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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一代军师-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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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寿提马上前道:“大人放心,苏将军前面带路,我们先围住庄子,然后再逐户搜索,不会让一人漏网。”我微微点头,这种事情他们绝对不会失手的,一个小小的村庄,别说可能没有人,就是有百八十人,对他们来说也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扫平的。呼延寿留了几个侍卫跟随保护我和小顺子,他们先赶过去了,我想着不会有什么问题,就让小顺子放慢了速度缓缓前行。林中道路崎岖,不能疾驰,小道两边枯草漫漫,几乎将道路都给掩盖住了。可见这是一个平日很少有人往来的村子,若非是为了逃避雍军,恐怕那里的村人还不会逃走呢,这也好,若是人太多,杀人灭口也未免太麻烦了,更何况杀害无辜,有伤天和。 
  走了半晌,眼前的道路突然宽阔起来,而且也平整了许多,露出光溜溜的泥土表面,这里应该是村人常来常往的地方了,我向前一看,果然已经到了密林的边缘,小顺子催马加鞭,策马走出林子。我只觉得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密林之后是一片低洼的谷地,在谷地中心,有一个数亩方圆的小湖泊,湖水清澈见底,湖面上冒着蒸蒸热气,我能够感觉到这里比别处温暖许多,想必这个湖泊乃是温泉汇聚的。 
  湖边分散着三十多户人家,错落有致,屋舍之间阡陌交错,隐隐带着清逸之气。想来若是承平时期,必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世外桃源。只不过如今成了杀伐战场。四十多个虎赍卫将整个村庄四面围住,而在其中一座农舍前面,却是传来呼喝争斗的声音,我心中一惊,虎赍卫个个都是一流高手,怎么会在这个小村庄遇上对手,我的好奇心膨胀起来,连忙示意小顺子快些过去,小顺子大概也担心出了纰漏,策马片刻就到了那座农庄之前。 
  这座农舍占地半亩方圆,正房有三间,两侧各有三间厢房,房舍都是青石搭建,十分宽敞明亮,农舍四周篱笆稀疏,院内有一个小菜园,种着一些青菜,还有两垄菊花,可见这里的主人并非寻常农夫。虽然天气还很寒冷,但是可能是因为温泉湖水使得这里气温较高的缘故,青菜已经破土,菊花也已经有了绿叶。此刻院中两个虎赍卫士正联手和一个青年农夫交手,呼延寿负手站在院门处,十几个虎赍卫士将这座农舍围得严严实实。见到我停在院门之外,呼延寿连忙急趋走来,禀报道:“大人,庄子里面都已经清过了,这里的村人想必是早就离开了,只有这家有人住,还是一个高手。” 
  我点点头,仔细看去,只见那个农夫大概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相貌俊朗,鼻直口方,身材英伟,一见就知非是常人,他死死守在正房门前,手中一柄单刀,将两个虎赍卫士挡住,仍然是游刃有余,不过他面色有些苍白,显然已经看出形势危急。 
  小顺子看到这种情形,皱眉道:“怎么不让人从窗子进去,前后夹攻,快些将人制住,公子还要休息呢。” 
  呼延寿赧然道:“属下见这座农舍在整个村子里面最是格局开阔,景物也优雅,原本想请公子在这里休息的,所以不想破坏屋舍。” 
  我心中一动,这座农舍果然清幽,也亏得呼延寿想的周到,这时呼延寿大概是见小顺子脸色不好,连忙道:“大人稍待,属下这就亲自出手。”说罢便退了几步,转身拔刀向正房门口走去,他气度沉凝,那个农夫眼中闪过绝望的光芒,手上的招式也有些散乱。呼延寿果然是虎赍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的刀法刚猛凶狠,将那农夫迫得捉襟见肘,不过数招,那个农夫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概是久战力疲,那农夫一个失足跌倒在地,呼延寿一刀斩向那农夫,这样一个高手留着,只怕会有麻烦,所以他毫不手软,决定斩草除根。 
  这时屋内有人高声喝道:“刀下留人!”呼延寿原本也料到屋内可能有人,否则那个农夫不会死守正屋,不过那人声音沉稳威严,让呼延寿心中一动,手中的横刀骤然停住,刀锋停在那农夫脖颈上,那农夫已经是闭上了眼睛,但是觉察到刀锋停住了,虽然寒气袭人,但是似乎没有破皮见血,他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呼延寿。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灰衫的老者站在门前,他神色憔悴,几乎是骨瘦如柴,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看上去大概五六十岁的年纪,但是此人虽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神情气度却是佼佼不群,颇有人上人的气度。 
  呼延寿冷冷望着那个老人,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快将来历说来,如果稍有隐瞒,休怪本人刀下无情。” 
  那个老人漠然一笑,目光却落到院门外被几个侍卫护在当中的那骑青骥上,一个身穿青色大氅的文士骑在马上,神情带着淡淡的疲倦,两鬓微霜,发色灰白,看上去似乎是年纪很大,但是看他容颜,却是清秀儒雅,面白如玉,这种矛盾的形象让他周身上下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气质,还有一个青衣少年容颜似雪,神情如冰,牵着马缰侍立一旁,但是他气度清峻中带着森然,虽然神情恭敬,却不似一个普通的下人。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诸位想必是大雍贵人,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乡野草民,小徒抗拒诸位将军,实在是因为诸位来势汹汹,还请大人恕罪。” 
  那青年农夫高声道:“你们要杀就杀我一人好了,伯父年迈,又病卧在床多年,你们总不能滥杀无辜吧?” 
  呼延寿将手中横刀向前一送,那青年觉得咽喉刺痛,呼延寿冷冷道:“不问你不许多言。”那青年眼中怒火熊熊,却只能闭口不言。呼延寿再次看向那老者,森然道:“姓名,来历?我不想再问一次。” 
  那个老者轻轻摇头,道:“老夫纪玄,将军想必没有听过。” 
  原本神情疲惫的我听到纪玄的名字,神情一振,朗声道:“纪玄,纪子城,北汉立国之前,曾是太原令刘胜帐前长史,熟读经史,精通易经算学,素为刘胜信重,刘胜立国之后,纪玄不满刘胜悖逆,遂挂冠而去,令刘胜扼腕不已,想必就是先生了。”说罢,我翻身下马,缓步走向农舍,向那老者深深一礼,道:“末学江哲,拜见纪老先生,晚生久闻老先生学问高深,高风亮节,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说完这番话,那倒在地上的青年农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只不过被人用刀抵住咽喉,不敢出声说话罢了。而纪玄目中闪过幽深的光芒,道:“原来是南楚状元,大雍驸马,楚乡侯江哲,老夫虽然蛰居乡里,也听说侯爷声名,想不到侯爷竟会屈驾到此。” 
  我听他语气便觉得不善,这个纪玄只看他昔日因为不满刘胜立国,就挂冠而去,可见是一个恪守忠义之道的人,我虽有才名,却是先事南楚,后事大雍,又娶了长乐公主为妻,这个纪玄一定将我当成贰臣贼子看待,我看若非是为了那个青年的性命,这老先生还会把我冷嘲热讽一顿呢。 
  所以我很知趣地没有表示仰慕之情,转移话题道:“那位兄台称老先生是伯父,莫非是您的侄儿么?” 
  纪玄神色怆然道:“此子赵梁,字文山,乃是老夫挚友代州赵颐之子,老友夫妻死于战乱,这孩子自幼就在老夫身边长大,我和他父亲兄弟相称,这孩子便叫我伯父,实际上却是情同父子,前些日子闻听雍军攻沁州,沿途残杀平民,乡人恐惧不安,都已经北上避难,只有老夫身染重病,经受不起路途颠簸,只得留下待死,这孩子孝顺得很,坚持不肯自行逃去,还望侯爷看在小侄鲁莽无知和他的一片孝心份上,饶恕了他的性命吧。” 
  我看了那个纪梁一眼,心中倒是很敬佩,这人的确是个孝子,为了伯父不顾生死,见他方才一直挡着门口,想必是担心我们伤害他的伯父,而且他既然跟在纪玄身边,必定也是熟读经史,见他武功也是不错,倒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他们虽然是北汉人,可是纪玄对北汉王室应该没有什么忠心,耳濡目染,赵梁也应该不至于排斥大雍,这个赵梁倒是可以延揽的人才。想到这里,我便露出笑容道:“原来赵少兄是至孝之人,呼延将军,你退下吧,属下多有得罪,还请少兄见谅。” 
  呼延寿收刀退下,那赵梁站起身来,连忙走过去扶着纪玄,刚刚从鬼门关拣了一条性命,赵梁面色也是十分苍白,他恭恭敬敬地道:“侯爷大量,赵梁感激不尽,还请侯爷手下留情,不要伤害伯父性命。” 
  我正色道:“纪老先生乃是儒林大家,哲虽是后学末流,焉敢有加害之心,只不过我军新败,需要在此修整一段时间,还请赵少兄留在村中不要擅自行动,待江某离去之时,必定还两位自由。” 
  赵梁面上掠过喜色,我见他喜形于色,知他乃是城府不深之人,心中越发喜爱,又道:“本来村中空宅不少,可是我麾下多是武人,唯恐他们不知礼仪惊动纪老先生,再说我也喜爱此处清雅,不知道纪老先生可容江某在此寄居么?” 
  纪玄重重一哼,若非是担忧赵梁的性命,他怎会容许这样一个不忠不义之人留在自己家中,但是情势比人强,他也是无可奈何,冷冷说道:“侯爷有命,老夫焉敢不从,蜗居简陋,倒是让侯爷见笑了,梁儿,将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到别处去住。”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个老先生可是真有趣,这是在嘲讽我鹊巢鸠占么,不过我心中倒是挺高兴,至少这个纪玄还懂得退让,我最是不喜欢遇见那种油盐不进的狠人,偏偏这种人都有不错的才能和响亮的声名,若是迫得我杀了纪玄,传扬出去岂不是难听得很。不过芸芸众生,毕竟是中庸者多,心志坚毅,外物不可撼动而又智慧高超的人却是难觅,虽然偏偏却让我遇上了好几个这样的人。 
  一个是小顺子,别看他少年时候似乎心性油滑,可是现在他可露出真面目了,他的心志可是无人可以动摇的,幸好老天保佑,他是一心一意守护我,将我当成知己骨肉。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损害我的安全,包括我自己在内,否则那一次秋玉飞行刺于我,小顺子也不会因我自蹈险地而大怒了,让我吃了好几天的排头。 
  另一个就是陆灿,这个我昔日的弟子,他是下定了决心效忠南楚的,前几日有江南的谍报到来,陆灿竟因为尚维钧代替南楚国主赵陇所下的旨意而放弃了趁机攻击大雍的计划,这在我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可是他就这么做了,而且还心甘情愿被尚维钧软禁在建业,看来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违背臣节的事情了。虽然很高兴因为这个缘故而减轻了大雍南面的压力,可是我是绝对不会指望陆灿将来会投降大雍的了。 
  其实还有一个人就是齐王李显,他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之所以现在对我言听计从,纯粹是因为他看我顺了眼,只看他当初一贯的作为,就知道此人若是拿定了主意,就绝对没有人可以改变,说起来我倒要庆幸万分,这人从来没有打算过自己去夺取大雍皇位,否则李贽就是取胜也是惨胜,以李显的心性,可以将大雍朝廷翻个底朝天的。狠狠的在心中诅咒了李显几句,原本已经心中有了警兆,可是无缘无故地就让李显退兵的话,他是不会听的,所以我就没有多嘴,结果害我落到这种地步。 
  敛去心中杂念,我叫住这就要进去收拾行礼的赵梁,歉意地道:“赵少兄且慢,老先生不要这样说,哲乃是末学晚辈,怎敢将老先生逐出住处,哲见两侧还有厢房,就借一间客房暂住,不知尊意如何?” 
  纪玄脸色缓和下来,我这样容让,他也难以恶言相向,便和颜悦色地道:“如此多谢侯爷海量,东厢客房梁儿常常清扫,就请侯爷委屈一下。” 
  我笑着答应,骑了半天的马,我几乎有些支撑不住了,揉揉额角,我勉强道:“晚生体弱,不堪风尘,就先告退了,请老先生也回房休息吧,明日哲还要向老先生请教呢?” 
  纪玄见我面色苍白,额头已经有了汗珠,其实他也沉疴在身,刚才说了这许久话也是仗着精神支撑,便拱手告退,回房去休息了。我则被小顺子扶入厢房,那间厢房果然雅洁,也不需整理,我除去大氅,倒在床上,几乎是一沾枕头就进入梦乡了。 
  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睁开眼睛,看见小顺子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卷正看得津津有味,我心中觉得很有成就感,能够让一个昔日看见书本就要睡觉的小子今日自觉地寻书去看,我还是一个很出色的先生啊。虽然我只是轻轻一动,小顺子却已经发觉我醒了,放下书卷,他拿了一杯热茶走过来,我灌下这杯热茶,觉得精神好了许多,腹中却饥饿起来。小顺子淡淡道:“厨房里面热着饭菜呢,我让他们端来。” 
  我起身披上外衣,懒洋洋地道:“也好。”小顺子出去吩咐一声,不多时,苏青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几样清淡的小菜。我一看是苏青,不由有些尴尬,埋怨道:“小顺子,怎么让苏将军做这样的事情,岂不是太失礼了。” 
  苏青倒是落落大方地道:“末将睡醒之后见到呼延将军一直不肯休息,问过之后才知道他一定要亲自值夜,末将想这几日不知何时会有苦战,不愿他这样辛劳,所以自请替他值夜,大人只将末将当成呼延将军好了,不用介意这些许小事。” 
  我这才松懈下来,想来苏青常年在军旅当中,恐怕也早不将自己当成女子了,拿起竹筷正要用饭,外面传来侍卫的轻叱声,我不由停住了筷子,苏青闻声走了出去,不多时回来道:“大人,是那位赵梁赵公子,他或许是得知大人醒了,想连夜求见。” 
  我心中觉得奇怪,道:“让他进来吧。”反正这个赵梁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谁让我身边有小顺子这个高手呢,若是那个刺杀苏青等人的段凌霄或者秋玉飞出现,我才会觉得危险吧。 
  不多时,赵梁走了进来,他一走进房门就跪在地上,连连顿首,我心中奇怪,想要上前搀扶,不过小顺子一道冷眼过来,我立刻自觉地缩回手,问道:“赵少兄为何如此?还请起来说话。” 
  赵梁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道:“草民有不情之请,恳求侯爷救我伯父性命。” 
  我心念一转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纪玄沉疴缠身,我虽然没有替他诊脉,也知道病得很重,而我是医圣弟子的消息也颇有人知,这赵梁是求医来了。不过我几乎很少替人看病,只顾着照看自己的身体就够麻烦了。这不过是小事一件,我慨然应允道:“哲在此承蒙少兄款待,这件事情自然没有问题,等到明日哲会亲自替纪老先生诊脉,不过生死有命,医治不死病,哲也只能尽力而为,如果有不忍言之事,还请少兄见谅。” 
  赵梁喜道:“草民叩谢侯爷恩德,只要侯爷肯出手医治,不论如何,草民也只有感激涕零的道理,怎会怨怪侯爷。” 
  我看看桌上的饭菜,笑道:“如今已是深夜,少兄想必是久候了,恐怕也是腹中饥饿,我一人用餐也是无聊,少兄不妨和我一起用吧。” 
  赵梁焉敢和我同桌,不过我主意已定,一会儿,另外一副碗筷拿来了,赵梁只是象征着吃上少许,我则是一边用餐一边和他说话。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赵梁果然是熟读经史,对于时事也是了如指掌,完全没有蛰居乡里的闭塞。我和他谈得开心,连小顺子将残羹剩菜撤了下去,换上了香茗我都没有留心,不过倒是习惯成自然地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说道:“赵少兄如此人才,却屈居乡野,待我大雍入主沁州之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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