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夜下香-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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疹厅。
我的暗部果然不是吃素的，没几天便找到了夜情，可夜香居然不想走。我整整劝了他三天，就在我即将崩成小沫沫的时候，夜香终于点头答应。如果我还有力气，我一定欢呼雀跃。但是嘚瑟了三天，我已然懒得说话，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僵硬的定格在没有表情。
望着送走夜香的马车，直到连马蹄声也听不见，我心里泛起浓浓的不舍。精神窝在我怀里，向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低低的“喵喵”叫着，不困则站在我的脚边，喉咙里隐约呜呜之声。夜香在复方门住了这么久，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残留着他的身影。在接下来的数天中，我还能看到他在药房磨药时专注的侧脸，看到他在疹厅里追赶两只毛球的时温暖的笑靥，也看到他在满是阳光的庭院冲我微笑的样子。
夜香走了，两只毛球突然安静下来，每天只是在院子里晒太阳、发呆和睡觉，整个复方门死气沉沉。
九月下旬，庭院里的桂花已经谢了。看着渐渐显得萧瑟的庭院，我在这里种上了秋海棠。火红的颜色，顿时把院落衬托的明朗了很多。看着鲜艳欲滴的红色，我不禁又想起了龙战。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他，甚至命令SP暗部完成了寻找夜情的任务后就放大假，好让自己没有办法打探龙战的情况。但是看到红色，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想他在哪里，想他在做什么，想他正在做的事情是否与自己有关。
我托着腮帮子坐在花丛中发呆。深秋之际，天已微凉，但是我贪恋满眼的秋海棠，看着火红的花色在夕阳的晚照下绯红异常，我不但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很温暖。
“凤鸣！”我回头，看见一向风度翩翩的韩靖大白天的就急不可待的翻墙进来，脸色微红，似乎很是兴奋，“凤鸣！龙战昨夜在少林寺大打出手，被少林的十八罗汉围攻，又被刚刚闭关出来的前主持纯慧重创。虽然还是逃了，但是他已经被纯慧的成名绝学‘昙花指’击中了膻中穴，武功尽废，如今正是我们报仇的大好机会！”
我一惊而起，三步并作两步跑出花丛，踩坏了好几株海棠，“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韩靖轻快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纯慧上师是高僧，自是不便下山，但是现下少林的主持普方大师正在听松堂与盟主商议此事。”
“怎么会……怎么会……”我慌乱异常，语无伦次，而韩靖全当我是大仇将要得报，太高兴所致，笑盈盈的看着我，“为什么？龙战为什么上少林？这么久都没有动手，他不是已经放弃报仇了？他武功天下第一，又怎么会失手？就算失手，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此去是为了抢夺少林寺的‘九转大还丹’。少林寺‘濯清池’里种的莲花四季不败，‘九转大还丹’要放在莲花中保存，否则便会失效。受合围的时候捧着一朵莲花，又要顾及莲花又要与人动手，自然是畏首畏尾，再加上纯慧上师功力非凡，龙战不敌受创再合理不过。”经韩靖这么一解释，我顿时觉的手足冰凉，一阵一阵的凉意袭来，全身不禁战栗，“这里很冷……很冷……”我喃喃着，挪着步子回了房间，韩靖在身后告诉我明天要回府一趟，足尖一点，掠出围墙去了。
九转大还丹……十八罗汉……纯慧……莲花……昙花指……膻中穴……重创……武功尽废……
他的武功已经是出神入化，内力深厚至极，还要九转大还丹干什么？
难道……
我甩了甩头，试图忘记这个想法。
龙战夺丹受创，再加上他已经没了武功，此时已是被整个武林盯上。他以前叛逆狂傲，杀过不少武林人士，此时他们必然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龙战的处境用脚趾头想也想的明白有多么糟糕。
八叶已经被调到听松堂，龙之队在日落之后消失了一般，整个复方门仅剩的几个杂役也早早睡下，周围安静的叫我心惊肉跳。忐忑的等到子夜，我再也坐不住了，想出门去找龙战，但又不知上哪里去找。于是我一遍遍的站起来，又一遍遍的坐下去。突然，窗户一阵响动，窗扇啪的打开，竟然是一个人翻窗而入。与其说是翻过来，不如说是摔进来更加贴切。我心神不宁，没有听到有人靠近。直到来人摔进屋内，我这才惊觉回头，一看之下便大惊失色：“龙战！”
我飞速跑过去扶起他，把他安置在椅子上，这才看清他苍白的脸色。
龙战冲我虚弱一笑，慢慢从怀中掏出一朵几乎被压扁的莲花。我全身一震，颤颤巍巍的伸手接过莲花。他抬手抚摸我垂下来的发丝，嘴唇翕翕合合，我很费力才听到他在说什么，因为我的注意力全在他嘴角的血渍上，“‘花心里有‘九转大还丹’……你有能力解‘梧桐泪’，但是功力还是受损了吧……”
我的心一下一下的钝痛，脸上却努力微笑着，“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龙战咳嗽了一声，才接着说：“因为那天你与姽婳动手的时候我看见你躲闪的有些狼狈。你平日内敛内力，手腕之高，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根本不会半点武功……还有，你能使用那么厉害的‘音杀’，你的功力，本不应是如此……都是‘梧桐泪’害的，是我害的……所以……”
“所以你就上少林，夺‘九转大还丹’，要助我提高功力。”我努力睁大双眼，好让眼泪无法掉下来。龙战无言的看着我，好温柔的点了点头，手指还缱绻在我的发丝上。眼泪倾闸而出，视野中一片模糊。泪珠还来不及顺着面颊流下就已经变成了浑圆浑圆的珠子，啪啪的掉了下去。
“莫哭……”龙战的手指转而覆上我的面颊，冰凉的触感，让我明白他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我……我……我……”哽咽着哭的更加厉害，强烈的自责感叫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男子。
天大的谎言，假儿郎真红妆……什么世外高人的弟子，什么内力非凡，什么身怀绝世武功，全是谎言！我骗尽天下人，也骗了他，害了他，也害了我自己。本以为天下人都是傻瓜好骗的很，到头来才知道自己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蛋！
握上龙战冰凉的手掌跪坐在他膝旁，我深知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我还要瞒着他，就算不会遭天打雷劈我也会内疚一生。我要向他坦白，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怎么说？如何说？这穿越之事，比起鬼神之力更加奇玄，他能相信吗？
第十五章 混战！凤鸣众叛亲离？
尽管有些犹豫，我还是决定开口。想了又想，最终一句哽咽，却是发自肺腑：“我……对不起你……”
没头没尾的听见这么一句，龙战自是以为我是在为夺丹药失武功一事，“凤鸣……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开心。我是心甘情愿，你没有必要自责……”
“我……”我还要再说什么，突然庭院里火光四起，把整个复方门照的犹如白昼一般，喊杀之声随即响起：“魔头龙战！还不快快出来束手就擒？如果你给爷爷磕几个响头，你爷爷我兴许还能让你死的痛快一些！哈哈哈哈哈……”
此人明显是因为龙战受了重创而壮了他的忪胆，若是以往，借他一百个胆他也必不敢这么说。
我站起身望着外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犹在呆愣，不明所以。龙战望了一眼窗外，就见教中心腹——那五名绿衣人，已是有四人都被砍下了脑袋，剩下的一名也是身受重伤，血浸透了绿衣流了满地，那人像块破布片一样被弃于地，怕是已经出气多进气少。龙战一声闷哼，一口鲜血“噗——”的吐了一地。我惊呼一声，上前扶他，却被他一脚踢中膝下。膝下一痛，我连忙运功。虽说是猝不及防，但我仅仅退了小半步，并没有摔倒，还稳稳的站着。
“原来你是深藏不露！你……你……你……好狠的心！”龙战打量着我，恨的咬牙切齿，冷眼相对，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柔。我瞪圆了眼睛，脸上还挂着泪痕，声线颤抖：“什么意思？”
龙战冷哼一声，“还装？就算我膻中穴受创，但内力暂时还没有散尽！我用上全力踢中你膝下要穴足三里，你还能稳立于此，你的内力到底有多深厚，还需要我言明吗！”横眉冷对，红眸中寒冷一片，龙战继续说：“尉迟凤鸣，你当真是才智无双啊！好计谋啊！我龙战，败的心服口服！”
我无言以对，因为我的确骗了他。但是……但是……这并不是我的本意！而且龙战显然误会了，我根本没有和下面的人共谋害他啊！我从来没有成心用笨拙的动作掩盖自己的内力，而是我压根没学过什么招式，光靠一身内力，与人动手自然没有技巧可言！
“我没有害你！下面的人我根本就——”我慌乱的指着窗外，顺着自己的指尖望下去，爹、八叶、龙之队，赫然站在人群前，本来到了嘴边的“不认识”顿时没了声息。
“尉迟凤鸣，即便是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龙战说话的时候几乎咬碎了牙齿，我明白，他已是恨我入骨。
爱了……恨了……缘自散了……
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出，胸口的郁气不但没有像预想的一样散去，反而更加沉重，压的我喘不过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依旧清澈，但已经没了以往的清明，“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个计划我并不知晓，更加没有参与。”不理龙战鼻腔里的冷哼，我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着：“但是，我确实欺骗过你……所以你恨我杀我，我等着你……只是你要答应我，以后，好好的活下去……”
“等着？好好活下去？”龙战“哈”了一声，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以你现在的功力，我如何杀的了你？就算你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我剁，我今日也一样殒命于此，如何还有命活？！”
“很简单。我们可以赌一把。”我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笑的灿烂。对于龙战，我头一次使用“我们”这个词，所以我笑的格外明朗，“拿我做人质，看底下的人卖不卖这个面子给我或者我爹。”
“你这又是在玩什么诡计？”龙战皱眉，我却不以为意的一笑：“若是要你死还用的着这么麻烦？”
龙战沉思片刻，终于点头，决定放手一搏。我仰了仰脖子，示意他拔刀架上。龙战沉默半晌，最终照做，架着我缓缓出了房间下了楼梯。
一入庭院，我爹、八叶和龙之队明显惊讶无比，盯着我脖子上“渡世”的刀锋不敢动弹。周围的武林卫道人士们蓊蓊郁郁，一阵低声商讨议论，最终安静下来。大家碍于我爹这个武林盟主的面子，一时间也没有出手。
龙战押着我缓缓的走，众人慢慢让开一道豁口。就在龙战即将走出庭院之时，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忽然扬声道：“魔头武功尽失，此时是杀他的唯一机会！除此江湖大害，功德无量！尉迟公子若能为此捐躯，才当是好儿郎！大家不要犹豫！上！”人群中不知有谁又应了一声“上”，众人终于随声附和，群起而攻之。
龙战一惊，迫我转过身来对着冲杀而来的众人。眼见那些明晃晃的兵刃渐渐靠近，我异常冷静。那个苍老的声音我认识，正是那日在听松堂规劝龙战之时差点被我气死的老头。龙战连他都没有动，可见我那日的规劝有多么的成功。就是太成功了，今日我们都栽在了这人的手中。
无边的冷刃迎面而来，几乎分不清目标是我还是龙战。我和他，似乎他们都要杀。人潮外的爹、八叶和龙之队想过来相助却被其他人绊住，无法靠近。我扯了扯嘴角，却是一抹苦笑。以前总向往内功心法这种东西，却因为没有内力而放弃钻研，后来有了内力却又无心看那些东西了。那时我的心究竟在哪里？答案已经明了，我突然豁然开朗。如今为了他，唯有放手一搏。也许这么做，天大地大也再没有我的立足之处。但是，我愿意。
回忆君子剑剑谱中的内功心法，气沉丹田，运于气海。体内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激烈的盘亘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兵刃已经很近很近，我几乎可以感觉到来自它们的冷气和血腥味。已经来不及想接着要怎么做，我急急的推动气海中的内力，压于双掌之上。内力所经之处，胸口，手臂上的穴位，无不在叫嚣，针扎一般。来不及理会越来越强烈的痛感，我轻呵一声，内力如瀑布般急速奔流而出，霎时四周兵刃齐断，众人倒的七狞八歪，嘴角淌血，口中呻吟，竟是严重的内伤！
这等功力，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梧桐泪”当真害了我。不是害我武功尽失，而是害我有了一身绝世内力。
要想当大侠英雄，要么从小练武，比如萧峰，要么从不练武，比如段誉。我笑了笑，很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想到在那边时看到的不知哪本杂志上的经典调侃。
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想到我会有此一变，龙战也是如此。因为我的动作，他的刀已经在我的脖颈上开了一道口子。伤口的位置和彩霞曾经伤过的位置几乎如出一辙，却是深的多，但幸好没有割断什么要紧的血管。饶是如此，细嫩的脖颈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出血量不小，不多会儿便濡湿了我的领口、肩膀，还大有向下蔓延之势。龙战放下剑看着我，迷惑，茫然之后，依旧是浓浓的恨意。我猜想那五个绿衣人也许不光是他的属下，也许是他的左右手，也许是他的挚友。
“走吧。”我咽下涌到口中的甜腥液体，叹了一声，对着不远处的水井扬袖。一颗黑漆漆的小丸子落入井中，瞬时间便从井中冒起浓烟，四散在周围。众人大骇，大叫的“烟水毒”四散奔逃。我趁乱拉起龙战的胳膊，运气丹田，压下一直从腹部蔓延到指尖的痛感，带着他决然而去，头也不回。
不回头，因为我知道我伤了别人的心。不回头，我便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如若回头，哪怕只是一眼，我都将痛入骨髓。我怕自己后悔，一旦我后悔，龙战便万劫不复……
出了城，我带着龙战用轻功疾奔了数十里才停下来。秋天的深山夜寒，我却是一背的汗。冷汗。我知道刚才那一招已经严重损伤了我的经脉，但是我能带着他逃出来，真的很值得。我暗自细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要杀我可以趁现在，现在不想杀就明儿个请早。”最后看了他一眼，我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沿着来路往回走。夜静的深沉，一片死寂，却没有我的心寂。我走的很慢很慢，希望龙站就这么一刀穿透我的胸膛。
走出了很远也不见龙战有丝毫动作，我有些高兴，有些遗憾。高兴的是他舍不得杀我，至少现在舍不得。遗憾的是今夜他不杀我，我就必须带着零零落落的心，过上行尸一样的生活。
“尉迟凤鸣……你与我……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龙战离我很远了，他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回荡，我想捂住耳朵，却已经晚了。回身，看到月色下的黑影渐行渐远。我笑着，泪光流转，却没有淌下来。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我好不容易伪装的坚强应声而碎。已经僵硬了的笑脸全面崩溃，挣扎、痛苦、寂寥，写了满脸，与泪痕交织一片，最后在眼泪流干之后，归于了平静。
碧落黄泉，世世相随。才过了多少天，这句话就完全变了模样。
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
我知道我与你走上了两条截然相反的路，但是所爱的人，请你原谅我，即便已经明白，我还是必须不动生色的走下去，做完我应该做的事，然后如你所愿——
碧落黄泉，永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