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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026]桑之未落-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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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不要后知后觉到现在才开始想赶时髦好不好。他没理睬我,自顾自地挑选起来。店员在他的要求下拿出一条又一条的围巾。他也不试,就抓在手里看一看,然后摇摇头。我想要么是这种专卖店的店员素质太好,要么就是萧然铜子的男色魅力难挡,否则漂亮的店员小姐一定无法从头到尾都保持如此亲切和蔼的笑容。
  一条街逛下来还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种围巾,最后走到商场的时候,我的小腿肚子都开始颤抖了。谁说男人逛街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个小时的?说这话的人肯定不认识萧然。看他依旧斗志昂扬,毫无倦色的样子,我只觉得前途渺茫。
  在他第N次皱眉表示这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围巾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听他形容了半天以后,我认命地翻了个白眼,说,别找了,我们去买毛线,我给你织一条。
  “你给我织?”他拿起我的小短手看了看,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你会织围巾?”
  “袜子我都会织,何况是最没有难度系数的围巾。”我弯下腰,揉揉发涨的小腿,头一扬,“走吧,先去挑毛线。”
  商场的毛线专柜里居然有这么多的毛线种类。(我平常很少逛街,所以搞不清楚行情。)我还以为现在很少有人自己用毛线织东西呢。柜台的售货员小姐穿的也极其的温暖舒适,粗线的毛衫,透着股家居的暖意。
  我让小姐帮我拿出了几种毛线供我们挑选,毛绒绒的抓在手里很舒服。我不喜欢毛线绕成团,却偏爱它们一圈一圈挂在那里,手一抓上去,满满的温暖,心里头顺畅极了。
  “还是算了吧,你的手怕冷,再闹出冻疮来就得不偿失了。”他笑,“心意我领了。”
  这倒有点麻烦。我的末梢循环不畅,天稍微冷一些裸露在外的皮肤就会出现紫绀!尤其是在Y 经历了一个严酷的寒冬之后,我怕冷的程度似乎又变本加厉了。今天萧然在我家威逼利诱了半个多钟头,我才鼓起勇气出的门。
  “再说,等你织好了,时间也过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沮丧。呵呵,我可是很少主动送东西给他,历年的生日也是在他有意无意的嘀咕“不知道今年生日有没有礼物收”的明示暗示中匆匆去挑的礼物。
  “这样吧,我先买毛好线,等到秋天的时候开始织。冬天到了,我再给你寄过去当圣诞节礼物好不好?”
  “有点诚意没有?还要寄?人就不能过来一趟啊。”
  “可是圣诞节的时候快考试了啊。大二的上学期我们会开生理生化免疫什么的,听说这几门的不过率是所有学科中最高的。……哎哎哎——你等等我,别走啊你。”我追上去拽住他的袖子,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好好好,我给你送过去还不成么。大冷的天,我也好意思让我在外面冻。”
  “这才能体现出诚意!”
  什么逻辑!我抬头看了看穹隆顶上巨大的吊灯。
  “那今年怎么办?你还欠着这个冬天的呢。”黄世仁当的够尽责的。
  “先欠着吧,以后再说。”今天不烦明天的事。
  “我可是会收利息的;利加利利滚利……”
  “干嘛干嘛,驴打滚啊。我告诉你,就这点身家,卖掉能还上就还上,还不上就申请破产,社会主义新中国,不带土豪劣绅作威作福的。”
  “就你?”他的眼睛挑剔地上下打量一番,嘴巴刻薄的能下刀子,“谁如此倒霉将你拐卖,这样的你卖的掉才怪。横竖——我就吃点亏吧。”
  一脸“没事找抽型”的笑容。
  我毫不客气地一手肘顶到他肚子上。哼!咱学以致用,长拳坚决不能白练。
  半晌以后我回过神来。
  “萧然,我为什么要送礼物给你?”这城下之盟签定的叫不明不白。慈僖要是我这样,八国联军连北京城都不用进就可以签完《辛丑条约》了。
  他眉开眼笑,拍拍我的头,说,那是因为你笨。
  确实是够笨的。
  “萧然,你喜欢哪一种颜色?明亮一点的好不好?”动武力归动武力,东西还是要买的,否则再欠下去真是卖了我也还不起了。
  “你看着挑吧。——衣服上沾着是什么?怎么头发剪了。”
  “也没有剪,就修了一点点,下面全都分叉了。你知道,我老同学的弟弟的手艺实在是够戗,碎头发落了我一身。到最后他还好意思问,任姐,你瞅我手艺不赖吧。我都想拍他了。——嗳,你干嘛呢?”
  我的肩膀被他抓住了,耳边呼呼地传来热气。
  “别动,我在捡你身上的头发。”他低下头,一根根的,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我肩膀上的碎发。那天我穿了一件深紫色的毛衣,乌黑的头发落在上面一点也不显眼。他的眼睛要靠的很近很近才可以辨清。他的头发蹭到了我的脖子上,呼出的热气扑到我耳朵上,暖暖的,痒痒的,很舒服。
  我想起我曾经跟他描述我们做实验时用的小白鼠。
  “你知道么?小白鼠的耳朵是粉红色的,半透明,很可爱。”
  “你的耳垂也是粉红色的,透过它,可以看见我的手指。”
  现在我的耳朵是什么颜色呢?我看不见,只觉得它是滚烫的。
  商场里熙熙攘攘的人流一下子全都变成了背景,声音飘渺而悠远。安静的,只听见他的呼吸声和我的心跳声。
  空气的流动也开始小心翼翼,微妙的,可以数清楚每一秒钟的节拍。
  我紧紧抓着手里的毛线,这种颜色不错,多买点,剩下的可以给我家卡鲁织个坎肩。上次那条大狗大牌脾气发作,见到我又开始鼻孔朝天。怎么着也得巴结好这条大狗。以后有人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找我们家卡鲁去!
  商场里播放的恭贺新春的喜庆音乐忽然停了下来,我下意识地抬头寻找。这个空间仿佛是静止的,时间似乎也拉成了一条长长的线,从这头到那头,我看不清楚模糊的画面,却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暖意。头顶的上方有音乐响起,是温和醇厚的男声。
  “当你看着我
  我没有开口已被你猜透
  ……
  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还是你也在闪躲
  如果真的选择是我
  我鼓起勇气去接受
  不知不觉让视线开始闪烁
  哦~第一次我说爱你的时候
  呼吸难过心不停的颤抖
  哦~第一次我牵起你的双手
  轻轻放下不知该往哪儿走
  ……
  那是我第一次
  天长地久”
  回去发现手机没电了,我的手机没有座充,连电池板也没有备用的,只好关着手机充电。想了想,给萧然打了个电话,免得他找不到我又要给我上思想教育课。我怎么这么可怜,出生教师世家是投胎定的,人不与天争,我也就认了。莫名其妙地摊上这么个哥哥,简直比我所有长辈加起来还能罗嗦。听训的时候还要聚精会神,开一会小差都能被他发现,然后一番训斥就延伸为二番三番,不把人说的为其马首是瞻是决不善罢甘休。
  当年法轮功尚未被取缔的时候,李洪治怎么没能把萧然拉拢到自己的队伍里去,多好的说教人才!由此可见姓李的不是如他自己所吹嘘的无所不能。我们不能相信法轮功!
  还没开晚饭,萧然又跑我们家来了,这一个寒假他基本待他舅舅家的。我一面布置碗筷,一面腹诽,这家伙,还真会踩饭点。爸妈吃完晚饭就匆忙赶学校去了。初三,苦的不仅是中考生,还有跟在边上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懈的师长。
  “我爸妈这老师当的,对学生比对女儿还上心。”我摇摇头,把碗筷收拾到水池里。
  “怎么呢,吃醋啦。”他笑,点点我的眉心,。这我得说说他,别点,一点我就头晕。
  “对啊,我就小鼻子小眼。”我用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把他的爪子刨开了。结果他的手又直直地折回来,就好象反弹一样,落在了我的唇上,轻轻地摩挲着。
  “嘴巴倒挺大。”
  我“啊”的一声尖叫。
  “去死啊你,手套上全是洗碗水!”
  呕呕,恶心死我了。
  我用面纸一遍又一遍地擦嘴,混蛋,不就是先欠着份礼物么,犯的着这么整我啊。
  手机响了起来,我看看,是晓谕的短信。
  “There are 20 angels living in this world。
  10 are shleeping on the clouds;
  9 are playing;
  and 1 is reading this text。
  Send this to 10 friends and me if I am your friend。
  If you get 5 back;
  Someone you love will surprise you on Valentine。”
  “啊,春天到了,春天到了,有人思春鸟!”我一面笑的诡异一面手忙脚乱地转发。
  “什么?”萧然凑过来看,一见手机屏幕,笑了,“可以相信啊。我试了,确实有惊喜。”
  我诧异地眨眨眼,赶紧低头死命地转发,反正我每月四百条短信从来发不完,不能白白便宜中国移动!
  加非猫说:我向星星许了个愿望。我没相信它一定能保佑我愿望实现。但是,反正它是免费的,而且也没人证明它就一定不灵验。

  第 56 章

  世界上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假期结束!
  “我去炸学校,校长不知道。一拉响我就跑,轰隆一声学校不见了。老师逃跑了,校长晕倒了。同学们拍手笑,以后再也不用上学校。”
  萧然皱眉:“你都唱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送我去火车站,公交车上是人挤人,咱们是新世纪的好青年,看见大爷自然要让座。虽然我私底下认为大爷身体看上去比我还棒。
  “没见识吧,这么流行的校园歌曲都没听过。”我强烈BS了他一回。
  “我是说,你怎么会唱这样的歌。”中国人虽然被描述为“黄皮肤,黑眼睛”,但实际上大多数国人的眼睛都是猫咪一般的黄栗色。萧然的眼睛不同,眸子是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黑,幽深的,好象能看到人的心底去。
  我下意识地撇开眼睛,漫不经心地微笑:“我怎么着就不能唱了,厌学是学生最真实的情绪。以前你要没发现的话只能说明两件事:一。咱演技好没办法。二。你老了,眼力不济。”
  “丫头,怎样做,你才能快乐一点。”
  我把散在眼睛上的头发掖到耳后,嬉皮笑脸,“一边去,玩什么文艺女青年!本姑娘不喝这壶茶!”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我也始终微笑着看他。缩在他衣服口袋里的手用力掐掌心,镇定!镇定!
  他忽而微笑,语气轻快:“这都被你发现了,厉害,果然是大姑娘了。”
  “那是。”我嗤之以鼻,“目光直直地盯着女生的眼睛,幽幽的来一句,其实你并不快乐。这么老土的招你也能想出来。也就是妹妹我厚道,不驳你的面子,搁着别的姑娘,一准让你当场下不了台。”
  “手该松开了吧。”他把我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指腹摩挲着掌心月牙形的白色痕迹,轻声问,“这样用力,你就不觉得痛吗?”
  手腕被箍的很紧,我稍稍试探了一下就放弃了缩回手的打算。他真正生气的时候,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顺着他,别表现出任何忤逆的情绪。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倔强?”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紧紧咬住嘴唇,眼皮向下垂的时候,我听见了自己近乎呢喃的声音:“只要我还有力气微笑,就请让我微笑,好不好?”就算下一步不知道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就算明天的阳光我永远感受不到,只要我还有力气微笑,我就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微笑。荆棘鸟把心脏插进最尖利的那颗刺中,鲜血淋漓,它在太阳下幸福地歌唱,直到生命的永恒。
  “如果微笑后面掩着的是难过,我宁愿你从来都不曾笑过。”
  我把手覆在他的眼睛上,轻声笑道:“不要这个样子看我,好象你比我更不快乐。好酸哦,我要起鸡皮疙瘩了。来来来,爷,笑一个。”
  他一掌拍下我的手,板着脸训斥:“没大没小。”然后又忍不住抓着我的手叹气。
  公交车经过N大的时候,我条件反射地把头藏到了他的胸膛后面。他转头看了一眼,摸了摸我的头发。
  下了车,拎着箱子,萧然恹恹地说,我说打的你死命不肯,非得挤公交车受罪。
  “切!”我鄙夷,“你要是开辆宝马什么的,我坐了还有面子啊,打个的多掉份。啊——我没别的意思。”萧然与他妈妈关系僵持了大半年了,年都是在舅舅家过的。
  我在心里打鼓,完了完了,要你安分守己的,怎么还老过界。
  我眼睛偷偷瞥他,手也下意识地抓住他衣服的下摆。
  没想到他竟然笑了笑,吊儿郎当的痞子样,轻佻地一挑我的下巴,道:“宝马算什么啊,一看就是中年大叔的坐骑。哥哥带你去兜风,怎么着也得挑辆好车。
  去死!我顺势狠狠咬了口他的手背,丫的,除了晓谕,还没人敢碰我下巴。蓝洛也得事先打申请报告。
  一个寒假把心都玩野了。除了惦记着计算机二级的考试还练了几套题目(实际上是把全本参考资料上的题目全练了一遍,但我还是觉得不够。),我带回来的其他书都是怎么塞进书包的就怎么原本不动地带回学校。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假期带书回家看这种虚伪矫情自欺欺人完全是心理安慰之举的事情了。
  火车站正赶上学生回校的高峰。N市高校云集,从一流大学到九流学院,应有尽有。所以我每年到达N火车站的时候都禁不住头皮紧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会深刻领会到党中央把计划生育定为我国的基本国策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人有多多?不说数据,先以切身经验作谈,我第一次从Y坐车回N时,人多,天黑,看不清出站口的方向。但是我依然顺利出了站,因为无须我判断向左还是向右走,庞大的人流是一条绵延不断的河,直接把我推到火车站门口。
  萧然看到候车大厅里辉煌的景象时,忍不住问我:“为什么不乘汽车?N到Y 有直达的汽车的。”当时N到上海还没有子弹头,这个享受派绝无自觉去挤火车。
  我很严肃地教育他,火车打折卡是干什么用的?党中央对我们当代大学生的关怀之情我们只有身受才能时时感同。坐火车回一次家的成本只有坐汽车的三分之一。
  他嘴巴里哼了两声,摇摇头,说,你比欧也妮更适合当葛朗台老头的女儿多了。
  我激动,哎呀,事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居然都看过巴尔扎克的书了。
  他眼白居多扫了我一眼,说,怎么着也不能被你嘲笑没文化,咱也是文化人。
  还文化人哩!已经开化了就谢天谢地。
  按规定他没有车票是不能进去的。可他对守着出口的阿姨笑了笑,指指我说,小丫头,东西拿不动呢。阿姨手一挥,他就跟我后面过来了。
  歧视,分明是歧视!刚才她还拿我的车票研究了半天。有没有人告诉我车站的投诉电话是多少。
  萧然骂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甩手坐在座位上边吃糖炒栗子边看他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
  “喂,我说,以后你要是回家就别乘11路了,确实人多,挤得人都发糁。”他的语气听上去很随意。
  我笑了笑,男孩子心思如发的时候比女生更加不动声色。
  “没关系,以后我会报考它的研究生。反正学医的话,现在只有本科生文凭基本上毕业就等于失业。”
  “别太……执著,考的上就考,觉得烦的话就随它去。反正你要上五年,我还比你早毕业一年呢。”
  “对哦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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