但是这一次,琳达在马丁陆军医院降生的那天,我仔细端详那个无助的小东西时,心中充满了父亲对女儿的爱怜之情。我一定要弥补第一回做父亲时失去的东西。训练班不需费什么大力气。于是,我利用这一机会尽量和琳达一起多呆些时间,最后竟成了一名卓有成就的保姆。琳达该做6周婴儿体检时,阿尔玛正在红十字会做志愿者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我就一支胳膊夹着婴儿,另一支夹着她的尿布袋,自己将她带到了医院。在候诊室,我高兴地加入到年轻母亲行列中,向人传授治疗哮喘和急性腹痛的经验和其它知识。在这些方面,我此时已完全是个当之无愧的父亲了。
那一天,无论何人走进我们班,都会看到一名美国陆军少校在朝满屋子学员抛掷一只橡皮鸡。我已经开始执掌教鞭,当时正忙着激发各类学习中必不可少的东西:动力。
1965年5月,我从步校高级班毕业,成绩在我所在的那个200人的队里名列第一。不过,在整个年级我排第三,第一、二名是一名坦克兵和一名炮兵。这使我感到有些自卑。
高级班结业后,我照计划回到了步兵委员会。这样做的原因主要出于个人方面——全家能在同一个地方居住长些。几个月过去了,相当平淡无奇,还是鉴定新的步兵装备。1966年春天,我奉命到步校教学大楼去报到,我被调到不久前我刚当过学员的学校去当教官。
一年半前,约翰逊总统利用北越炮艇在东京湾“无端”袭击美军事件促使参议院通过了一项决议,实质上等于向越共和北越宣战。当我离开东南亚时,还只是牵涉到约1.6万美国顾问与越南人之间的冲突。到我加入步兵学校教官队伍时,美国卷入越南的部队已接近30万人,因此陆军需要培养更多的军官。步校教学大楼是一座崭新的建筑,它正是为适应培训任务的扩大而刚刚建成的。教官职位是令人羡慕的工作,很多人孜孜以求。在职业发展方面,教职又是有力的资格证明。教官的任务是教那些日后将在战场上指挥部队的军官,所以陆军非常重视教官工作。
走上讲台之前,我必须上教官培训班。在紧张的3周里,我们学会了如何在班上走动,如何打手势,如何使声调显得威严,如何吸引学员的注意力,如何生动地表现自己,以及如何把自己头脑中的东西灌输到别人脑子里去。我们被互相评比、按优劣排序、打分、划分档次及点评,折腾得要死。如果要我指出自己一生中哪次学习经历最起关键作用,那很可能就是这次教官培训班。我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结业。许多年后,当我在电视上出现在千百万美国人面前介绍海湾战争的作战行动时,我不过是在运用25年前在步校教学大楼教官培训班学到的交际技巧而已。
我佩带着崭新的橡叶形少校军衔走进教室。我提前晋升为少校,应验了当年在顺化时步兵委派军官的预言。我在军队服役尚不足8年,却晋升到通常需10年或11年才能晋升到的衔级。这样,我便进入了另一个层次。陆军军官大致分为三个层次:尉级、校级和将级。我刚刚进入校级。
作为教官,我教的学生从预备军官生到后备役将官都有。
我与一位精力充沛的陆战队中校P·X·凯利合教两栖作战。他后来升任海军陆战队司令。不过,我教的最重要的课要算是给预备军官生上的课了。他们都是20出头的年轻人,将作为新的步兵少尉被派到越南去。在那里他们将要遭受最严重的伤亡。我知道,无论我教他们什么,那一张张表情热切的面孔中有相当比例是不会回来了。
教官之间也存在着健康有益的竞争。我的主要竞争对手是史蒂夫·波利克少校,他是波兰裔美国人,生龙活虎,教学一流,还是我耐心的手球教练。史蒂夫和我总是争相表现自己,想方设法抓住并保持学员的注意力。他的办法之一便是幽默。那个时候,有些做法也欠妥。由于步校教学大楼四周一英里之内无女性,以说笑话作为上课的开场白就成了男性文化的一部分,而此类笑话通常是最粗俗不过的。说笑话不是我的强项,但我有一个十拿九稳会逗人发笑的笑话,曾给每个新生班都讲过。这个笑话讲的是一个传教士的故事。有只老虎朝他扑上来,传教士开始祈祷。老虎也开始祷告。传教士说:“多么虔诚的动物啊,竟然和我一样祈祷。”可老虎说:“和你一样祈祷?我是在做饭前感恩祷告呢。”这个笑话每次都引人发笑。
可是有一天我讲完这个故事后,课堂里一片暴风雨前的沉寂。我又补讲了一个笑话,学员还是铁板一般冷冰冰的面孔。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讲过了头,连本宁堡笑话的粗野劲儿都超过了?史蒂夫过后面无表情地问我课上得怎么样。“糟透了。”我困惑不解地说。后来我终于了解到了原因何在。史蒂夫在我上课前到我的班里,劝学员们要对我板起面孔。然后,他溜到教室一面墙上的单向玻璃后面,一览无遗地欣赏了我的痛苦。史蒂夫还将强烈的竞争意识带到了下班后与比尔·邓肯上校玩的红心牌戏中。邓肯也是教官,大家都是朋友。对我们而言,红心牌戏是一种游戏,但对于史蒂夫则是一种种族仇杀。
在教课中我们最大的困难是教预备军官学员编写部队战备情况报告。该课程上课条件太糟糕了,只能在毕业前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小时进行,即下午4时,而且还是在3天的强行军和野外战斗演习之后。演习一直进行到第三天夜里,整夜不能睡觉。然而又必须学会编写战备情况报告,否则就不准毕业。
编写这种报告,对即使是最有耐性的人来说,都是一件烦恼透顶的事。它包括一份两页纸的表格。负责军官要在表内登记上武器装备处于的状况。绿色表示随时可用,黄色表示基本可用,红色表示不堪使用。他还得逐班、逐排报告该单位的训练状况:C—1表示状况优良;C—2表示存在少量问题;C—3表示存在严重问题;C—4表示不及格。学员们在进行了一整夜演习后摇摇晃晃地走回本宁堡,先冲个澡,吃顿热饭,然后就来上这最后一课,盼望着在有空调的教室里好好打个盹儿。
我的方法是把战备情况表投影到屏幕上,然后一栏一栏、一个数据一个数据地连续不停往下过,千方百计地使学员保持清醒的时间长一些,以便把报告的重要性硬灌进他们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去。谁打瞌睡,就得起立到后边靠墙站着。教官上课的效果以呆呆地站在墙边的学员有多少来评定。在教编写战备情况报告课的过程中,我和史蒂夫之间的竞争花样翻新到了新的高峰。
一天,我突发灵感,从礼品目录中订购了一只不带毛的橡皮鸡,然后把鸡藏到讲桌下面。学员腋下夹着迷彩钢盔衬帽列队走了进来,拼命想显得清醒一些。我发出“先生们,坐下!”的命令。没过几分钟,就听到鼾声响起来了。当第一个学员站起身朝墙走去时,我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他惊醒过来回答了。“不对,”我边说边抓起那只鸡在自己头上挥舞。
“对你的惩罚是……”我把鸡扔出去让它飞了起来。这只逼真的大鸡在屋里翱翔着,全班哗地散向四面八方。待他们意识到扔的是何物后,全都大笑起来,并清醒了十分钟之久。从此这只鸡就成了我的课程安排中一个固定组成部分。我感到教育和娱乐并非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
在本宁堡,我们过的生活与那个年代莱维敦郊区居民的生活差不多。爸爸下班回家,妈妈通报孩子们当天怎么淘气及家里最新发生了什么大灾难。一天下午,3岁的迈克从树上头朝地摔了下来。急忙把他送到急救室处理后,医生让我们把他带回家,每小时唤醒他一次,以保证他能恢复知觉。直到大约凌晨3点钟时,迈克要我们不必再看护着他了,他好睡会儿觉。琳达已长成一个严肃而善解人意、且独立性很强的小姑娘,逐渐成了父亲的掌上明珠。我们的邻居都是些情况类似的家庭,同样多的孩子,同样的欢乐,还有同样的恐惧,因为一片可怕的阴云正飘浮在这片宁静而祥和的生活区上空。
哥伦布区是步兵之乡,数千名军官和士官出发去越南打仗时都把家眷留在这里。这时美军在越南每周的伤亡人数已大大超过100人。每当看到一辆黄色小汽车驶至一家门前,驾车人走下车时,人们便知道他是来送国防部电报的,本宁堡从此又要多一个寡妇和一家没有父亲的孩子们。送电报的做法虽非有意伤害人,但却非常残酷。随着伤亡人数上升,各军种后来想出了一个带有同情心的办法来传递这类悲惨的消息。由通报伤亡的军官亲自到阵亡者的家中去通知,安慰其亲属,并主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通报伤亡的军官通常系本地征兵人员,他们担当了军队内最难做的工作。
一天,我走过步校教学大楼时,听到在纽约市立学院时一个熟悉的粗哑声音说:“嘿,伙计!”我转身一看,原来是托尼·马夫鲁蒂斯,我在皇后区的希腊裔伙伴。他也从后备军官训练团转入陆军正规部队,并且已去过一次越南,此时要来上我任教的训练班。托尼从此成了我家常客,孩子们尤其喜欢他。阿尔玛虽然外表斯文,但却很会看人,渐渐地也开始欣赏这位外俗内秀的人。
托尼的训练班快结束时,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已志愿报名重返越南。
“急什么呢?”我说道,“很快我们都会再去的。”
“别哄我了,”托尼回答说,“要不是为了阿尔玛和孩子,你也会志愿报名的。”他说得一点不错,作为步兵,我们都认为越南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战争进行到这时,已经拖得太久,像我这样的步兵军官估计至少要去两次,直升机驾驶员可能得去3次。我重返越南战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托尼说是赶早不赶晚。
数月后的一天夜里,我刚刚安顿好孩子们睡觉,忽听电话铃声大作。阿尔玛接了后说是找我的。电话是我在“潘兴步枪会”时一个战友打来的,具体是谁我现在记不起来了。对方的话使我震惊:托尼·马夫鲁蒂斯阵亡了。我像人们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所做的那样,询问详情。面对鞭长莫及的事,我们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托尼带领他的连队在热带丛林的小路上行进时,突然发生遭遇战,他当即中弹身亡。我把所发生的事告诉阿尔玛。我们坐在床边,凝目沉思,没有一句话。家里骤然间似乎变得空荡荡的。那个爱笑爱闹、热心肠的人刹那间就离开了我们,一时间我难以接受这一损失。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我对阿尔玛说我们得谈谈。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很幸运。在越战期间,我们竟在本宁堡生活了近3年。陆军显然在计划何时派我再赴越南。我说:“我不久可能被派往前线,你得对这事有所准备,这是不可避免的。”阿尔玛的脸上呈现出她掩饰内心感受时那种木然的表情。我对她说,目前还有一种可能性,即我已具备上陆军指挥与参谋学院的资格。该学院在堪萨斯州的利文沃思堡。这所学院是职业军官生涯中一个重要转折点。如果说高级训练班相当于学士学位,那么利文沃思指挥与参谋学院就相当于硕士学位,而国家军事学院则代表博士学位。并非每个少校都有被选送到利文沃思学习的机会。被选中的机会只有百分之五十。未被选中的陆军军官仍旧可以在军内继续服役,但一般说来升到中校就到顶了,只有极个别的能晋升到上校。但要晋升为将官,利文沃思是不可或缺的前提。如果这时未被选去上学,我可以肯定将会再被派往越南。阿尔玛对此表示理解。我们不想再说什么,于是就安歇了。
1967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我刚上完课,便看到渴望已久的利文沃思录取名单贴在布告板上。我立即给阿尔玛打电话,听得出她声音里透着轻松。越南暂时可弃之一旁,我要去指挥与参谋学院上学了。
只要看美国男子开哪种牌号的车,对于他处于人生的哪个阶段,你大概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