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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圈子圈套3-第15章

小说: 圈子圈套3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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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钧呆呆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桌上的分机骤然铃声大作才让他猛醒过来,又是玛丽说道:“还是刚才那位‘于’先生,他说电话断了。”

洪钧让她再接过来,在恍惚中听到俞威尽情地调侃:“哟嗬,看得够认真的啊,看第几遍了?记得你一向都挺低调嘛,不是从来不让媒体宣传你个人吗?这回怎么连大名都上标题了?”

洪钧淡淡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就是特意来给你道喜,如今你成了香饽饽,那么多地方请你去,其中居然还包括ICE,怎么好马也吃回头草啦?哎,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回ICE的事?你和谁谈的?Peter?好啊,回来好,咱俩又可以在一个战壕里战斗了。哎,是不是得让我给你腾位子啊?好说,咱俩谁跟谁啊?”

洪钧不愿意理睬俞威的嘲讽,而俞威却越发关注洪钧的动向,追问再三,洪钧说:“是不是你的位子不保了?怎么你对这篇报道比我还神经过敏啊?”

俞威倒是说了句实话:“这年头,随时得有危机感啊。”他又一再试图打探洪钧的口风,洪钧一律回之以“无可奉告”,俞威不满地说:“你这就不厚道了,这肯定不是完全没影的事嘛,苍蝇从来不叮没缝的蛋。”

洪钧笑了,回敬道:“这一点的确你最有发言权。”

和俞威的斗嘴并没让洪钧感到丝毫的放松,他又拿起传真看了看,想知道是哪位“名记”采写的这则消息,却没找到署名,只看到“本报讯”三个字,他认识这家报纸负责“业界动态”专版的编辑,本想打电话过去问问,思虑过后还是决定作罢,在他印象中这还是头一次不用公司花钱、不用自写新闻稿就使维西尔见诸报章。

洪钧又把文章仔细读过一遍,心里说不出的苦涩,他当然知道该消息不是空穴来风、捕风捉影,他也很清楚该消息出自何人的手笔。这一手实在是够毒辣的,洪钧想,如此一来很难想象近期还会有什么公司愿意接纳他,而他也将更难以在维西尔立足,就像在棒球比赛中的跑垒员,前方的垒位上不去,原垒也不能回,他生生地被封杀了。

洪钧拿起电话拨了玛丽的号码,问道:“刚才那份fax的内容你看过了吧?”

玛丽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在电话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嗯”,洪钧可以想象出玛丽为难的样子,笑着解释:“你别误会,那份东西尽管随便看。我是要你帮个忙,在网上找出那条消息的link发给我。”

玛丽忙如实回答:“我收到fax就已经在网上搜过,都有好多好多条了。”

洪钧暗自苦笑,网络的传播速度自然是快,但玛丽的响应速度也够快的,他只好说:“我要的是那家报纸的电子版,那些转载的就算了吧,咱们得支持原创啊。”紧接着他又吩咐一句:“对了,你再辛苦一下,马上把那篇文章翻译成英文,大致意思对了就成,不用追求信、达、雅。”

玛丽的电子邮件很快就到了,附带那家报纸网站上含有该篇文章的网页链接和翻译稿,虽说不必追求信、达、雅但洪钧还是又花几分钟对翻译稿做了些修改,以免因为歧义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然后一并转发给维西尔北京、上海和广州三地全体员工以及韦恩等大中国区管理层,他也没忘把科克放在抄送名单中。洪钧在邮件里用英文简单地写道:“仅供开心之用。我很高兴居然有这么多不知姓名的人在关心着我。”

***

关心洪钧的确实大有人在,邓汶就是其中极热心的一位,他风风火火地打来电话询问,嫌洪钧语焉不详又要风风火火地跑来当面聊,洪钧告诉他晚上已约好菲比吃饭,邓汶倒是一点都不见外,说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菲比了,正好一起聊聊,洪钧也拿他没办法。

洪钧接上菲比,到国贸进了一家茶餐厅,晚上七点不到,正是附近写字楼的白领一族前来集体用膳的时候,两人只好在门口等位,洪钧越等越不耐烦,菲比在旁边哄他,一再检讨都怪自己挑错了地方。等到终于有位子可以坐下来,洪钧把头顶在后面的高靠背上揉着酸痛的脖子,菲比把菜单递过来,洪钧看也不看就说随便你点,菲比说要不就等邓汶来了再点吧。

邓汶很快就来了,洪钧笑骂道:“你小子真会掐时间,位子等到了你人也到了。”

邓汶忙赔罪说:“不好意思,今天我买单。”然后在两人对面坐下。

洪钧对菲比说:“听到了吗?今天有某人请客,多难得啊,什么贵点什么。”

菲比就很认真地发起愁来:“可这儿没贵的呀,都是一二十块的。”

洪钧埋怨道:“还不是你自己挑的地方,简直就是个大食堂。那你挑贵的每样点两份,咱们吃一份、打包一份。”

菲比说:“就是要让你们两位大老板体验一下我们小白领的生活,你就庆幸吧,我本来打算中午带你来的呢,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呵呵。”

邓汶顾不上掺和他俩讨论如何敲他的竹杠,忙不迭地掏出一张纸塞到洪钧面前,说:“到底怎么回事啊?这里说的哪家是真的啊?你要是真能来ICE那可是太好了,我天天请你吃饭。”

洪钧把邓汶的手从眼前推开,说:“报纸上的东西能信吗?”

菲比却“嗖”的一声把那张纸抽过去,很快发现了那则消息,嘴唇翕动无声地念了一遍,然后递还给邓汶,不以为然地说:“嗨,这不都是胡说八道嘛。”说完就伸手招呼百忙之中的服务员过来点菜。

洪钧说:“听见了吧?咱有证人,连她都说报纸在胡说八道那报纸肯定就是在胡说八道。”他又无奈地摇摇头,“我以前都怀疑这报纸有人看吗,今天才认识到它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菲比扭头接了一句:“这才叫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邓汶对菲比说:“你怎么知道这上面都是胡说八道?洪钧有没有和其他公司接触你都清楚?他要是瞒着你呢?”

菲比侧过脸看着洪钧,字字千钧地说:“有事瞒着我?不会吧,我相信你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服务员经不起菲比的千呼万唤终于来了,菲比给洪钧点了份铁板套餐,给自己点了碗生滚鱼片粥,邓汶随便选了烧鹅饭。服务员刚走开,菲比就很老到地说:“好了,接下来就将是漫长的等候,你们都记住自己点的什么了吧?呆会儿服务员端上东西来要先看清楚再吃,因为很可能是其他桌点的东西。”

洪钧和邓汶都表示谨记在心,又闲扯几句之后,一直密切观察洪钧神色的邓汶忽然指出:“不对,你肯定心里有事,还是因为报纸上的那条消息吧?你就别瞒着了,我和菲比都不是外人。”

经他这么一说菲比也定睛审视起洪钧来,似乎要洞穿洪钧心底的秘密,洪钧哭笑不得,意识到如果再不交代些东西就是态度问题了,便说:“我这几天确实有事犯愁,我们维西尔的大老板要来北京了。”

“弗里曼要来?怎么没听你说过呀。”菲比不愧在维西尔工作过,居然还牢牢记得大老板的名号。

洪钧笑着说:“你还真想让我什么事都向你汇报啊,你又不是我老板。”

菲比做出一副诡异的笑容,从牙缝里说道:“嘿嘿,我和你老板的惟一区别,就是我不用给你发工资。”

邓汶问:“弗里曼?你们维西尔的CEO?”

“董事长兼CEO。”洪钧更正完又叮嘱一句,“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嗯,你放心,我嘴严着呢。”邓汶又问,“他来你愁什么呀?现在你上面不是还有个澳洲佬嘛,应该他愁啊。”

“维西尔内部的事不方便和你说太多,反正这差事压到我头上了。弗里曼想见高层,越高越好,但问题是他挑的这个时间点不对,3月中旬,‘两会’都还没结束,不用说那时候高层肯定都还在会上见不到,现在还没开会呢我就连一个能和高层沟通的人都找不到了,他们的心思都在‘两会’上,这次又赶上国务院机构改革,谁还有功夫搭理弗里曼的这些事。”洪钧愈发觉得懊丧。

“他想见多高的高层啊?部级?政治局委员?”

洪钧伸出食指向上戳了一下,苦笑说:“还要再高,能见多高就见多高的。各种渠道我也都试过了,没戏,全都爱莫能助,说在这种时间点根本不可能,除非等‘两会’结束之后再来,可是弗里曼不听,他以为地球是围着他转的。”

“嗯,还是得找对人,得找个把你的事当成他的事来办的人才行,不然肯定只会推托。”邓汶说着果真就把洪钧的事当作自己的事犯起愁来,他低头冥想一阵,猛然抬起头眼睛里闪动着光亮说:“你没找过柳峥吧?应该去找她啊,她肯定帮你。”

洪钧就像在瞬间被闪电击中,搭在桌上把玩筷子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菲比立刻注意到了洪钧的异样,注视着洪钧的眼睛警觉地问:“柳峥是谁?”

“噢,我和邓汶的大学同学。”洪钧强作镇定地回答,并有意把邓汶捎带上,企图分散菲比对他与柳峥之间关系的关注。

“你不知道柳峥?你从来不看电视吗?”邓汶依然很兴奋地说,“我在波士顿经常看当地电视台转播中央台的新闻,都有好几次看到柳峥呢,你怎么会不知道她?”

“我看电视啊,但是我一般不看新闻,除非有时候不得不陪他看。”菲比瞥一眼洪钧,认定邓汶是个可以突破的薄弱环节,便问邓汶:“柳峥是男的女的呀?”

“女的呀,要不然洪钧不就成同性恋了嘛。”邓汶全然没有注意到此言一出洪钧和菲比的脸色发生了何种变化,仍旧笑呵呵地问洪钧:“哎,她现在是什么级别了?正部?这次开‘两会’估计她又能往上升吧?”

洪钧惴惴得不敢去看菲比,心里深恨邓汶这张嘴,又不得不敷衍道:“应该还不到正部吧,最多是副部,但是正的厅局级肯定是早到了。”

菲比探身把头凑到洪钧面前,像是端详陌生人一样看着洪钧,看得洪钧心里阵阵发毛,菲比幽幽地说:“没想到,你还隐瞒有这么重大的历史问题没有交代啊。”

邓汶登时醒悟过来,覥着脸对洪钧满怀歉意地说:“哎哟,对不起啊,我说走嘴了,我忘了既然她都没听说过柳峥是谁,当然肯定不知道你和柳峥的事了。不过不要紧的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早说晚说都没关系吧。”

洪钧实在忍不住质问道:“拜托!先不管早说晚说有没有关系,起码你说和我说肯定不一样吧?你就不能等到让她先从我嘴里听到这件事吗?!”

菲比见洪钧居然因为此事对邓汶发了脾气,心里倒立刻舒服许多,嘴上却不依不饶地说:“你对人家凶什么凶啊?我看你是恼羞成怒吧?简直恨不能杀人灭口似的。你自己说,你和那个柳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啦?!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你还上幼儿园呢。”

菲比歪头认真想了想,说:“不对,我已经上小学了。”又继续揪住不放,“就算那时候我是个小孩子,可我现在早不是小孩子了,你休想蒙混过关,你说,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洪钧有些急了,争辩道:“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早都过去了,我和柳峥一直没再见面,连电话都没打过一个,怎么是瞒着你呢?!”

邓汶一脸尴尬,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外人,这时他们点的饭菜终于上来了,邓汶忙解围说:“呵,真够慢的,来来来,都先别说了,赶紧吃吧。”

菲比拿起筷子向洪钧点了一下,说:“这笔帐先记着,吃饱了回去再收拾你。”

洪钧兴致大减,看着堆在面前的一大盘铁板饭连半点胃口都没有,邓汶倒是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烧鹅饭,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他见态势似乎已经平息,又忍不住逗洪钧:“嘿嘿,你后来是不是特后悔啊?人家柳峥一路青云直上的,你当初把人家甩了是大错特错了吧?”

“胡扯!”洪钧烦躁地用手在铁板上方扇动,好像这样能让饭菜凉得快些,嘟囔说:“我哪有资格甩她啊,我是受不了那种压力,和她在一起总感觉有一种压力。”

菲比的脸立刻变得好似与铁板一个颜色,洪钧这番自谦的表白在她听起来真是无比的刺耳,她把放在粥碗里的瓷勺拿出来“啪”的一声撂在桌上,厉声说:“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酸啊?!”

洪钧自知失言,便埋头用筷子翻弄着铁板上的饭菜,不再说话,邓汶也闷头吃了几口,但很快就觉得自己有义务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又试探着说:“好了,咱们说真的,我还是建议你去找一下柳峥,人家毕竟是党的人,应该会有办法。”

洪钧尝了口铁板饭,皱起眉头抱怨道:“这做的叫什么东西啊?!咸死我了!”

菲比并不正眼看洪钧,而是慢条斯理地用瓷勺底部在生滚鱼片粥的表层一下一下地撇,又一下一下吐气若兰轻轻地吹,眼睛专注地盯住手上的动作说:“看把你烦得,恨不能时光倒流吧?看什么都不顺眼,是不是看谁也都不顺眼啊?”

洪钧顿时泄了气,静静地吃罢几口就用纸巾擦下嘴,低声对邓汶说:“怎么找她?十几年都没有任何联系,我连她联系方式都没有。”

邓汶很热情地说:“我帮你问吧。”他随即看一眼菲比,见菲比不动声色似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碗粥上,便接着说,“应该不难问到,我去年年底回咱们学校招了几个硕士生到我们研发中心,那些老师对我特热情,好像我是什么校友楷模似的,我替你去问问负责校友会的老师,像柳峥这么杰出的校友他们肯定应该保持联系的。”

菲比用胳膊肘拱了一下洪钧,说:“还不快谢谢人家,有这么热心的朋友,帮忙都帮到家了。”洪钧和邓汶都被她奚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草草吃完,洪钧出于讨好菲比的目的,又张罗着点了几个红豆冰之类的点心,等结账时邓汶把账单抢过去一看,难为情地说:“才一百四。”

洪钧站起身,把手搭在菲比肩头,对邓汶说:“下次你要是打算请客就提前说,我们好挑个最贵的地方。”

菲比借着戴丝巾的机会把洪钧的手拂开,也对邓汶说:“下次要请就只请我一个,你要是也请他,我可就恕不奉陪了。”洪钧和邓汶不由得各自赧然。

邓汶说到做到,他确实把替洪钧排忧解难视为己任,第二天就来了电话,兴奋地说:“搞到了,刚和柳峥通完电话。”

洪钧心跳开始加速,嘴上却故作矜持地说:“你倒是比我还急。”

“我怕号码不准确嘛,总要先替你确认一下,虽然校友会的老师一再保证没问题。”

洪钧在便笺上工工整整地记录下邓汶报出的电话号码,又问:“怎么样?都聊什么了?”

“没聊几句,我怕领导同志公务缠身啊,就彼此问问近况。”

“嗯——,没提到我吧?”洪钧揣着复杂的心情试探道。

“没有,我没敢,还是留着你自己和她说吧。”邓汶总算吃一堑长一智了,他又补充一句,“嗯——,她也没提到你。”

洪钧若有所思,邓汶催促道:“你现在就打吧,她肯定还在办公室呢,机不可失,你不知道领导同志有多忙啊。”

洪钧挂上电话,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他出去倒了杯水仔细地润润喉咙,还有意和玛丽闲扯了两句以便检查一下自己的音色,他回到办公室关上门,重新在皮椅上坐下,一再调整姿势想让自己处于最舒服的状态却总觉得浑身别扭。洪钧拿起便笺默念柳峥的电话号码,头四位是“6309”,他回想起最后一次与柳峥的通话,那时柳峥刚进中南海不久,他还记得号码是“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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