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香-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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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灵神把今次的情形一滴不漏地传入他的意识里,待他消化一阵,我道:“你亲自去处理兀由珠的后事,尽量别让他家的老人受到太大的打击。至于杀害兀由珠的凶手,本王要亲自去查。”
威特尼斯面色苍白。他默默点头,转身去了。
我对阿陵道:“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在阴暗的角落里作祟!”
第六十七章 种因之果
威特尼斯正了正衣冠,整了整面容,推开院门。他身边跟着双眼通红的乔达索。
兀由珠一家向来朴素,虽说家资富足,却从未请过仆役。在忙的时候会有些叔姨婆舅过来帮手,在平时,里里外外大小事务都由他的三个女人打理。
这是阿格利特家族的传统。
时已黄昏,女人们正收拾晚饭,等兀由珠回来。她们早就说好了,晚饭要做得丰盛些,因为早些时候兀由珠曾说,忙完这一天,他要带他的兄弟乔达索和乔达索的女人一起过来吃饭。
为了做好这次收割,兀由珠和他的女人们几乎发动了他们知道的所有人家,老爷们上战场的上战场,赶工的赶工,只有家里女人闲着无事,所以他一时兴起,就组了这么一支庞大的娘子军。事实证明,女人们做起这种活计来并不比男人们差。
阿花正把一捆柴禾抱往后屋,乔达索的老婆早早就过来,她端着盆水和阿花一起有说有笑的往后走。
阳光映照在她们的脸上,身上,暖洋洋的面庞,蓝底的碎花布袄,女人的细语和不时传出的轻笑……这是多么令人温暖的家啊。男人,也许需要建功立业,成不朽威名,但骨子里最期待的,往往是这样一个个不经意的细节,这是他们最终的归宿,是他们灵魂养息的港湾。
可是,兀由珠再也看不到这些了。
“如果兀由珠尚有知觉,他会怎么样?”威特尼斯这样想着。兀由珠再也感受不到这种快乐——这样一个现实,让威特尼斯战栗不已。自己的战友去了,面对他身后人自己却无能为力。人世间最让人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这一刻,威特尼斯忽然强烈地思念远在森欲的拉维尼娜。也许,她能够告诉他怎么做。
两个男人的出现引起女人们的注意。
阿花转过头来,没有看到兀由珠,她心中一颤,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乔达索的女人认识威特尼斯,她看了一眼低头垂目的乔达索,放下手中的东西,有些慌乱地对威特尼斯道:“宰辅大人!”
威特尼斯微微点头,对阿花道:“夫人,能否请其他两位夫人一起出来?最好不要惊动老夫人和孩子。”
哗啦,阿花手中的柴禾撒落一地。她颤音道:“大人,我老公呢,我老公呢?”
面对阿花急切的眼神,威特尼斯心如刀绞,他强笑道:“部长有事,还请三位夫人出来一叙。”
在东厢的一个独立的客房里,威特尼斯在窗前站定,他身后是三个不知所措的女人。乔达索被他老婆拉到外面盘问去了。
威特尼斯不敢面对她们的眼神。
他望着窗外渐渐西垂的红日,沙哑道:“司粮部长,我的挚友兀由珠,他……”
“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三个女人如中雷击。阿花产后虚弱,双目一冥,就晕厥了过去。
威特尼斯缓缓转身过来,虎目含悲,道:“他去的时候,还在强烈地思念你们,他走后一定希望你们好好生活……”
两个女人颤抖着手,把晕过去的阿花扶到椅子上坐好。
其中一个哽咽着嗓子问到:“他……可痛苦吗?”
威特尼斯不敢说实话,他道:“不……还好。后来陛下亲自赶到那里……陛下说,他要亲自去查这件事,要还你们一个公道。”说罢,他简要地把兀由珠遇害的前后经过叙述了一遍。其中的详细情形连明王也不知,他更无从知晓,所以后面的部分说得很模糊。
阿花醒过来,面色苍白如纸。她眼里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用手抹着,嘴里还在说“不能哭,不能哭,阿格利特家的人是不能哭的……”
三个女人再也忍不住,紧紧抱成一团,喉咙里的抽噎被强压着,低低的呜咽声比最撕心裂肺的痛哭还要悲伤。
那泪水,如泉水一样滚涌出来。
威特尼斯的手指攥得发白,他道:“陛下……陛下吩咐说,不可以让老夫人受到太大打击。”
三个女人颤抖着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庞。
威特尼斯道:“兀由珠和我同殿称臣,名义上他是我的属下,实际却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数日来我们建立了深刻的友情!”他一挥拳,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打碎,“陛下着我肃清南方两城的恶势力,即使陛下不去查,我也会弄个水落石出!我的朋友,不会白死的!”
※※※
在魔法的世界里,传送阵是这样一样东西,它把世界像一张纸一样对折起来,从这一点到那一点之间只需刹那的时光,无论这两点在现实的世界中有多远的距离。当然,现实中的距离越遥远、传送的质量越重,传送阵的级别就越高,耗损的能量越大。
在九天玄魔界,传送阵有很多种形式,最普遍的是一种三角形的传送阵。在目的地的详细坐标确定后,三角阵中的术师通过特别的咒语和道具,可在整片大陆上穿行无阻。在某些大的城邦外也往往设有固定的有专人维护的大型传送阵,在交通运输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而,在传送阵的背后,存在着一个即使大陆上最高阶的术师也不知晓的机理——无论传送阵如何玄奥,它终究是通过高次元空间来实现运行的。在它的使用过程中,会在通过的纯净高次元空间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
如果有一位实力强大的神祉愿意,他可以把常空间和高次元空间之间的壁垒加厚,使得传送阵无法使用。之前发生在明列大陆上的事就是这个原因。
另一方面,在能透视空间的高阶神祉追摄下,任何通过传送阵行走的人都无法遁形。
当我和阿陵从高次元空间中穿出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莽莽苍苍的大森林。
是森林。
四五丈高的巨大乔木要几人才能合抱,树下密密长着各种高低灌木,藤萝纠扯,最底层铺着厚厚的落叶。
这里还相当原始,几乎难以发现人类行走的痕迹。
我们离地三丈悬浮着,举目四望,一重一重的树冠直漫到视线的穷极之处,没有尽头。
伸手,从旁侧的枝上取了一片枯叶在手中摩挲着,我道:“阿陵,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阿陵往四方看着,道:“这里是地狱森林,位处明列之东,擎利斯迦和门农之间,往东南就是连城,往西南就是太极。”
我点头道:“不错。这里往东边不远就是擎利斯迦,我对这里熟得很。”
阿陵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似是想起了什么。
我接着道:“你发现了吗,那人到了此处,就痕迹全无。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法。”
阿陵:“我想是和那个石屋相同的方法,借用的是自然生机的力量。你的灵神竟也找不到吗?”
我叹道:“竟能通过自然的力量隐藏痕迹!我想不通,玄功炼到此种程度的人,心中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杀机?他又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杀害我的司粮部长?”
阿陵默然。
我面色逐渐冷下来,道:“普通的灵神搜索无法发现他们,可若我用精武战技的话……”
“不可!”阿陵抓住我的手臂道,“这森林里的生命经受不住过强的灵神扫描!”
我心中几次涌起冲动,最后还是被压了下去。
顿了片刻,看着阿陵有些紧张的面容,我忽然问道:“阿陵,和以前比起来,我是否有些暴力的倾向?”
阿陵一愣,道:“怎么问起这个?”
我思索着,道:“可以想想到了玄魔界之后,我都做过些什么……先是大盗,手下杀人无数……从擎利斯迦出来,一路向西的青楼烟花之地,都留有我的血腥……前些时日对阵魔神,对阵魔界的界君和妖兽,我也从未留情过……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被人称之为夺命的明王吧。这和以前的我很不同,你没有发现吗?”
阿陵轻轻抱紧我的手臂,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拍着她的手,道:“斯托族的预言者写下的史诗中,曾有这样一个片断:
『明王开始他的夺命之旅
在龙与血诞生的地方
八个守护者走上地狱的祭坛
将他重生的火焰用生命点燃
因此,擎利斯迦和魔王的左手
从封印的时光中苏醒
爱与愤怒的誓言纷纷破碎
在黑暗中,灭世的光芒裂开天空
火焰和鲜血在大地上弥漫……』
在擎利斯迦解封后,这些大半都应验了。最后一句‘在黑暗中,灭世的光芒裂开天空,火焰和鲜血在大地上弥漫’,似是指前几日妖兽来犯时的情景。”
阿陵仰着头,静静看着我。
我接着道:“可惜,斯托族流传下来的史诗多是些残片,而且有无数个版本,无法校核出处。否则的话,真该翻来看看史诗中的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也能清楚我等今日面临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敌人。”
“明王开始他的夺命之旅”,这句话让我很不舒服。
阿陵岔开我的思绪,道:“我一直觉得,我们这次要寻找的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这中间牵涉到的,可能会远远超出我们的想像。”
我心中一动,道:“莫非和上次艾林太极投毒一事有关?”
阿陵点头,表情逐渐凝重:“还不止呢。我总觉得有更深刻的背景在。记得吗,当初太极百姓为什么会中毒?是因为有人打着你的旗号送粮给太极。从那一刻起,那人就神秘地隐在暗处,以你我之力竟都无法寻到根源,可见其手段之深沉,计划之周密。”
我道:“阿陵,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阿陵的手没来由的一颤,道:“我……”
我道:“阿陵,怎么了?”
阿陵道:“不说这个了,好吗?”
我满面狐疑地看着她。我还从未见她这样的情形。
良久,见她只是抓着我的袖子低头不语,我也不再追问,改变话题道:“既然不能用精武战技来扫描搜索,我们就换一个笨点的法子。”
我把兀由珠留下来的那柄长刀取出来。此刀原本严重扭曲,且沾满血迹,后来被我用玄黄气重新铸炼过。
我道:“这把刀已经启发出灵性,刀身上应该还存留有兀由珠临死前对偷袭他的人的些微记忆。去吧。”放开刀柄,长刀有如活了过来,在我周边转了几圈,然后洒下一片刀光,向东北高速飞去。
我和阿陵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我道:“那偷袭者的玄魔功是纯正的元素系,大部分为水元素,沾带一些土元素和暗元素,你知道大陆上修炼此类玄魔功的高手都有哪些吗?”
阿陵茫然抬头,没有回答我的话,却道:“小楚,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啊?”我差点从半空中掉下去。
我结结巴巴道:“阿陵!神祉生小孩可不是玩,生育期间会大幅损耗功力……”
阿陵:“我就是要生!你愿不愿意嘛。”
我搔搔脑袋,道:“这个……我有的选择吗?”
“当然,”阿陵道,“你要不愿意,我怎么可能生嘛。”
我倒!
阿陵道:“我一直想要个小孩子……我和你的孩子,好吗?”
我看着她,见她不似开玩笑的样子,良久,沮丧道:“好吧,虽然现在不大是生小孩的好时候……”岂止不大是!神祉的繁衍乃是禁数,生育期间全部精能都将凝缩在那个独一无二的新生元体内,且耗时漫长,受不得丝毫打扰。目前外有强敌环伺,内中隐忧未平,阿陵要真是怀上小孩,稍有差错都将铸成大恨!
阿陵拧住我的耳朵,道:“好哇,你还一番不情愿的样子!”
她拧着我的耳朵!
我呲牙裂嘴道:“阿陵,我怎会不情愿呢。这样,我们办完眼前的事,南线又平了妖兽,再决定这事好吗?而且,我们还没有正式结婚的样子……”
阿陵道:“我才不管,我现在就要生,我就要做未婚妈妈……”
天哪,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正吵闹间,前面的视线突然开阔,长刀在半空中顿住。
远前方,是原本擎利斯迦之塔的所在地。当初擎利斯迦崩塌后,巨大的能量爆发将周边近五百里方圆的森林全部毁于一场大火。
而现在,这里变成了一个大湖。
它突兀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碧汪汪的湖水卷着波涛,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滚动着。
湖岸边,数月前大火留下来的残枝断木支离在水中,焦黑的枝条还未开始腐朽。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从那湖水深处传来。
我愕然凝望着悠悠湖水,喃喃道:“这水从何处而来,竟造了这么大一个湖?”
阿陵道:“也许是当初擎利斯迦的崩塌,将地下水引出来所致。”
我摇头:“不可能,多少地下水才能造就这么大一个湖?而且这水平面要比地下水高出很多。定有其他的原因,”我转头看着她,“因为我感觉到这个湖里有一种我很熟稔的东西存在。”
阿陵眼中一闪:“我也感觉到了,那是……”
我的视线从她柔滑的脸颊移开,重新凝注在湖水上:“我们的玄水!”
阿陵也凝神体味,缓缓道:“你不是说玄水落到原大陆西边的水王宫里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一边散出灵神搜索着,一边道:“这并不奇怪的……奇怪的是……玄水竟不听从我的召唤……咦?”
隐约中,大湖深处出现一阵微微的波动,我的灵神与玄水的连接突然中断,玄水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的脸色蓦然煞白,转头看阿陵,她的脸色也是如此。
我们都明白这事实会带来什么。
玄水,是我命之所系,乃千万年才修炼熔铸而成,其认主特性之强,天下间除了阿陵外无人可用,即便是森傲多那种以吞噬他人能量为生的高阶神祉,也无法吸化我的玄水。
可目前铁铮铮的事实就出现了!
我定了定神,道:“先不管它,现在还有更棘手的事呢。”
飞身来到那柄悬空停住的长刀处。
刀下,有残木。一具骷髅斜坐在残木前,衣衫破败,似乎已经死去数年。
刀锋在上方微微振鸣着,毫不犹豫地指向这具骷髅。
我的灵神早已把这骷髅的上下周身扫描几遍,这时,把长刀收回来,对阿陵道:“此骷髅上有几个疑点。”
阿陵点头:“我也感觉到了。”
我道:“第一个,这定是杀害兀由珠的凶手。他骨骼中残留的玄魔质和兀由珠尸身中的微弱存留完全吻合。看他的死状,非中毒,也不像有外力致伤,似自然死亡。可是,从兀由珠身死,到我们赶来这里,也不过半日时光,他怎会腐朽至此?这骷髅体下还压着新落的枯叶,显然死在不久前。”
“那第二点呢?”阿陵问道。
“第二点,此人体内的水元素和土元素几乎消耗殆尽,暗元素相对存留很多。周边没有大规模玄魔力运作的痕迹。”顿了顿,我接着道,“第三点,就是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三个问题都不大好回答。
阿陵思索着道:“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