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泥鳅-尤凤伟 >

第4章

泥鳅-尤凤伟-第4章

小说: 泥鳅-尤凤伟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候的时候国瑞的肚子咕咕地叫。他从早饭后就没吃过东西,甚至连口水也没喝。他本想到附近找家小饭馆填填肚子,又怕这空当错过了国通。就作罢。过了一阵子没等到,又后悔刚才没抓紧时间去吃饭。再想去吃,又觉得此时更有错过的可能,于是干脆便打消了照顾肚子的念头。只是随着夜不断地加深,肚子愈叫得欢,国瑞就愈对国通的“应酬”产生反感。所谓的应酬自然是饭局,吃请或者请吃(以国通的身份职业自是吃请居多)。可啥样的饭菜需要从天黑一直吃到深夜?反过来说多大的肚子需要连续几个钟头往里装?而他和他的同伴们吃饭,一顿饭只需几分钟时间。自然国瑞的这种想法是愚蠢的。只能说明他与现代都市生活的隔膜。对于早已领悟到“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这一人生哲理的上层人士而言,吃饭,饱肚子自不是目的。如同性交高潮业已不是所求,情趣在于过程──高潮到来之前欢愉长久的持续。也正因如此人们才欢欣鼓舞迎接着“伟哥时代”的到来,对此至今还是童子身的国瑞自然是一脑子雾水。 
  幸而那句“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古言尚未完全过时,国瑞苦盼着的国通终是回了家。国瑞眼光犀利,国通刚下车便被他认出。随即疾奔过去,把国通给吓了一跳,以为是歹人实施抢劫。认出是国瑞,国通尽显不满地说句你呀,疯疯癫癫的吓死人。不是说了有事打电话么,何必深更半夜在大街上等。国瑞本想说他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想还是不说的好,有求人家就不能触犯人家,他没吱声。等着国通把他领回家,他觉得借钱的事不好在大街上说。而国通并没有把他引回家的意思。他问国瑞找他有什么事,国瑞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对国通说了。国通是聪明人,不待国瑞说到找他的目的,就已经猜出找他是借钱。心里就烦烦的,觉得国瑞不懂事,自己与那个姓蔡的八杆子打不到,怎么能向他借钱呢?他不等国瑞把话说出口,便问通知他的家人了吗?国瑞说蔡的家人在鲁西南,一时通知不上。国通又问:找搬家公司了吗?这是工伤,他们应该负责任。国瑞说老板找不见。国通又问是哪家公司,老板是谁。国瑞讲了。国通噢了一声,说原来是天成的黄天河呀,我认识他。去年我搬家就是找的他。国瑞说找不到黄经理。国通问谁找。国瑞说公司的人。国通说公司的人不会找。又说你干嘛不自己找。国瑞说不知道他的电话。国通说我有他的电话。说着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本,翻看着。找到了,可能怕国瑞记不住,摸出笔把号码给国瑞写在手心上。然后催促说:赶快去打电话吧,晚了惹人烦,快去吧,以后有事提前打电话。 
  国瑞原地站着,眼望着国通走进一座门洞,心里怅怅的。他想起那句流传很广的“不是国军无能是共军太狡猾”的电影台词,想不是自己不说话是人家不让你张口。国瑞叹了口气。 
  国瑞看看表,差一刻十点。是立马给老板打电话还是回医院再说?想想还是先回医院去看看蔡毅江,晚了就没公交车了。也真是见鬼,往公交车站走时他竟看见了天成老板黄天河,黄和两个男人摇摇晃晃地往夜总会里走。国瑞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般“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巧事只有写书的才编得出来。国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跟进去?还是给他打电话?想想决定跟进去找。 

  (以下摘自案卷一) 
  据我们所知你有犯罪前科。 
  没有。 
  提醒你一个具体犯罪地点:男人女人夜总会。 
  我去找天成公司老板黄天河。可我没犯罪。 
  我们已调出当地派出所的审讯笔录,说你找小姐不给钱。 
  这完全是捏造。 
  没有这事,保安怎会把你送到派出所? 
  我进去找人保安不让我进。 
  保安拉客不拦客,不会不让你进。 
  我头一次进这种场所,心很虚,又忘了说普通话,保安问我来干嘛。我说来找个人。保安说客人在消费不能找。我说我有急事。他问我找谁。我说找天成搬家的黄经理。他问你是黄经理的什么人。我说是亲戚。他说你等着。他进去不一会又出来,态度就变了,说你找错地了,里面没有什么黄经理。我说我刚看见他进去了。他说没有就是没有,再胡闹就对你不客气了。我说我不是胡闹,黄经理肯定在里面,我找他。他就开始骂人了,骂的很难听。我心想就是骂破天今晚也要见上姓黄的。我就往里闯。保安就给派出所打电话。 
  你没犯法人家干嘛把你送到派出所? 
  后来找到黄天河经理了吗? 
  不用找了。 
  怎么回事? 
  蔡毅江从医院跑了。 
  他为什么要跑? 
  他觉得住院没希望,又不想给大伙添难为。 
  他跑哪儿了? 
  老家。 
  你怎么知道? 
  几天后他又回来了,还有他未婚妻。 
  回来干啥? 
  住院。回家后他去乡卫生院治,人家说没治过这种伤,怕治不好担责任,劝他再回城里治。他就回来了。 
  还是开始那座医院? 
  不是。换了另一家。 
  押金呢? 
  蔡毅江从老家借了钱。 
  医院说能治好? 
  后来怎么样? 
  睾丸没保住,废了。蔡毅江“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话怎讲? 
  不好讲。 
  讲出来。这是审讯,不是聊天。 
  这是别人的事,与我的案子没关系。 
  有关系,我们认为有关系就是有关系。 
  我不能讲。 
  …… 
  (摘自民警对小寇的审讯笔录,仍然删去问话部分。) 
  寇兰 
  二十三岁 
  山东沾化县人 
  农民 
  一个月前进城陪未婚夫治病。 
  没搞临时户口,没前科。 
  我干这事是为了挣钱给大江治病。从老家带的钱花光了,医院说再不交钱就停药撵人。 
  我本来想找个临时工的活,可一时找不到,走投无路,就走了上犯罪路。 
  牵线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 
  高个子,大眼睛,很好看。 
  她去病房看一个病人,一天去一趟,就认识了。 
  我在走廊上哭,她看见了,问我哭什么。我说没钱了,大夫让出院。她说赶紧弄钱呵。我说没有挣钱的路。她说路有一条,不知你肯不肯走。我说有路我就走。她问真的?我说是真的。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塞在我手里。 
  避孕套。 
  我说这事我不干。 
  她说不勉强。 
  我说这事我不能干。她问怕对不起你男人?我说是。她说你好糊涂,他真的废了你能对住他?你可以再嫁人,可他怎么办?说到底,你干这事完全是为了他。 
  我没应。 
  她说你想想,利害关系很清楚。 
  我想了,想了一晚上,想得头都疼。 
  想通了。要救大江没有别的路,只有把自己豁出去。 
  第二天她来了,我把她拉到了外面,对她说那事听她的。她听了不高兴,说怎么是听我的?好像我是个老鸨子。 
  我说对不起。我哭了。 
  她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头一遭是门槛,跨过去是平地。 
  再一天她来了,把我拉到走廊上,说有人了,现在就送你去。停停又说你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我摇了头。她说你说话,我说我跟你走。 
  我回到病房,对大江说这位大姐给找了个钟点工的活,这就跟她去。大江没吭声。 
  出了医院那女人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我问该怎么称呼她,她说她姓吴,叫吴姐就成了。在一个地方下了车,她付了钱,笑笑说:你挣钱,我花钱,你说我是不是个活雷锋?我不想听她这种话,转过去脸。她说和你开个玩笑嘛,无非想叫你高兴些,哭丧着个脸咋能让男人喜欢呢?听了这话我真想跑。 
  我没跑。 
  那女人又把那个东西塞给我。 
  避孕套。 
  她说以后要自备。 
  她又从包里拿出一瓶洗发露。递给我。 
  她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种化妆品的推销员,不能再说真名,起个化名吧。 
  我起了,叫王娥。意思是忘了我自己。 
  人要干下流事就得忘了自己,忘了自己也就忘了父母、兄弟姐妹、亲朋好友,统统忘掉,这样心里才得安。 
  那女人笑了,说王娥这名字起得有学问。 
  吴姐又向我交待了一些事,就走了。 
  我一步一步朝吴姐指的那座楼走,心里还犹豫,可也清楚到了这一步只能继续往前走,哪怕是上刑场也不能往后退。当时我真的觉得是往上刑场上走。我对自己说,只要走上楼去,寇兰就死了,王娥就活了…… 
  我上了楼。不上就没有以后的事了。我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个看不出多大年龄的男人,挺壮实。穿西服扎领带,领带上还别着领带卡。他看见我不说话,又惊又喜地盯着我看,我按照吴姐说的抬手举举洗发露。他还是不说话,朝我点点头,然后把我让进了屋。 
  就干了那种事。 
  我认错。 
  我认罪。 
  那事见不得人,俺说不出口。 
  俺和他没说话,从进门到出门没说一句话。 
  他是个残疾人,是哑巴。 
  他没装,是真哑巴。 
  我不晓得他和吴姐是啥关系。 
  价钱用笔谈,他先在纸上写,写了二百元。我把二改成五,他把五改成三,我又把三改成四,他停了停在这数字后面打了一个“√”。我觉得他就像老师批卷子。 
  他给我冲了一杯茶水,又拿出许多小食品,打手势让喝,让我吃。见我不动就直摇头,看样儿他是个老实人。我心想,老实人咋干不老实的事? 
  我不是老实人。 
  我是坏女人。 
  好人不干这种事,干这种事没好人。 
  不说不行吗?俺真的说不出口。 
  反正那事是干了,咋样的过程结过婚的人都知道。 
  开始都坐着,都低着头,像怄气。 
  我想啥?想早早完事走。 
  过会儿他在纸上写:你放心,我没病。我不吭声。他又写:我洗了澡。停停又写:我紧张。是老毛病,不过没关系,能做成。我不说话。他又写:你别急。你急吗?我写:急,医院里有病人。 
  他写:是你的什么人? 
  我写:哥。 
  他写:得的是啥病? 
  我写:还没查出来。 
  他写:病重吗? 
  我写:重。 
  他写:你哥哥结没结婚? 
  我写:结了。 
  他写:你结没结婚? 
  我点点头。我不说实话是怕说了实话更丢人。 
  他又写:我是个失聪人,你不嫌弃我? 
  我摇摇头。 
  他写:你是个好姑娘。 
  我摇摇头。 
  他写:好就是好,别看我不会说话,心里头烂明白。你好的。 
  他又写:我看你长的像一个女演员,我忘了她的名,在一部农村电视剧里演小姑子。胖胖的很可爱。 
  我写:女演员都长得好。 
  他写:你一点不比女演员差,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你性感…… 
  写到这儿他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脸红了,眼亮了,猛地站起身,停停又急急地在纸上写:快,我行了,我行了,我想要,快快快。 
  做了那种事。 
  没法说。 
  真是做得说不得。 
  都没脱上身,也没上床,在床边儿。 
  开始不顺当,他挺慌,一点不沉着,好像没做过这种事。 
  没亲我。 
  也没摸。一味抓,抓我的脚脖子,抓我的腿…… 
  再就是……往里放。 
  没戴套。心里紧张忘了这回事。 
  我没病。他说他没有。 
  没看见他那个,只看见他穿的黑西服。 
  闭着眼黑,睁开眼黑,睁眼闭眼都是黑。 
  我没感觉,像木了,全身都木了,不知道自己在干啥。 
  我不想啥,我逼着自己不想啥。 
  他挺快活,啊啊地叫。 
  我没叫,只想哭,又哭不出。 
  从头到尾也就是几分钟。 
  给钱了。四百块。 
  我急着走,他拦住,又在纸上写。 
  他写: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我写:我叫王娥。 
  他写:王娥你真好,明天你还来,行不行? 
  我写行。 
  第二天我去了。 
  过程和头天没两样,他还写,我跟着写,写着写着他就写他行了,快快快。 
  临走他还在纸上写:王娥你太好了。明天接着来。我写好。 
  第三天我又去了。完事他写道:王娥我离不开你,我明天歇一天,后天你再来。我写行。 
  以后我没去,吴姐又给我找了一个人,就是一起被你们抓的这个人。 
  哑巴的名字我不知道。我没问,也不想问。 
  住的地方地场很难找,找不着。 
  是实话。没说谎。 
  蔡毅江再次从医院失踪。头天国瑞到医院探望。蔡毅江哭咧咧地告诉他小寇不见了。从白天出去就一直没回医院,平时从未这样过。小寇出去干钟点工国瑞是知道的(当然不知道干的哪种性质的钟点工)。他没往多处想,安慰了蔡毅江几句,说很可能是今天雇主家的活多,没干完,放心,不会出事的。国瑞离开医院时小寇还没回来,差不多是晚上八点多。国瑞走时再次安慰蔡毅江,说没准是雇主家今天请客,要忙到很晚。不想今天再来,不仅没见到小寇,连蔡毅江也不见踪影了。国瑞就觉出事情的严重性。 
  他赶回住处,小解和王玉城在下象棋。没有电视看,黑下要么早睡,要么是走车跳马消磨时光。国瑞进门便问:见大江了没有?两人摇摇头,问怎么了。他说不见人了。解、王停下面面相觑。过会小解问:要不要出去找?国瑞摇摇头,说这么大的一座城市,找一个人是大海捞针。不过国瑞倒想到一个途径:就是在医院认识的那个叫吴姐的女人(后来他和大江、小解、王玉城也跟着叫小寇、吴姐)。他想这个挺神秘的吴姐与小寇关系挺亲密,说不上知道小寇和大江的下落。而巧的是那天她将自己的手机号写给了他,说有事可以找她。 
  国瑞出了门,来到附近有公用电话的芳芳发廊,因常来打电话,与里面好几个发廊女认识。认识就不免开开玩笑。见了他她们就嗲声嗲气,吆发哥来了,洗洗头放松放松呀?她们一致认为国瑞长得像香港影星周润发。就叫他发哥。自然他明白所谓的放松放松不止是洗洗头之类,他也从未在她们的怂恿下“放松”过。 
  国瑞平时很少这么晚来打电话,发廊女见了就互相挤眉弄眼的。其中一个正给客人洗头的小周先开口说:“发哥来了,先坐下,这位客人一会就得;完了就给你做;是理发、洗头还是……”小周住了嘴是因为看见国瑞在拨电话。悄声嘟噜句:一毛不拔的主。 
  电话接通了,在音乐背景声中他听出是吴姐的声音。 
  我是国瑞。 
  归类?归什么类? 
  我是小国。 
  小鬼? 
  不是,不是,我是……医院里…… 
  什么医院? 
  你忘了姓蔡的,生殖器受伤的…… 
  啊,想起来了,你姓蔡。 
  我不姓蔡,我是姓蔡的同事。长得有点像周润发。 
  啊,这遭想起来了,你是一会儿说普通话一会儿说家乡话的那个人,你的名字真怪。难记,这么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们不见了。 
  谁不见了? 
  小寇昨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