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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黑暗之剑的胜利-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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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

    上层城邦也一样完全醒着。像农术士们一样,许多贵族也正在为战争作操练。有时他们的妻子也站在旁边,但更多的时候这些贵夫人是在打开他们宽敞的屋子收留难民们,或是照顾伤员。一位伯爵夫人正在亲手煲草药,一位公爵夫人正在白天鹅圆顶里逗一群农家小孩玩耍,在他们的父母正在备战的时候。

    乔伦到处巡察,他每到一个地方,人们都向他欢呼致敬。他是他们的救星,人们在格拉尔德关于乔伦的真实身世所编织起来的那些罗曼蒂克的半真半假的故事上,又绣上枝叶,修饰一番,直到它变得简直面目全非,辨认不出来了。乔伦想反驳,但格拉尔德王子要他保持沉默。

    “人民现在需要一个英雄——一个英俊的、手持他亮闪闪的利剑、带领他们去战斗的国王!甚至连万亚大主教都不敢废黜你。想想你的责任,如果不这么做,你会带给他们什么?”格拉尔德轻蔑地问,“一个拥有一个阴术武器的死去了的人将给这个世界带来末日?——夺取这场战争的胜利,把敌人从这块土地上赶出去,证明预言是错的!然后你才有权利回到人民面前,告诉他们真相,如果你必须的话。”

    乔伦勉强答应了。格拉尔德当然知道什么是正确的。王子曾对他说过,我能付得起荣誉,你不能。

    不,我想我不能,乔伦想。当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交到我手里时,我更不能。

    “真相会使你获得自由!”他痛苦地反复对自己说,“似乎,我命中注定要在桎梏中度过一生!”

    几乎是午夜了,乔伦独自漫步在塞缪斯勋爵家的花园里。离开市区,他已经回来了——在萨扬神父的强烈要求下——尽量在明日之前得到些许休息。他本来可以搬进水晶宫里去的。抬头透过樱桃树的树叶,乔伦能够看到这座宫殿像是挂在夜空中的一颗黑暗的星星,它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在一轮新月散发出来的苍白光芒中,几乎都看不见了。

    乔伦摇着头,匆忙把目光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那儿去的。这个宫殿沉积了他太多痛苦的回忆。就是在那儿,他第一次看到了他死去的母亲;在那儿,他听到了安加的孩子死的故事;在那儿,他相信自己是没有名字的,被人抛弃的,没有人要的。

    没有名字的……

    “我真愿阿尔明就让那种命运跟随我一生!”驻足在被冰雪覆盖的枯萎了的丁香树枝下,乔伦倚着它,任凭冰冷的水滴从树叶上流下来,浸透他白色的长袍,“没有名字总比有太多的名字好!”

    甘梅利尔。上帝的恩赐。这个名字一起萦绕在他有脑海里。对他父亲的记忆也总是浮现在脑海里。他仍能看到老头的那双眼睛……一想到这儿,他就浑身剧烈地颤抖。乔伦开始在漆黑一片的小路上走动,以使自己暖和些。

    至少雨已经停了。几个气象法师,经由通道从其他城邦连夜赶来,结束了这场大雨。一些贵族要求那些个术士们立即将天气变回春天,但格拉尔德王子不赞成。即将到来的战斗会很需要这些气象法师,他们可以结束这场雨并且在今晚保持美利隆城的温度适中,仅此而已。贵族们有些抱怨,但乔伦——他们的新皇——赞同格拉尔德,他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乔伦是可以预见到未来类似这样的争执。走路的时候,他绊了一下。是啊!他太累了,几乎已经疲惫至极了。昨晚他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却又被两个世界的梦困扰,没有一个世界想要他——真正的他。

    我已不想要它们中的任何一个,他疲倦地意识到。两个都背弃了我,它们给我的只有谎言、欺诈和背叛。

    “我不会作皇帝的。”他突然下决心说,“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就把美利隆交给格拉尔德王子去统治。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他会帮着把它变成一个更美好的地方。”

    但是他会吗?他能吗?虽然他是优秀的、可敬的、高尚的,但他是个阿尔班那拉,那些生来就具有统治所需要魔法的人。他习惯于外交与妥协,他酷爱宫廷阴谋。美利隆的改变,要真是这样的话,可能会很漫长。

    “我不管了。”乔伦疲倦地说,“我要离开。我要带着葛雯德琳和萨扬神父到别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那儿我的名字是什么对任何人来说都没关系。”

    他闷闷不乐地在花园里踱着步,很想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然后就可以睡上一觉——深沉的那种、没有梦的那种。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屋旁,循着声音,他抬头看见了一扇窗。

    他站在楼下一间房的外面,这间房已经改作葛雯德琳的睡房了,他看到他的妻子穿着玫瑰色的带有长长的飘垂的袖子的睡衣,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让玛丽亚梳着她那美丽的金色的长发。同时,她自己一直都在兴致勃勃地与死去的伯爵和其他一些同样死去的人聊天。

    塞缪斯勋爵和罗莎蒙德夫人也在他们女儿的房间里,正是他们的声音吸引了乔伦的注意力。他们站在窗户附近,跟一个人谈话。那个人,乔伦认出来是曾经在塞缪斯勋爵房子里给萨扬神父治过病的锡达拉。

    为了不让屋里射出来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乔伦蹑手蹑脚地穿过湿漉漉的树叶,躲在黑乎乎的花园的阴影里,然后慢慢朝着那扇窗移过去,听他们的谈话。

    “那,你不能为她做什么了?”罗莎蒙德夫人用哀求的语气说。

    “恐怕不能,夫人。”锡达拉直率地说,“我一生中见过许多种形式的精神病,但是没有一个象这样的病例。而且她到底是不是精神病,我还有些怀疑。”这个女德鲁伊女教徒摇了摇头,手指轻轻翻捡她带来的一个悬在她身旁的大木箱里的装着各种粉末的小包包和一扎扎各种草药和种子。

    “你的意思是什么?不是精神病?”塞缪斯勋爵问,“和死去的伯爵们说话,无休止地谈论阁楼里的老鼠——”

    “精神病是一种无论他或她愿意与否都会陷入其中的一种状态。”锡达拉扬起下巴,盯着塞缪斯勋爵说,“有时它是由身体上的失调造成的,有时是由精神上的失调造成的。我要告诉你们,先生、太太,你们的女儿没有什么病,如果她跟死去的人说话,那是因为她明显更喜欢与他们的作伴而不是与活人作伴。从我收集到的一些活人怎样对待她的事实来看,我不能责怪她太多。”

    锡达拉大谈了一番,一边满意地配好药后,便去取她的披风。

    “我必须回到医护中心去照顾那些在上次那场残酷的战斗中受伤的人员。”当仆人帮她穿外套时她说,“你们很幸运,我正巧在附近出诊,否则在这种形势下,我就没时间来看你们了。太多的人要依靠我而生存了。”

    “我们真的非常感谢你。”罗莎蒙德夫人说,一边扭着她手指上的戒指,“但是我不明白!你肯定能够做些什么的!”

    他们跟着锡达拉走到了葛雯的睡房门口,乔伦也不断地靠近窗户,最后不得不把脸贴着窗格玻璃来听锡达拉的回答。他本来可以省掉这个麻烦的,因为锡达拉回答的声音很大很清晰。

    “夫人,”她说,同时她把一根手指立在空中,就好象它是一根旗杆那样,她就要往它上面挂上她的话了,“你们的女儿自己选择了自己是谁,呆在哪里。她可能就这样度过她的一生,也可能在明天早餐的时候决定不再这样地生活。我不能决定,也不能强迫她离开那个世界回到这个在我看来也并不见得好多少的世界。我必须回到那些真的需要我的人们那儿去了。如果你们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建议的话,那就照你们女儿所说的做——挂起那个叫什么来着的伯爵的画像,再买一只猫。

    通道敞开了,锡达拉瞬间便消失在其中。塞缪斯勋爵和夫人凄凉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无精打彩地折回身,看着卧室里玛丽亚正在试图劝服葛雯去睡觉。但是葛雯德琳,就象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快活地同她那些看不见的朋友们说话。

    “我的朋友们,你们怎么都这么激动不安!我不懂这是为什么。你们说明天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但是可怕的事情往往都是发生在明天,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会使今晚有什么不同。不过,今晚我还是会陪着你们的,如果你们觉得这样会有些帮助的话……现在,德文伯爵,给我们多讲些关于老鼠的事吧。死了,你说,没有留下任何血迹……”

    “又是死老鼠!”罗莎蒙德夫人把头倚在他丈夫的胸前,“我希望她自己死了吧,我可怜的孩子!”

    “嘘,不要这么说!”塞缪斯勋爵紧紧地搂住妻子。

    “真的!”罗莎蒙德夫人哭了,“她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塞缪斯勋爵搂着妻子,带她离开了女儿的房间。玛丽亚仍然担负着自己的职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葛雯,无忧无虑地靠在枕头上,跟空气说着话。

    尽管刺骨的寒冷冻得乔伦浑身打颤,他依然站在漆黑的花园里,头贴着窗玻璃。

    你这新郎给她的将会是悲伤……

    助战者的话在他灵魂深处回响着,愈来愈哀痛。很久以前,乔伦曾梦想成为一个贵族,一旦他拥有财富和权利了,他的生活中的一切的一切就都好起来了。现在,他是美利隆城邦的皇帝了。他也有了财富,但是却没有东西是他想买的,他已经浪费了他曾经拥有的惟一有价值的东西;现在他有权力了,并且正在利用这个权力打一场战争——一场将会耗费无数人生命的战争。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烧焦了的草地上……

    小小的、毛绒绒的尸体七零八落地躺在阁楼的地板上……

    我的错!是我亲手制造的!不论我做什么,预言将会实现!或许我根本就阻止不了它!或许我根本就没有选择。或许我正被无情地拖到悬崖的边缘……

    “该死的!”他向着漆黑阴暗的天空诅咒,“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

    绝望,忿恨之中……他握紧拳头,使劲地抡向一棵小云杉树的树干上。

    “哎哟!”一声凄厉的惨叫,云杉喘息着,倒下了。树干在地上痛苦地翻腾,树叶沙沙作响,整棵树在乔伦脚下呻吟着。

    第二十八章 西姆金的叫声

    “喂!”云杉树喘息着说,“你要把我打死了!”

    小树周围微微闪光,最后会聚起来,有些微弱地,形成俯卧状的西姆金。他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衣服散乱开来,头发上胡须上沾着几片树叶,橘红色的丝巾缠在脖子上。

    “西姆金!对不起!”乔伦竭力忍住笑的欲望,扶这个年轻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棵树……是你。”

    乔伦最后还是忍不住咯咯笑了。但他在这笑声中辨别出了有些歇斯底里的音符,于是便强迫自己将它咽进肚子里去。然而,在他扶着两腿发软,痛得弯着身子的西姆金进屋的时候,他的嘴唇仍不住地抖动。

    “阿尔明保佑!”罗莎蒙德夫人在门厅碰到了他们,“你怎么啦?西姆金!没事吧?噢,天哪!锡达拉刚刚离开!”

    西姆金可怜地喘息着,痛苦的眼神凝望着罗莎蒙德夫人,嘴里艰难地说出三个字“白兰地”,之后便昏死过去,令人同情地瘫倒在地板上。

    乔伦、莫西亚和格拉尔德王子三人合力将不省人事的西姆金——连同红色的锦缎晨衣、镶毛皮边的领子、尖端弯曲的鞋,以及所有的东西一起——抬进起居室。罗莎蒙德夫人,双手无助地摆动,在后面紧跟着,精神恍惚地喊玛丽亚,并且差不多叫醒大大小小一家人。

    “他怎么回事?”格拉尔德王子问,毫不客气地将西姆金扔在沙发上。

    “我打了他一拳。”乔伦面色严肃地说。

    “活该!”莫西亚咕哝着。

    “我不是有意的。他当时正站在花园里,假装成……”

    “哎哟!”西姆金呻吟着,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蓦地在头上挥动手臂,“我就要死了,哎哟,就要死了!”

    “你不会死的!”格拉尔德厌恶地说,然后俯身检查这个病人,“你只是被打得气给挤了出来。坐起来,你会感觉好一些。”

    西姆金虚弱无力地摆摆手,推开王子,又微微地示意要乔伦靠近一些。

    “我原谅你了!”西姆金喃喃地说,样子很可怜,象一条刚被逮住的鳟鱼一样喘不过气来。

    “毕竟,朋友之间没有什么谋杀不谋杀的!”他迷迷糊糊地环顾四周,“亲爱的夫人!罗莎蒙德夫人,你在哪儿!我的视力都模糊了,我看不到你!我很快就要去了!”

    他伸出一只手,向前摸索着,搜索站在他身边的罗莎蒙德夫人。夫人疑虑地瞟了一眼格拉尔德王子,又看了看他丈夫,把西姆金的手握住了。

    “啊!”他呼了一口气,把她的手拿到自己的额头上,“一个女人温柔的触摸能使人很快地升入天堂!保佑你,罗莎蒙德夫人。我向你表示最后的歉意……为我弄脏了你的起居室……用我的尸体。永别了。”

    他闭上了眼睛,垂下了手臂,头往后倒在沙发垫上。

    “哎呀,我的老天!”罗莎蒙德夫人吓得脸色异常苍白,丢开了西姆金的手。

    西姆金睁开眼睛,抬起了头。

    “不必费心——我的临终圣礼。”他又抓住罗莎蒙德夫人的手,“没有必要。我一直过着圣徒的生活……很可能……我也将成为圣徒。永别了。”

    接着,他双眼往上一翻,头又向后倒了下去,手也无力地掉下来。

    “夫人,我把白兰地拿来了。”玛丽亚走进了屋,轻轻地说。

    西姆金睁开一只眼,摆动着手臂,沙发深处传来微弱的声音:“国产的……还是进口的?”

    “真是个不小的打击,我向你保证!”西姆金一小时后很有感触地说:“我正站在花园那里,享受着夜晚清新的空气,突然‘啪’的一声,我被重重地意想不到地拦腰打了一顿。”

    盖着罗莎蒙德自己的丝披巾,西姆金的第四杯白兰地——进口的——悬在空中伸手可及的地方,他背靠着许多枕头坐着,很明显已从刚才的“死亡小插曲”中完全恢复过来了。

    “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乔伦说,也不费事去掩饰他的微笑了,这笑的温暖的光芒感染了那双阴云密布的眼睛。他很悲伤地咧着嘴,伸出手,展示了几处由于打在树杆上的擦伤和瘀血的关节,“我伤得跟你一样重。”

    “有人可能会说,我的叫声比被我咬一口还要惊人!”西姆金呷着白兰地,回答道。

    乔伦大笑起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以至于探望完葛雯刚进屋的萨扬神父惊讶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朋友。西姆金舒适地躺在沙发上,乔伦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似乎——自他回来之后这是第一次——忘记了烦恼,变得如此轻松愉快。

    “请饶恕这个傻瓜的罪过吧。”助战者说,这个神父从来就没放弃过与一个他并不相信的神交谈的习惯。

    “我接受你的道歉,亲爱的孩子。”西姆金伸手拍拍乔伦的膝盖,“但那的确打得不轻。”他补充道,又要了一杯白兰地来慰藉自己,“特别是一想到我是专来这儿带给你好消息的!”

    “什么消息?”乔伦懒洋洋地问,向格拉尔德王子眨了眨眼,而后者面带好笑地容忍摇了摇头,又耸了耸肩。

    此时此刻,对夜晚来说太晚了,而对早晨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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