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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26]桑之未落-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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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了。”我谢绝,“一会儿我倒了还指望你背我回去。”
  “那……林风,你也别跑了,我一个人背不动她。”晓谕观察了我半晌,认真地决定。
  队列的爆笑声直上云霄,引得别班的队伍频频侧目。
  云晓谕!刚刚我感动的话统统收回。
  我在所有人的前俯后仰中,嗖的跑出去了,估计是我有生以来起跑速度最快的一次。急于逃离现场的心情只支撑我跑完了半圈,我很快就变成了一直垂死的老狗,在跑道上残存苟喘。操场上休息的,没休息的人全都盯着我看,倘若在平时,我可能会稍微注意一下跑步的姿势,以免妨碍观瞻。可现在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跑完。甚至不在意开学第一天就嘲笑我的萧然的朋友脸上的讥讽的表情,管他怎么想,早点跑完再讲。跑动的身体带起来的风是燥热的,她吹走的只是我口腔中的水分,我从未像今天这末干渴过,以前常从书上看到“嗓子冒烟”的说法,可此刻我怀疑自己的喉咙都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真的不能再跑了,八百米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何况是在这种酷暑天。我随手拿起跑道边的一瓶矿泉水往头上倒,眼前晕晕的,我真害怕自己会中暑倒下去。我的脚是软的,没有力气支撑我沉重的身体。班上的同学在跑道的另一边,没有人过来扶我,教官还在吹着口哨催促我快跑。娘的!他妈的真这么白痴吗?!
  “把这个喝下去。”
  我甚至连谢谢也没说,接过来狠狠灌了一气。看了瓶子才知道是冰绿茶,我喝的不过是那点凉气。
  “别在这呆着,我扶你去那边林荫道休息。”萧然皱眉,伸手拉我。
  “你就让我再呆会儿,我现在真的没力气动。”我把空瓶子贴在脸上,冰冰的,这家伙!是刚从小店买来的吗?他们班好象还没休息吧。真是个目无尊长,肆无忌顾的家伙。
  我的身体被猛的拉起,惊讶得我把瓶子都丢到了地上。
  “喂!——”
  “我不姓魏,不想中暑,就跟我走。别指望我会背你。”他老大不爽,臭着张脸拽着我走。
  最后我俩来到水池前,沁凉的自来水冲在脸上,嗡嗡作响的头开始渐渐安静。突然,胃里翻江倒海,我撑着水台,大口大口地干呕,早上起迟了,没来及吃东西,可能连胆汁都吐出来。萧然递给我块手帕,我漱了漱口,接过来,擦干脸。
  “谢谢你。”我虚弱地靠着水台,勉强对他笑。
  “不能跑还逞强!”被感谢的人似乎一点也不买我的帐。
  “你以为我想,你不知道我们那个教官有多可恶,他威胁说我要是不跑,就罚我们全班跑。”我摇头,“我总不能连累别人吧。”
  “你就是死犟!”他白了我一眼,一脸“你活该”。
  我平静地笑笑,清风拂过我微湿的额头,清凉舒爽。
  回去的时候,撞上教官被他的上司猛训,晓谕冲我挤眉弄眼,眼睛瞄瞄教官,一脸幸灾乐祸。我也得意地眨眨眼,在最大的BOSS 将目光转向我的时候,我眼里的得色迅速藏到了睫毛下,萧然用口型鄙视我“骗子”。
  午休时,班里的广播突然响起来。校长宣布,因为训练进度过于迟缓,校方研究决定利用下午的时间加强训练。会操表演那天,县里的主要领导要莅临观赏,无怪乎校方的态度会如此逆转。整幢教学楼哀鸿遍野,教室里的电风扇虽然越扇越热,但总胜过外面的骄阳如火。我看了一眼折射在玻璃窗上的白花花的阳光,顿时很想装病。晓谕拼命地往裸露的皮肤上抹丁家宜,一不小心挤多了,手上一大摊没地方涂。望着她脸上不坏好意的笑容,我本能地向后退去,堪堪避过她的魔掌。结果她手上的防晒霜涂到了后面人的胳膊上了。
  “可怜的林风。”我同情地喟叹,为什么晓谕作恶,受害者永远是他。
  “是可怜的萧然。”我的头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这个拿着,要是下午觉得不舒服别忘了抹。——不过,看你这样,似乎用不着。”
  我笑嘻嘻地瞅着他胳膊上的防晒霜,好似张飞脸上的奶油,捅出篓子的晓谕手忙脚乱地要帮他擦,被他婉拒。我庆幸他的英明决定,上次某人善心大发,要帮被她扔了一地书的林风收拾桌子,结果陪伴林风数十载的小镜子就光荣地寿终正寝了。
  班主任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来不及撤退的萧然猛的蹲到我桌旁,近一米八的大个子藏的还真是艰难。学校明文规定严禁窜班。班主任在讲台上事无巨细地将下面学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脸上的表情不置可否;幸好我手里拿着的是萧然给我的清凉油,而不是半小时前刚从晓谕那弄来的《当代歌坛》。雪中送炭的某人此刻就像是坐在炭炉上,教室里本来就闷热,蹲在底下更是热浪腾腾,他已经是一脑门子的汗;见我正用眼角偷偷地看他,他恼怒地瞪了我一眼,我连忙把晓谕的湿巾塞到他手里。
  班主任的目光在班上扫来扫去,最后终于锁定我,略略颔首,看着她一步步得朝我的方向走来,我的心快提到嗓子眼里了,耳朵里全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老师,端坐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搁在膝盖上的手也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最终,班主任径直穿过我,走到后面去了。
  我长长地呼了口气,绷紧的身体松弛下来,转头看到萧然戏谑的笑脸,我咬牙切齿,“我去引开老师的注意力,你快闪。”我主动走到班主任身旁,她正和一个男生言谈甚欢。趁他们谈话的热络阶段,我对萧然比划出“闪人”的手势,他领命溜了出去。目的达成,我欣欣然准备回座位。
  “任书语,你有什么事吗?”班主任这时候却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我……”糟糕!刚才光想着如何将萧然安全偷渡出教室,倒是忘了如何编造跟她交谈的话题。
  “班长,你也在考虑怎样筹划欢送教官的班会吗?”男生突然微笑着开口。
  欢送?对,送走瘟神当然是件高兴事。
  “恩,我想和教官相处一场是难得的缘分,我们要好好办一个欢送会。”有人给我搭梯子,我还不趁机往上爬。
  “既然如此,任书语、陈浩,你俩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副班长,有空就好好商量一下吧。”呵,原来我的副手是个漂亮的男孩子啊。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 13 章

  可不可以假以筹划欢送会之名逃训啊?我畏葸地看着白晃晃的阳光,只觉得头也晕了。不知是不是上午被上司骂惨了,我们的教官居然破天荒地把我们拉到树阴下歇息。优哉游哉地看别人在操练场上挥汗如雨是一件很有优越感的事,于是我心中的怨气就消散了大半,原先还想借着欢送会整整他,现在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下午的集训只持续了两天,就以三人中暑昏倒而草草收场,其中一人还是男生!呵呵,倒下一个,造福万千,谢谢呢,可怜的某人。
  因为传说中的夜间紧急集合,我们开头的一个星期都是和衣而卧,教官示范叠好的被褥被当成佛主四平八稳地供奉起来。长桌上一扎尔平的八块豆腐煞是醒目,因为学校统购的被套有点泛黄,豆腐猛一看貌似茶干。这样的日子随着一次夜间检查告一段落,全体宿舍被通报批评,英雄所见略同,大家伙都想一块儿去了。
  于是被子摊开了,我也摆脱了只盖单衣抵御夜间寒气的悲惨生活,只是每天得集体早起半小时,以便与被子做斗争。可是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把软塌塌的被子变成豆腐块,寝室里其他人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大家只好得过且过,后来看军训不过尔尔,加上盛传我们这届因为仓促,已经秘密取消了夜间集合,之所以没公开宣布,是校领导想吓唬我们而已;大家睡的更肆无忌顾了。这几天训练强度有所提高,我们累的够呛。
  所谓偷袭,是指趁敌人不防备时突然袭击。
  夜间紧急集合是我遭遇过的最手忙脚乱的偷袭。当尖锐的哨声凄厉的撕破夜空的宁静时,我正在梦里品尝奶奶的椒盐排骨。回味无穷之际,率先反应过来的大姐失声尖叫“集合了”,惊慌失措地差点从上铺滚下来,靠近开关的舍友伸手把灯开了,我们连忙开始换校服。
  “517,把灯灭了!”教官一声吼,我们乖乖熄了灯,而我的袜子才穿了一半。宿舍楼里不时传来“哐当”的搪瓷脸盆落地的声音,宁静的黑暗中,震得鼓膜隐隐作痛。
  在教官三番五次的催促下,我们慌慌张张地跑下楼。呵呵,幸好我当机立断,入学前把长发剪掉了,否则一定和她们一样顶着鸡窝去集合。哈!鸟巢还不少,我瞅着四方造型各异的队友,低头蒙着乐。
  操场中央的大路灯已经打开了,白色的耀眼的光芒让我有一瞬间的瞳孔缩小。等我的眼睛适应了这种明亮,我却奇怪地发现教官正目光怪异地看着我,循着他的视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身上,咳咳,确切点讲,是我的裤子上。我的眼珠也随大流向下转。
  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我在忙乱间居然忘了换睡裤,妈妈帮我挑的卡通睡裤上的泰迪熊在雪白的灯光下分外耀眼。全场爆发的哄笑声让我窘迫得恨不得立刻学会神话中的“土遁”,掘地三尺而逃。班上走读生占了大半,夜间集合自然不包括他们,人数太少不方便训练,两个班并成一组开练。在大BOSS 的一声令下,我只好穿着泰迪熊睡裤穿越大半个操场,在路过的班级同学们指指点点下,低着头并到别的班上去。饿滴神啊,在班级内部丢丢人也就算了。晓谕第二天听完林风添油加醋地转播后,笑的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借故休息了一天。
  不知道是木已成舟,补救太迟还是阳光过猛,什么SPA都不管用,半个月军训下来,我还是成功地晒出了“晚上一笑,只看见两颗虎牙”(摘自《萧然语录》)的肤色。前来观看我们会操表演的妈妈愣是一眼没认出她怀胎十月,含辛茹苦养育了十五年的女儿来。我洗完澡,看到镜子里脖颈处黑白分明的界线,自己也觉得好笑;幸亏我一直坚持穿长袖,否则袖子一捋,赫然露出的双截臂会有多吓人。
  会操表演的前夜,天公不作美,居然下起雨来了,如果是在那片铺满塑料草的操场上进行,那有就不构成什么问题了,可是!不知道我们领导是怎么想的,居然把我们拉到教学楼后面的大操场上,那儿叫一个泥泞,大家都左蹦右跳地企图找出一块相形之下比较干燥的地方。操场上乱哄哄的就跟赶集一样,领导在上面龙颜大怒:“吵什么吵!看看人家十三班,多整齐,多有纪律观念!”我们这才安静一点。看台上,人头攒动,学生家长都翘首以待,期待一睹千金佳子的风采。结果本来就技艺不精,加上鞋子上沾了太多的泥,没踉踉跄跄就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我们班就跟赶鸭子似的急急忙忙地走过主席台,而那时音乐才响了不到一半!可就是这样,我们班还是在其他兄弟姐妹班级的“鼎力襄助”下,成功地将二等奖的奖状收入囊中。而传说中“很整齐”的十三班却颗粒无收,令心怀景仰的我们很是跌眼镜。
  “你们班不是很有纪律观念吗?怎么走成那德行?”中午在食堂碰到了萧然。
  “什么啊!你以为我们不想动啊,鞋陷泥里了根本动不了。——哎,任书语,同学一场,帮我刷一下鞋吧。”恬不知耻的某人居然轻描淡写,一脸坦荡荡。
  “想的美!你妈今天没来?别告诉我是美女你都心疼,靠!我只心疼非美女。”我连自己的脏衣服都懒得洗。
  “那就算了吧。”他脸色阴晴不定,突然轻佻地吹了记口哨,“等着帮我洗鞋的人多的去了。”
  他随手拍拍排在他前面女生的肩膀,“沙沙美女,可否同情一下四体不勤的我,帮我洗一下鞋。”
  靠!什么世道!眼见小美女羞涩地点头,我不由心有戚戚焉,男色未免太好用了一点。
  萧然得意洋洋地瞟我,我哭笑不得地斜睨他。
  摸底考试那叫一个惨烈,高中的老师们给我们这些来自各个初中的佼佼者一个狠狠的下马威。同学之间相互询问成绩的方式已经从“多少分?”变成了“挂否?”,几年后,我升入大学,才发现我早在高中时代就经历过这样的生活。我的成绩显示,我的底子相当薄,暑假里玩疯了。班主任皱了好久的眉头,才决定冒险采用我担任班长的职务。我嘴上不说,心里却卯足了劲,总有一天我会叫你见识我真正的实力。
  正式开课不到一个星期,萧然就转到我们班了。我眼睛瞪得大大的,简直怀疑是幻象。他好笑地在我眼前挥挥手,班主任安排他坐在林风的旁边。
  “怎么,看帅哥看傻了。”
  “切,”我鄙夷,“帅哥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不就在你眼前吗?”萧然和林风异口同声。
  我跟晓谕对视一眼,互相勉励:“坚持住,我们去洗手间再吐。”
  原来教我们班化学的是学校重金礼聘的省特级教师。神通广大的萧母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将他转到了我们班。
  “腐败!黑暗!玷污神圣的校园,孔夫子落泪。”我嗤之以鼻。
  他初中的死党没有跟过来,他已经转回了原来的学校。那个在开学第一天就对我表现极度不屑的男生居然就是传说中中暑晕倒的仁兄。真后悔当初没有挤过去看热闹,落井下石可是我的本分。不知是不是害怕被我嘲笑,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在我面前。唉,真是可惜,他侧面的轮廓还是很像我高中时代颇哈的一个韩国男星元彬的。
  我记得一开始因为人生地不熟,奉承以和为贵的宗旨,我装了整整一个学期的淑女,整天低眉顺眼地扮乖巧,与晓谕形成鲜明对比。班上的同学都是高中才聚在一起的,不识庐山真面,居然也没被戳穿。彼时我每天安安静静地端坐在位子上埋头苦读,很能迷惑人的娴雅模样,加上课业优秀,据说一度被视为乖乖女的典范。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很烦,原形毕露,同晓谕疯癫了一个下午。回头对着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的林风,堆砌起豺狼的微笑:“惊讶?”后者机械地点头。
  “记住!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留下一个完整石化的他,我施施然地走开。
  身后,萧然大笑:“任书语,终于装不下去了吧。”
  漂亮的男孩子到哪都是祸水。他就是个很能招蜂惹蝶的主,对他居心叵测的女生多如过江之鲫。时逢李登辉抛出两国论,两岸空气紧张。我们常常打趣,把一路走来心仪他的女生聚集起来,可以组成一个加强连夺回宝岛台湾。多年以后,我坐在研究生的课堂上翻看杂志,读到了一条让我捧腹许久的新闻,某个欧洲国家一所中学里,数百名少女为了争夺她们心中的白马王子大打出手。我们东方古国,泱泱中华,自然以含蓄为美,不会做出这等有辱斯文之事,至少当面没有。礼物倒是不断,我记得一个圣诞节他就收了十七条围巾,可怜他不是九头蛇啊。每天的早饭钱绝对可以省下,有时候桌肚里还不止放了一份。我望着热气腾腾的早饭偶尔回想起尘尘,那个曾经每天一大早捧着带给心上人早饭的女孩,现在可好。她不知道,此时萧然的最爱已经变成了街对角刚出炉的牛角面包。为了他这份古怪的口味,多少高中女生顶着惺忪的睡眼等候在门口。彼时我特谗楼外楼的包子却苦于没有时间去排队,于是顶着小妹的名头放话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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