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传 作者:海带结(晋江2012-08-13完结)-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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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穆远这才走了。卫立荷回到房里，看了看坚持嚎哭的司徒承晟，便问那三个乳母，是不是把这孩子饿上一饿，他便能接受任何一个乳母的乳汁了。
　　有个乳母便回答道，“奴婢们也听说，乡下妇人若奶水不够了，便用羊奶之类喂孩子，孩子若不吃，饿几顿真就行了，但小公子是金枝玉叶，恐怕糟不起这个罪。”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么？”卫立荷又问。
　　乳母们面面相觑。于是卫立荷便下了决心，“先饿着吧。”
　　另有一个乳母上前道，“王妃，若小公子真不要人乳，可以试试米汤之类。”
　　卫立荷犹豫了一下，对于孩子，人乳显然比米汤更好，这就足以使她下定了决心了。
　　“等等看吧，”她坚持道。
　　司徒穆远晚餐时又过来了，而司徒承晟此时已经哭得有气无力了，他仿佛小动物般在那里哼哼，但对于新的乳母，却依旧拒绝。
　　司徒穆远看了看孩子，便对卫立荷说，在他书房外的小客厅里摆晚餐吧。
　　卫立荷就以为他肯定要说些什么，但吃饭的时候，他却也没说什么。
　　一直到放下饭碗，司徒穆远才突然说，“立荷，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你知道吧？”
　　卫立荷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
　　司徒穆远便握住卫立荷的手，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默坐了一会儿，卫立荷才勉强笑了笑，“穆远，我得回去了，你要不然陪我走一圈？”
　　回到正院，远远便听那孩子又哭号起来了，司徒穆远突然笑了一下，“我今天倒是突然觉得，晟儿没准儿真是有造化的呢。”
　　卫立荷几乎是本能的脱口而出，“穆远，我不敢想。”
　　司徒穆远便转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说，“那就别多想了。”
　　当晚，司徒承晟依旧在坚持，卫立荷索性让乳母们看着他，她自己把承文抱到另一间房，逗他消磨时间。这孩子见谁都笑，一众侍女再加上刘嬷嬷，围着凑趣儿，卫立荷的心情，也才慢慢舒缓过来。
　　面对这一张小小的笑脸，她确实希望这孩子能轻松愉快的过一辈子了。
　　卫立荷在睡梦中，似乎确实又听到了那哭声，到第二天一大早她起床，就有乳母欢天喜地的跑来告诉她，说大公子已经愿意吃别的乳母的乳汁了。
　　“你们三人，让他换着吃，看成不成，”卫立荷便叮嘱了一句，想了想，又叫清平去账房支些银两，分赏给三个乳母。
　　孩子的麻烦算是解决了，卫立荷便又关心起丈夫了，便派明慧去找司徒穆远，如果他还在府中，便告诉他晟儿已经没事了。
　　明慧很快就回来了，说王爷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然而卫立荷一直等到晚上躺下睡觉，司徒穆远也没回来。
　　不过，第二天早上她起床坐到早餐桌边，司徒穆远便出现了。他一进门，就解释说，昨晚回来的迟了，听说她已经睡下，就没过来。
　　“我昨天一天都在光明卫，”他说，“思一行的手下还算不错，但审出来的结果确实不乐观。”
　　夫妻俩草草吃了早餐，便回到卧室里，关上门，司徒穆远才说起案情。
　　那赵氏乳母，还有丈夫和婆婆，俱抓了来，三个人却众口一词，说赵氏才生下的婴儿，已被人夺去算作人质，赵氏也就只能按照那些人的要求，给小公子下毒，那包天仙子，也是那些人给的。
　　“光明卫还是用刑了，”司徒穆远叹息一声，“他们每人身上，也用了三四道刑具，都咬紧了牙关不再多说半个字，我估计再用刑也无用，便叫他们先把人收押下来再说。”
　　“不过去问他家的邻居，也都说好几日没见到那孩子了，”司徒穆远又补充道，“如果真是为了孩子，恐怕这家人真不会说出什么，光明卫就想了个办法，放出风声去，全城搜捕拐带婴儿的，我已让他们去做了。”
　　“这恐怕未必有用吧？”卫立荷想了想，才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司徒穆远答道，“我猜测这赵氏完全是个幌子，躲在暗处的那帮人，就是把她推出来，大概也不指望她能成事的，只是我们猜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051　乳母

　　“重新给晟儿找几个乳母吧，”司徒穆远对卫立荷说，“那陈二姐和杨李氏，都结算了工钱打发她们回家去。”
　　卫立荷是有些惊奇，但转而一想，司徒穆远既然说了，就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穆远，你怀疑这两个乳母么？”她于是问道。
　　“小心一点儿总是没错的，”司徒穆远说，“我已经叫光明卫安排好了人手监视着她们，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然而，当卫立荷吩咐管家的侍女们去解聘这两个乳母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王妃，全府的下人们都知道，是陈二姐和杨李氏抓住的赵氏，才让大公子免于一劫的，”这侍女说，“现在打发她们走，恐怕下人们都会瞎想。”
　　确实有这个可能，卫立荷想了又想，才又道，“多给些赏钱吧，她们有功，王府也不少了她们的赏钱，但她们也不能再留在王府里了。”
　　两个侍女答应下来。卫立荷便叫她们去安排，再找新的乳母来。
　　事实证明，宁城之内，消息传播是极快的，第二天一早，安顺侯夫人就登门来拜见宁王妃，主要目的是推荐两个乳母。
　　“我家的儿媳妇，上个月才生产，给侯爷添了个孙子，”安顺侯夫人说，“我一高兴，一下子就找了四个乳母，养在家里也用不着，听说王府缺乳母，赶快就给您送过来了。”
　　安顺侯夫人已经把那两个乳母带来了，卫立荷也便不好拂她的面子，便叫进来见了一见。她虽然本着谨慎小心的原则，却也看不出什么，索性便把两人都留下了。
　　安顺侯夫人走了，卫立荷便叫人安排两个乳母住下，自己想了想，便叫清平去和她两人说话，探探口风，又叫明慧去找光明卫的人，查查她们的身家背景。
　　如此过了两日，却没查出什么。但负责找新乳母的人却回报说，只找到两人，其中一人却还因为面上有颗痦子，怕吓着小公子，就肯定不能留下了。
　　乳母毕竟不比旁的仆人，未必是时刻都能找到的。卫立荷便想到，留下的那两个安顺侯夫人带来的，现在再打发出去，也算驳了她的面子，索性便将那两人，安排去司徒承文身边，换下两个原来的乳母，加上新选上的那个，去照顾司徒承晟了。
　　事实上，卫立荷自己，也说不清楚她的这种安排，究竟是基于何种思考。但在她意识到之前，或者早已开始更加看重司徒承晟一些了。
　　这似乎确实是无可避免的。
　　乳母们终于定岗之后，刘嬷嬷却主动向卫立荷建言说，从投毒的事情看，指望乳母们的彼此监督，似乎还不够，也许，宁王妃应该安排个她信任的人，管着两位小公子的乳母和侍女们。
　　这看起来是个好建议，但卫立荷却想不出合适的人手，结果，刘嬷嬷又毛遂自荐了。
　　“当年安顺侯夫人生下世子的时候，便是老奴帮着照顾的，养孩子的事情，老奴都清楚，王妃您如果没有别的人选，老奴愿意给您分忧。”
　　卫立荷便不再多想了，刘嬷嬷毕竟是靠得住的人，那么，她从此就专门管理这一群乳母和侍女们了。
　　仍然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光明卫对于宁王府乳母投毒事件的调查，终于陷入了某种僵局，按照司徒穆远的说法，他们获得的线索太少，或者说，这些仅有的线索也都是躲在暗处的敌人们故意放出来迷惑他们的。
　　光明卫还在努力，但司徒穆远对卫立荷说，他觉得他们是越来越无计可施。正是因为如此，夫妻二人，作为这个王府的主人，显然必须要给一众下人们找一个足以让他们安心的解释。
　　这倒使卫立荷十分为难，她思前想后，却也想不出什么能说服自己的解释，于是只能再问司徒穆远有什么办法。
　　“办法倒是有的，”司徒穆远说，“将赵氏那一家人都处斩，便没事了。”
　　卫立荷多少有些吃惊，但很快就了然了。对于犯下如此大罪过的仆人，宁王府做出这样的处理，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我们应该有所行动了，”司徒穆远轻轻叹道，“那些敌人大约也会知道，我们没能查到些什么，那么，将这一家人处斩，至少也能表明我们的态度，更何况，他们的罪行，本就该处斩的。”
　　卫立荷便明白司徒穆远的言下之意了，将赵氏一家处以极刑，这行为本身，就足以告诫宁王府的下人们了。
　　那么她自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反到是司徒穆远，犹豫了一下，却又叹息起来。
　　“我原本是想着，若能追查出什么，就放过赵氏一家的，”他说，“毕竟她也喂养了晟儿这几个月，也算为晟儿积点儿德。”
　　“穆远，赵氏一家人若不杀，我们面临的麻烦显然会更大，”卫立荷十分认真的回答。
　　于是，到第二天上午，宁城的闹市之中，便贴出了布告。将永川侯的乳母，犯妇赵氏的投毒罪行公之于众，又说犯妇一家人均被处斩，首级挂在宁城府衙的辕门之外示众。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此事。不管怎么说，作为乳母，对自己的乳儿下毒，确实是太过恶毒之事，因而人们都说赵氏是罪有应得，又连累了自家丈夫和公婆，恐怕要永世不得超生了。
　　消息很快也传进了宁王府，按照管家侍女们的汇报，王府的下人们，除了持有和宁城的广大居民一样的观点之外，更多的，则是松了一口气。
　　任何一个大户人家，出了仆人谋害主人的事情，其余的仆人，恐怕多少都有些提心吊胆吧，至于现在，赵氏已被处斩，而陈二姐和杨李氏则被撵走，那么，下人们自然会以为，这事情终于是了结了。
　　至于宁王夫妇，虽然夫妻俩都知道这几乎不太可能，但某些普通人固有的侥幸思想，也同样促使他们，偶尔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但那在暗处的敌人，确实也不可能自行消失。

　　052　流产

　　司徒穆远养成了习惯，如果他在府里的话，就到卫立荷这边来吃晚饭。
　　按天气算是深秋，白天一天比一天短，往往晚饭摆上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这一天晚饭吃了一半，管家侍女的一个，突然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在清平的耳边说着什么。卫立荷一抬头看见了，便问她何事。
　　这侍女有些慌张，“王爷，王妃，刚才顾夫人那边的侍女过来说，顾夫人在院子里摔了一跤。”
　　夫妻二人的筷子就都放下了，卫立荷赶忙问，“去请太医了么？”
　　“已经去请了，”那侍女说。
　　于是卫立荷转过脸看了看司徒穆远，“王爷先吃饭吧，我这就去顾夫人那里看看。”
　　“我同你一起去吧，”司徒穆远一边说，已经站起身来，又叫侍女们，“赶快点上两个灯笼。”
　　才进顾夫人的小院，另一个管家侍女已经迎了出来，“王爷，王妃，顾夫人说肚子痛，求王爷快去看看她。”
　　其实夫妻俩已然能听见顾夫人的叫喊声了，卫立荷便看着司徒穆远，“王爷您先去吧，劝劝顾夫人，我在外面等着。”
　　司徒穆远还在犹豫，卫立荷却已经停住了脚步，他迈出去半步，又停下，看了她一眼，才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卫立荷带着几个侍女，便站在离顾夫人的屋子还有些距离的院子里，司徒穆远一进去，顾夫人的便不喊了。但还是能听到她在不断哼着，唧唧哝哝的说着什么，然后是司徒穆远说话的声音，却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院子里反而是安静的，侍女们自然不敢说话，卫立荷就这样站着，某个念头自然而然的跳进了她的脑中。
　　顾夫人如果真是那么疼痛的话，她所怀的这一胎，很有可能保不住吧……那么，卫立荷一直以来所期盼着的，为司徒穆远生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突然又显现出了极大的可能性。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着，要问问太医，那避子汤，应该不用继续喝了吧。
　　又过了片刻，太医才赶到，进了院子，便向着卫立荷行礼，“王妃，听说顾夫人是摔了一跤，若要以防万一，在下还是建议请一位稳婆来。”
　　“您先进去看看吧，”卫立荷自然很客气，先招呼侍女们带太医进屋去，然后才命令其中一个管家侍女，“之前伺候我的那三个稳婆，现在都派人去看看，能请来就都请来。”
　　在某些情况下，一个稳婆和三个稳婆其实没什么差别，那么不如三个都请来。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能听见太医的声音，但卫立荷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他在说什么。
　　顾夫人的声音，反倒几乎听不见了。
　　卫立荷抬头看看天，白天阴得很，到了晚上，天空中果然漆黑一片。风却又大起来了，吹得灯笼中的火苗儿拼命挣扎，她便觉得有些冷。
　　于是就叫清平去把自己的斗篷拿过来，司徒穆远的声音又从屋子里传出来了，于是她补充道，“把王爷的斗篷一起拿来吧。”
　　也没再等上多久，司徒穆远出来的时候，清平也正好回来，卫立荷于是便把斗篷接过来，自己动手帮司徒穆远披上。
　　刚要说话，内侍们带着一个稳婆，匆匆忙忙进了院子，那稳婆一抬头撞见王爷王妃都在，忙不迭的行礼。
　　司徒穆远居然先说话了，光线太差，卫立荷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的声音又低沉下来了，“顾夫人有些神志不清了，”他说，“我刚才已经对太医说了，她说什么你们都不要听，只要全力以赴把她的性命保住，那个孩子，实在不行就放弃吧。”
　　那稳婆便点头称是，又说顾夫人的身孕只有五个多月，“听说是摔了一跤，要是流血的话，孩子恐怕是很难保住了。”
　　司徒穆远没再说话，但卫立荷站在他身边，却仿佛是感觉到了更加沉闷的气息，于是她赶快对那稳婆挥了挥手，让她立刻进屋去。
　　等稳婆进去了，司徒穆远才转向卫立荷，声音依然很低，“顾氏流了不少血，我还得在这里看着，估计时间是短不了，夜里凉，你不必守着，先回屋去吧。”
　　卫立荷是觉得自己若是一个人回屋去，也是不妥，但她是不会在此反驳司徒穆远的，便也是低声答道，“王爷总不能在这里站着。”随即她便吩咐侍女们，把边上的一间留给仆人们住的收拾一下，点上灯，再为王爷搬一把靠椅过来。
　　一直到夫妻俩都在这屋里坐下，司徒穆远都没再说什么。卫立荷又叫人沏了一壶热茶，便让侍女和内侍们都等在外面。
　　从开着的门，能看见顾夫人的屋子，烛光一直摇曳着，司徒穆远愣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脸说，“立荷，刚才顾氏一直在说，她是被人从背后推倒的。”
　　司徒穆远习惯于这样突然而然的抛出一个问题，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卫立荷还是没能习惯。
　　她盯着司徒穆远看了好久，却也猜不透他的意思，只能问他，“穆远，你的意思是？”
　　“我想不出什么人才会加害到顾氏头上，”司徒穆远也看着妻子，停顿了一下，才又说，“立荷，按说你是这府里最有可能加害顾氏的人，但我知道不会是你，当然也不是我自己。”
　　卫立荷并没有理会司徒穆远对于她自己的猜测，或者更是因为她更能确定同样的判断，这使她立刻就陷入了与他一样的担忧之中了。
　　而且，女性往往更难抗拒这种压力，所以，还是卫立荷把这担忧说出来了，“穆远，你是说，有外人进到府里来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