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作者:米可麻(起点vip13.03.22完结,权谋,家斗,腹黑)-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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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张言见众人都已瞠目结舌,方才又接着说了下去:“这样炒出来的里脊,肉嫩自不必说,因整只猪的精华都已萃于此,味美异常,令人食而难忘。安兄,如何?这也不是多少复杂难寻之物,改日叫府上厨子一试,必让大家都叫好。我这方子就算白送了,哈哈”
安怀阳举起手中酒杯,笑而开言道:“张兄当真好方下次张兄若还来我这野地乡园,我必吩咐厨下依方子做出来呈上,以不负张兄一番心意,如何?”
二人皆是相对而笑,乾娘见气氛复又融洽了起来,脸上也笑逐言开,便对着儒定说道:“二爷,我爹的主意可好?你若中用,明儿咱们就让厨房里试试,我也尝个鲜。”
儒定强忍心里不耐,笑脸回道:“明儿也行,后天也行,你爱哪天就哪天。”
张言见二人有说有笑,心里更比刚才炫富觉得痛快,正在志得意满之时,一阵狂风大作,云堆上来,那天看着便渐渐有些不好起来,尘土飞扬不说,原本清亮明目的月色也暗了下去,一时间天地黑成墨团,只分不出上下内外来。
宁娥先探头向窗外张了张,口中喃喃道:“下午还好好的,这眼瞅着,大雨就要来了。”
安怀阳也不经意地看了看外头,又对张言道:“张兄,依这天势,风雨将来,必不得小,若晚了,就歇我这园子里吧。我这里虽比不得你扬州家里,绕山穿林的,又是庭院阁楼,不过干净屋子总还是有两间的,若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下吧。”
张言偏过头来,细细将安怀阳面上表情看过,似笑非笑地回道:“安兄这话,小弟断不敢当,只是我那下处船上都预备好了,一应都是全的,又何必叨扰安兄?”
安怀阳浅浅笑道:“张兄客气了,想是嫌我这里不够气派,也是,我一乡野老儿,如何能接待两淮巡盐,张大人?”
乾娘见这话头有些不对,便朝自己父亲看去,眼中全是话。张言并不理会,竟放声大笑起来:“好一个谦逊的乡野老儿也是我时运不济,没赶上见安侍郎一面,不然定要问问这位正二品老爷,这园子他既能安住,我不过一个区区正七品,如何就能嫌不气派了?”话到这里,又那眼郏了郏安怀阳,接着又道:“话说到这里,安大人,风闻当今圣上,还是很惦念安大人的,安侍郎这次回来,定带回来不少圣上旨意吧?想当年安大人贵为太师,圣上对安大人的话,无不言听计从,至今还常常念及,于心不忘。如此看来,安侍郎这次回乡,也不完全是为了家事吧?有何密事,安兄憋了一天,也不能告之小弟?”
儒定听见心中直恼,一时管不住嘴,竟开口回道:“大哥回来,自为私事,皇上都是这么许的,怎么还能有差?”
张言听后,甚是不以为然,便掉脸朝安怀阳看了一眼,却不开口。
安怀阳漫不经心地听着,只管脸上轻笑,芩如身后站着,只发觉他膝盖上的双手,已经紧捏成拳头,且是抖个不住,心里便有些紧张起来,口中忙道:“张大人,怎么光说话不吃菜了?就算咱们这里菜品不如张大人府上,也该多用些才是,不然夜深了,又是吃了酒的,空着肚子,岂不容易伤身。”说完便朝宁娥使了个眼色。
宁娥自然会意,接着就对乾娘道:“乾丫头,你别只是傻坐着,也劝劝你爹爹,白日里也直是谈了一天公事了,晚上还该散散心,自在吃些东西,公事自是要紧,自家身子却也误不得,又是独身在外,我说句不怕得罪的话,若有个不得意不自在,如何使得呢?乾丫头你心里也过不去不是?”
乾娘听后也觉得有理,便对张言道:“爹爹,芩姑娘和嫂子说得极是,您老人家忙一天了,难道不乏?且我们这里坐着也是无趣,就快快别说那些事了,我们这里闲坐着听陪着,只是说不上话,跟个傻子似的。爹爹不如多吃点东西下去,再将那肚里新鲜有趣的故事搜刮出来,说给我们听,就如刚才的一样,岂不是好?”
张言听了自己女儿的话,只得将刚才打探风声的心意收起,又换上一付笑嘻嘻的面孔来,对乾娘玩笑道:“傻闺女,什么是新鲜有趣?京城里皇帝脚面上,才是新鲜有趣呢?不过说出来又如何,你可惜只不得去。”
乾娘听了,大为不满,撒娇作痴道:“爹爹又来了,知道我们是去不了京城的,还说这话来馋我们,这不让你说吗?若是说得活说得现,我们听了,不就如同去过一样?这才叫解闷呢,也看你能不能了。”
张言呵呵一笑,想了想,便开口说道:“若说趣闻,倒还真有一件,丫头,你听过布雨没有?”
第九十六章 无情有恨何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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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无情有恨何人知
却说乾娘强让张言说些趣事来听,张言想了想后,说起个故事来:“前些日子,我去个盐商家,因他新起了个庭院,说是有好东西献宝。谁知到了那里一见,他家中布置,确实甚有心思,一食一器,皆仿古风,倒是趣味盎然,不过这也容易,不值什么,只要花银子下去,也能买得到手。倒是酒至酣处,那盐商吩咐一句下去,说叫布雨。我一听就奇怪了,这雨也能布下?找谁来布?难不成将那水底的龙王拉来?谁知他说偏能,这话一说下去,我们正坐着的水榭四周池子里,便浮出四个龙首,那龙口中还会喷水,直上屋顶,这便是雨了。别的不说,但听那声音,哗哗作响,顿时窗外就好似挂上了水帘,我就说了,这不成水帘洞了?敢情我们都是猴子了别的不说,这雨下出来,倒真是凉快得很,酒后宿汗都收了下去,暑气顿悄端得是爽利哈哈哈哈”
乾娘听后,大感有趣,眼里放出光来,赶着发问:“当真这么厉害?这是怎么弄出来的?难不成,真拘了龙王,到他池子里放水不成?”
张言故弄玄虚,只笑看乾娘道:“我先不说,丫头,你且猜猜看?在座各位,也不妨一论呵呵”
儒定本已是喝得半醉,听见上面一番对话,简直嗤之以鼻,差点将所吃酒菜全数倒出席间。常听闻盐商最好附庸风雅,讲究排场,又是争强爱胜,这里看来,张言无不占全了,也难怪,他身边全是这样人物,让他自清,哪里行得?这般奢华,拿钱不当钱的,也难怪皇上说要盐改,自己也不想想,究竟为何?只顾到处拉人情,求好话,花银子的时候,就不管了。
宁娥哪里要听这些俗物,她坐到生厌,酒下几杯,便借酒杯遮面,眼睛却直朝儒定看去,见其亦渐渐坐立难安起来,心里难免好笑,正好儒定也看向这里,她一时起了玩心,故意将脸掉转过来,竟悄悄向他作了个鬼脸,口中无声作语:无聊
儒定瞧见后先是一愣,因不料她竟有如此玩心,一向见她是大方有理的。不过这一小小的举动,却让他忆起幼时,她也曾经是个小野丫头,任意妄为,无所不作的。想到这里,难免就要想到她那时可爱模样,又看她现在装得一本正经,却暗地里偷偷对自己使坏,真正是娇俏难挡,心里不免动情,那脸上便不自觉地流露出情来了。
乾娘此时正注意她爹,哪里顾到这里,这满席间除众人,几乎无人注意到这二人,正相互传情,都在等着张言揭晓谜底,只除了二人以外。一者安怀阳,二者,便是子规了。
安怀阳早已是心不在焉,张言这些屁话,只是哄小孩子玩罢了,下午正厅里二人所说才是正事,他正烦恼不已,哪里顾得其他?
子规则不然,她从进来,就正等着这一出呢见二人经过白日一聚,此时果然又情进一步,心里点头,一个主意,悄然浮上心头。
如今且说张言,见众人目光聚于已一身,自然十分得意,也就不再卖关子,开口娓娓道来:“你们哪,通通都猜不到实告诉给你们吧,哪里来的龙王?初时我也不解,还是主人指点一番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他在皮子舖,特意定制了四个龙形水管,再用铜作龙首,内藏救火用的铜制唧洞,再命四个壮汉跨坐其上,轮番操作,以池中之水,唧起作雨,洒向空中,这便是布雨了。”说完狡黠一笑,望向众人道:“怎么样?稀不稀奇,罕不罕见?可算得趣言一桩?”
乾娘大觉有趣,心里只认自己爹爹是见多识广,又是奢好富贵,且能游玩,得许多乐子,自是羡慕不已,口中便大力赞道:“果然有趣,这些个盐商当真是有钱,又讲究,细细研去,方能得这许多异处取乐,爹爹,也就是你,与他们交好相厚,方得见此玩意,一般人哪里寻去见得?”
这话说得有些不当,连芩如正要开口也赞,也不由得停下口来,收声朝乾娘望去,只可惜乾娘是正在兴头上,哪里看得出来?
安怀阳还是淡淡笑着,接着乾娘的话,朝张言举杯而道:“张兄的经历,我辈是赶不上了,也只好听听罢了,来来,张兄,说得也渴了,先这里吃一杯酒,润润喉咙吧”
张言听闻,忙也端起杯来,口中自然谦虚道:“安兄这是过谦了,当年你在京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架式,别说我一个张言,再加一个当年的楚明柏,那也是。。。。。”
这话一出口,满厅的人都变了脸色,安怀阳脸色铁青,本是端起酒杯劝酒的双手,一下垂了下来,酒杯应声而倒,一汪碧泉,泼洒了一地,芩如赶紧上前擦拭,也是手抖心颤,却被安怀阳一把推开,险些坐在地上;宁娥心里本是柔情正起,难已自持,听闻张言吐出那楚明柏三个字来,立刻回过神来,脸色一变,板起来就是冰山一座,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紧张,又惊又怕,惊的是,自己一时情乱,差点误了大事,怕的是,原来自己并没真的进化成冰,原来见了那男人,心就活了动了,这又如何能使得?
再说子规,正暗中观察宁娥与儒定**,不料猛地听到那三个字,父亲的名字,一下就傻了,头脑里一片空白,如五雷轰顶,正中顶心,手心都是汗,身上全是霜。正呆呆不可自处时,忽听得外面仿佛有笛声飘过,悠扬清远,从不知什么地方流了出来,偏合着正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地雨声,子规打了个激灵,如一道闪电划过心间,人也随即清醒了过来,东哥哥
乾娘再是无知无觉,也不是个傻子,此时也知道自己爹爹出口惹祸了,马上就瞪起眼睛来,对张言佯作怒态道:“爹爹敢是醉了才说得都是什么话?我一字不懂咱家老爷别说是当年,就现在,那也是要什么有什么的?你没见,凭你是什么大官小员,到了这里,第一件事就是上门来拜见咱家老爷,若有了大事要办,还得上门来听听老爷的意见,方才敢行。别的且不说,当年皇上的圣意,还有谁能揣测得准?也就咱家老爷,方想得出一二罢了,又是门生遍布天下,到哪里不是老爷提拔上来的?又有哪个不是老爷的旧交学生?当年若不是咱家老爷,爹爹你能安坐现在位置?有话说,穿起青衣,要抱黑柱自家的人,才这般掠挚提携,爹爹真是,这就忘记了?倒敢在鲁班门起耍起家伙来了,老爷你有话只管笑他,我是不敢护的”
张言因太过兴奋,再加上心有不满,又喝多了几杯,一时不妨,当真说出那三个要命的字来,话一出口便知不好,见女儿的好一番挽回,知道她明里是斥责,暗中却是回护,只因她这样说了,安怀阳就不好再认真计较了。
儒定听见张言的话后,一下便从九天仙境被打下九转地狱,头痛欲裂,恶心欲吐,那天晚上的血腥味,又浓浓地涌出地下,窜到他的鼻息之下,那一个个无知无觉,面容恐怖的男女老少,本已在脑海记忆中渐渐淡出隐去,现在,却如同被打了一剂量强心针,又重新复活在眼前,冷笑着,满脸嘲讽之意,一步一步,悄悄探近他的身旁来。
见安怀阳黑面坐着,张言终于心虚了,先开口骂起自己来:“安兄,安兄小弟想是醉了,才说得是什么?我记不起来,安兄,只作没听见也就是了。我本不是那个意思,咱们一家人,都是一条船。。。”说到这里,更觉不妥,再兼乾娘大眼睛如火柱一般盯在身上,再兼左右四座皆只看自己,实难忍受,便索性敞开来说道:“安兄,小弟我是说错了话,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俗话说,尘埃落定,人死万事空。那一家子人都死绝了,还有什么可忌讳的?安兄,来来,小弟我敬你一杯,咱两人是何种交情?别为了这不相干的人事,闹得不痛快,伤了自家感情,就不是我的本意了来来安兄,小弟我先干为敬”
安怀阳先只沉默不出声,过后竟慢慢笑了出来,那笑满是鬼魅之气,虽是暑天,满席人见了,还是皆觉得寒意顿起,毛孔尽竖。安怀阳将刚才倒下的酒杯轻轻扶起,口中只道:“哪里来的笛音?怪好听的,难道咱家清音班子里,来新人了?这声音究竟不曾听过,这会儿酒后雨时,听进耳朵里来,当真舒服得很。张兄,你刚才的话一点没错,且最是精辟,尘埃落定,人死万事空,说得太好了,也值得一杯”说完就是一仰脖,酒尽杯空,又举了起来,朝张言照了照,方才放下。
乾娘见其如此,遂跟张言交换了下眼色,都是一头冷汗,不过也过去了,二人心下安慰自己,究竟他又能如何?小事,小事。
宁娥坐着不动,不敢去看安怀阳,却看了芩如一眼,尘埃落定,人死万事空,人死了,方能落定为空,老爷刚才的话,怕是别有深意呢偏这张家二位呆子,还当真是事情已毕,复又安心了,果然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儒定听见这一席间的话,都是根根铁刺,锥在自己心上,苏姨娘的事,自是一根,再听到后来,楚明柏三个字照面打在头上,就是一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每一个汗毛下都浮出一张鬼脸来,冲着他就喊:“死得苦啊,死得苦啊”
第九十七章花明柳暗绕天愁
却说安家正于花厅设宴款待张言,不料其酒后失兴,竟于席间说出楚明柏三个字来,众人皆大惊失色,好在一时八仙过海,各出其招,方才将气氛挽回些许,不至于席间全是血腥气。只是到底坏了兴致,一时众人都没下声去,宁娥不语也不看旁人,只注意自己眼前一碟子果子羹,儒定则是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灌酒,安怀阳面色阴沉,芩如不敢说话,正在难堪之时,突然厅外传来一阵好清亮笛声,悠远飘缈,韵律绵长。安怀阳听后点头,夸了声好来。
见安怀阳赞笛子声好,乾娘本自想法缓和局面,见此时正是机会,正欲讨好,遂命金徽:“外头看看去,叫那人进来,细细吹一套给老爷助助兴!”
金徽领命而下,正巧子规瞧见宁娥头上正面带着的喜重重满池娇金镶玉观音分心有些偏了,便悄悄指与书桐看 ,书桐一见果然,便准备上前蘀其扶正,不料身子不知怎么就是斜了过来,就与金徽撞了个正着,那金徽身子一偏,差点倒下,子规一旁见了,赶紧上前去扶,不料手滑,竟没扶住,反将自己也偏向一边,重心不稳,手便伸向空中乱抓乱拽,正巧宁娥坐在一边,子规的手便一把抓住宁娥的裙子,说来也巧,就将那上边正带着的金累丝香囊扯了下来。偏那金徽倒下时又落在子规脚上,子规口中哎呀一声叫痛,手只一松向外抛去,那香囊落地打了个旋儿,弹飞到花厅外面台阶下,又滚进花丛草间,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当下那花厅里只见三个丫头跌成一团,你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