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楼上,九楼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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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说。
　　他一错再错，因为接连而来的成功而越陷越深。
　　这就是欲望。
　　“是的。他的确达到了目的。最起码在你出现之前，他相当成功，因为他在那时候夺走了江槐手中的一切。
　　“大学里，江槐虽然成绩优秀，但是非常低调，你们都明白他的性格，从来都不爱现；但相反的是，易秦成了活跃分子，在校内出尽风头，成了男生嫉妒、女生疯狂追逐的热门人物。不可否认，外表的优势，有时候大得可怕。
　　“直到有一天，江槐认识了汤柯缈。”
　　他说到这里，菜菜沉不住气地问：“这个人是谁？”
　　“她是后来成为江槐的前妻的女人。”
　　我异常镇定地补充。
　　“原来，你知道她。”何季飞略微震惊。
　　“江槐和易秦，都对我说起过她。那次我们在森林烧烤看到的女人，我相信也是她。”
　　就此打住，我不想把跟她见过面谈过话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我仍然能记起汤柯缈带着苦涩的微笑。
　　那是江槐曾经的爱情。
　　“他们两个人认识的过程很平凡，但是，彼此都深深互相吸引，于是爱得浓烈，决定毕业后就结婚。易秦自然了解这一切，但他很聪明，他不想要在这时候去破坏他们的爱情，因为这对他来说没有胜利的快感，他要的是那种绝对的胜利、让江槐不能翻身的胜利，他要的是江槐永远的痛苦、最深刻的痛苦。
　　“江槐和汤柯缈顺利结婚，幸福无比，那时候江槐的性格改变很多，我看在眼里，感受得到他有多么幸福快乐。那是一种找到希望和归属的幸福，是江槐终极的渴望。但，这时候的易秦，慢慢开始对江槐撒下了阴谋的网。
　　“首先，他利用经常和汤柯缈见面的机会，给予了相当多的暗示，表达虚假的情意。对于嫂子，他没有丝毫愧疚感，而是大玩感情手段，把汤柯缈迷得神魂颠倒，但又恰倒好处。要知道，他始终认为，要征服一个女人的心，不能让她感觉你离她太近，而是看得到而摸不到，这样这个女人就会对你终生迷恋。”
　　我听到这里，心攸的紧缩。
　　这样的手段，不是正在我的身上用着吗？不正让我忘记自己，被征服得死死的吗？
　　又一阵眩晕袭来。原来我认为的幸福和爱，不过是他的一个手段而已。
　　“正在易秦一步步小心实施他夺爱的计划的时候，又一个更好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江槐的父母受到邀请到意大利发展，父母的意思当然是全家人一起去。但易秦把江槐批得死死的，他知道江槐不会离开，因为那时候他刚刚获得一个设计大奖，事业处于如日中天的阶段，而汤柯缈也不舍得离开自己的父母。所以，当江槐拒绝了父母的要求，决定留在成都的时候，易秦得意的笑了。他在背后跟父母巧妙地说了很多挑拨的话，结果江槐的父母大发雷霆，说从此以后只有易秦一个儿子，如果江槐不去，他们将不再承认江槐。江槐不知道是计策，又因为一直以来的我行我素，默然接受一切。随后，江槐相当于和父母断绝了关系，只易秦一人跟着父母到了意大利，一个人享受着养父母的宠爱。
　　“他的狠，就在于绝。哪怕有一丝让江槐翻身的机会，他都要扼杀，所以他没有忘了夺爱的计划，就算远在意大利。他先是电话和书信与汤柯缈联系，明确表达爱意；在一段时间以后，通过别的人了解到汤柯缈怀孕的消息。
　　“这对他来说，无非是最好的消息。他知道，这时候夺走汤柯缈，他将赢到灿烂！于是，他秘密回国，蛊惑了汤柯缈，让汤柯缈冒着生命危险打掉了5个多月大的孩子、和江槐离婚、跟他去意大利，这一切都瞒着父母和江槐在进行。”
　　何季飞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菜菜拿出纸巾擦拭眼角的泪水，悲愤交加；对面的董黎，也闭上了眼睛。
　　“他好狠！”
　　我模糊着视线，吐出这三个字。
　　不是仇恨，何来仇恨？他跟江槐有什么仇恨呢？没有。只是因为自己的贪婪和欲望，就要夺走别人的幸福，让别人痛苦吗？
　　易秦，你太狠了。
　　这么美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狠毒的一颗心？
　　越想，声音越发哽咽。
　　“拉拉，你知道吗？江槐在送走汤柯缈的那一刻，都用笑容在面对她，但转身回到家里，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几夜，在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我不能控制地抱着他哭。因为这个内向沉默的男人，如此善良，从来不做害人之事，如今却这样憔悴，像是从坟墓里走出来的鬼魅。
　　“后来，他一直拒绝见别人，公司也不去了，只靠一班可靠的员工在撑着才没受到多大影响。每天和行尸走肉一样生活，没有了人生的方向。在我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他只一笑，然后什么都没说。”
　　“所以，他跟我说他学不会遗忘。”我心如刀割。
　　原来，这就是江槐的忍耐；原来，这就是江槐的隐瞒。
　　“他难道没方法揭穿一切吗？他难道没勇气和易秦斗吗？不是的，他还是太过善良，他告诉我，从第一次见到易秦开始，他就决定要给他幸福，因为他太不幸。不管他做过什么，只要不再伤害他身边的人就行，哪怕易秦夺走他的所有呢？江槐，一直把易秦当做弟弟。”
　　何季飞握紧了拳头。
　　这就是他的，如果有必要隐瞒的话，他会让秘密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拉拉，也是该我说的时候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董黎，突然打断了我们的思考。
　　我呼吸困难，只能无意识地看着她。
　　她精致的嘴唇、漂亮的眼睛，如今却有几分憔悴。
　　“我曾经是易秦的情人之一。”
　　够了够了，我不知道我今天还能不能完整地走出这个店。
　　尽管这时候侍者们都看向我们，我们却都泪流满面不能控制，因为这些人生的作弄和阴暗的现实。
　　原来冥冥之中，所有即将见面的人都有着不可磨灭的联系，不管从前还是未来，就像我一样。我和江槐之间的联系，原来是早就注定了的。
　　“拉拉，我骗了你，骗了所有人，包括晏汝翔。”她的声音颤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问。
　　“你还记得那个所有人都证实的晚上吗？那晚聚会，你没来，然后我带着晏汝翔消失。”
　　“是啊，你们做了什么。”
　　心像被割成几块，我又不愿意回忆了。
　　“他什么都没做，我也什么都没做。但是，我安排的一切，让你们所有人相信我和他发生了关系。”董黎低下了头。
　　“其实事实是，那时候我已经怀了易秦的孩子！”
　　这句话一出，我和菜菜猛然抬头。
　　我的眼前仿佛突然冒出来无数个小虫，它们飞来飞去，嗡嗡作响。事情越来越超出我的想象，易秦的笑容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模糊……
　　就是这笑容，迷惑了几个女人。
　　“如果不是那天在江槐那里看到你，我永远也不知道你跟易秦之间有什么。在我找到何季飞了解关于你和江槐的事情的时候，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为了不让易秦再去害你，我决定不管你有多么恨我，我都要坐在你的面前，把我所经历的一切告诉你。”
　　董黎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菜菜再次看我，拉紧了我冰冷的手。
　　“我作为江槐的表妹，有很多机会和易秦见面，自然，我不能抗拒他的魅力，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暗恋着他，幻想他哪一天会爱上我。
　　“在他出国以后，我的思念越发强烈。终于有天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的心意。那时候正是4年前，你认识晏汝翔的时候。他居然回国一次，见了我，然后，我跟他发生了关系。
　　“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我却觉得得到了最大的幸福，而且深信易秦是爱我的，因为他的甜言蜜语让人沉溺。结果，在他回意大利以后，我发现自己有些反常，一检查，居然是怀孕了。我慌乱、不知所措，如果被我的父母知道了，我该怎么办？我更不能对你说，因为你一直很鄙视不小心的人。我又打电话给易秦，结果他只冷冷的一句，让我不要认真，把孩子打掉。我心灰意冷，但又不忍心扼杀这个小生命，于是，我做了我这一生最错误的决定。
　　我利用那晚的机会，让晏汝翔相信他真的和我发生了什么，然后，过一段时间，告诉他我怀孕了。他一慌乱，真的认为是他让我怀的孕，于是，才发生了我来哀求你和他给你摊牌的那些事情。也就是说，我的宝宝，其实是易秦的骨肉。”
　　她一边说，一边对我使劲地鞠躬。
　　“拉拉！拉拉！请你原谅我，原谅我的懦弱和邪恶，我当时真的别无它法，我知道，我伤害你有多重！”
　　我无声，只能在模糊中看她。
　　“所以呢？你跟易秦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区别？”
　　“拉拉，是我对不起你！我诚心悔过！”
　　她几乎失声。
　　“夺走别人拥有的东西，就像个强盗。”
　　我喃喃说。
　　但我的确没有仇恨，只觉得造化弄人。
　　就算这个人不属于我，也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让我放弃，不是吗？
　　上帝，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拉拉，不要怪董黎了好吗？她现在也不幸福，就当一切都过去了吧，我只想让董黎说出这一切，让你看清楚易秦。”何季飞插了进来。
　　“那，飞飞，不管一切是怎么回事，我还不清楚你一来就请我原谅、请拉拉原谅是什么意思。”
　　菜菜率先镇定下来，她的话提醒了所有人。
　　包括我。
　　“拉拉，我一直在为易秦做事，我是他幕后的眼线和传话人。在你和江槐之间。”
　　他的话，如同一道霹雳，划破了我的天空。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阴谋的轨迹，如今变得越来越清晰。
　　“在你和江槐认识之后，我告诉易秦在江槐身边，多了一个交往密切的女人；然后，易秦回国，找到你的公司，合作，得到与你接近的机会；后来，促使你爱上他，用谎言让你和江槐之间产生距离，达到目的。”
　　“一切，真的与你有关？”
　　“是的。”他神情坚定，“那次看似偶然的在曼联的聚会；你和江槐在你家里与易秦的碰面；你在易秦家里，目睹的两人的冲突；还有前些天，来找你的汤柯缈。所有的细节，全部是我在安排在传达消息，促使了每一次的成功。”
　　“你，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我眼前发黑。
　　“因为，我有致命的弱点掌握在他手中。”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菜菜，眼神呆滞。
　　“在大学的时候，因为我和易秦是一个专业，所以常有来往，而且那时候，易秦一切都装得很好，对我也似乎很仗义，于是我对他没有什么防范。
　　“我临近毕业，看到现在我工作的公司在招人，很想去，但是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去竞争。然后，易秦说他帮我，没有任何条件。我拿着他给我准备的近乎完美的作品和文字资料，顺利进了现在的公司，并且做到现在的位置，一切都完美非常。这之后，我经常给他传递一些有关于江槐的信息，虽然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他是如何可怕的一个人，但因为他帮过我，所以我没有想过他会利用到我的身上来。
　　“突然有一天，也就是几个月前你认识江槐的时候，他开始让我安排这一系列的事情。但在我认识菜菜以后，我越来越恐惧于我所做的这一切，开始想停止，尤其是看见你和江槐之间的交往让江槐重新振作起来之后，我找到他，跟他说我不想干了。”
　　“他一定说，你不可以停止。”我说。
　　“是的。我只要一提，他就威胁我，说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而且，为了防我哪天不再听他的话，他已经把所有当时给我的东西都做了登记，如果我背叛他，他就把一切公开，给我一个盗用的罪名。在身败名裂与良心之间，我犹豫不定，于是就继续做了下去。
　　“但是，终于在之前的某天，江槐在喝醉之后，对我说他爱你，希望你幸福，即使是把你让给易秦也好的时候，我再也不能忍受了。于是，我选择今天告诉你，一切还来得及，因为易秦说过他准备在这次出差回成都之后，就向你求婚。”
　　何季飞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希望你和江槐，能有个美满的结果，不能再让易秦得逞了！”
　　“是的，拉拉。被欺骗的事情，绝对不能够再发生了。”董黎也说。
　　我却一下起身，用手背毅然决然抹掉脸上的泪水。
　　“够了，不要说了。”我说，异常平静。
　　然后，我离开座位，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夺门而出。
　　“我们完了！何季飞！”
　　菜菜在歇斯底里对着何季飞吼出这一句以后，也跟着我奔出了店门。
　　我摇摇晃晃地走在灯火通明的科华北路上，一切在我眼睛里都变得混乱模糊；飞驰而过的汽车带起来的风吹得我的头发狂乱飞舞，我已经忘了哭。
　　所谓的爱情，我所认为的天堂，难道就是这样的吗？从头到尾，我就只是易秦的一个筹码吗？而我做的一切又伤得江槐多么体无完肤啊！
　　“拉拉！”菜菜从后面气喘吁吁追上我，一把拉住我的手。
　　“菜菜，我为什么要遇上这些呢？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呢？”我茫然望远方。
　　“拉拉，你不要吓我！不管什么事情发生了，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你以前不是这样跟我说吗？拉拉，拉拉！你回答我啊！”
　　菜菜拍我的脸，我却不觉得痛。
　　心里更痛。
　　“我想找个地方喊一喊。”
　　半分钟后，我说。
　　我和菜菜，在好乐迪狭小的包间里，疯狂唱歌嘶吼。
　　酒精麻醉意识，心痛麻醉感觉。
　　我们疯狂喝酒、努力唱歌，菜菜为她那因为不能接受事实而面临破碎的爱情，我为什么呢？
　　江槐，为什么我一开始爱上的不是你呢？为什么我会落入俗套，陷入易秦的魔掌呢？
　　江槐啊江槐！
　　“我从没有失眠的困扰，
　　躺下了就睡着，
　　在梦里落花轻轻飘，
　　当我睁开眼，
　　太阳已经爬得那么高。
　　有一天，你突然的来到，
　　和我隔着巷道，
　　点着烟在窗边斜靠，
　　整夜不睡觉，
　　星空温柔的将你环绕。
　　烟往上飘，在我的瓦片上舞蹈，
　　你的心我好想知道，
　　我不明了，为什么你会睡不着，
　　难道有人在你心中绕啊绕，
　　烟往上飘，就像月一样的轻巧，
　　你的夜在指尖燃烧，
　　你离开后，我试着让指尖燃烧，
　　我那么努力为什么，
　　还睡不着……”
　　我唱《瓦上的舞蹈》，唱到声音无法分辨，哽咽不止；最后，我尖叫一声。
　　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江槐突然来到了我的生活，然后，我又替他背负了我本来不该背负的东西。
　　但是，我的确会为他睡不着啊。
　　菜菜在一旁傻傻笑了起来。
　　“原来再看起来老实诚恳的人，都不能百分之百的相信啊！我菜菜，居然还是被个男人骗了，他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是却比做了还令我羞耻！”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我坐下，又一杯酒。
　　“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我跟他算是完了。”说完，菜菜不再说话。
　　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我端着酒杯，自言自语。
　　“我的幸福，我的幸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