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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海上生明月+番外 作者:碗碗(晋江vip2012-5-1完结)-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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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妈妈打的。”
  她那么小,她还不懂得保护自己,可是她已经懂得承受,笑着承受。她从不撒娇,甚至不哭不闹,当我送给她新书包时,她就会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知道她从来没有漂亮的玩具,她唯一的快乐就是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懂得一个小孩子在面对这样的生活时,怎么会如此豁达,难道她不会向父母索要吗?后来我才知道,在那样艰辛的环境中,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拥有的一切和得不到的一切,面对橱窗中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时,她也会渴望得挪不动脚步。
  直到后来我跟爸妈去了美国,都时常想起那个倔强的,黑黑的,脏兮兮的小女孩,我很感谢那四年来有她陪在我的身边,她教会了我很多好玩的东西,包括用泥巴做成一个槽型的东西,然后摔在地上,发出“啪”的响声;我们在小河边拣各种各样的石头,然后一块块地摞在一起,做成形状怪异的小房子。
  我很喜欢那段时光,远离城市的喧嚣,远离班里的同学,没有炫耀,没有嫉妒,没有争执,只有我跟我的小明月。
  她在我的心里总是小小的,即便她在一年一年地长大,可是她看我的眼睛始终没有变,澄净明亮。
  班里的同学早已像是知晓了一切的小大人,男生跟女生之间的栅栏越来越高,班上的女生穿各种漂亮的衣服,口袋里还不忘一把小梳子,跟她们相比,我愈发地喜欢明月,因为即使她没有漂亮的衣服穿,也一样很好看。
  爸爸妈妈带我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十三岁了,可是明月只有九岁,那是当年我跟她认识的年纪,可是她小小的脑袋里仍然只知道玩和帮家里做事情,我想那个时候的她肯定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我讨厌爸爸妈妈没有给我留下跟明月说再见的时间,就那样急匆匆地带着外婆跟我漂洋过海,到了另一个国度。我跟明月失去了所有的联系,就像我每次回城里上学的时候,每到那个时候,我就会见不到她,听不到她的笑声,然后在静悄悄的夜晚里想念她。
  如今,我们隔着太平洋,即使放了寒暑假,我也不能催着爸妈赶紧带我去看外婆,然后去找明月了,就那样,我离开了她。我甚至常常在想,她会不会坐在村头的槐树底下等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就会非常难过。
  来到新的地方,我结交到了新的朋友,我的时间渐渐被各种各样的作业,聚会,还有升学考试占据,可以用来回想过去的时间越来越少。也许终究有一天,小小的明月就会成为我回忆当中最普通的一部分,放在我的心底,当我想要缅怀童年的时候,就舀出来看一看。
  我在十九岁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可是没过多久我们便分手了,女孩子说我不够喜欢她,我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当初为什么跟她在一起我已经不记得了,跟她在一起的感觉我也没有了任何印象,我想我确实不够喜欢她,所以我们分手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交过女朋友,不是因为身边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就像是已经被占满,再也塞不下任何一个人,包括菲菲,我宁愿把她当成和安娜一样的小妹妹。
  身边的朋友总是有女孩子陪着,他们总舀这事揶揄我,开我的玩笑,其实我自己也很苦恼,我甚至惊恐地想,不会是自己对女孩子没有兴趣吧,安娜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难道你有喜欢的男生?
  我摇了摇头,说当然没有。
  她像是个爱情专家,打了个响指,“那就对了,你只是没有遇到让你心动的那个人而已。”
  只是没有遇到让我心动的人,是这样吗?我仰起头来去看天上的星星,眼睛却落在那轮圆圆的明月上不能移开。
  我想,也许我早已经遇到了,只是我不敢承认和面对而已。
  是那个小小的明月,早已经刻在了我的心上,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我离开她的时候。
  我总是抑制不住地想她,我很想她,我想她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子,想她是不是还记得我,想她的身边是不是有了另一个男孩子的陪伴,我在一次次的想念后对着月亮发呆,她是我的小明月呀,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心早已被她占满。
  相隔十一年,我不知道十一年的思念有多长,我只知道,我很想她,很想很想,想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想她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的身影。
  老爸早把国内的业务关了,一门心思地开拓海外市场,我向他提出回国的要求时,他当然不肯同意。他一向这样,对自己坚持的事情就不肯做出让步,更何况他已经把我当成继承人培养了这么多年。
  我不想惹怒他,只好告诉他自己只是回国看一看。
  如果再见不到她,我想我会发疯,可是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去找她,她生活的那个村子,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当年的我每次都是坐同一班列车去外婆家。
  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她,找到她,我甚至不知道找到她之后自己能对她说些什么。
  终于几经周折,我找了很多地方,问过很多人,凭借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村子的模样和外婆曾经对我说过的一些事情,我找到了那个小村庄。
  那是一个美丽的小村庄,即使过了十一年,它似乎没有任何变老的痕迹,当大都市林立的高楼大厦被时间蒙上尘埃时,村头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周围的环境依然清新。我在心里隐隐地有些期待,我的明月,她也许没有变呢,她也许还记得我呢,她也许像我一样寻找过我呢。
  但是我在村子里并没有见到明月,她的妈妈告诉我,她去了很远的地方读书。




☆、番外之许泽谦二

  我一个人开着车,在陌生的城市里,心里期盼着能够早一点与她相遇,可是,当我站在学校门口,远远地看到了她的身影,她有很大的变化,但是我记得她的眼睛,她向我走来,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口。
  可是,我却没有意识到她的目光始终都不是停留在我的身上的,她从我的身边经过,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然后与另一个男孩子抱在一起。
  她脸上的笑,专注的眼神,原来都不是因为我,呵,我真傻,我还以为她认出我来呢,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她记得我。
  她明明看到了我,却没有认出我来,径自跟那个英俊的男孩子离开,他们手挽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又没有认出我来,可是,这一次我却失去了走上前去叫住她的勇气,真是不甘心呢,就这样被遗忘。
  可是有什么办法?当我舀到萧雨森的资料时,当我看到他们亲昵的照片时,当我远远地看着她对他笑时,我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果然我不应该回来呢,如果留在大洋彼岸,也许,我的心就不会这么痛,我甚至可以靠着那些快乐的回忆让自己快乐,还有——希望。
  我狼狈地逃走,逃到没有她的地方,我了解明月,她是认定了一样东西就会坚持到底的人,包括爱情,而她的爱情里没有我。
  因为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更不知道怎样面对自己,所以我选择离开。
  但是离开之后的我并没有因此得到解脱,我在每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辗转反侧,只因为想念她,到最后连安娜都嘲笑我得了相思病。
  呵呵,相思病,而且是单相思。
  我以为时间可以让一切淡忘,更何况这对我来说是一场还没有开始便结束了的爱情,我以为我可以忘记,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忘记,可是,我越是用力地想要忘记,却记得愈发地清晰。
  “表哥,你到底想怎样?菲菲可是很喜欢你呢,要不你试着跟她交往交往。”
  我摇了摇头,不用试,我也知道,不可能,因为我的心里再也没有一丝空间去容纳另一个人。
  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熬过了那段日子,我在父亲的监督下将公司业务搭理得井井有条,在业界我渐渐小有名气,母亲安排我跟名媛千金相亲,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漫长的一年又一年。
  “表哥,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是怎样一个人?是我喜欢的人,是住在我心上的人。
  “她要是没结婚,你就有机会嘛,你在这里有什么用?去找她呀,告诉你,你喜欢他,虽然选择权在她的手上,可是,只要有机会就不能放弃不是吗?”
  那是我离开美国的前一天安娜对我说的话,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我离开了她那么多年,她早已将我忘记,但是——我可以跟她重新认识的不是吗?
  所以,她以为我们第一次相识是在一场酒会上,我礼貌地跟她搭讪,她用回应陌生人一样的态度回应我,那个时候,她的眼睛里只有萧雨森,而萧雨森也是爱她的。
  真是很不甘心呢,就这样被忘记。
  后来,她跟萧雨森分手,她很伤心,我知道,她曾经那么喜欢萧雨森,她肯定很伤心。我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悲悯我,所以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我离她越来越近,尽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心不在焉。
  我陪在她的身边,却不能分担她的难过,她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包括我。
  她已经不记得我了,她现在只想着为另一个男人伤心流泪,她不记得我了,我多么希望她能够记起那段童年时光,可是她看着我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过,如果她知道了我是谁,恐怕就不会再允许我跟她靠近,更不会跟我结婚了吧。因为一次爱情的伤害,她把自己封在口袋里,她想要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婚姻。
  她可真诚实,她说自己再也不想爱上任何人了。
  如果她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她肯定会离得我远远的,所以我只能假装不爱她,幸好,我的身边有柳菲菲做挡箭牌。
  我跟柳菲菲的绯闻从未间断过,因为她需要不停地吸引观众的视线,也因为她真的喜欢我。
  我小心翼翼地守在她的身边,时隔十五年,她终于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只是这个时候的她跟那个时候那个小小的她一样,都不知道我爱她。
  她为了萧雨森折磨自己,她对我跟柳菲菲的绯闻视而不见,她故意离我越来越远,这些我都知道,她的伤心我都看在眼里,我以为她很快就会恢复,她是我的明月啊,她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即使得不到也不能伤心。
  萧雨森,这个男人,招惹了她,又伤透了她的心,他的名字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想我必须得教训教训他。
  所以,我给萧氏设下壁垒,最后得以收购萧氏,萧氏不是萧雨森的全部吗?他为了让萧氏发展壮大可以不管不顾地抛弃明月,跟苏家的千金在一起,那么,如果我毁了萧氏呢?
  可是我的计划只开了一个头,萧氏刚刚运营困难的时候,就被迫停止了。
  那一晚我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在楼下看到了萧雨森的车,小房子的灯亮着,她跟萧雨森在一起。第二天她回到我的身边,她的手冻得冰凉,口口声声说有话要对我讲。
  我的心已经被她踩得鲜血淋淋,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直到我们在一起之后,直到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她为什么会为了萧氏求我,她喝醉了酒,将萧雨森离开她的原因,还有他们的过往,以及那天晚上她对他说的话都一股脑地讲了出来。
  她看着我的眼睛,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眼睛里只有我,她说:“许泽谦,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爱上你,所以,请不要离开我。”
  那一刻我幸福得无以复加,我当然不会离开她,即使她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她。
  我想等到她爱上我,等到她终于爱上我,我就把从她五岁就认识她的事情说出来,然后吓她一跳,如果,她知道我们二十年前就认识,而且我爱了她那么多年,她一定会感动得流眼泪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竟然觉得这么多年的等待与守候都是幸福的,我要把它当成一份礼物送给她,告诉她我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在喜欢她了,早到我自己都没有发现。
  在香港见到菲菲的时候我很吃惊,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她恋爱的事情还是安娜告诉我的。
  她看上去很憔悴,她对着我说:“好久不见。”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喜欢了我那么多年,只是我没想到,当她终于放下心中的执念,爱上另一个男人时,那个人却辜负了她。
  “泽谦,为什么他不能像你对海明月那样对我呢?我已经愿意为他放弃我的演艺事业了,为什么他还要离开我?”
  面对这样的柳菲菲,我有些不知所措,然而更糟糕的是她竟然偷食了安眠药,幸亏工作人员发现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担心她再做傻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我想要跟明月解释的时候却发现她似乎并不需要。
  苏如曼跟萧雨森离婚了,他跟明月过去的恋情曝光,我跟柳菲菲在香港在一起的事情也被炒得人人皆知。
  我曾经笃定的以为她会爱上我,可是,现在我——
  萧雨森离婚了,面对这样的事实,在萧雨森和我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她会怎样?那个结果我不敢想——
  柳菲菲似乎看透了一切,她劈手夺过我手里的报纸,“不要再看了,如果她对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的话,那么你对她的爱岂不是白付出了?”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我不确定她是因为对我的信任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如果是后者——
  她跟萧雨森相爱在先,她甚至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如果她跟萧雨森在一起会更幸福的话——
  她的心里肯定是爱着萧雨森的,只不过她向命运妥协了,我的明月,她从小就知道怎样在夹缝中求生存,她只不过是为了成全,而委屈了自己。
  所以我提出离婚,我把自由还给她,把选择的权利还给她,如果,如果她有得到更多幸福的机会,那么我希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
  尽管——
  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
  她平淡地接受了离婚的要求,就像我们在一起时一样,看不出任何波澜,我终究是没有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呀。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幸福就好,我可不想她带着遗憾跟我在一起。我这样安慰自己,只要她幸福就好。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忘记我,甚至比我记得还要深刻。
  她说,那是因为她比我要珍惜,连回忆都舍不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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