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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半生祭 作者:流云南行(晋江2013.08.14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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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你叫什么?”我问。
  
  她松开抓着围栏的手,却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再次问道“你是仙女吗?”
  
  我自顾笑了起来,连眼角都沁出了泪来“我是祸害,是妖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鬼怪。”
  
  少女注视着我,她说“不,你说的不对,母亲说过,面由心生,像你这样美貌的人,必定也有一颗美丽的心。”
  
  我不置可否,只是再次问道“你叫什么?”
  
  少女的身体朝后方退去,而后抱着双膝将脸埋进的臂弯之中,声音低低的“曾经我叫邺娘,父兄被杀之后,连带姓名也被剥去。”
  
  无名么?“典术云:尧时天降精于庭为韭,感百阴之气为菖蒲,故曰:尧韭。方士隐为水剑,因叶形也,我唤你菖蒲可好?”
  
  菖蒲骤然抬头,脸上挂着莹莹的泪珠,口中一遍一遍的呢喃着“菖蒲…菖…蒲…,我真的可以叫这个名字么…”
  
  我看着菖蒲眼里的亮光点头,“可以。”
  
  菖蒲时常泪水漪漪,自天牢中吹过的风、摇曳的烛火,和那落入灯油中的飞蛾都会诱发她的哭泣,那些黑暗而阴冷的日日夜夜,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渡过,我时常看到她蜷着双腿坐在角落中,看着自己双手不发一语。
  
  无数个寂寞而森冷的昼夜,菖蒲静坐于囚室的草堆上看着自己的手,那幼时嫩白如脂的小手现如今已经变得瘦骨如柴且脏而粗糙。她从手上似乎可以看到她九年的时光是如何漂泊如何奔流,最后在阴暗潮湿的天牢中逐渐腐朽,她为自己那可以预见的人生而感到绝望,事实上她的哭泣不仅仅是因为孤寂,还缘于一种无所适从的迷茫,与那些想要重获自由而悲鸣的囚徒们不尽相同。
                      
  



☆、第九章 梦里梦外两重天

  
  菖蒲时常隔着围栏为我唱郑国宁卫的各种歌谣,歌谣关乎爱情,关乎思念,关乎传说。。。。。。我百听不厌。那是她幼年成长的地方,那个地方有她最美好的回忆,她流转的声音动人心魂,唱罢,她便泪水漪漪的对我说,如果可以,好想回到宁卫。这让我想起了已故的代夫人,那个日日想要回乡的来自北地的女子。
  
  在这个阴冷之地,我分不清白昼,我每天都在想巫虚天师给我择的吉时是什么时候,是明天还是后天,亦或是今晚,每一个时辰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天牢的日子里,日月不分,时光好似停滞不前。我坐在囚室里看着那昏黄的油灯,它将天牢的石壁熏的一片漆黑,我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油灯上,烛火微微燃烧着,一动不动,整个天牢竟吹不进一丝风,一切都是死物。慢慢的,我只想睡去。我想倒在床榻上睡去千年不醒,在梦里我再次站在了宫墙之上,垫着脚尖,身体极力的向上伸展着,我仿佛看到自己变成了飞鸟。它们在春光之中停伫鸣啭,倏尔飞去。不管是飞鸟也好,游鱼也好,我只想离开。梦中,我看到空无。看见他对我笑。
  
  “弥萨。”是空无在叫我,我瞬间睁开了眼。空无模糊的身影便真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空无蹲下身与我平视,他说:“弥萨,我来,是为了带你离开。”
  
  “离开?”我瞬间站起了身,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空无遂站起身,双手背后,他点头,黑暗中,他的唇角一动一动:“对,离开,离开天牢,离开太初宫,离开渠州,甚至离开郑国。”
  
  我麻木的站着,失了言语,为什么我这么容易便可以离开了,空无到底做了什么。此刻耳边传来铁锁拉动的声音,随后囚室的门打开,油灯又亮起了一盏。在明亮的光线中,我仰起头,就看见了真实的他,看到了他雪白的衣,苍白的手,和那无悲无喜的脸。我与空无相对站立,他真的站在那里,而后嘴角轻轻扯动,他在对我微笑。
  
  我看着面前的人,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我以为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未曾想我又一次看到了他。我到底有多久不曾看到他了?是五年还是十年,亦或是一百年,为什么、为什么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我才发觉,我竟如此的思恋他。
  
  “看什么?走吧。”空无淡淡一笑,伸手在我的鼻尖上轻轻一点,而后转身。
  
  我收神,跨出牢房,快步跟上空无的步伐。无风的天牢,此时竟能闻到花的清香,我靠近空无,才发觉那淡淡的芙蕖香是空无身上飘出,我闭目深吸,当看到空无的手时,我情不自禁的靠近,伸手,轻轻碰触,却不似想象中般冰凉如玉,而是带着暖暖的体温。而此时空无竟反手包住了我的手,脸上的红霞瞬间腾起,却不想挣脱。
  
  他牵引着我走过那漫长甬道,两旁的铁栅之中依然在不断响着罪犯的嘶喊。无数声大吼在狭窄的甬道中激荡相撞,仿佛水浪在礁石上碰撞,淤塞,难以摆脱出自己的不幸。而此时我踏着空无的脚步,丝毫忘却了恐惧,我甚至忘了那个日日为我唱歌的宁卫女孩菖蒲。
  
  直到站到了石门下,我看到了冬雪已经消融,阳光淡淡的洒在我的身上,我才有了真实的感觉,我真的离开了天牢,离开了地狱。我仰面闭目,手臂无限伸展。好似想要拥抱住这冬日里最后的阳光。
  
  我伸展的手臂还来不及收回,一场冬雨铺天盖地,我瞬间收回伸展的双臂,空无的面容在我眼前开始扭曲,慢慢的消融在雨雾中,连同那淡淡的芙蕖香也在空气中失了痕迹。我茫然四顾,无助的在雨中疯狂的奔跑着,叫喊着:“空无!!”可是无人回应。慢慢的阳光隐退,所有的景致在我眼前隐没,坠入黑暗。
  
  “喂!醒醒!死到临头了还在睡!”不知什么人踢了我一脚。我立刻睁开了眼,我无措的看着四周,原来我依旧在天牢里,看着站立在黑暗中的侍卫我不禁苦笑,只是个梦中梦。
  
  “快点起来!别磨磨蹭蹭。”侍卫大声催促着,却没有再用脚踢着的身体。
  
  我自顾起身问道:“去哪里。”
  
  “沐浴,吉时已经选好,是今夜亥时。你尚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准备。”侍卫解释着。或许我是一个将死之人,他们对我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我抿了抿干裂的唇瓣,抬脚迈出了牢房,在经过菖蒲的囚室时,她突然伸手抱住了我的脚。口中轻轻咏唱:
  
  羞看镜中花非花,憔悴形容难禁架,耽阁眉儿淡了叫谁画。
  最苦魂梦飞绕飘天涯,须信流年鬓有华。
  红颜自古多薄命,莫怨东风当自嗟。
  一杯别酒阑,三唱阳关罢,万里云山两下相牵挂。
  念奴半点情与伊家,分付些儿莫记差。
  闲风月,细雨连芳草,都被他带将春去了。
  萋萋芳草随君到天涯,准备着夜雨梧桐,和泪点常飘洒。 
  
  我蹲下身看着菖蒲,而后轻轻拍了拍菖蒲的手,我说:“再见了,菖蒲。”泪蹙然而落。
  
  菖蒲微红的眼眶中也随之流下了两行清泪,她的嘴角在轻轻颤动,最终却没有说一句话,我掰开了菖蒲的手,朝黑暗中走去,有风从甬道中吹过,带来的却不是梦中的芙蕖香,我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裳,不知走了多久,身后响起了菖蒲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我甚至不明白菖蒲为何哭的这样伤心。
  
  走过漫长的甬道,我终于站在了天牢门口,此刻的太阳已经西沉,将西边的天映衬的一派红火,而雪早已经消融殆尽。可是我却不像梦中那般得到了自由,而是奔向了另一种死亡,大火将吞噬我的肉体,我的灵魂、我的全部,如同。。。我那从未谋面的生生母亲。
  
  天牢门口有侍女在等待我,她们牵引着我走向宫闱深处,廊道的上灯笼已经亮起,将昏暗中的枯枝照的一片昏红。
  
  我的身体浸泡在硕大的浴池之中,水中传来苓草清新寡淡的气味,我将头埋入水中不愿抬起,侍女们围着我,洗净我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不知过了多久,为我沐浴的侍女已经退离而去,换成了另一批侍女,她们手捧雪色罗锦朝我款款走来,侍女们为我穿上了白色的长袍,长发轻挽。我端坐在铜镜前,镜中立刻显现出一个女子的面容,只见她面容清澈,莹莹的眸子似有一抹如何也荡不去的哀愁。我才发觉,自识事起我竟从未照过镜子,从未见过自己的脸。镜中的人是我吗?为何会如此的陌生。突然,我看到镜中的印象在微微扯动嘴角,竟在笑,我的心猛的跳动着,我将面前的铜镜推倒在地,口中叫道:“在笑什么,有何可笑的。”巨大的声音惊了身旁的侍女。
  
  “王女,你怎么了?可还好?”侍女上前福礼道。
  
  我摇头,不好,我很不好,可是去却不知该如何与她们诉说。
  
  “王女,该前往凌云台了。”侍女在我身后说道。
  
  我转身,点头,走出了宫室,门口的侍卫们在看到我时,都微微的张着嘴,好似愣住了一般。随后,他们收神,引领着我前往凌云台。
  
  当我站在凌云台上时,我看到无数明亮的灯火将凌云台装点得辉煌灿烂一如星辉烂漫。我看到两行如鱼鳞般整齐的大臣和公子都在刹那间屏住呼吸看着我。我看到所有的卫兵都忘却了君王面前必须保持的威严礼仪,对我呆呆地凝视。一切仿佛陡然成冰。
  
  于是我抬起头,看到宝座上的那个男人。此时的他脸上光彩黯淡,连同身体都是萎靡的。在这辉煌的象征朝至高无上尊严的凌云台之上他仿佛一个苍老的玩偶。而他却是整个郑国的主宰者,那个要烧死自己女儿的父亲。而他曾经也烧死过我的母亲。我闭目不愿再看他。
  
  此时风中传来了清澈的铃声,起风了,我身上的白袍开始在风中浮动,如同欲欲展翅的雏鸟。我看着苍茫的夜空中乌云漫漫,慢慢的它们将月光隐去。大地与天空连成了一片的黑暗,唯有凌云台四周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多姿。
  
  侍卫们围拢上我,将我的身体绑在了火架之上,凭虚临风。大风骤起,雪白的长袍被风扬起在风中猎猎作响,我极力的睁着双眼,可是却找不到空无的身影,空无去了哪里。
  
  我闭起了双目,在心中对这幽思殿生活的十四个年华做了告别。
  
  “弥萨。”是空无的声音,他没有唤我公主。我睁开了眼,看到空无由远及近的朝我跑来。在那一刻,我便没有了忧悒。我扬起头看他。对他微笑。
  
  我说:“空无,再见。”
  
  而后我便看到空无淡漠的面孔,如同初次相见时那般。空无,弥萨就要走了,能看到这样的你,弥萨已经无憾,只是,在几番春秋飞度后,你是否还会记起,那个宫墙上的弥萨?
  
  祭台的大火被点起,在风中狂乱的蔓延开来,热,一股股的热浪将我吞噬,隔着熊熊的烈火,我看到空无无喜无忧的脸上布满了惊骇,风中传来空无慌乱的叫声,以及他无措的呓语,他说:“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而后我便看到空无推开了侍卫,跑上祭台。他的脸在我面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后他穿过大火,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说“不该是这样。。。”我惊骇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空无。。。你疯了吗?
  
  大火中,我闻到了衣服燃烧的刺鼻气味,空无的雪色长袍已经起火,我的皮肤也开始灼灼的疼痛。
  
  “弥萨,别怕,有我在。”火中,空无紧紧的抱着我。
  
  我点头,泪流满面,我说:“空无,你疯了。。。”
  
  祭台边一片混乱,我看到巫虚天师面色铁青的隔着火光看着大火中的我和空无。
  
  此时,天地狂风大作,而后暴雨铺天盖地。浇熄了所有的火把,天地间一片黑暗,慢慢的云退月出,满月的华辉就那般落在了祭台之上,将我的周身照的一片雪白,在场的文武大臣和侍卫们都忘记了动作,就那般痴痴地看着我。
  
  而我却看到空无无措的脸瞬间亮了起来,好似本就知晓会有这场声势浩大的雨一般,他松开环抱我的手,安然下跪,口中大声的说道:“天神在哭泣。此女命不该绝。”
  
  此时他身后的群臣皆纷纷跪拜,唯有巫虚天师僵直的站立着,面色铁青。
  
  这场死亡的盛宴便在一场暴雨中落下了帷幕,全身早已经湿透的我在祭台上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寒冷。在空无的帮忙下,我离开了凌云台,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至少我知道,我不会再上祭台。
  
  我转头回望着火刑架,它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在我被绑上火架之前,我始终在考虑,为什么我必须死亡?难道这仅仅是因为我出生时天柱山上那弥漫的火光还有那满城的浓雾便奠定了我的悲剧?还是因为我的祖母曾经是消失的大邑国夷王最爱的女人?雨停的时候我找到了答案——命运。我与母亲都延续了祖母绝美的面容,是以我们将沿袭与她相同的命运。
  
  我意识到,其实对死亡的渴望一直是我的一种向往。在遇到空无之前,我从不曾惧怕死亡,反而是心生向往。我越来越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律,因此它在我眼里完全丧失了色彩。
  
                      
  



☆、第十章 凉夜清风艳红血

  由于那次暴雨,我再次回到了幽思殿,王父似乎不再禁锢我,可是,我却无心再外出。再次见到母亲,我将所有的疑惑吞入腹中,在我被带离火架的瞬间,我已然明白,所有的苦难都是我带给她的。我怎么忍心询问她是否是我的亲生母亲,这个妇人为了我受尽了苦楚。
  
  回到幽思殿的第三十天,新春如期而至,辽的成人礼举国欢腾。楼阙在古乐声中微微的颤动着。
  
  就在这天巫虚天师却殁了,据围观的宫役说,巫虚天师在主持完大典后,突然对着苍天泣血哭诉而后身体直直向后倒去,他面目青紫,双唇紧紧的咬在一起,双拳紧握龟甲已经破碎,他双眼直直的望着天。而空无是天师唯一的徒弟,便在大典上继承了天师的要职。
  
  夜,我蜷缩在母亲的怀中听着钟鼓之声便有了微微的倦意。
  
  〃传~”此时宫门之外传来宫役的传唤声,我听的出那是太子殿里那年轻的宫役伏禧的声音。我自母亲怀中起身,跪在了宫门。
  
  〃王女弥萨,请遂奴前往太子正宫,太子想见您。”伏禧说。
  
  我起身跟着伏禧的步伐离开了幽思殿。太子殿本就堂皇,而近日由于是辽的成人礼,的太子殿更加富丽,可是辽却将自己藏匿在宫殿深处。
  
  “辽哥哥。。。”我轻轻唤着。
  
  无人应答。耳边传来锦帛轻轻的摩擦声,我伸手撩开了帘幔,看到苍白的辽蜷缩在屏风之后,宫灯将他的倒影拉的硕长,我的眼睛有了酸涩的感觉:“辽哥哥。。。你怎么了。。。”我轻轻的问着,声音在发抖。辽的成人大典昨日刚过,而今日的他为何会这般落魄。
  
  当听到我的声音时,辽的身体慢慢立直,雪白的长袍铺了一地,看着他的背影我才发现他竟比之前更加消瘦,墨色及腰的长发只用一根白色的发带轻轻束着。他转过身,幽暗的宫灯将辽的脸色映衬如同行尸,他说:“弥萨。。。我那么努力,可是。。。我什么也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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