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国之路 作者:科林·鲍威尔-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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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并要他给我送来装订着绿皮的巨著——第二次世界大战史。后来,我打电话时,他的助手问我要多少本。
我回答说:“能填满35英尺高的空间的数量。”
出于安全的原因,主席办公室的窗户都涂上了涂料,因为窗户距五角大楼热闹繁忙的主要入口——滨河大门口只有几英尺远,往来的班车都在这里停靠。涂了涂料的窗户使我无法极目远眺波托马克河对岸的国会山,我也看不到往返在“有潮港地”(美国首都华盛顿南边的地名,在波托马克河旁——译者注)的扬帆,甚至看不见五角大楼的校阅广场。这种情况也必须改变。库克“医官”的一帮人费尽心机终于想出了解决办法,那就是涂上单向防弹的名叫“密拉”的聚酯薄膜。我可以往外看,但排队上班车的雇员们却看不到里面。几年来,我发现我自己处在一个理想的位置上,目睹着日常的人间戏剧,从国防部官员的小集团活动到热衷于幽会的情人一一尽收眼底。
在任职的第一天,我在办公桌上放了插着“雪飞”钢笔的大理石笔架,这用具是我在1957年布拉格堡获得“第四连优秀学员”的奖品,从此后无论我到哪里工作,它总是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我还打算挂出陆军部队司令部工作人员在我离别时所送的礼品——一幅题为《跟踪维多利奥》的唐·斯蒂弗斯的印制版画。这幅画描绘的是第十“野牛勇士”骑兵团士兵搜寻一名阿帕奇战士。同时,我想摆出斯图·珀维安斯在我获得第一颗将星时所赠的安框的林肯信函。这位总统在信中说,任命新的将军易,补充失去的战马难。
那天下午,阿尔玛和我参加了我表兄阿瑟·S·“索尼”·刘易斯在华盛顿举行的一个家庭宴会。刘易斯是个了不起的人,他行伍出身,从一名海军士兵干起,后来在达特茅思学院取得学位后当上了美国驻塞拉利昂大使。我的姐姐玛丽琳和姐夫诺姆,以及从各地来的姑、姨、叔、舅们和堂表兄弟姐妹们济济一堂,大家庆祝我们家双喜临门——我的新职务以及迈克和简结婚一周年纪念。我童年时代感受过的欢乐与温馨一一重现在眼前,宴会一直到酒干兴尽方散。午夜时刻,阿尔玛和我才在我们所住的迈尔堡要人宾馆——温赖特宫入睡。我们在这个要人宾馆里将一直住到主席官邸装修完毕才能搬进去。我刚躺下只二三个小时,电话铃就响了。
我的美国之路第十六章 “主席先生,我们碰到了麻烦”
第十六章 “主席先生,我们碰到了麻烦”
我当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刚过24小时,联合参谋部作战部长汤姆·凯利中将就来电话叫醒我,向我预报在巴拿马正酝酿着一场反诺列加政权的政变。凯利说,我在几分钟之后会接到刚在巴拿马接任南方总部司令的马克斯·瑟曼上将的电话。
我们又走到一起了。
尽管马克斯·瑟曼担任新职务只比我任新职早一天,但在潜在的危机时期调他到巴拿马是令人放心的。他是一位传奇式人物,被认为是陆军中最能干和最刚毅的军官之一,还是一位工作刻苦的单身汉,除了工作外似乎别无爱好。由于他动不动就激动,大家给他起了个亲昵的绰号“疯子马克斯”。
过去6年里诺列加不时出现在我的雷达屏幕上。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1983年9月我随卡普·温伯格赴拉美访问期间。那时候奥利·诺思已成为我们一行中极显眼的人物了。在那次访问中,我们先和巴拿马的新傀儡总统、上过斯坦福大学的里卡多·德拉·埃斯普利拉进行了一次形式上的会晤,然后我们在巴拿马国防军司令部大楼,即指挥部会见了该国的真正统治者、巴拿马国防军司令曼努埃尔·安东尼奥·诺列加准将。我发现诺列加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人,麻子脸上长着一对骨碌碌转动的小眼睛,还摆出一副妄自尊大、洋洋得意的样子。看到他仿佛碰上魔鬼一样,我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25年来诺列加一直为中央情报局和国防情报局工作。他与古巴、利比亚和其他情报主顾们有往来,而且他还允许克格勃在巴拿马自由活动。你收买不了诺列加,但你可以租用他。我们自己就利用他作为把武器输送给尼加拉瓜反政府分子的管道,以便使后者进行反桑地诺政府的游击战争。记得第一次与他见面时我就在想:真奇怪!居然要把一个恶棍当作尊敬的国家领导人对待。两年后即1985年,我再次见到诺列加时,我们仍然对他以礼相待。那是在诺列加把自己晋升为四星上将后,温伯格邀请他来五角大楼访问。当然,他不是在五角大楼受到礼遇的惟一暴君,我记得还有扎伊尔的蒙博托总统。但是,我们对蒙博托也有我们的用场,即利用他把武器输送给安哥拉的反共武装。冷战政治有时候是可以使令人毛骨悚然的坏家伙大有用武之地的。
诺列加为人狡猾。他以支持尼加拉瓜的反共秘密活动来讨好中央情报局局长比尔·凯西。他偶尔关闭一些小的毒品制作场以满足美国禁毒局的要求,但同时却又帮助哥伦比亚的毒枭洗钱,从中获取暴利。然而,诺列加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1985年他在巴拿马国防军阴谋策划下,暗杀左派政敌雨果·斯帕达福拉的案件引来大批采访事件真相的记者,并引起参议员杰西·赫尔姆斯的极大愤慨。到1988年2月,迈阿密和坦帕的大陪审团已握有诺列加进行毒品交易活动的证据,足以对他进行起诉并定罪。当时,乔治·布什副总统曾告诉我决不能和他谈交易而放弃起诉,让他逍遥法外。
我那时是国家安全顾问,对一场起诉一个“友好国家首脑”是否明智的争论只能进行调解。我们已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政府已准许进行起诉,但我们仍在给诺列加报酬,禁毒局甚至还给他一封嘉奖信。政府终于对诺列加采取了清楚明确的立场。所有美国机构都不能用他。他不能在受到刑事起诉的情况下,同时还在美国机构供职。
在起诉之后,巴拿马人民以为美国随时准备帮助他们除掉这个邪恶的独裁暴君,于是纷纷拥上街头,进行反诺列加的游行示威。诺列加的反应是甩掉另一个傀儡总统埃里克·德尔瓦莱,以教育部部长曼努埃尔·索里斯·帕尔马取而代之。此时,乔治·舒尔茨主张采取积极行动,包括进行军事干预来除掉诺列加。国防部长弗兰克·卡卢奇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比尔·克劳海军上将都不同意。他们认为,诺列加尽管可恶之极,但我们不能无端地动用美军来除掉他。这点可能会使某些人吃惊,实际上军方未必赞成以武力来达到政治目的,除非万不得已。知识界尽可以说我们必须“有所作为”,外交官可以接连不断地发出外交照会。但是,到头来,带回运尸袋并不得不向死者双亲说明原因的是军方。里根总统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在没有遭到直接挑衅的情况下入侵巴拿马。他认为,美国应当避免让人看成是横行霸道的“外国佬”,不能因为我们不喜欢巴拿马人处理内部事务的方式就悍然入侵巴拿马。况且,那里还没有严重的共产党威胁的隐患。
我仔细想过,如果我们卷入巴拿马事务,除掉诺列加也解决不了问题。他的权力基础是巴拿马国防军。当我们搞掉了诺列加,就会有另一个巴拿马国防军的歹徒起而代之。何况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一个白马王子,可以取代诺列加和他的心腹部下。作为国家安全顾问,我开过好几次政策审议小组会,试图物色一个比诺列加略胜一筹的巴拿马国防军军官,或找到一位能顶住巴拿马国防军反对的巴拿马文职领袖。当时,中央情报局的情报活动负责人告诉我说,该局已找到一个救世主,一位诚实的反诺列加的自由主义者,他或许能帮助推翻独裁者。这位楷模人物是谁?我要知道。我被告知,他就是当时与诺列加不和的巴拿马驻以色列大使兼武官——爱德华多·埃雷拉·哈桑。
中央情报局偷偷地将哈桑带出特拉维夫并送到华盛顿。我在白宫办公室会见了他。他原来是一个大方、可爱和精明的人。哈桑谈起诺列加的劣迹头头是道,尽管他说话时老是“我……我……我”的口吃。然而,在他的谈吐中没有提及“自由”和“民主”的字眼。我的结论是哈桑是又一个诺列加,只是更圆滑一些。哈桑返回以色列,但诺列加已风闻他的美国之行并撤了他的职。中央情报局把他弄回美国,给他帮助以便日后可能有用。
随着里根时代在1989年1月宣告结束,布什总统接下了诺列加问题。诺列加这个暴君继续表现出他对民主的蔑视,用暴力对待政治上的反对派并实施大规模的政治逮捕。他中止了1989年5月的选举,因为他的反对者吉列尔莫·恩达拉看来要当选;诺列加还指使他的巴拿马国防军暴徒们在美国电视摄像机的镜头前对恩达拉的副总统候选人大打出手。1989年秋天,在我当上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时候,搞掉诺列加并由民主政府取而代之,已成为布什政府越来越重视的课题,而布什总统本人对这个独裁者的憎恶程度丝毫未减。
10月3日凌晨两三点钟,马克斯·瑟曼正如已答应的那样,在汤姆·凯利早先预报之后向我作了较全面的汇报。他说,起义是由一个巴拿马国防军军官莫伊塞斯·吉罗尔迪·维加少校策划的,并打算在大约6小时后,也就是那天上午8点半开始行动。
“我们掌握了有关吉罗尔迪的哪些情况?”我问瑟曼,“他有没有什么盟友?有没有什么部队支持他?他对我们有什么要求?”
“我们对他一无所知。”瑟曼说。至于他的动机,吉罗尔迪似乎是代表着拿不到军饷的愤愤不满的巴拿马国防军士兵。他搞的政变与其说是为民主而战,不如说是为了发泄职业上的不满情绪。他还没有要求我们提供什么东西。
“我们是不是会把一个诺列加换成另一个诺列加?”我问瑟曼。
“可能的。”他回答说,这是个极难搞清楚的问题,因为我们掌握的信息极少。
我要求瑟曼随时通报情况,随后我就打电话给切尼部长。这是一次至关重要的电话,是我第一次履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职责,向国防部长提供军事方面的咨询。当我叫醒他并把我们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他时,切尼的冷静给我留下了印象。我接着谈了瑟曼和我的看法,认为我们还没有掌握足够的信息,不便向吉罗尔迪表示什么。切尼表示同意,随后他打电话给布伦特·斯考克罗夫特,后者也同意这一意见,于是就这样报告了布什总统。
到了上午8点半钟,政变并未发生。瑟曼来电话报称,吉罗尔迪显然碰到了后勤方面的困难,他的行动推迟到当天下午。
那天上午,我去白宫见总统和他的国家安全班子。我从椭圆形办公室直接打电话给瑟曼,得到最新信息,然后把瑟曼所讲的情况告诉总统。吉罗尔迪是保卫诺列加司令部安全的巴拿马国防军第四连连长。他帮助过诺列加镇压新近发生的未遂政变,这两个人的私人关系密切,诺列加还是吉罗尔迪的一个子女的教父。吉罗尔迪要求我们动用美国军队封锁军区的入口通道,这样在该市外面的巴拿马国防军部队就无法前来援救诺列加。但是,他不想把诺列加交给我们。他有这样奇怪的念头,认为诺列加会接受命运的安排,平平安安地隐居乡间。然而,他无法保证自己家属的安全,他要求美国在巴拿马的官员能为他们提供庇护所。
整个事情听起来不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举动。切尼、瑟曼和我都认为,美国不应卷入,总统的所有其他顾问也都同意。尽管我们担心如果吉罗尔迪失败,我们就可能会被指责放过了一次搞掉诺列加的机会。然而,布什总统已拿定主意,既然吉罗尔迪闭口不谈民主,我们就不支持他,除非他对恢复文官治理作出承诺。
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目睹布什班子是如何处理问题的。我很吃惊,举行这样紧要的讨论会竟毫无准备和没有安排后续措施。弗兰克·卡卢奇和我创设的政策研究小组制度已被这个新班子废除。布伦特·斯考克罗夫特是一个机智的人,他后来发现了问题并重新下令把政策研究小组改成委员会,由他的副手鲍勃·盖茨任主席。但是这些都是后话。这一天,在椭圆形办公室里进行的讨论是直率而毫无顾忌的。全部与会者中最难办的是总统办公厅主任约翰·苏努努。在这个问题上,苏努努既不能容忍冒傻气的人,也不能容忍聪明的人。他在半路上打断别人的话,并讲些与主题毫不相干的话。我注意到,他的这一举止似乎没有引起总统的反感。布什在听,很少发言。他一旦开口,则说得合情合理。他再三重申,政变策划者必须表示恢复民主的明确意向,“否则我们不作任何承诺。”尔后他宣布会议结束。我回到了五角大楼,呆在那里与瑟曼保持不断的联系。
在这紧张的一天当中,我去切尼的会议室时,遇见了一个我绝没有想到会见面的人。部长在接待苏联新任国防部长季米特里·亚佐夫大将,随同亚佐夫前来的是在德国与我的第五军对峙的苏联第八近卫集团军前司令弗拉季斯拉夫·A·阿恰洛夫上将。切尼给我们作了介绍。我们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子两边露出微笑,不无明显的讽刺意味,因为这两个军人往日曾研究过如何消灭对方。“阿恰洛夫将军,”我说,“您知道,我过去在法兰克福时总是把您的照片摆在我的办公桌上。”
他狡黠地向我一笑说,“是的,在我的办公桌上也放着您的照片。”
夜晚降临,来自巴拿马的最后消息说,吉罗尔迪的政变因为天黑无法行动,改在第二天发动。
第二天早晨果真发生了政变。吉罗尔迪在军区扣押了诺列加,但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我们指示瑟曼,只要政变策划者把诺列加交给我们,就可以看押他。但瑟曼并没有主动采取行动去抓他。与此同时,诺列加毫无隐退到他庄园养老的意思,相反,他抓起电话呼叫在巴拿马市和75英里外的里奥阿托的忠实部下设法营救他。到下午,诺列加已设法说服吉罗尔迪放弃政变行动,这次政变就这样流产了。整个事变自始至终正好5个小时。
在向白宫报告了这一失败之后,切尼和我走出办公室来到滨河大门口的校阅广场。既然我已经处理了一场危机,也许是举行正式仪式宣布我开始履行主席职责的时候了。尽管政变失败对我来说不是个吉祥的兆头,但我从中看到了不少东西:切尼是冷静而坚强的;联合参谋部是一个高效率的办事机构;布什总统在身边顾问们的嘈杂喧嚣声中能够看出问题的本质并做出明智的决策。
吉罗尔迪完蛋了,诺列加很快下令处决了他。但是由于吉罗尔迪的失败在美国造成的影响则刚刚开始,国会中的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开始狠狠地批评政府失去了一次搞掉诺列加的千载难逢的良机。参议员杰西·赫尔姆斯起了领头作用。切尼和我还得去国会山,听取事后诸葛亮们的批评,说我们没有迅速援助吉罗尔迪,好像这个“X”牌号①的策划者是第二个西蒙·玻利瓦尔②。我以克劳塞维茨的话来安慰自己:“栩栩如生的短暂印象决不能使我们忘却掉这些印象所说明的真相是较少留有痕迹的。”再没有什么事件比吉罗尔迪少校的政变更短暂的了。我仍然深信我们做出了正确的决策。
①“X”牌号,为显示某产品或项目的优越性而被用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