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诺山河+番外 作者:不辞冰雪(晋江2013.7.21完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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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年轻貌美，又是这般华贵，有什么事想不开要在这里寻短见？”苏瑶看着女子直言相问。
　　“各人自有伤心事，你何必问呢。”女子怔了怔低声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既见了就不能见死不救。你倒是说说，可有什么伤心事，非得如此？”
　　女子低下头去不说话，她想她的心事又岂是眼前的一个陌生女子能解决的。
　　“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刚才我听她们叫你公主，公主还要寻死，像我们这样的小民还活不活了？”苏瑶摇头一阵苦笑。
　　女子看了苏瑶一眼，“小民才活得快活自由，公主有什么好？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还连累自己的心上人遭受折磨。”
　　原来她竟也是为情所困，苏瑶不觉心有戚戚焉，“公主，说给我听听，或许我真能帮你想想办法。”
　　苏瑶伸手拉那女子坐下，那女子也不抗拒，或许她实在需要有个人来倾听她内心的悲伤。
　　“我是回鹘的公主，叫伊丽尔。”女子开口道。
　　果然是她！苏瑶心里大大一个叹息，这世界真是小如方寸，她竟然真在这里遇见李天泽要迎娶的女人。
　　“我哥哥，就是回鹘的可汗，把我许配给大夏国的王子殿下。”
　　“你……你不愿意嫁他吗？”
　　伊丽尔对着苏瑶点了点头。
　　苏瑶心里又是一番感慨，这世界，得到的不想要，想要的得不到，何其不公平！
　　“我只爱我的格萨！”苏瑶觉得伊丽尔说到这个名字，失神的双眼里立时闪现光芒。
　　“格萨，他是谁？”　
　　“他是我们回鹘的勇士，是我们回鹘最英勇的将军！”
　　微笑漾上伊丽尔的脸庞，苏瑶看见一朵绝美的鲜花在眼前绽放。天，这回鹘公主的笑容竟是这般迷人！
　　“那他现在……”
　　“我不愿意嫁去大夏，便去求可汗哥哥，我告诉他我喜欢格萨……”笑容在伊丽尔的脸上渐渐黯淡，“可汗哥哥不答应，他抓了格萨，说我要是不嫁去大夏，他，他就杀了他……”
　　低低的啜泣在山洞里响起，苏瑶听她断断续续讲完，不觉也湿了眼眶。不能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的痛苦，她深有体会。
　　“我不能嫁给别人，我不能对不起格萨，我们在草原上对着天上的星星盟过誓言。”沉默半晌，伊丽尔望着苏瑶忽然说道。
　　“所以，你就想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苏瑶低声问。
　　“我不想死在异国的土地上，趁我还没到大夏，你看，这里多安静，是个不错的地方。”
　　“不错的地方，用来寻死？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格萨还能活吗？他若是如你爱他般爱你，知道你为了他独自死在这里，他还能活吗？还有你的可汗哥哥，还会让他活下去吗？”　
　　“那我怎么办？怎么办啊？”伊丽尔痛苦地低下头，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在裙子上，迅速在裙上晕染出一片痕迹。
　　“去大夏国，见机行事，或许还有再见格萨的那一天。”苏瑶决然说道。
　　“可是，我怕，我怕去那里！”伊丽尔抬起头眼里显出几分惊恐。
　　“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苏瑶伸手握住了伊丽尔的手，“别怕，我陪你去。”
　　“你，你是说你和我一起去大夏？”伊丽尔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苏瑶。
　　“对，我……本来就要去那里。”
　　“你是大夏国的人？”
　　“不是，我是汉人。”　
　　“你是汉人？大夏不是正在和汉人开战吗？你现在去那里，岂不是很危险？”伊丽尔吃惊地说。
　　“我要去那里找一个人。”　
　　“找人，那人是你的……”凭着女人的敏感和直觉，伊丽尔看着苏瑶的神色猜出了七八分。
　　“他对于我，就如同格萨对于你那样重要。但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苏瑶低了头，她实在不知道如今李天泽心里的想法。纵使找到了人，是否还能找得到昔日的那颗心？
　　“会的，你一定会找到他的。真主保佑你！”伊丽尔拉起苏瑶的手道。
　　“嗯，我陪你去大夏，我会保护你。终有一天，一定让你再见到你的格萨！”苏瑶望着伊丽尔，眼神中透出一丝坚毅。
　　两个原本该是情敌的女子，就这样巧遇在这路旁的山洞，一霎时结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
　　“你这样去可不行。”伊丽尔看着苏瑶忽然道，“要不你就扮成我的贴身侍女吧。”
　　“行吗？”
　　“行，你等着。”伊丽尔站起身向山洞外走去。
　　伊丽尔走出山洞，冲着侍女说道：“你们都进来，把我车上的盒子和衣服拿来，我要换身衣服。”
　　侍女答应着，忙去车上取了伊丽尔要的东西，七八个侍女一起进了山洞。
　　伊丽尔挑了一套回鹘女子的衣服，让苏瑶换上。又打开盒子，取出两个卷卷的睫毛状的东西。
　　“我们回鹘女子天生都是卷曲的睫毛，要是嫌自己的睫毛不够长，不够卷曲，不够浓密，就用这个。”
　　“这是什么？”苏瑶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道。
　　“这是用初生的牛羊毛做的假睫毛，上面涂了特制的黑色染料，就是沾到水也不怕。你别动，我替你粘上。”
　　伊丽尔从盒子里取出一支细小的毛笔，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罐，用笔蘸了罐子里透明的膏状物，轻轻地画在苏瑶的眼睑上。　
　　“这膏是从我们回鹘的碧落草的茎里提炼出来的，粘性很好，用它粘东西，怎么都不会掉！”
　　“怎么都不会掉？”苏瑶吓得一哆嗦。
　　“别动，别眨眼。你放心，还有这个。”　伊丽尔又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小瓶递给苏瑶，“这是从红鸢花里提炼出的汁液，用它就能去掉碧落草的粘性。”说着便把那睫毛小心地粘上了苏瑶的眼睑，满意地看了看。
　　“记着，哪天你想把这粘上的睫毛取下来，就用这瓶子里红鸢花的汁液洗一洗粘睫毛的地方就行了。等等，我再给你的眼睛装扮一下。”说完又从盒子中的另一个彩色瓶子里取出几粒闪亮的小水钻，麻利地粘上苏瑶的眼角。
　　苏瑶看着伊丽尔的百宝箱一阵发晕，这，这回鹘女子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小玩意儿。
　　“好了，绝对是个回鹘美女了。带上面纱，即使认识你的人现在也认不出来了。”　
　　伊丽尔把面纱带在苏瑶脸上，遮住了苏瑶大半个脸。露出面纱的双眼，因为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和眼角闪闪的亮钻，确实显得和以前大不相同。
　　伊丽尔对着苏瑶看了又看，显然对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
　　“我再给你取个名字，你就叫……吉娜。”
　　“好，平时我不说话，你就说我天生是个哑巴。”苏瑶怕说话声被人认出，干脆决定直接扮作一个哑巴侍女。
　　伊丽尔点点头，自己也迅速快了一身衣裳。
　　苏瑶走进山洞深处，轻轻松开马的缰绳，摸了摸马头，轻声道：“乖，等我们走远了再出来。”
　　苏瑶混在伊丽尔的一群侍女中，和伊丽尔一起走出山洞。苏瑶搀扶着伊丽尔上了马车，没有人发觉伊丽尔身边已然多了一名贴身侍女。
　　一行人继续向前行进，苏瑶掀起车帘，看着缓缓向后而去的一片山峦，她知道自己离大夏国越来越近，离李天泽越来越近了。
　　


☆、第二十七章

　　大夏国内，早已一片繁忙。
　　大夏王储的婚事，直令举国忙碌欢腾。大夏王宫里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张灯结彩，粉饰一新。红灯笼一路地挂过去，一直挂到李天泽的寝宫。
　　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场面，还是不可阻止地来到眼前，而且来得如此迅速。李天泽看着王宫里一片忙碌的景象，太阳穴上一阵跳痛。
　　“殿下，回鹘公主即刻便到了，大王请殿下去都城城门迎接公主。”　一个侍女匆匆忙忙跑进来向他禀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让人躲都没法躲。李天泽一咬牙，罢了，事到眼前，见机行事吧。
　　侍女替他换过装束，李天泽上了车辇出宫而去。一路上王子仪仗气象威严，不一会儿，便到了都城城门。
　　李天泽下了车辇，只见舒齐放率领一众官员早已到齐。
　　这班臣子倒比他这个做新郎的人还着急，早早地就在城门口恭候回鹘公主。群臣见李天泽到来，忙齐齐向他行礼。李天泽一笑示意众人免礼，他心下虽不胜烦恼，脸上却不露一丝半毫。
　　远处一片烟尘扬起，回鹘公主的仪仗向城门愈行愈近。
　　车马停下，车帘启处，苏瑶扶着伊丽尔从车里缓缓走下。
　　李天泽缓步走上一条长长向前伸展开去的红毯，苏瑶跟在伊丽尔身后，踏上红毯的另一端，向李天泽迎面走来。
　　三人面对面停下，李天泽怔怔地看着眼前轻纱遮面的女子，这就是他要娶的新娘？
　　苏瑶站在伊丽尔身后向前望去，见李天泽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在眼前卓然而立。心里涌上一阵酸楚，她眼眶微红，忙低下头去。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大夏王子，如今，却要成为别人的新郎。
　　回鹘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即便轻纱遮面，也能让人一眼便分外惊艳。李天泽伸出手去，心里却有片刻遐思，真希望轻纱下遮住的是另一个人的容颜。
　　伊丽尔将手放进李天泽的手掌，两人携手并肩缓步向前。她的可汗哥哥果真没有骗她，大夏的王子殿下果然是年少倜傥，丰神俊颜。只可惜自己的心已被格萨填满，他纵然出众似天人，她想，她和他还是无缘。
　　苏瑶走在伊丽尔身后，看着眼前握在一起的手分外刺眼。她不禁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也曾经这样握住自己的手，可是现在……
　　她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忽然疑惑自己这一次是不是真的不该来。
　　李天泽把伊丽尔迎入城中，自有人妥善加以安顿。李天泽返回王宫，向大夏王复了命，回到自己的寝宫，心里早已五味杂陈。
　　他的手不经意触到腰间，原先佩剑之处空空如也，一霎时，他的心也空空荡荡起来。
　　他日益思念苏瑶，却不得不迎娶别的女子。他送她离开大夏之时，还亲口对她说两人不会缘尽于此，却原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决定了自己的心意，却猜不准老天的意愿。三日后与回鹘公主的婚礼，莫非是天意要将他和苏瑶的缘分生生断绝。
　　一时心烦意乱，他失手打翻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茶水在桌面狼藉，他的心中也狼藉成一片。
　　他想起另外一件令他烦乱的心事，父王为了诺尔亲王的死，执意要和汉人继续开战。舒齐放那边也已厉兵秣马，虎视眈眈。新一轮的战争一触即发。虽然自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诺尔亲王的死因，然而一时也理不出头绪。他想去求父王暂缓开战，可是他又清楚地知道，娶亲和停战，在这两件事上，他的父王现在绝不会听从他的意见。
　　李天泽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无能为力。回鹘公主已然到了大夏，不娶她，自己无法交代。娶了她，又怎么向自己交代？
　　三天的时光，在他对苏瑶的一片思念和惆怅彷徨中一晃而过。
　　三天的时光，苏瑶的心里也波澜起伏，不得平静。
　　大夏王子和回鹘公主的婚事眼见势在必行，像伊丽尔这样美貌的女子，李天泽有什么理由会不喜欢。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还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
　　苏瑶想得头痛欲裂，却又在山穷水尽之际豁然开朗。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来了大夏国，就不妨查一下诺尔亲王的死因。当日李天泽信中所言，此次战争皆因诺尔亲王之死而起，自己身在大夏王宫，正可一查究竟。若李天泽真的喜欢上伊丽尔，她就归还宝剑，彻底放开对他的感情。边境形势已如水火，家国当前，自己为何还深陷在这儿女私情里不能自拔？
　　苏瑶搀扶着新娘盛装的伊丽尔步入巍峨的大夏王宫，大夏王子与回鹘公主的婚典在万千瞩目中拉开序幕。
　　苏瑶感到伊丽尔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便用手握了一下伊丽尔的手臂。伊丽尔转过脸看了一眼苏瑶，苏瑶冲她一点头，轻声道：“别怕，有我。”伊丽尔眼中的恐惧渐渐褪去，苏瑶搀扶着她稳步向前走去。
　　李天泽与伊丽尔终于双双跪倒在大夏国王与王后的面前。两个新人的脸上没有多少笑意，大夏王夫妇的脸上却笑得无比灿烂，显然国王夫妇对这位回鹘公主非常满意。好一对佳儿佳妇，真个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盛大的酒宴在王宫中摆开，举国上下都沉浸在王子殿下和回鹘公主大婚之喜的狂欢之中。
　　伊丽尔坐在寝宫心烦意乱，身下的婚床大得惊人，衬得她娇小的身子越发孱弱。
　　“吉娜，等会儿王子殿下来了，我……我怎么办？”
　　行过婚礼，夜色渐深，伊丽尔在寝宫中止不住再次慌乱起来。新婚之夜，她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别怕，见机行事。如果他真的……真的喜欢你，你就把你和格萨的事告诉他。”苏瑶安慰伊丽尔道。
　　“这……就行了？”伊丽尔望着苏瑶不知可否。
　　“他看上去是个明理的人，应该行吧！”苏瑶被伊丽尔望得心里发毛，行不行，她心里也着实没底。明媒正娶拜过天地，李天泽若是真喜欢上伊丽尔，今晚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是吗？”
　　伊丽尔依然惴惴的模样，她不相信李天泽这么轻易就会罢手，倒是担心他知道真相怒火中烧，会不会一个巴掌就挥向自己。
　　纵然是个明理之人，恐怕也架不住新婚的妻子在洞房之夜告诉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何况这事自己并不占理，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动之以情。可是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一件让人情何以堪的事情，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堂堂的大夏王子，一国之储君。他若震怒，自是非同小可。
　　但是不管怎么样，为了格萨，她决定豁出去了。只是万一他以丈夫的身份，硬是……
　　“吉娜，你可千万别走远，万一，万一……你可要来救我呀！”伊丽尔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苏瑶。
　　“好，有事就大声喊我。”　
　　苏瑶在心里一阵苦笑，想来自己心下已万分凄苦，若真有事，难不成还非要自己亲眼来看这一场好戏？
　　宫门被人推开，李天泽新郎盛装从外面走了进来。
　　伊丽尔吓得从床上直直站了起来，苏瑶也一时不知所措，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天泽脸色微红，明亮的烛光映得他一袭红袍越发俊美非凡。他缓步直向床边的伊丽尔走来，迈步跨上床前的几个台阶，却突然被最后一个台阶绊得一个踉跄。苏瑶见他脚步踉跄，赶忙一伸手，本能地把他扶住。一阵酒气袭来，他竟是喝醉了！　
　　李天泽直起身来，顺势挽住苏瑶的肩头，身子半倚半靠在苏瑶身上。苏瑶的耳边尽是他温热的呼吸，不觉红了脸示意伊丽尔来扶李天泽，伊丽尔却忙不迭地闪到一边。苏瑶无奈，只得扶了李天泽在床边坐稳。
　　李天泽看着苏瑶眼神迷离，拉着苏瑶的手笑道：“公主，我和你……干一杯……”话未说话，身子便向床上倒了下去。
　　李天泽是真的醉了。
　　一醉纵不能解千愁，却可以帮他度过今晚的难关。是以喜宴之上，李天泽来者不拒，豪饮连连，醉返寝宫。别人只当他满心欢喜，又怎知他酒入愁肠，愣是灌醉了自己。
　　伊丽尔长舒了一口气，看他醉成这样，今晚应该可以过关了。
　　苏瑶见李天泽醉卧在床，忙打开床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伊丽尔有些奇怪地看着苏瑶，她好像比自己更在乎这位王子殿下。
　　李天泽酒醉入眠，却眠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