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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一代军师-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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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雨心中涌起暖流,勉力支撑着起了身,见身上衣衫还算得体,便扶着鸾儿走出珠帘,只见万楼主和柳如梦正对面坐着。柳如梦今年已经是二十六岁年纪,若是别的风尘女子,多半已经人老珠黄,可是柳如梦却是不同,比起当日夺得状元之时,风姿丝毫不减,只见她身穿一袭雨过天青色的曳地长裙,青丝绾在脑后,便如流瀑一般,身姿如细柳婀娜,容貌秀雅如春花,一双明眸流转,顾盼生姿,满室生光。 
  灵雨和柳如梦平日相知不深,只有几次琴会见过,月影轩和柳如梦多有嫌隙,却是柳如梦大度,对她们却从没有冷言冷语,故而有些交往,想不到自己今日落入窘境,却是并不熟识的柳如梦前来相救,反而是自己的师妹将自己出卖,不觉悲从中起,只叫得一声“柳姐姐”便哽咽不能语。 
  柳如梦站起将灵雨揽入怀中,柳眉倒竖,对万楼主道:“如梦一向敬重楼主行事,今日若是楼主定要为难灵雨妹妹,如梦虽然人微力薄,却也不能坐视此事,若是楼主肯网开一面,想来日后若有请托,如梦和灵雨妹妹都不会拒绝。” 
  万楼主心思百转,若是柳如梦振臂一呼,只怕自己旗下这些青楼的姑娘都会响应,秦淮河上的姑娘多半受过柳如梦好处恩惠,纵然自己可以高压逼迫这些女子屈服,可是这样一来她们必然心中不情愿,难免生出事端,再说自己若是落下刻薄无情的声名,只怕得不偿失,想到深处,他笑道:“如梦既然这样说,万某岂能不给姑娘颜面。”说罢便将灵雨的卖身契在火上烧了,又道:“灵雨姑娘从今之后便是自由之身,当然若是姑娘愿意留在万花楼,万某也会以礼相待。” 
  灵雨只觉心中狂喜,几乎不能言语,柳如梦见状将她放开,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记得上前下拜道:“多谢楼主恩德。”犹豫了一下,她又问道:“请问楼主,仙霞之事可是真的?” 
  万楼主意味深长地道:“若非是真的,只怕在下也没有胆子来接收月影轩,姑娘与她们非是同路人,不过是偶然相逢,同舟共渡一段时日罢了,从今之后,姑娘也应抛却过往,过些自由自在的日子才是。” 
  灵雨闻言只觉一身轻松,她对凤仪门本无忠诚,仅有的一些留恋也被纪灵湘的绝情打破,月影轩她已经是不想多留,只是前路茫茫,无处可去,却又觉得有些为难。 
  柳如梦见状笑道:“妹妹不必烦恼,我那里虽然简陋,却还可以住得,妹妹不如到我那里歇息几日,等到过些日子再做决定不迟。” 
  灵雨感激地道:“多谢姐姐,小妹只好叨扰了。万楼主,鸾儿服侍我数年,我舍不得她,若是楼主答应,灵雨愿以百金赎取鸾儿。” 
  万楼主笑道:“灵雨姑娘言重了,鸾儿既是姑娘侍婢,万某怎会留难,区区百金,在下还不曾放在眼里,姑娘随身一切,可以慢慢收拾,万某会令手下送到柳姑娘处。” 
  灵雨再度裣衽为礼,万楼主含笑还礼,便径自离去了。 
  当灵雨随着柳如梦离开月影轩的时候,却不知道,万楼主正和一个青衣儒士在暗处看着两人。那青衣儒士犹豫地道:“楼主,陈爷托你照看灵雨姑娘,你任她离去,岂不是得罪了陈爷?”万楼主笑道:“不妨事,我探过了口风,是有贵人中意了灵雨姑娘,不过是托我照顾一下,免得有人趁机欺凌于她,如今她被柳如梦接走,既合她的心意,也不会违背了陈爷的意思,咱们只要派人盯着些就行了。再说你别忘了,柳如梦身后的宋逾,虽然他和陈爷之间有些恩怨,可是看起来仍是有些情分的,只要护住灵雨姑娘平安,我们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当灵雨走入柳如梦香闺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字,却是醉后狂草,逸兴横飞,笔走龙蛇,灵雨也是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见那字写得好,便是眼睛一亮,低声念道:“银城远枕清江曲。汀洲老尽蒹葭绿。君上木兰舟。妾愁双凤楼。角声何处发。月浸溪桥雪。独自倚阑看。风飘襟袖寒。(注2)”下款却是“烟波散人”,不由道:“好凄清的词,烟波散人想必就是姐姐身边那位宋先生的雅号,怎么不见他的人影呢?” 
  柳如梦闻言微笑道:“他一个七尺男儿,怎会长久羁绊在温柔乡中,前些日子,他便辞去了琴师之职,离开建业了。”言辞虽然淡漠,可是只见她微蹙柳眉,愁锁花容,灵雨心中便知秦淮谣传并非虚假,柳如梦果然钟情了那位宋逾宋先生,那位宋先生数年来留在柳如梦身边,显然也是有情的,只是不知为何竟然凤飘鸾泊,中道乖分。愈要相劝,却无端想起那位四公子来,心中也是一阵怅然,不由暗暗祝祷道:“弱女自知微贱,不敢奢求,若能再遇四公子,从他学琴,纵然折损一生福寿也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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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唐崔涂《琴曲歌辞·幽兰》 
  注2:陈允平《菩萨蛮》 
  请继续期待《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续集 
 
 
 
  
 ~第四十五章 一见心相许~
 
  公主闻哲病笃,乃请旨南下探视,雍帝许之,乃携昭华郡主、安国公至徐州侍疾。哲病将痊,有御史进谏,以哲督军在外,公主不可离京,雍帝留中不问,未几以太后微恙,懿旨诏公主回京。 
  ——《南朝楚史·江随云传》 
  暮春四月,芳菲渐近,绿树成茵,正是人间好时节,可是自钟离至寿春的驿道上却是惨淡冷清,路边常见枯骨伏尸,林间树上每见鸦雀哀鸣。突然远处传来蹄声如雷,鸦雀惊飞,却是两军在旷野交战,一支是楚军飞骑营旗号,一支却是黑衣黑甲的雍军骑兵,两军相互绞杀,战得如火如荼,仔细看去,却是雍军占了上风。 
  从大雍隆盛十一年二月起,大雍再次发动了猛攻,这一次却是几路大军齐头并进,秦勇攻巴郡,长孙冀攻江陵,荆迟攻钟离,裴云攻泗州,战火连绵,更生从前,而南楚却失去了军方第一人陆灿,各处战场几乎是各行其是。别处也还罢了,淮西最是危急,石观已死,新任主将蔡群才能平庸,只知死守寿春,而他对陆灿嫡系的飞骑营又是心存忌惮,每每迫令他们和雍军主力接战。飞骑营虽然精锐,但是毕竟只有不到万人的骑兵,如今又失去了主将陆云和石玉锦,对着曾经纵横北疆的大雍铁骑,更是难以取胜,只是两月时间,就已经折损了大半实力,三月中旬,钟离便失守了,飞骑营却奉命阻碍雍军进兵,越发损失惨重。 
  这一支正在和飞骑营对敌的骑兵也不是寻常骑营,在大雍黑衣黑甲不是寻常军士可以穿的,这支骑兵乃是嘉郡王李麟的亲军,雍帝亲许使用黑甲,今次雍军攻淮西,李麟便是雍军的先锋将领。其实隆盛八年,李显督军江南之时,李麟便随父南来,跟在军中见习军务,可是虽然他很想上战场,更想和陆云交锋,却被李显一瞪眼给否决了,用李显的原话来说,莫非我们大雍没有人了么,让你这个小娃娃上阵杀敌,而军中的将领听了居然都是一脸赞同的神色,让李麟郁闷不已,只能暗中腹诽,当初皇伯父和父王不都是十几岁年纪就上阵杀敌的么? 
  直到今年春天,已经满十五岁的李麟终于得到了齐王允许领军上阵,而皇伯父李贽更是下旨准许他的亲军穿着黑甲,以示荣宠。李麟虽然是初次上阵,可是他在军中历练多年,只是几阵下来,荆迟便放心地让他做先锋了。只可惜陆云已经不在钟离了,就连淮西军中那个据说比陆云还出色的少年将领石玉锦也无影无踪,不能和他们一决高下,却让李麟扼腕不已。 
  不急不缓地驱使战阵,追在飞骑营后面,绞杀飞骑营落后的骑兵,将飞骑营数次反攻一一化解,飞骑营主将觉得不妙,便停下列阵,准备迎战。雍军见状,两翼伸展,隐隐欲将楚军包围,战阵列好之后,李麟提槊纵马出阵,大声笑道:“本王素来听说飞骑营飘忽善战,今日看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们还是弃械投降,看在你们的陆云陆将军份上,本王自会善待尔等。” 
  见这黑衣少年将军如此嚣张,飞骑营上下都是义愤填膺,但是他们孤军奋战,敌军又是百战铁骑,这少年将军虽然言词狂妄,指挥起战阵来却是如臂使指,得心应手,心中都生出死意,为首的将领正欲出阵应答,突然风中传来一个冰冷悦耳的声音道:“是何人说飞骑营名不副实,便让我石玉锦领教一二。”飞骑营闻声几乎等呆住了,若是这时候雍军进攻,必能打个措手不及,只是雍军的主将也愣住了,全没想到下令攻击。 
  飞骑营将士静默了数息,继而高声欢呼起来,战阵便如潮水一般从中而分,一个白马银枪的少年将军从容策马穿过战阵,威武英俊,雄姿勃发,虽然只有十八九岁模样,但是只见他气势沉凝,杀气隐隐,便知是善战宿将,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布衣绝丽少女,骑着一匹枣红马跟随,那少女怀中竟抱着一个婴孩,高据骏马,虽然衣着寻常,形容甚至有些狼狈,但是气度从容,明眸流波,浅笑嫣然,就像是游春的千金小姐一般。这一双金童玉女也似的人物出现在战场上,怎不令人瞠目结舌。 
  那少年将军一双冰冷的眼睛冷冷在李麟身上扫了一眼,道:“就是你大言不惭,竟敢要飞骑营请降么?” 
  李麟目光炯炯地望着那少年将军,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心道,难怪这人的声名还在陆云之上,果然是南楚俊杰,心中生出争胜之念,他提槊上前道:“阁下便是石玉锦石少将军么?若是少将军觉得本王说得不对,可敢和本王一决么?” 
  此言一出,李麟身边的亲卫都是哗然,他们多半都是李麟亲自拣选提拔的勇士,对嘉郡王忠心耿耿,更何况又得了太子和齐王的严令,就是死也不能让嘉郡王涉险,石玉锦乃是楚军中出名的少年勇将,曾经阵斩雍军大将,这些年来在淮西更是威名赫赫,若是嘉郡王有了什么短长,就是一死也不能赎罪,偏偏又是李麟自己提出决斗,就是想阻止这场决战也没有借口,所以不等石玉锦出言同意,几名亲卫猛士已经策马冲上,口中喊道:“想要和王爷交锋,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 
  李麟眼睁睁地看着亲卫冲了上去,气得火冒三丈,却不便斥责他们,免得削弱了己方士气,只见石玉锦放声大笑,摘下鞍前银枪迎上,飞骑营将士都是发出长啸助威,丝毫不觉得石玉锦以寡敌众会有什么危险,双方战马交错之际,只见银枪疾点,便如梨花影动,瑞雪纷纷,不过十数回合,那几名雍军亲卫已经被她迫退,其中更有两人中枪,难以再战,虽然这些人都是精兵猛士,可是在石玉锦千锤百炼的银枪面前却是相形见挫。 
  飞骑营将士见状都是高声喝彩,李麟一皱眉正欲上前,耳边却传来一个少女银铃一般的笑声,心中一动,凝目瞧去,却见是那个和石玉锦一起前来的布衣少女,正在大声喝彩,满面仰慕地瞧着石玉锦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方才李麟只留意到了石玉锦,对这少女视若未见,但是此刻他却觉得脑海一片空白,眼中只有那少女艳绝人寰的仙姿。 
  正在这时,那少女怀中的婴儿大声哭叫起来,少女熟稔地拍着婴孩的襁褓,脆声道:“宝儿肚子饿了,快些击退他们吧。” 
  石玉锦一皱眉,厉声道:“留下几个人护着梅儿,诸君随我来。”说罢举枪冲上,在她身后,飞骑营将士呼喝相随,初时还有些阵形散乱,可是不到百步之远,便已经如同一人,千人结阵,奔腾如雷。 
  见敌军士气如虹,李麟收回早已魂飞天外的思绪,泄愤似的大吼一声,举槊率军迎战,不知怎么,他心中恼怒非常,对于淮西楚军极富盛名的两位少年将军他早已神往,陆云是他旧识,石玉锦乃是石观之子,陆云更是娶了石观之女,两人应是郎舅至亲,而去年九月,石玉锦护着陆灿之女陆梅逃出寿春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这样想来,这少女定是陆梅,他们两人既是亲戚,又有诸般恩义,想来定会亲上加亲,只是这样一想,心中便生出恼怒。至于陆梅怀中的婴孩,想来应该无关紧要,李麟早已自动将他略去。 
  两军尚未交接,却见飞骑营急折向左,李麟一怔之间,飞骑营已经冲入雍军左翼,石玉锦领军冲阵,将雍军搅得大乱,李麟上阵未久,哪里是石玉锦对手,更何况如今的石玉锦更是少了几分冲动,多了几分冷静,左冲右突,不到片刻已经占了上风,李麟却是当机立断,立刻下令撤军,自行压阵,向钟离方向退去。飞骑营虽然取胜,但是毕竟力弱,所以石玉锦也没有领军追击。雍军退后,飞骑营将士簇拥着石玉锦欢呼雀跃,庆贺他们敬服的少将军重返军中,又领着他们战胜雍军前锋,洗雪了连战连败的屈辱。 
  石玉锦却是神色紧张,策马上前迎上陆梅,接过她手中的婴孩,探视一番,才放心下来。陆梅埋怨道:“大嫂,恩公说让你好好调养,一年之内最好不要上阵厮杀,你却是不肯听从,若是再病了可怎么办。” 
  石玉锦赧然一笑,道:“是,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这时候飞骑营中诸将都上前道:“少将军,不若留在军中不要走了吧,干脆我们帮你夺回淮西军权,免得还要受那蔡群贼子的窝囊气。” 
  石玉锦黯然道:“如今玉锦已经是朝廷钦犯,岂能再领军作战,这次我不过是路过这里,马上就要带着梅儿去南闽,想来不能再与诸君并肩作战了。” 
  众人听了都是垂头丧气,可是却也知道石玉锦所说才是正理,若真得那样做,岂不是犯上作乱,可是飞骑营若是这样下去,必是覆灭之局,他们又十分痛恨南楚朝廷屈杀陆灿,其中便有人道:“与其在这里白白送死,不若我们护着少将军去南闽吧。”此言一出,多有响应,就是石玉锦也觉得去南闽的一路上必然是艰险重重,若有些得心应手的亲卫保护,却是好上许多。想到飞骑营乃是陆氏嫡系,如今必是饱受排挤为难,与其让他们在淮西送死,倒不如弃了军籍,从今后海阔天空。石玉锦性如烈火,对南楚朝廷早已恨之入骨,更没有了捍卫社稷的心志,便道:“愿意去的就跟我走吧,我们分批南下,免得惊动那奸相心腹。若是不愿去的,就去淮东投奔杨参军,也不要在这里送死了。” 
  当下仅剩的四千飞骑营将士商议之后,有些仍然顾念淮南危局,大概两千五百多人决定转道淮东,再不受蔡群节制,还有一千多人已经心灰意冷,便商定分散南下,到南闽随侍陆氏一门。石玉锦形迹不甚掩饰,早已惊动了淮西军各部,可是众人都顾念陆灿、石观恩情,石玉锦又是他们同胞故旧,都是暗暗相助,更有些石观昔日的亲军心腹,也已经无心战事,便也弃了军籍,随着石玉锦去了南闽。等到蔡群有所察觉的时候,淮西军中精英已经去了十之二三。石玉锦这般举动,却是不曾顾及大局,只是以她的性子,没有起兵报仇,已经是难得非常了。只是淮西军实力大损,蔡群又是庸碌之辈,雍军在淮西势如破竹,全无阻碍,不到一年,淮西已经落入雍军之手。这般情形却不是陆灿生前可以料及的,若是石观不死,淮西局势断然不会糜烂至此,就是石玉锦弃军而走,也不会有这许多人相随而去的。 
  李麟自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垂头丧气地返回钟离,心中恼恨不已,岂料刚到城下,便见城门大开,一个青衣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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