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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画骨(vip完结,很好看的文) 作者_.-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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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祭司提醒。若馨微微笑着,和曾经最熟悉而如今却是开始有些陌生的一副身躯“我有事想请大祭司帮忙。”

白若因没有应声,但那双清冷的黑眸却是注视着她,让她继续说下去。

“请大祭司将小四关于我的记忆消除,被他送回江南尚家。”

白若因平静的说道:“我已经将他送回尚家,他不会再记得你了。”两人本是一人,她心中所念,白若因自然知晓。

“那就好。”想到那一夜,小四悲痛的眼神,若馨心里微微一揪,忘记她是最好的办法了。她已非过去的她,而不再牵挂这段让他痛苦的悖逆人伦的感情,相信小四也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暂且压下心中的惆怅和压抑,若馨有道:还有一事,麻烦大祭司带我去看看白容。“

白若因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缓缓开口,“跟我来吧。“

在一处院落,若馨再次见到了白容,他静静的躺在绵软的被褥之中,身上的衣裳干净整洁,伤口也被仔细包扎过了。看来,他也被照顾的很好。

若馨坐在床边,伸手探到他的鼻下,能察觉到微弱的呼吸。

白若因站在她身旁,“那日,你将一魄付与白容,暂时稳住了他四散的魂魄,如今我能力复员,他体内天魂也自有力量,醒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若馨心中一喜,看了白容片刻,便想伸手扶白容起身,却被白若因阻拦,她淡漠的看着若馨,不容反驳的说道:“你不能带走他。“

“为什么?”

“他是我身前灵兽。”

若馨怔然,“他是白容。”

白若因也不与若馨争执,神情淡然,“即便人如今是白容,但你身上阴气过重,鬼气太浓,和平常人呆在一起,只会吸食他们的生气。白容如今魂魄过散,若你在他身边停留太久,他随时会有被你的阴气驱散的危险。”

若馨静静的听着,咬紧了嘴唇,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白若因的眼睛,只见她的眼底静澈无波,若馨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她也没必要骗自己。

不能和平常人在一起是么?

慢慢松开了扶着白容肩膀的双手,“我知道了,日后就请大祭司暂时照顾白容和胭脂了。”

白若因淡淡点头。

若馨这才低头,重新望向白容,手指轻轻抚过白容瘦削俊逸的面颊,抚过他的每一个轮廓,最后,她慢慢俯下身,本想落在白容薄唇上的一吻,想起白若因说的吸食生气,便改变了方向,在他额上轻轻印下,许久,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在他耳边说道:“白容,我会回来的。”

说完后,若馨慢慢起身,最后看一眼白容,孤单一人离开。

她但终有一日她会找到方法,让自己恢复成一个正常人。

到时,两人再见。

床上静静躺着的白容虽还是如一个活死人一般无知无觉,一滴泪水却自眼角滑落。陷入裘枕。

春怀迷梦,梦醒终有时,风清日冷,已入寒冬。绵绵长路深处一缕孤烟袅袅,轻扬的红袍渐渐远去……

时过申时,日头偏西,大街上余温散去,风吹来也渐渐有些凉了。

繁华西街一条寂静地小巷,慢慢走来一人,脚步徐缓地踩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悄无声息。

她手中撑着一把素雅的白色油纸伞,伞面勾画一藕雅致芳洁的清荷,和寻常的油纸伞并未有什么差别,只是她握在手中的伞柄却是漆黑,上面有许多细微复杂的线条,似是被画上的符咒。

冬日的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街口还有许多闲暇无事的老婆子们搬来椅子边晒太阳边闲聊着琐事,此时见一人撑伞走在街上倒是感觉有些奇怪,不时对她瞥去一眼,她却宛若未觉一般继续缓步前行。

油纸伞下,一袭灰色的披风包裹住了她的身形,帽沿低垂,也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轻风微扬,掀起灰色披风下的一角衣袍,红衣绯艳,本是喜气的颜色,此时却带给人一种诡异森然之感,即便是在白日,走在她身旁也有一种自脊椎深处腾起的寒意,让人无由而来地感觉恐惧,与她退避数丈。

她没有去注意周围人的反应,只是慢慢地来到一家药铺前,走了进去。

药铺里有一个中年男子正埋头整理着药柜中的草药,她轻声唤道:“大夫。”

中年大夫应了声,转身向来人看去,见到她一袭披风从头到尾包得严实,虽是一愣,倒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许多未出阁的女子出门也大多如此装扮。

女子从袖袋里抽出一张纸放到了桌上,同时说道:“大夫,按这方子抓五贴药给我。”

她的声音温润和缓,在这样的冬日里有如春日和风熏人心中暖暖,中年大夫心中正想着有着这样声音的女子是何样貌,见她露出袖口的左手时却是吓了一跳。那只手清瘦如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腕上戴着一只银环,银环间串着七个菱形的信石。

中年大夫第一次看到有人将鹤顶红这样剧毒之物的原石制作成配饰戴在了身上,微微吃了一惊。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中年大夫倒也没希奇太久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中的这张药方上。

拿着药方,中年大夫转身到药柜中一一取药,这才注意到药方上面写的虽大都是平常能见的草药,却都属性大寒,其中还夹杂几味类似水银、雄黄这类有毒的中药。

“姑娘,您这方子是谁开给你的?虽然确有清热泻火之效,可是药性过烈,过犹不及,食多了对身体损害极大。”中年大夫一边取药一边说着,回头看了她一眼,“尤其这水银、雄黄为大毒之物……姑娘用药还需谨慎啊。”

“无妨,大夫尽管抓便是。”将药钱算好放在了桌上,带着淡淡地笑意,女子应道。

中年大夫她口气如常,便也只得按她的方子抓好了药。最后将几包药用细绳打好了结递给女子,与她交接之时,中年大夫无由来地生生打了个冷颤。

接过药,女子走到门边,撑开那把黑色伞柄的素淡油纸伞慢慢顺来路而去。

目送女子离去的背影,中年大夫似乎看到女子周身萦绕一层淡淡的黑气,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中年大夫以为是自己眼花,眨了眨眼,再望去时,女子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

……

手中提着药,若馨向着西街的方向走去。行到半路,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喝,“死女人——”

嚣张而熟悉的声音里带着莫大的惊喜和激动,若馨稍稍停住脚步,侧头望去,只见一个华衣锦袍的男子正从远处急匆匆跑了过来。竟是许久未见的关景天。他看着她的方向,顾不得形象地狂奔着。

若馨打量着他,发现他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那张秀俊的面庞有些蜡黄的病态,原本合身的衣袍如今似也宽大了些许。只是那双黑漆的眼睛依旧神采奕奕,仿佛照映着两烛明亮的灯火,熠熠生辉。

他跨大了步伐跑来,越来越近,最后却是从她身旁穿了过去。

若馨慢慢转身,朝着他跑去的方向向前看去。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两个熟悉面孔的人,一个是白家村的大长老,一个则是曾经的她,如今的白若因。

白若因白裙窈窈,素洁无瑕,长发未挽,如云瀑一般披在背后。她脸上的神情清冷淡漠,像是天山上汩汩静流的清澈寒泉,带着一种神韵天然的气质。大长老恭敬地站在马车旁,背脊微弯、表情谨然,为白若因掀起车帘,很是尊敬的模样,倒是与过去面对她时大不相同。

白若因微微提裙,正要上马车。关景天却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她面前,拦住了白若因的去路。他来不及喘气,便急急问道:“你住在哪?”

静静地打量了关景天一眼,认出了来人,白若因语气平缓地应道:“万春县东十里的白家村。”

“白——家——村。”关景天一字一顿地默念了一次,将它记在心中,而后抬起头,表情复杂地盯着白若因,有些气又有些欢喜的模样,却还是硬着语气大声说道:“哼,你这个死女人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本少爷找了你多久?”

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迫切,关景天抬起手咳嗽一声,“本少爷的意思是,那天帮你采到那什么草药,害得本少爷被蛇咬了一口,这全是因为你,结果你利用完本少爷就将本少爷扔下不管?圣人有言,水滴之恩当拿泉水相报,你怎能做一个感恩图报的人?”

若馨听着关大少语意不明、颠三倒四的话感到有些好笑。若是以往,她定是会故意捉弄这个故作正经的大少爷,可是如今,境况却已改变……

白若因淡淡的看着面前情绪有些激动,却又强自压抑,假装镇定的关景天,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也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情绪,直等到关景天将他要说的话说完后,才平淡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说完后便转过身上马车。

听到白若因冷淡的话语,关景天愣了一愣,一颗火烫的心也仿佛被突然浇了一盆冷水,因为见到她而激动欢喜的情绪也沉了几许,见白若因踩着脚踏,要上马车,他才回过神来,拉住白若因的衣袖,吼道:“你当本少爷是三岁小孩,连人都认不清楚吗?”

他一手紧紧抓着白若因的衣袖不放,一手指着她的脸说道:“你左耳垂有一个小痣,右边眉尾比左边颜色淡,还有你的头发,别的女人头发乌黑又漂亮,谁会和你一样有这么怪颜色的头发?黑不黑灰不灰。”关景天气道眼圈泛红,他整整找了她两个月,还因为她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好不容易两人再见,她却装做不认得他了?

关景天忍下自己的委屈和气愤,直瞪着一脸漠然的白若因,粗着气说道:“本少爷哪里又惹你生气了?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感觉到了不远处若馨的注视,白若因慢慢抬眼向她望来。

视线相交,白若因的神情依旧淡淡,只是眼神中却短暂地闪过些许柔和和怜悯。

自上回一别,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月。若馨翻遍了万春县内所有能找得到的古籍,寻找能镇魂的方法。初时几日,她未得其果,其后真如白若因所言,意识开始出现迷茫混沌之态,似要抽离自己的身体一般。而如今若馨还能好好地生存下来,她的坚持,也让白若因心中佩服了几分。

只是有些事情若馨还不清楚,她之所以能现形存在,最大之因是她腹中跟随着的孩子的魂魄,等于是那个拥有卜氏祭司与柯蓝神使力量的魂魄支持着。八个月后,只要白若因将孩子生下,如今胎儿跟随若馨的魂魄也将归体。即便若馨现在找到了能暂时镇魂的方法,但若不能在孩子出生前寻到能让她成为完整一个人的神器,最终无论若馨愿不愿意,待孩子魂魄归体,那么若馨意识附着的一魂二魄都将被白若因收回。

关景天见白若因对自己说的话没有回应,注意力却是投注在他身后的方向。隐下心中不悦,关景天顺着白若因的目光转头看去,便看到数丈之外静静伫立的一人。撑着一把素淡油纸伞,身上披着灰色的长披风,大大的兜帽罩住了她的脸,看不清真容,只能隐约辨认是一个女子。

繁华西街,行人熙熙攘攘,阳光暖暖,而那个人在他眼里却有如一个突兀的存在。她周身三尺之内笼罩着淡淡朦胧的黑雾,在迷雾中,他看到了许多灰蒙蒙、不断环绕飘荡在她周围的死灵,鬼气森森,一种浓重的死气跟随着她。明明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却仿佛被那重阴气给吸去,带着难以形容的诡异。

关景天打了一个寒战,便回过头重新看向眼前的白若因,拉了拉她的袖子说道:“喂,不要看了,你认识那个人?”

白若因收回目光,看着一脸谨肃又有些神秘兮兮的关景天,静静应道:“认识。”

关景天点点头,然后靠近她,低声道:“我告诉你,你别和那个人接触了,她身上有……”关景天顿了顿,挠挠头,斟酌着说了一个不会吓到她的词,“她身上有晦气。”

也不知是人是鬼,怎么会招引那么多死灵。

虽然说的隐晦,但白若因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猜到了他本来想说的话,微感惊讶,开口问道:“你能看到?”

瞥见白若因略带讶然的目光,关景天心中自豪,应道:“那当然,也不看本少爷是谁。”

他自小就会见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不干净的东西,曾有一个高僧说这是因为他心境纯粹,眼睛清明的缘故。话是好话,但他自小到大也不知被那些东西吓哭了多少次。从来都讨厌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如今看着白若因微讶的模样,他竟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再看了一眼若馨,白若因微微颌首,说道:“既然你知晓,那我便不再多说。”

见白若因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关景天滞了滞,打量着白若因的表情,试探地问道:“喂,死女人,你忘记本少爷了?还是我哪里真的惹你生气了?”

“关公子多虑,我知道你是谁,也并未生什么气。”看着关景天一脸憋屈的表情,白若因眼睛里平静如湖,只淡淡说了一句,“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只能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已经离开了,再寻无益。”

白若因说完后,便掰开了关景天抓着她袖口的手,踩着脚踏上了马车,不再停留。

若馨站在他们不远处,听到他们说的话,她知道白若因警告着关景天,同时也是在提醒她。她如今的身体和过去不同,身上的阴气和跟随聚集的鬼气会食人生气,让人的身体渐渐虚弱下去。关景天若真的找上她,确实有害无益。

关景天听完白若因意味深沉的话,头脑发蒙,半晌不语,怔怔地看着绰约绝尘的白衣女子上了马车,渐渐离开他的视线。

“少爷,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在白若因离开不久后,漠漠便匆匆赶来了,看到关景天怪异的神色,她有些担忧地问道,“少爷,你怎么了?”

虽然马车已经驶远了,关景天的眼睛却还是望着那个方向,有些失魂落魄,“我看到死女人了……”

“可是她说她不是她。”关景天慢慢低下头,喃喃自语般的念道:“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改变这么大?”

看着关景天脸上迷惘惆怅的神情,瘦削下去的脸庞呈现着孩子般的委屈,漠漠以为又是关景天大街上认错人了。这两个月来,她家少爷为了若馨茶饭不思,听着下人天天回报找不到人的消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一天天消沉下去,最后竟还大病了一场,好了以后也像是变了一个人,只是在街上圈圈兜兜,也不再如过去一般横霸四里,看着这样的少爷,她心里开始有些酸涩心疼的感觉,她轻轻握住关景天的手,安慰道:“少爷,别担心,会找到白姑娘的。”

若馨也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和她印象中总是一副嚣张自得、神气活现的大少爷模样完全不同的关景天。

漠漠轻声安慰着,关景天却只是陷入自己的沉思中。过了一会,若馨惊讶地看到原本萎靡不振的关大少突然又精神起来,重新充满生气,“哼,这芝麻点的事情能难倒本少爷。如今知晓她住在白家村,本少爷还怕寻不到她,明日我定要向她问个明白。”

看着单纯的关景天,若馨失笑。关景天虽然有些少爷脾气,但是他心思单纯,即便烦恼,也永远不会失去希望和信念。心底纯善,没有城府,也不会去算计人,也许像他这样的人才是活得最开心最幸福的吧。

不再担心,最后看了他一眼,若馨又慢慢向着南风馆走去。

……

来南风馆已有十次,鸨头也已经知道她了。自然不是知晓她白若馨的身份,只是认得了她这个常客罢了。鸨头是一个只认钱的人,身为南风馆老板,他早已懂得察言观色,只要客人上门,有钱交付,他自然不会去问客人太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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