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诺山河+番外 作者:不辞冰雪(晋江2013.7.21完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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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枫看着馨儿,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泪水涌到了眼眶,“对不起,公主,它已经不存在了。”
馨儿惊得一下子从石头上跳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馨儿第一个念头是,这个人一定是景仁派来跟着自己的,真是到哪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啊!难得溜出来玩一天,竟然还是不得自由。只是作为安乐亲王的妹妹,自己只能算是郡主,眼前之人怎么竟称自己公主呢?
“张枫,拜见公主!”张枫突然跪倒在馨儿面前。
馨儿更是惊骇,“谁是公主,我不是!”
“你就是我们玉真国的公主啊!”
馨儿惊惶地望着张枫,这个人,要么是认错了人,要么就是脑子出了问题。天哪,难怪景仁不让她出来玩,才出来一天,外面果然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馨儿忍不住问。
张枫站起身来,看着馨儿,眼中漫起一片泪光,“我父亲是玉真国的护国大将军张辽,当年玉真国被攻破,君臣投降,国主就成了天朝的降王。我父亲带着我也一起住在降王府,那年我八岁。三年后公主在降王府出生,娶名玉馨,王爷和王妃都叫你馨儿。”
天,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馨儿心里一声惊呼。
“公主刚才拿出的那块玉我见过,那是玉真国的传国宝玉。玉里的纹路仔细看就是‘玉真’二字!”
馨儿惊疑地拿出绿玉,对着天空仔细看。落日余晖,穿透绿玉,似有水脉在玉中流淌,隐隐约约便是那两个小篆的文字——玉真。
馨儿惊出了一身汗。这块绿玉,她佩戴了那么多年,却从未对着光线仔细看过。玉真,难道自己真是玉真国的公主?那么,她现在的身份又从何而来?馨儿忽觉十六年活得空洞,自己的身份在一瞬间就这样被颠覆。
我是谁?她仿佛已身处旷野,迷茫无助。
张枫的话似真不假,可是她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现在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马上回到安乐王府,问一问景仁和景晖,这两个十六年来在她身边至亲至爱的人。
“公主,我们等了你十六年了!王爷王妃被害,我随父亲逃了出来,一直都隐姓埋名,派人在附近打听公主的消息。今天真是机缘巧合,让我看到了这块绿玉,还有公主与当年玉真王妃一模一样的容颜,我才确定真是遇见了公主……”
“你别说了,我要回去问我哥哥!”馨儿打断了他的话,转身欲走。
“哥哥,安乐亲王景仁,还是那个小王爷景晖?”张枫一脸的不屑,“他们是你亡国仇人的亲儿子,杀父仇人的亲侄子!”
馨儿呆立原地,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天塌地陷。
馨儿回到安乐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若是以往这样溜出去玩,这么晚才回来,她一定担心景仁的责备。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天地间空空荡荡,仿佛只有她一个灵魂出窍的躯体在游走。
一群人迎上来拥她进屋,帮她打扮。她随她们摆弄,随她们替她盖上红头巾,随她们牵着她走。
馨儿端坐在新房里,她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梦里满是荒唐的景象。她觉得疲惫至极,却硬是被魇在这个漫长的梦里醒不过来。
房门打开,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慢慢揭去她头上的红巾。
馨儿抬头看去,景仁一袭红衫站在面前。
馨儿只觉这噩梦越来越恐怖,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快透不过气来了。她站起身来,伸出手想抓住景仁,只当是抓一根救命稻草。然而手刚触及景仁的衣服,却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倒在景仁的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她慢慢睁开双眼的刹那,心里忽然一阵狂喜,她感觉到自己正躺在床上。果然是梦,还好是梦,这噩梦终于醒了。
她转头环视床边,却见仍是一袭红衫的景仁。
“啊!”馨儿惊叫一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馨儿,别怕,别怕,听我说,听我说!”景仁一脸痛惜扶住了她。
“今天所有的一切你都别当真,那只是我假意的安排。”景仁透着焦虑的声音低低地飘进她的耳中。
“为什么?”她木然地问。
景仁看着她,看来不解释不行。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才容易明白。景仁沉默了一会儿,一咬牙道:“因为,因为皇上要你……要你进宫。”
“进宫干什么?”馨儿一脸茫然看景仁。
“进宫……”
景仁说不出口。该怎么说,他只是揣测了圣意,但是他冒不起这个险。
“反正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不得已才演这出戏。事急从权,先过了这关再说!”景仁长话短说,省去很多前因后果。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情急不及细说,还是根本就不愿将这十六年的来龙去脉合盘托出。
“那……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了?”馨儿的眼泪溢出了眼眶,若真是亲兄妹,景仁怎敢与她演这出戏!
“是,你是十六年前安乐王府门口的弃婴,是我收养了你。”景仁低声回答。
“弃婴……”馨儿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皇上,皇上他……他知道这事。”景仁言辞闪烁,太直接的话他还是说不出口。
馨儿直直地看着景仁,撕心裂肺的难过在心里漫延。
果真不是亲兄妹了!叫了这么多年的哥哥,一直因为有两个哥哥而无比幸福的她,原来和他们竟是毫不相干的人!若真是毫不相干倒也罢了,偏偏……
她想起了张枫的话,现在,她更相信张枫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了。面前的这个人,难道真是她仇人的子侄?他一直就在骗她,到现在还是不肯对她说真话。
猜测、怨恨、愤怒,压过了悲伤,在她胸口燃烧,烧去了十六年温暖幸福的时光。
景仁成亲的第二天,景晖留书出走。
景仁拿着景晖留下的书信,难过之余反而有一点轻松。留在安乐王府,对景晖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触怒天颜的下场他不敢预料。但是景仁很担心馨儿,往日活泼可爱无忧无虑的馨儿,一天之间,变得沉默寡言。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好似当年那个突然长大的自己。
人总要经历些事情才能长大,虽然有时候,人们并不想这样残酷地被成长。
然而景仁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抚慰馨儿,皇帝约定她进宫的时刻转眼到来。
这一夜,景仁在书房坐到天明。他不断地想着明天见了皇帝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虎口夺食,难免被虎所伤。
☆、第七章
金碧辉煌的宫殿,皇帝精神矍铄地批阅奏章。虽然已连续看了两个时辰的奏章,但今天他却丝毫不觉疲倦。
今天,他终于可以见到他的“兰若”了。
哪怕只是她的影子,但只要有和她一样的容颜,也总比灰飞烟灭,无处寻觅踪迹来得好。十六年前,他以为一定能得到她,却不料她走得如此决绝。她走后的一年时间,他几乎每晚都梦见她。午夜梦回之际,他便难过得再难安睡。或许天可见怜,十六年后,她以另一种存在来到他的身边。
这叫他怎么能不高兴?
桌上的奏章早已小山似的堆积起来。虽然他是一个勤勉的皇帝,但往日看这些东西总不免令他有些头痛,今天,他真的一点都不觉劳累。
目光落在奏章上,思绪却已飘远。他素来严肃的脸庞意外漾起了笑容。
内侍跪地向皇帝禀告安乐亲王进宫见驾,他果断地把手上那本没看完的奏章一扔,只等着景仁带馨儿来见。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馨儿随景仁步入皇宫,这是她第一次踏进宫殿。她身着王妃的盛装,宛如仙子般凌波微步而来。
景仁一夜未睡,看起来却依然神采奕奕。但心里却只剩下焦灼,今天这一关,不知能否全身而退。
皇帝看见盛装的馨儿,已然目瞪口呆。
夏兰若,不是她还有谁?这不就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个模样!
“臣景仁携妻玉馨,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景仁跪倒在地。
四下无声,死一般寂静。
皇帝不发一言。
但是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景仁早已卧在血泊之中。
什么叫携妻?眨眼间,她已变成了他的妻?
好你个安乐亲王,胆子够大!
皇帝觉得自己真的要气疯了。
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把话讲白些,只说让景仁送馨儿进宫见驾。如今他确实带她来见驾,怎奈她已是安乐王妃。
只是,聪明如景仁,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一挥手就把桌上如山似的奏章尽数扫落,但是,他依然平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平静的龙颜下看不出心底的怒火翻涌。
安乐亲王夫妇新婚,进宫见驾,他该如何发作?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皇帝也早已倒在血泊中了。馨儿直直地站立,眼神冰冷,看着皇帝,竟然没有行跪拜之礼。
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她绝不愿向他屈膝。
皇帝和景仁都暗自吃惊。
景仁知道馨儿心里生气,只是生气也得先顾着自己的性命。
皇帝感觉到了馨儿眼中的敌意,心念甫动,难道她真是降王的女儿?
他终于找到了发作的时机。送上门来的时机,由不得他不发作。这丫头,还当他是皇帝吗?
“景仁,安乐王妃就是这样见朕的?你没有教过她宫规礼仪吗?见朕不跪,罪同欺君。”皇帝冷冷说道。
“臣该死,罪在微臣,臣愿领责罚!”景仁重重地叩下头去,他想了一夜,没料到是这样的局面。
这简直就是把刀递给别人,架上自己的颈项。藐视君王,其罪非轻。
景仁沁出一身冷汗,生怕皇帝对馨儿道一句“按律当斩”。
皇帝看了景仁半晌,冷然道:“看来你是真的没有教好你的王妃。朕不罚她,只罚你!”
“臣谢皇上恩典!”景仁再次叩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还好,皇帝只罚他!
“廷杖一百,就在这儿打。让你新娶的王妃看看,也记个教训。”皇帝的眼光扫过两人,眸中冰冷,似有杀气。
虎口夺食,果然不死也伤。
两个内侍拿着棍子,一边一个站在景仁的身边,把棍子斜放在地,交叉在他面前。景仁伸手抓住棍子,他知道这棍子是让他受廷杖时用来支撑身体的。
两名侍卫捧着廷杖上殿,站在他的身后。
十六年前的太子,十六年后的亲王,当廷挨打,着实令人难堪。
景仁心里反倒欣慰,皇帝只责他一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幸。
“啪”,廷杖重重地挨上他的肩头,痛得他断了思绪。从小到大,景仁就没有尝过挨打的滋味,从来不知道廷杖打在身上竟然如此疼痛,令他跪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个哆嗦。
两名侍卫举起廷杖轮番打下,击在景仁的肩头和后背。每打一下,侍卫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景仁只觉得廷杖落下的地方,好似被毒蛇狠狠地撕咬了一口,从后背直透到前心,疼得他不由得双手紧紧握住了交叉在他面前的棍子。
廷杖携风如暴雨而下,宫女内侍个个屏气凝神,看得胆战心惊。
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脸上漾出一丝快意。
景仁每挨一杖,身子都不由自主地猛一哆嗦,他的额上已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背上的衣衫隐隐透出了血痕。景仁用力咬着嘴唇,忍住疼痛一声不吭。
抢夺皇帝心头所爱,这是必然的结局,这一切他只能默然承受。
殿上一片寂静,只回荡着廷杖击打在景仁身上的声音。这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又一杖重重地落在景仁的身上,他的身子晃了一下,几乎倒在地上。侍卫不觉把抡起的廷杖停在了半空,朝皇帝看去。
“给朕用力打!”低沉冰冷的声音从御座上传来。
景仁吃力地重新跪直身子,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平静神色中隐露出一丝倔强。
廷杖再次落在景仁的身上,一杖比一杖用力,景仁痛得有些意识模糊。他重重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背上殷红一片。鲜血把衣服紧紧地贴在后背,一杖打下,似乎能听见皮肉和衣服同时被撕裂的声音。
活罪生受,他这是为了谁?
而那个他拼尽全力护着的人,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他跪地挨打。她是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呆,还是根本就无动于衷?
廷外春光灿烂,廷上风雨如晦。时间仿佛被凝固,片刻难捱。
“好了,安乐王妃要是现在学会了礼节,朕就饶了你了。”皇帝终于又开口了。
景仁已经当众生生挨了数十下廷杖,对于一个亲王,这个责罚不可谓不严厉。
廷上众人都觉心口一松,谁都明白皇帝的意思,安乐王妃只要屈一下膝跪拜了皇帝,景仁便不用再挨廷杖了。
其实皇帝动用廷杖处罚臣子,若不欲其死,不会超过五十,廷杖一百和杖毙没啥两样。皇帝今日实是盛怒难禁,但景仁毕竟是他的亲侄子,难道真的当廷杖毙亲王?
皇帝怒火稍息,冷静之余找个借口下台。
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望向一旁亭亭玉立美艳绝伦的安乐王妃。馨儿直直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美若仙子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安乐王妃竟如局外人般无动于衷,皇帝下不了台,一时气氛僵持如冰。
侍卫举起廷杖继续打了下去。
景仁只觉胸口阵阵热浪向上翻涌,喉中满是腥甜。他强自将那一片腥甜吞下,但嘴角还是沁出了一抹血红,滴落在胸前的衣衫之上。
他的手指在面前的棍子上抓出了深深的印痕,现在每挨一杖,他都觉得自己痛得快要虚脱,却又一次次抓紧棍子咬牙强忍,努力支撑着自己跪着的身子,不让自己倒在地上。
他挺直脊背,尽力承受。廷杖之下,他依然有他的骄傲和尊严。
景仁胸前的衣衫犹如一张上好的宣纸,一朵朵红艳的花朵在宣纸上晕染开放。
皇帝看着那一朵朵的鲜红,眉梢微有挑动。他收起看着景仁的眼光,再次看向景仁身边光彩夺人的安乐王妃,那张绝美的脸上竟无一丝怜悯和疼惜。这个安乐王妃,似对安乐亲王的生死毫不关心。
“够了,下去吧!”皇帝终于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侍卫收杖离开,内侍赶忙过来搀扶景仁。景仁咬着唇,费了很大劲才站起身来,双脚却犹如踩进一堆厚棉絮中,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内侍赶紧用力扶住了他。
“我们……回去吧。”景仁忍着痛走到馨儿身边低哑着声音道。
馨儿一转身径直向外走去。
内侍送景仁回到王府,老管家见了景仁的样子大惊失色,忙着要去请大夫。景仁摆摆手,老管家明白景仁不愿将此事张扬。
馨儿一句话不说,回到自己房中。
痛,支离破碎。仿佛身体已被凌迟,景仁终于陷入昏沉。
丫鬟奴仆在房里忙乱,他们从未见景仁这般模样,个个脸上显出慌张。
景仁覆身软榻,一个丫鬟忙用丝帕为他擦拭额上不断渗出的汗珠,另外两个丫鬟正替他脱下满是血污的衣服。衣服浸透了鲜血,时间一久,竟然和皮肉粘在了一起。只轻轻一撕扯,生生把景仁从昏沉中痛醒。他不禁低哼了一声,丫鬟便吓得不敢动手。
景仁深吸一口气,勉力舒展了一下紧蹙的双眉,示意她们继续脱。一个丫鬟才瞥见他背上的伤处,惊叫了一声,眼泪立刻流出了眼眶。
一屋子的人都开始流眼泪,有些竟小声抽泣起来。
“哭什么?你家王爷又没死。”景仁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