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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一代军师-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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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无敌听到这里,竟然呆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林碧竟有如此担当,人若有一线生机,又怎能不牢牢把握,方才秋玉飞劝他,他不想林碧疑他,因此不肯离去,如今林碧劝他,他心结既解,越想越是觉得可行,若能留得有用之身,还有为国效力之日,若是一死了之,不过是亲痛仇快,而且现在除了林碧,也无人可以支撑危局,林碧只需说自己先行逃走,想来国主也不会怪罪林碧。 
  林碧见他情状,不由一阵辛酸,但是想到此人忠心为国,不计毁誉的壮举,仍然令她决定承担放走“叛逆”的责难,她上前道:“段将军,此地不可久留,国主或许会再派使者,到时候你就不可能脱身了,我知你一向廉洁,家无余财,这些金珠你带着路上使用。”说着将一个钱袋塞到段无敌手中,这个钱袋里面是些轻巧的金珠,价值不菲而便于携带,临行之前,林碧鬼使神差地带在身上,或许当时她就有了这种想法吧,只是在方才她才终于下定决心。 
  段无敌接过钱袋,忍不住热泪盈眶,他也知道林碧担了天大干系,更是知道这已经是自己唯一一条活路,虽然前途茫茫,说不定会落入雍军之手,或者被北汉军当成叛贼杀死,但是他仍然是感激涕零,双膝跪地,段无敌泣道:“公主恩义,末将永志不忘,若是日后无敌侥幸逃生,必然传信回来,公主但有所命,无敌无不遵从,殿下宽心,若是无敌不幸落入敌手,绝不会苟且偷生。” 
  林碧珠泪欲落,她心中是有些顾忌,若是段无敌落入敌手,恐怕终会归顺雍军,所以来时也是宁愿屈杀了段无敌,见段无敌如此许诺,她心中一宽之余,也不由有些愧疚。林碧背过身去,轻轻挥手,示意段无敌离去,段无敌顿首再拜,终于转身离去,此一去或者再无相见之期,怎不令豪杰扼腕。 
  段无敌的身影消失之后,一直在内室听着外面动静的秋玉飞面上露出欣慰的微笑,方才林碧要将段无敌推下斩首,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劫法场了,如今见到林碧放走段无敌,他才心中一宽,本想出去和林碧相见,但是突然,他心中一动,城外有一个他熟悉的人的气息陡现,杀机隐伏,冷冷一笑,他的身影化成虚幻,从内室的窗子跃出,趁着城中的混乱,向段无敌离去的方向追去。 
  阳邑城外,站在山冈之上的萧桐望见段无敌策马出城,不由一顿足,师尊得知林碧亲来阳邑之后,思索再三,令他赶来此地追杀可能会被林碧放走的段无敌,如今果不其然,他正要策马追赶,突然耳边传来清冷的声音道:“师兄,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萧桐愕然,抬头望去,却见秋玉飞负手而立,他苦笑道:“师弟,这是师尊的谕令,不论段将军是否冤枉,他若落入敌手,都是很大的威胁,你不能心慈手软。” 
  秋玉飞冷冷道:“段将军对北汉忠心耿耿,虽然如今谣言满天,但是我相信终有水落石出的一日,我和碧公主一样,都不相信段将军有了二心。就是师尊亲来,我也不会任由师尊动手。”萧桐只得苦笑,他知道若论武功,自己不是这个师弟的对手,看来追杀段无敌已经是不可能之事了,只得道:“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去晋阳见见师尊吧。”秋玉飞淡淡道:“好,我们一起上路吧。”萧桐忙道:“我还有军务在身。”秋玉飞冷眼看去,萧桐连忙解释道:“你放心,我对魔尊立誓,若是我去追杀段将军,就让我死后沦陷在魔尊血狱,永世不得超生。实在是军情紧急,我尚有要事在身。”秋玉飞默然不语,既然萧桐立下天魔血誓,就必然不会违背。他转身离去,倏忽不见,萧桐仰头苦笑不已,自己这个师弟数月不见,修为更是突飞猛进,真让自己这个师兄汗颜。罢了,既然碧公主和玉飞都对段无敌如此信任,想来段无敌当真是忠义无双,自己何必去做小人呢? 
 
 
 
  
 ~第三十八章 忠贞见疑(下)~
 
  在渺无人烟的官道旁边,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之后,清澈见底的小河流蜿蜒而出,这片小树林十分稀疏,一条可容一辆马车行走的道路深入林中,林外挂着酒幌,一眼就可以看到林中隐隐有四五间宽阔的茅屋,门上也插着酒旗,这里想必是旅客中午打尖的好去处。虽然是战乱时节,可是林中酒香隐隐,看来生意没有停业,不过说来也并不奇怪,这里并不是雍军进军的主要方向,所以很多人的生活仍然是一如往常,只不过多了些许忐忑不安罢了。平民百姓就是这般,只要不是刀斧临头,就得照常营生,否则这一年生计可如何支撑。 
  段无敌已经换上了行路旅人的便装,外面罩了披风,头上戴着顶信阳斗笠,这种斗笠乃是行道中人常备之物,遮风避雨,颇为方便,四面有垂纱的可以遮掩面貌,北汉境内春秋风大,就是男子也很喜欢用来遮挡风尘。他一路疾驰,顾不得爱惜马力,这一带虽然雍军尚未驻兵,但是有不少斥候常常往来,他也只能尽量避开罢了,此刻他心中不免凄惶,埋头赶路,尽量让自己无心去感叹前路茫茫。看看天色,已经快到午时,他觉得有些困乏,座下战马身上也是汗水涔涔。他不由向远处张望,一眼看见路边的酒旗,他心中一动,自己匆匆而出,干粮也没有准备,不如进去休息一下,顺便购些干粮,装些村酒,以备路上食用,错过这里,前面恐怕很难寻到打尖的所在了。想到这里,他策马走入树林,不多时走到野店门前,只见店门大开,里面几张方桌十分洁净,里面已经有了几个客人,坐在最右侧的桌子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店主正在笑呵呵地端酒上菜。见到那种闲适的气氛,段无敌心中一宽,将马系在店前的树上,走入店堂,高声道:“来些好酒好菜,待会儿我还要赶路。”说罢,拣了最左面的桌子坐了,随手在桌上丢了一块碎银。 
  那店主连忙上前抹桌子,左手灵巧地将银子笼入袖中,倒上热茶,热情地道:“客爷一路辛苦,小店虽然偏远,可是山珍野味还是有的,还有上好的陈年老酒,客爷稍待。”说罢对着里面喊道:“小三,快端上好酒好菜。”随着他的喊声,一个满面憨直的青年端着酒菜从里间走了出来,这个青年二十多岁,虎背熊腰,只是神色呆傻,显然是智力不足,他傻呵呵地将一盘花生米和一盘猪头肉放到桌上,又从店房一角的大酒缸里装了一壶老酒放到段无敌面前,然后就回到里间去了,接着便听见锅铲作响,不多时,几个野味小菜端了上来,一桌子荤素俱全,香气扑鼻。 
  段无敌只觉得饥肠辘辘,但他警惕仍在,有意无意地向对面看去,只见对面共有四人,上首坐着一个商贾装束的中年人,似是主人,左右两人都是保镖装束,相貌豪勇,还有一个青衣人背对着自己,虽然看不到相貌,但是发色浅灰,想必是年纪不轻,但见他背影并无苍老之态,想来应是五十许人,他只用一根玉簪束发,除此之外再无修饰,身穿青衫,想必是帐房先生一流的人物。略一打量,这些人看上去都不似军旅中人,确定这些人应该不是追兵,段无敌松了一口气,开始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匆匆离开阳邑,他已经大半天没有进餐,饥饿交加,吃相也自然难看起来,吃个七八分饱之后,他开始松弛下来,这店中的老酒虽然是乡村野酿,却是甘冽辛辣,意犹未尽,他又想倒一杯,谁知已经涓滴不剩,他皱了一下眉,忍不住又要了一壶,他平日很少饮酒,非是酒量不好,而是不愿贻误军机,如今落到这步田地,自然也少了几分拘束,他连饮数杯,只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困乏渐渐消去。酒之一物最能令人意乱神迷,人一松懈下来,不由开始胡思乱想,想到自己忠心耿耿,却落得一个叛逆的罪名,被迫仓皇出走,忍不住悲从心来,酒入愁肠,神色间更是多了几分悲愤和落寞。浑不知自己情态俱落在对面数人的眼中,那青衣人虽然背对着段无敌,但是一把特制的小铜壶将段无敌的身影映射其中,那人看在眼中,面上闪过悲怜之色。 
  多饮了些酒,段无敌只觉头重脚轻,酒意上头,忍不住高声吟道:“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这首屈子名篇乃是他生平最爱之作,他虽然不甚通经史,但是对这首《离骚》却是爱不释手,倒背如流,他声音因为多日心中熬煎,不免嘶哑低沉,但是吟来情真意切,令人感叹不已,吟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一句之时,他反复吟咏,却是再也吟不下去,拭去泪痕,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接着这一句开始吟诵起来,那人声如金玉,意韵悠长,段无敌听得入神,住杯不饮,那人吟到“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一句,段无敌心中越发痛楚,直到那人吟道最后一句“乱曰:已矣哉!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的时候,段无敌才突然清醒过来,乡村野店,商贾中人怎会有人吟诵屈子诗篇,他抬目望去,只见对面仍然是那几个客人,其他三人都在默默饮酒,想必吟诵之人是那个背对自己之人。 
  或许是感觉到他的目光,那个灰发人转身过来,笑道:“在下见将军痛心疾首,不能吟完整篇,一时见猎兴起,替阁下吟诵完全,想必是打扰了将军饮酒,还请恕罪。” 
  段无敌心中一跳,这人如何知道自己身份,他仔细瞧去,只见这个灰发人两鬓星霜,但是相貌却是儒雅俊秀,丰姿如玉,仍然是青年模样,而且气度闲适,令人一见便生出敬慕之心。这人的身影自己竟然有熟悉之感,心中灵光一现,段无敌只觉得口中苦涩非常,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他平静地道:“段某何幸,竟然劳楚乡侯亲至。” 
  我对段无敌识破我的身份并不觉得奇怪,毕竟我这种少年白发的形貌也太容易辨认,扮作商贾和两个保镖都是这次随军的白道高手,他们身上没有军旅中人的气息,这才瞒过了段无敌的耳目,如今见我身份泄露,立刻站起身护在我身边,而里间的门帘一挑,李顺缓步走出,在他身后,扮作店主和伙计小三的两个密谍也恢复了彪悍的神情,店门处更是多了两个身影,正是苏青和呼延寿,店外隐隐传来压抑的呼吸声和兵器出鞘的声音,显然这一座野店已经成了天罗地网,而段无敌正是网中鸟雀,再无逃生之路。 
  段无敌心中也明白如今的局势,事到临头,他反而沉静如山,只是缓缓替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举杯相邀道:“自从侯爷东海复出以来,我军屡次遭遇挫折,谭将军、龙将军先后殉国,石将军被迫自绝,段某落得一个叛国罪名,却又落入侯爷陷阱,侯爷智谋果然是惊天动地。只是侯爷乃是千金之躯,为何孤身涉险,若想取段某性命,只需一队骑兵,或者几个侍卫即可,何必亲临险地。”最后一句话隐含讥讽,但是他的神色却是十分冷静,似乎并未身处陷阱。 
  我心中没有丝毫得意,反而有些隐隐的挫败。我重重布置都是为了逼这个男子出走,从他离开阳邑的一刻,至少有数百人监视他的行踪,算定了此处必然是他打尖之所,将这里控制起来等他自投罗网,原本是希望给他一个下马威,挫折他的心志。可是这个男子纵然是落入我掌中,仍然是这样平静淡漠,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幕似的,这样心志坚定之人,我可以摧毁他的生命荣耀,却不能摧毁他的意志,心中隐隐有了失败的预感,我只能暗暗叹气,准备不计成败的试上一试。 
  微微苦笑一下,我道:“江某虽然设计陷害将军,却是因为我料嘉平公主必然不会残害忠良,不过公主也不能和北汉上下这许多人相抗,只能让将军远走高飞,将军想要逃脱,只有往东海一行,东海虽然迟早归附大雍,但是毕竟是一条生路,以姜侯的为人,就是知道将军的行踪被他察知,也会装作不知道。所以江某特意在此恭候将军,这般用心拳拳,将军纵不领情,也不应如此冷淡,岂不是辜负在下的诚意。” 
  段无敌心中电转,早已想通许多问题,道:“秋四公子原本陷身东海,这一次却平安归来,是不是侯爷早料到四公子会来保护段某性命?” 
  我心中暗赞,这人一针见血,说破我的心思,道:“不错,从前我将玉飞软禁在东海,只因他已是先天高手,我不想他参与此战,不过如今大局已定,我尚有用他之处,所以特意将他请回,不过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将军,否则至少他还要在东海呆上半个月。玉飞性情中人,昔日石英之事,他也身涉其中,我以此事冤枉将军,别人纵然不相信将军忠义,玉飞断然不会怀疑将军叛国,他身份超然,又是独立特行,就是嘉平公主不得不要加害将军,他也会出手救助将军。玉飞虽然行踪缥缈,难以追踪,可是毕竟沁州一地可以说已经尽在我军之手,冀氏拜祭龙将军,平遥窥视齐王大营,赶赴阳邑救助将军,我都心中有数。段将军恐怕不知道,萧桐奉命前来,以防嘉平公主放你逃生,他本欲追杀于你,就是玉飞拦住了他。” 
  段无敌目中闪过感激之色,道:“秋四公子救命之恩,段某感激不尽,只是恐怕没有机会当面谢过,侯爷若是再见他之时,请代段某致谢。” 
  我皱皱眉,刻意忽略他隐隐透漏出来的死志,道:“北汉诸多将领,江某最仰慕将军的为人,将军忠心耿耿,且不计毁誉,不计荣辱,将军之才,尤在龙将军和嘉平公主之上,只是可惜出身寒门,无人依傍,才没有机会担任主将。若是将军肯投效大雍,皇上和齐王殿下必然欣喜若狂,宣将军虽曾受辱于将军手中,可是对将军也是十分赞誉,若是将军肯归顺大雍,必然不失封侯之位。若是无意画影凌烟,将军素来爱惜百姓,若肯为大雍效力,必然可以周全北汉将士平民,只是不知道将军可肯为北汉民众继续牺牲自己的声誉么?” 
  段无敌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只觉得如同烈火入喉,他按住腰间佩剑,道:“不论阁下如何花言巧语,也不能动摇段某心志,背叛就是背叛,段某乃是北汉臣子,不稀罕大雍君王赏赐的富贵。至于说到周全北汉百姓,这不过是个借口,这世上少了段某并没什么要紧,若是北汉当真亡国,大雍天子肯善待我北汉百姓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自有义士揭竿而起,段某虽然不爱惜自己声誉,可是却断然没有投敌的可能。侯爷也说段某身上污名多半是侯爷所赐,既然不是真的,难道段某还会破罐破摔,真的屈膝投降么?侯爷今日高高在上,不知道午夜梦回,想起南楚是何种感觉。” 
  我微微苦笑,段无敌心志坚定,我本以为在有国难奔,有家难归,且自身陷入困境的情况下,此人心意或者会有所动摇,不料他竟然如此执拗。或者是见我被段无敌顶撞地无话可说,李顺冷冷道:“我家公子好生劝你,你如何这般无礼,岂不知你身陷死地,只需公子一道令谕,就是惨死之局,事后我家公子再宣扬出去,说你已经投降大雍,你纵死也是身败名裂,就算你赤胆忠心又有何人知晓,只怕就连嘉平公主和秋四公子也当你真的叛国。” 
  段无敌淡淡一笑,手按剑柄道:“不需侯爷下令,段某自绝可也,至于身外荣辱,段某本就不放在心上,纵然千夫所指,只要段某问心无愧,又有什么要紧,再说有些事情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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