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镜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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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关系,先生——呃,我没怎么听清……”
“赫尔克里·波洛。”
他清楚而明白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听到身后的某个地方突然发出一声尖尖的吸气声音。
此刻他才意识到显然主人不在这个房间里,他礼貌地低声道:
“您知道我要来吗,夫人?”
“噢——是的……”她的表情却并不令人信服,“我想——我的意思是我希
望如此,但我非常不切实际,波洛先生,我什么都忘记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
种隐忧的喜悦,“人们告诉我一些事,我很想去做——但它却从我的头脑中溜掉
了!消失了!好像它们从未出现过似的。”
然后,她才想起她延误已久的职责,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含糊不清地说了一
句:
“我希望您认识每个人。”
尽管显然不是时候,这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表明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试图
摆脱做介绍的困境,以及回忆起人们正确的名字的负担。
做出了最大努力来面对这种特殊场合的窘境,她又加了一句:
“我女儿——鲁思。”
站在他面前的姑娘也是高个黑发,可她属于完全不同的类型。与谢弗尼克·
戈尔女勋爵漂亮的、线条柔和的面容相反,她长着轮廓分明的鼻子,略微有些鹰
钩,和瘦削的下巴。她的黑发流向脑后,做成很多个小发卷。她的脸色像康乃馨
一样清新明亮,无需脂粉,她是,波洛认为,他见过的最可爱的姑娘之一。
他还看出,她的聪明不亚于她的美貌,并且推测她很自负,又有点脾气。她
的声音在她说话时,语调略微拖长,从容不迫地吸引住听众。
“多么令人激动,”她说,“有机会招待赫尔克里·波洛先生!我猜是老爷
子给我们安排了一次小小的惊喜。”
“那么,您不知道我要来吗?小姐?”他马上问。
“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既然如此,我必须在晚饭以后把我的签名册拿来。”
这时从大厅里传来一声锣响,管家打开门宣告:
“晚饭准备好了。”
正当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之时,令人奇怪的事发生了。这个家庭中的主管
人,就在此刻,变得异常吃惊……
变化如此之快,他马上又恢复了训练有素的奴仆面孔,以至于人们如果不是
凑巧看到的话就注意不到他所发生的变化。而波洛,却凑巧看见了。他不明就
里。
管家犹豫地站在门口,尽管他的脸又恢复了应有的表情,可他的手指却显得
紧张而僵硬。
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含混不定地说:
“哦,天呐——这太不正常了。真的,我——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鲁思对波洛说:
“这引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波洛先生,事实上我的父亲至少二十年来,头
一次在晚餐时迟到了。”
“真是非比寻常……”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尖声叫道,“杰维斯从不……”
一个上了年纪,英武颇有军人风度的男人走到她跟前,友好地笑着,“好个
老杰维斯?终于迟到了!照我看,找不着领扣了吧,您说呢?或者是杰维斯也染
上了我们的毛病?”
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用一种低低的疑惑不解的声音说:
“可是杰维斯是从不迟到的。”
几乎显得荒谬可笑,由如此简单的“不幸事件”导致了恐慌,然而,对赫尔
克里·波洛来讲,这并不可笑……在这恐慌的背后他感到不安——甚至忧虑,同
时他觉得,杰维斯·谢弗尼克-戈尔居然不出面会见他这位以如此隐秘方式召来
的客人是很奇怪的事。
此刻,显然大家都不知该怎么办。谁也不清楚该怎样应付这种从未有过的场
面。
最终是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采取了行动——如果这称得上是行动的话。自
然她的态度依旧模棱两可。
“斯内尔,”她说,“你们老爷……”
她没把话说完,只是期待地看着管家。
斯内尔,显然习惯了他的女主人了解情况的方式,明确地回答了这一含糊的
问题:
“杰维斯老爷八点差五分下楼,夫人,直接进了书房。”
“噢,我明白了……”她的嘴巴仍然张着,眼睛似乎盯着很遥远的地方,
“你不觉得——我是说——他听见了锣声?”
“我想他一定听得到,夫人,锣就是在书房门口敲响的。我不知道,当然,
杰维斯先生是不是还在书房,不然的话,我就会提醒他晚餐已准备好了,现在我
去请他吗,夫人?”
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显然由这个提议得到了解脱。
“呃,谢谢你,斯内尔。是的,去吧,当然要去请他。”
当管家离开房间时,她说:
“斯内尔真是一件珍宝。我全都依赖他,我实在不知道没有斯内尔我该怎么
办。”
有人低声附和,但没人说话。赫尔克里·波洛一见满屋子的人突然都神情专
注起来,就感到他们每个人都处在紧张状态之中。他的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众
人,简单地分了分类。两位年长的男子,有军人风度的那位刚才说过话了,另一
位清瘦的灰发男子,紧闭着双唇。两个年轻人——完全不同的类型。一个留着小
胡子,神情傲慢,很可能是杰维斯爵士的外甥,在布卢斯的那位。另一位,柔软
亮泽的头发梳向脑后,相当英俊,看上去明显属于下等阶层。一位小个子的中年
妇女,夹鼻眼镜下有一双慧黠的眼睛,还有一位火红头发的女孩。
斯内尔出现在门口。他举止有度,但在那不露声色的管家外表的掩饰之下,
却显示出焦虑之情。
“请原谅,夫人,书房的门被锁住了。”
“锁住了?”
这是个男子的声音——富有活力,警觉,带着点激动。是那位有着一头美发
的英俊青年说的,他接着急急地说:
“要我去看一下……”
但是赫尔克里·波洛冷静地发号施令了。他做得如此自然,以致于没有人,
对让这个刚刚到来的陌生人控制局面而感到奇怪。
“来吧,”他说,“让我们到书房去。”
他又对斯内尔说:
“请您带路。”
斯内尔服从了,波洛紧随其后,而其他人也像一群绵羊似的跟在后面。
斯内尔领众人穿过大厅,走过庞大的曲形分叉楼梯,经过一座巨大的老式钟
和放着一面锣的壁龛,沿着一条狭窄的走廊走到尽头,停在一扇门前。
这时波洛越过斯内尔,轻轻转动门把手。它转动了,但门没有打开。波洛轻
轻地用手指关节敲敲门板,他敲得越来越重。突然,他停下来俯身把眼睛贴在钥
匙孔上。
慢慢地他直起身,环顾四周,神色凝重。
“先生们!”他说,“这扇门必须马上撞开!”
在他的指挥下,两个高大强壮的年轻人向门板撞去,这可并非易事,拉夫克
洛斯家的门都是非常结实的。
最终,锁松动了,在木头爆裂的声音中整扇门倒向屋内。
此刻,每个人都呆呆地站在走廊里,望着屋里的情景。灯亮着,靠左手的墙
是一个巨大的写字台,以坚固的红木制成。一个高大的男子瘫坐在椅子上,不是
在桌前面而是在桌子边上,所以他正好背对着众人。他的头部和上半身靠在椅子
的右侧,右手和胳膊垂在下面,在他右手下方的地毯上,有一把闪亮的小手枪
……
无需多想,事情明摆着,杰维斯·谢弗尼克-戈尔爵士开枪自杀了。
3
有那么一会儿,这群人都原地未动,呆望着这幅场景,之后波洛走上前去。
雨果·特伦特同时高声说道:
“我的上帝,老爷子自杀了!”
这时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颤抖着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
“哦,杰维斯——杰维斯!”
波洛转过头,果决地说:
“把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带走,她在这儿帮不了什么忙。”
那位年长的军人样的男子听从他的意见,说道:
“来吧,范达,过来,亲爱的,你无能为力。一切都会过去的,鲁思,过来
照看一下你母亲。”
但是鲁思·谢弗尼克-戈尔却走进房间,紧挨在波洛身边,此时波洛正弯身
朝着这具椅子中可怕的伸开了的躯体——一个有着大力神海格力斯式的体魄和海
盗式的胡须的躯体。
她的声音低沉而紧张,奇怪地克制着自己,“您确实肯定他是——死了吗?”
波洛抬起头,姑娘的脸上流露出某种情绪——一种凝重的,压抑的情绪——
令他难以理解。并不是忧伤——似乎更像是一种半恐惧的激动。
那个小个子戴夹鼻眼镜的女人低声说:
“你母亲,亲爱的……你不想……”
那个红头发女孩突然尖声叫道:
“那不是一辆汽车或者香槟酒的木塞的声音!我们听到的是一声枪响……”
波洛转身面向大家。
“必须让人跟警察局联系……”
鲁思·谢弗尼克-戈尔使劲儿喊道:
“不!”
那位面色威严的长者说:
“我想这是不可避免的,你们怎么看,伯罗斯?雨果……”
波洛说:
“您是雨果·特伦特先生吗?”面朝着那个留小胡子的高个子年轻人,“我
认为,如果让你我以外的其他人都离开这儿,可能会好一些。”
他的权威又一次被认可,那位律师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波洛和雨果两个人单
独留了下来。
“瞧——您是哪位?我是说,我一点也不知道,您到这儿来干什么?”
波洛从衣袋里掏出名片盒,取出一张名片。雨果·特伦特看着它说:
“私人侦探——哦?当然,我听说过您……但我还不明白您来这儿干什么?”
“您不知道您舅舅——他是您舅舅,对吧……?”
雨果垂下眼睑瞥了一眼死的人。
“老爷子?是的,他确实是我舅舅。”
“您不知道他请我来吗?”
雨果摇摇头,他说得相当慢:
“我对此一无所知。”
他的声音隐隐有种难以说清的情绪,他的表情看起来却木讷迟钝——这种表
情,波洛想,在某些时候是非常有用的面具。
“我们是在韦斯特夏尔,对吗?我认识你们警察局长,梅杰·里德尔,很
好。”
雨果说:
“里德尔住在半英里远的地方,他可能会一个人过来。”
波洛说:“那可真方便。”
他开始小心地巡视房间。他掀开了窗帘,检查法式窗户,轻轻推了推,它们
是关着的。
在桌子后面的墙上挂着一面圆镜,镜子已经打碎了,波洛弯腰捡起一个小东
西。
“那是什么?”雨果·特伦特问。
“子弹头。”
“它穿透了他的头然后打在镜子上的?”
“看来如此。”
波洛小心地把弹头放回原处。他走向桌子。几张纸整齐地放在桌上。墨水瓶
架上有一页撕下来的纸,用颤抖的笔迹写着一个词SORRY(对不起)。
雨果说:“一定是他在——动手之前刚写下来的。”
波洛沉思地点点头。
他看了看那面破碎的镜子,又看了看死者,困惑地皱皱眉头。又向门口走
去,那扇已撞破的门还斜挂在那儿,门上没有钥匙,恰如他所料——否则刚才他
就不能透过锁孔看到里面了。地板上没有任何痕迹。波洛走到死者身边,伸出手
指在他身上摸了摸。
“是的,”他说,“钥匙在他的口袋里。”
雨果掏出香烟盒,点起一支烟。他的声音很嘶哑。
“看来一切都很清楚,”他说,“我舅舅把自己关在这儿,在一张纸上留了
话儿,然后朝自己开了枪。”
波洛深思地点点头,雨果继续说:
“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请您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难以解释,在我们等着的时候,特伦特先生,为了掌握情况,也
许您会告诉我今晚我来时看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雨果心不在焉地说,“噢,好吧。当然,请原谅,我们
坐下来吧?”他指着离尸体最远的角落里的一张长椅。接着他断断续续地讲道,
“嗯,有范达——我的舅母,您知道,还有鲁思,我的表妹。可您已经认识她们
了。还有个姑娘,叫苏珊·卡德韦尔,她正好在这儿。还有伯里上校,他是这家
人的老朋友。还有福布斯先生,他也是个老朋友,不光只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