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3-苏醒将医学探索转化成文字黄金的著作-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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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约旱母鲂粤α课肿偶彝サ暮托秤胛榷ǎ徊。彝サ幕【投×恕F鸪酰琘女士的症状是奇怪的突发性的。她经常走路走得好好的,说话说得好好的,然后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就突然停下来了;几秒后她说话和行动又会恢复正常,而且她显然并不知道自己出现了这些问题。在这段时期里,Y女士的表现被认为是癫痫症的症状,也就是所谓的“心不在焉”或是“癫痫小发作变体”。随后的几个月里,这些突发性停顿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偶尔还会持续好几个小时;人们经常发现Y女士一动不动地待在房间里,面无表情,神情茫然。这段时期,轻微的触碰就可以让她摆脱这种状态,立刻恢复正常行动和说话。①此时对Y女士所下的诊断又变成了“歇斯底里症”。
①这些奇怪的表现在使用左旋多巴之后又再次出现了。有一件事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
去。一天,医院漫水了,我们找到了脑炎患者所在的五层,一直找到了五层的一间浴室。一进浴室,我们看到赫斯特一动不动地站着,水已经漫到了她的腋窝。我碰了碰她的肩膀,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说:“天啊!出什么事了?”
“请你告诉我。”我说。
“我刚开始洗澡,”她说,“浴缸里的水大约有两英寸高。然后你碰了我一下,我就看到这里都是水了。”在她解释的过程中,我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的的确确“被冻住了”一会:从浴缸里的水只有两英寸高开始,整整一个多小时她一动也不能动,水就这样漫开了。
相似的事情还可以在《苏醒》的纪录片中看到,是她做头发时发生的事情。她的一切行动突然全部停止了,一二分钟后观众们开始躁动不安了,他们四处张望,想知道放映机是不是卡住了。而事实上卡住了的是赫斯特的“放映机”,使她定格静止了两分钟之久——作者注。这种难以解释的突发性停顿症状持续了两年之后,Y女士又表现出了帕金森氏病病症的明显症状,同时还伴随有紧张性精神分裂症和迷睡症的症状,她的行动,语言和思想都遇到了阻碍。随着Y女士帕金森氏病病症和神智恍惚的逐渐加重,她变得“奇怪”而难以接近——这一点比身体上的毛病更让她的家人感到不安、恐慌和气愤。Y女士的弟弟是这样描述姐姐这种变化的:“姐姐三十多岁得病以前,对事物的反应始终是积极的。生病以后,姐姐并不是没有感情,也并非变得不友好或是冷酷,只是她对外界事物似乎不感兴趣了。我们看到她被疾病带走了,就像游泳的人被潮水卷走了一样。她被带到了我们无法到达的地方。”事实上,Y女士三十五岁的时候已经不能行动,也不能说话了,完全陷入了一种深沉而遥远的状态。她的丈夫和孩子们感到痛苦而无助,不知该怎么办。最终还是Y
女士自己决定住院,她认为这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她说:“我没有希望了。我别无选择。”
她三十六岁住进了芒特卡梅尔医院。Y女士的住院最终击垮了她丈夫和孩子们的精神意志,他们离开了她。她丈夫来医院看过她两次,发现那令人难以忍受;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并最终和她离了婚;她女儿的精神病越来越严重,最后不得不被送进当地的一家州立医院;她的儿子离开了家,逃到了“西部的某个地方”。Y女士的家庭彻底瓦解了。
Y女士在芒特卡梅尔的生活是平静的。其他的病人,护士们和医院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很喜欢她,因为尽管不能正常活动,她的幽默和个性还是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出来。事实上,她一直不能活动,不能说话,1966年第一次见到她时,我突然意识到——十分震惊地意识到——她的帕金森氏病病症和紧张性精神分裂症可能会无休无止地恶化下去。①然而她没有表现得死气沉沉,冷淡漠然(像玛格达;B那样);没有表现得否定一切,“抵制一切”(像露西;K那样);既没有表现出超然也没有胆怯退缩(像伦纳德;L和迈伦;V那样);不过她的确与人疏远了许多。
①我说我第一次见到赫斯特时“十分震惊”并不是随口说说。尽管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可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日那种强烈的震惊,因为当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情况会无止尽地持续下去……人们会自然而然地说到无尽的痛苦、辛酸、欲望和快乐而不会感到任何的自相矛盾:人们认为它们是无止尽的,也就是说人们是从抽象的意义上理解它们的。而帕金森氏综合征和它们不是有着本质的区别吗?帕金森氏综合征不就是一种简单而机械的功能紊乱,本质上是暂时的,能够以适当尺度衡量的东西吗?它不就是一种像杂货商称黄油一样可以称量的商品或是物品吗?
这是我以前所学到,读到和认定的东西。后来我见到了Y女士,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斗争,思考方式突然变得和原来那种谨遵书本的方式不同了。见到赫斯特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之前我所认为帕金森氏病病症是暂时的,可以衡量,可以计算的这种想法有多么愚蠢。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帕金森氏病病症根本是不能够有效控制的。我渐渐认识到帕金森氏病病症是一种倾向——它没有极限;它不能用数字表示;它最初的轻微疼痛会变得越来越严重。它“最微小的部分”中就包含着帕金森氏病病症所有症状的特点。因此我们必须承认帕金森氏病病症是不能计算和衡量的。这些想法使人不安,因为如果帕金森氏病病症本质上是不可量化的话,那么就不可能找到准确的治疗方法。我在1966年见到赫斯特时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模糊的想法并努力想要忘记它,1967年我第一次读到左旋多巴惊人的药效及其副作用的时候这种想法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因此帕金森氏病病症最初的疼痛(偏头痛,剧痛或是精神昏迷)都是整个病情的缩影,是病情不断恶化的开始。(一次,我问一位患有偏头痛的作家他犯病时有什么样的感受,尤其是病是怎样发作的,他说:“发病时不是只出现一种症状,而是整体发作。你从开始的一点症状就能感受
到整个发病过程。就像是看到地平线上熟悉的一个地方,而当你逐渐接近的时候,会看到它越来越大;或者说是像你在飞机上看到目的地,然后随着飞机穿过云层不断下降,目的地变得越来越清晰。偏头痛隐隐约约地出现。”他还说:“只是程度有所不同,从最开始一切就都在那儿等着你了。”)
《附录》(1990):我最初做脚注时,试图通过引用大量的数字来解释帕金森症无休止的特点。当我再次看待帕金森症无休止的特点,其他特点,左旋多巴的疗效以及脑功能的时候,所采用的模式和概念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所没有的,尤其是那些有关混乱和非线性精神动力学的概念——作者注。
②“被自己所说的话所吸引,思想慢慢地沿着相同的轨道运行。”詹姆士·乔伊斯:《一次遭遇》——作者注。她似乎处在某种不可思议、令人难以接近的状态中,就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她似乎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状态之中,就像是被卷入了漩涡的中心而动弹不得。Y女士缓慢而富有节奏地哼唱,那缓缓的、循环往复的反应加深了她的这种状态。②Y女士表现出了强迫性的或非自主的行为——一种循环的、毫不费力的、持续性的运动,这种运动似乎是静止的,因为这种运动是极其微弱的。Y女士似乎在静止着,充满激情地静止着,而事实上却一直在运动,在沿着减小到零的本体论轨道运动着。
似乎有某种东西,只有这一种东西能够稍微改善一下Y女士的这种状况,能够让她稍微摆脱一下帕金森氏病病症的深渊。Y女士每天下午都要做物理治疗,在热水池中浸泡身体。每天下午在热水池中做完一个小时的自主性和非自主性运动之后,Y女士就会从她严重的运动不能中恢复一些,能够短时间地活动右臂,还能在水中用双腿做出一些蹬踏的动作。可是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连这些简单的运动都做不了了,又完全回到了原先运动不能的状态。
除了运动不能,Y女士这些年来还表现出了左臂肌张力障碍和颈部弯曲性肌张力障碍的症状,颈部的肌张力障碍几乎影响到了她胸骨上的下腭。这些症状连同咀嚼和吞咽的困难使得她几乎不能正常进食。1969年5月,Y女士咀嚼和吞咽非常困难,只能给她喂一些流食,后来没多久就必须用管子给她喂食了。为了挽救她的生命,我们开始对她使用左旋多巴,因为我们担心她会因吞咽不能而活活饿死。5月7日,我们第一次把左旋多巴加在橘汁里让她服用。
苏醒赫斯特;Y(二)
左旋多巴疗程
在使用左旋多巴的最初十天里(5月7日到16日),左旋多巴的用量逐渐增加到每天4克,Y女士的状况没有任何好转。由于担心左旋多巴中的某些成分或是全部会被酸性的橘汁分解,5月16日我要求用苹果酱代替橘汁。第二天Y女士“爆发了”——在护士让她吃药的时候。对此Y女士自己没有任何预感,事先我们也没有观察到任何迹象。5月17日星期六早上,服用完左旋多巴之后大约半小时,Y女士突然跳起来,就在我们吃惊不已的时候,她开始在病房里走动。“你们觉得怎么样?”她大声而兴奋地叫喊,“你们觉得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几天后我和一位对此感到震惊的护士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护士对我说她当时的感觉是这样的:“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事。赫斯特太棒了,简直就是奇迹。”
在这个令人震惊的周末,Y女士兴奋地在医院里到处走动,开始和病友们说话,他们以前从未听过她说话,Y女士对于自己重新获得自由感到异常激动。她咀嚼和吞咽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胃口也好了很多。午饭时,我们给她往常一样的稀汤,她喊道:“别给我那些烂泥一样的东西!”“我想要牛排,熟烂了的!”Y女士狼吞虎咽地吃着烤得很好的牛排,非常满意,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咀嚼或吞咽困难。她的右手好像一下子摆脱了多年来的束缚,在我送给她的笔记本里Y女士第一次写下了自己的感想,我以前从未认真地想过她会需要那本笔记本。
①赫斯特许多年完全不能运动之后,突然能够“正常”运动了,这对于所有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人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根本是不可能,因而我对此感到震惊,事实上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对此感到震惊,我们觉得“……这简直就是个奇迹。”1966年我第一次见到赫斯特,意识到她的身体和精神完全不能运动的时候曾感到十分震惊;而这和我1969年看到她能够像以前一样自如而流畅地运动和说话时所感受到的震惊相比而言简直是微不足道的。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最终意识到我对于帕金森氏病病症的特点,运动和存在的本质,以及时间本身的认识都应该彻底更正……
即使是正常人,如果持续一段时间不运动的话,那么他想按照以前的方式重新运动时也会有困难。如果一个人摔断了腿或是四头肌撕裂(腿由于敷了石膏不能活动)的话,那么他会发现即使腿治好了,也不能按照以前的活动方式那样自如地活动了:也就是说,他忘记了如何使用受过伤的腿了,他必须完全从头学习如何使用它,这个过程需要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事实上,如果人的肢体受到严重伤害很长时间不能运动的话,那么人会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这些现象使我们相信莱布尼兹“不运动就不存在”这句格言是正确的。我们知道正常情况下运动的中断会引起存在的中断,我们对于自身感觉器官的不断刺激及其传递的信息有着很大的依赖性。我们必须积极运动,否则就无法存在:运动和存在是一体的……
那么赫斯特为什么在很多年不能运动之后一下子就跳起来走路了呢?像我最初认为的那样,我们也许可以认为赫斯特不运动时并不是真的不能运动;不过这种假设从很多方面考虑都有问题——她完全不能运动时的临床表现,她自己对不能运动时感觉的描述,还有我们试图记录她肌肉中的电运动,结果为静止不动;所有这些观察结果都表明她在不运动的过程中的确完全不能运动。很明显,她的不能运动完全不由自己控制。对于赫斯特来说她不能运动的这段时间内没有“时间的流逝”;(如果逻辑和意义没有矛盾的话)这段时间内她马上一动不动,不存在,无止境……尽管这些想法最初在我看来难以置信,可正是由于这些想法才使我理解了为什么“正常”人在丧失或“忘记了”怎样运动很长时间之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想起”或是重新学会怎样运动,而赫斯特却能够在多年没有运动之后很快恢复正常的运动。在赫斯特身上,“存在”似乎可以突然被“切断”和“接通”,其间她不会忘记如何运动,也不需要重新学习,这是因为对于她而言没有时间的流逝——作者注。5月19日。星期五晚上我离开Y女士的时候,她还和往常一样不能动,因此我对在短短的周末所发生的变化感到十分震惊。此时此刻,我对于脑炎病人对
左旋多巴所产生的剧烈反应还没有太多的了解,我所看到的这些反应出现之前,病人的活动能力总是会在某个“热身”时期不断增强;然而Y
女士的“苏醒”已经开始了,而且是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完成了。①星期一早上当我走进Y女士病房的时候,她焕然一新地大声向我打招呼。她坐在床边,十分平静,两眼闪着光,面色红润了许多,灿烂地微笑着。她大声而兴奋地向我讲述周末发生的事情;她说得急促而迫切,非常激动:“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她不停地说:“我是个新人了,我感觉到了,我的内心感觉到了,我是个全新的人了。我的感觉如此强烈,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一切都改变了,我就要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了。”Y女士现在开始记日记,在日记中她表达了类似的感情。Y女士5月17日星期六所写的第一篇日记是这样的:“我感觉很好。我说话越来越清楚了。手和手指运动得更灵活了。我甚至可以剥下一颗糖的糖纸,这是我许多年来所做不到的。”她5月18日的日记是这样的:“所有读这本日记的人都应该原谅我的拼写和所写的内容——他们应该记住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写过任何东西了。”此外,她还嘲讽地说:“我要完整地表达我的感情。我没有感情已经很久了。我找不到表达自己思想的语言。我需要找本词典来帮助我。”Y女士至少清楚地表达了她的一种感情:“我喜欢食物,我很渴望得到食物。以前我只是吃放进嘴里的东西。”在总结她那个周末的日记时,Y女士写道:“我觉得自己充满了活力。这得益于我正在吃的药呢,还是仅仅由于我崭新的精神状态呢?”她三页多的日记笔迹奔放,流畅,非常清楚。
在完全不能活动,沉寂了二十多年后,Y女士就像塞得紧紧的木塞一样一下子弹到了空中;她从束缚的桎梏中猛烈地爆发了。她使我想到了从监狱释放的囚犯;想到了放了学的孩子们;想到了冬天沉睡过后春天的苏醒;想到了睡美人;也让我预感到了紧张性精神症的突然爆发。
5月19日在为Y女士做身体检查的时候,我发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