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的乌鸦-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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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当时,她正好推开门。”
“不错。也就是说,你一面瞥了女人背影一眼,一面端咖啡至水户的座位?”
“是的,就是这样。”
“谢谢你,对了,现在什么时间了?”
女店员抬头望着柜台正面墙上挂着的大型电钟,同时,店老板也转身望向后面的墙上,回答:“八时十五分。”
一瞬之间,检察官脸上浮现笑容。
直到走出“荷马”,漫步在夜晚的街道上之后,山岸书记官才知道那笑容的真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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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来了这一趟。”走出霓虹灯影的大街,检察官对默默走在一旁的山岸说。
“那么难喝的咖啡……”
“咖啡味道确实很差,但是,心情却很愉快,至少事件之谜……”说到这儿,检察官忽然停住脚步,举起手,指着前方的建筑物。“山岸,你看,就是它!”
书记官的视线顺着检察官手指方向望去。
“七、八家前面,挂着中国料理的大招牌,看到了没?就是其隔壁的那家。”
“是那幢白色建筑物……”
“没错,你看店名‘白色的酒杯’,而且,其正对面有座公用电话亭。这一来,一切都明白了,我的想像并没错。”
“你究竟明白了什么?”
“谜题解开了,毒杀水户大助的凶手之心理和行动已经可以确定。”
“你的意思是……”
“你有没注意到‘荷马’墙上挂着的大型电钟?”
“是那圆型的挂钟吗?文字盘和针会随着灯光闪烁。它又怎么了?”
“那个钟在这次命案里具有很重要的意义。我之所以怀疑某一人物的行动,也是因为那座钟……”检察官像是在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考内容,慢慢开始说明:
“我记得女店员没这么说。”
“她确实是说记不太清楚,不过,我已利用实验加以辅证了。”
“什么实验?” 棒槌学堂·出品
“从‘荷马’的柜台走到门口的距离,正好是七步。虽然每个人的步幅不同,但是,依距离,应该约五秒钟的时间,走快一点,也许是四秒。不过,这几秒的时间就有很重要的意义了。”
——女店员说,她正要送咖啡去水户座位时,好像见到女客人的背影,当时,女客人正好推开门。她就是一面瞥着对方背影,一面走向水户座位。
女客人问过时刻,离开女店员身旁,到达门口的时间为四至五秒,假定水户的咖啡还未冲泡好,女店员不可能边送咖啡,边望着对方背影。
也许,女人是等待着水户叫的咖啡冲泡好,就在女店员将咖啡端上盘子,准备送出时,她才走过去让对方视线转移至时钟,然后……
“这么说,确实有掺入毒药的机会。”山岸书记官用力点头。“问题是那女人的真正身分,是早苗的姊姊吗?”
“嗯,汤川香代的嫌疑愈浓厚了。她曾有过剧团工作的经验,又是目前活跃的编剧作家,化装对她而言,应是家常便饭。她甚至能改变容貌、声音,好像另一个人般的出现在‘荷马’。这一来,女店员当然无法分辨了。”
——汤川香代选择‘荷马’为下手的地点,可能在前一天已经事先勘查过地点了。最好是规模不要太大,客人出入不要太多,只有一位店员的地点,而‘荷马’正符合其条件。
决定好行凶地点,接下来就是如何诱出水户大助了。不能让对方怀疑,也不能因对方要求而变更时间和地点,必须使对方依自己的指示行动!
方法很简单,只要利用水户大助的入选作品就行了。单只是一句:你的作品将被演出!就已足够吸引水户大助盲目的服从了,因为,她自己也是走同一条路过来的。此一推断,从水户随身带着刊登自己作品的《开幕》杂志,就可得到证实……
“还有一件暗示是汤川香代行凶的事实存在!”检察官休息一下,继续说。
——她在咖啡内下毒之后,立即离开“荷马”。由于是速效性的剧毒,中毒者顷刻会死亡。水户一旦喝下咖啡,顶多一、两分钟,店内就会一片混乱,而且,马上会有救护车赶来。她必须亲眼见到这一幕才能放心,所以,走出店门后,她可能就是在这公用电话亭后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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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了好几分钟,没发现有救护车赶来的迹象。”检察官继续说。“因为,水户大助并未喝咖啡,只是反复阅读自己的作品。”
——香代着急了,五分钟……六分钟……救护车并未出现。那男人到底在干什么呢?七分钟……八分钟过去了,也没听见警笛声。难道是计划失败了?这时,她的内心一定交错着不安与焦躁。
正好,眼前就是公用电话亭,她下定决心……
“这就是水户接听的那通电话?”书记官问。
“不错。听到女店员叫水户的声音,她发现事态出乎自己预料之外,而且,很明显的,水户尚未喝咖啡。这样绝对不行,必须设法让他把咖啡喝下!”
——电话内容无法得知。但是,香代既为编剧作家,临机应变的能力必然很好,所以,可能先道歉说自己迟到了,不过,为了方便赶去,必须改变碰面的地点。她等于是在下赌注:要离开“荷马”之前,水户应该会喝下咖啡!
水户当然会问:要在什么地方见面?这时,毫无准备的香代狼狈地抬起头见到正对面餐馆的招牌“白色的酒杯”,这一瞬间,她告诉水户:“白色的乌鸦”……
“本来真正的店名应该是白色的酒杯,她却故意说成白色的乌鸦,是吧?”书记官问。
检察官摇头。“不,她确实想说白色的酒杯,可是,一出口,酒杯却变成乌鸦了。不仅是因为这两个单字的读音很相近(注:乌鸦音为:Karasu;酒杯音为:Gurasu),更重要的是,在她的意识深处,常有一只乌鸦盘踞着,乌鸦这个字眼已化入其思想之中,因此,不经意的就会脱口而出。”
“原来如此,看来已经快到破案的阶段了。”书记官高兴的说。
“还早得很呢!这一切都只是想像和推测,而且,真木英介的尸体也未发现。另外,从罪犯的计划性方面来说,凶手并未露出丝毫破绽,要解决此案并不那么容易!”
这时,野本刑事正坐在由大宫往东京的电车内。他去拜访浦边富野,此刻正在归途。这位老太婆和月村早苗的养母民子,感情很好,就像亲姊妹一般。身材矮小,极其和蔼,视力和听力都还很好。一提起往事,刑事就只有默默听着的份!
“茅畸有家叫‘南湖院’的医院,在当时相当有名,是结核病患者的疗养院。民子是里面的护士,我是清洁工,大约从昭和七年或八年开始,我们就有很好的交情,后来一直持续不断,当她转至大矶小学当医护教员时,特别恳求校长,让我们在校内当职员。本来以为这样即使死了,也会在一起,没想到,比我年轻的民子竟然先离开了人世,而我还活着给儿子媳妇添加麻烦。这些也不必多说了,对啦,你所问的早苗,我当然很了解,但是,她不是那种合让警方调查的女孩,究竟她干了什么事呢……”
在摇晃的电车里,刑事茫茫然望着窗外掠过的光影。要尽快写成报告才行!虽然浦边富野的话里只有一件事让他产生兴趣,但是,是否有助于调查的进展?或是反而成为否定千草检察官推理之材料,野本也无法判断。反正,一切都得等回到专案小组总部之后再说!
第十一章 肌肤的悲剧
1
《浦边富野的话》
早苗自杀?真的吗?什么时候?为何……
不,从未听她提到过“想死”的话题。和以前住在大矶时不同,自从离开较远以来,彼此就未曾碰过面互相闲聊,虽然,她刚至小金井市之初,偶尔也会给我电话,不过,去年夏天开始,就失去了音讯……
到底她有什么痛苦或烦恼,导致决定自杀吗?不,年轻女孩的内心,像我这种老太婆不可能了解,也许,是为那件事……不,我说溜嘴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可能至今才成为她自杀的原因。
那件事,是吗?如果早苗还活着,就算撕破我的嘴,我也不会说的。目前,知道此事的只有她的亲生母亲和姊姊,以及我,三个人而已。而且死去的民子曾叫我别泄漏秘密。
一定要我说出来吗?或许有助于逮捕命案的真凶?好,既然这么重要,我也不敢拒绝了。
其实,大家不提这件事,主要也是怕伤害早苗!
富野半犹豫地说出的内容,大致如下:
加代子脸色苍白,咬紧下唇,凝然瞪着痛哭的妹妹。一见到她手上拿着盐酸的空瓶子,母亲终于明白事态!
事情的发生主要是早苗坐在姊姊身旁,不停要姊姊也让她玩粘土。姊姊正热衷地工作,就要她别吵,到旁边去玩。由于平常姊姊都陪她玩,现在竟然不理她,所以,她一生气,就把已接近完成的马头拉掉了……
以姊姊的立场来说,这是花了整整三天才完成的重要作品,立刻狠揍早苗一巴掌,早苗转身逃走,姊姊在后急追,追上之后,拿起一旁的盐酸瓶子,打算用很烫的药来惩罚妹妹,于是,悲剧发生了。
更不幸的是,这天正好是星期日,村里唯一的医生带着家人和护士出去玩了,而且,早苗的父亲也去看城里举行的少棒比赛……
邻居们是第一次见到被药物灼伤的现场,只会在旁大呼小叫,有人说火伤涂味噌最有效,有人说应该涂墨汁,更有人说最好用萝卜丝凉敷。却未采取用清水对药物冲掉的最重要措施。等到将早苗送至城里的医院,已是当天傍晚,由于延误治疗时间,皮肤发炎转为恶化,终于留下了永远无法抹灭的瘢痕。
翌年春天,在大矶的小学上班的民子找我商量:“住在栃木的妹妹要我收养早苗,我自己一个人也很无聊,你觉得行不行?”
就在那时,她才告诉我这件悲惨的事!
早苗来到大矶时是五岁。
即使是民子,早苗在入小学就读后,就不愿再让她见到背部的丑陋瘢痕了。至于学校的身体检查,民子也特别请其级任导师让她自己带早苗至校医家中检查。所以,成长之后的早苗身上的瘢痕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也形容不出。什么?早苗的姊姊?我没见过。她是编剧作家?那么,是和演戏有关的职业了?
不,早苗从未提过姊姊的事,或许是不想触及童年的回忆吧!若说没有恨,那是假的,虽然上高中之后,彼此有贺年卡往返,但……
什么?真木英介先生?没听早苗说过。恋人?你说这人可能是早苗的恋人?年轻少女嘛,是可能有衷心恋慕之人的,可是,早苗曾对我说过,她打算一辈子不结婚!
肌肤上印着鲜明赤红烙印,会使年轻少女封闭自己的一颗心。对了,听说她姊姊也没结婚,大概是为自己伤害妹妹的幸福而自责吧!
尽管这样,我仍无法相信早苗会自杀。总觉得桌上电话铃声随时会响起,然后听到她的声音:伯母,您好吗……她真是个善良的女孩!
什么?这么晚啦?我不知道老太婆的这些话是否有助于命案的侦查,不过,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2
翌日中午时分,由大宫回来的野本刑事出现在千草检察官的办公室。
“辛苦了。”检察官自大堆的调查报告中抬起头,说。
“算什么?大宫很近。”
“不错,你的调查使命案的背景明朗化了。”
浦边富野的谈话内容,大川探长已用电话向检察官口头报告过了。
“但是,”刑事边坐下边说。“小组里也有少数不同的意见存在。”
“哦?”
“亦即,月村早苗恨其姊姊香代,她无法原谅在自己肌肤上留下瘢痕的姊姊之行为。”
“嗯。”
“早苗未对任何人谈过姊姊的事,小金井市的幼稚园园长甚至还不知道她有姊姊!与其说她无视于姊姊的存在,勿宁是带有敌意,这种心情,香代自然也能体会,所以,两人之间不可能有感情存在。她当然不会寄遗书给姊姊,告知自杀真相了,亦即,检察官你认为香代收到真正的遗书之推理,有重新考虑的必要。”
“那就错了。”检察官微笑。“甚至正好相反!依浦边富野所说的话,我原本漠然的想像更获得具体的证明。”
“证明什么?”
“仔细一想就知道了。”
“就是不知道才要请教。”刑事点燃香烟,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3
月村早苗提供养母珍藏的大手拓次之亲笔诗句给真木英介。这两人的邂逅,成为一切悲剧的开端。
真木英介见到早苗的瞬间,他感到心灵震颤不已,早苗正站在自己面前!那赤裸的躺在床上,小小的樱唇贴靠过来的少女,此刻又回来了!那诱引六岁的自己进入眩眼的性之世界,于幻想之中叹息的早苗,正对着自己微笑、说话!
透过月村早苗的身体,他见到了《野狐忌》中的少女。他的心当然急遽的倾倒于早苗,或许,在真木半强迫的需索之下,两人有了肉体关系。
真木是早苗最初的男人!由于自己肌肤上残存的可怕瘢痕,她本已放弃结婚的念头。二十七岁的女性,不会没有恋慕异性的念头,但,愈如此,她愈不愿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秘密。那诅咒的瘢痕,岂能暴现在心爱之人眼前?
所以,她断绝对异性的所有悬念,自己摘掉即将绽放的青春花蕾!
但是,她的肉体在真木面前敞开了。或许是真木的热情使她的决心崩溃吧!也或许是瞬间的激情,让她忘却自己肌肤的秘密,这就不是外人所能了解的了。
早苗一旦将肉体交予对方,自是一味的向真木需求,她已经完全陷溺了。肉体的欢愉永无止境,在沸腾的感情中,她终于让真木见到本来不可暴露的肌肤秘密。她当然不会愿意说出自己身上有瘢痕,甚至更刻意隐藏,但,这种努力不可能永远持续着。
见到女人肌肤上有阴森可怕的瘢痕之瞬间,真木英介愕然了。
他在心底呐喊:不,这不是早苗。早苗身上洁白无瑕、光滑柔细,那种触感永远留在自己指尖。唯有像她那样白晰柔细的肌肤,才是自己追求的!
月村早苗不再是“早苗”的瞬间,她就变成平凡的女人了。于是,真木英介之心急速地冷却……
4
“混帐家伙!这么说,真木是抛弃早苗啰?”刑事恨恨的问。
“就是这样吧!”
“可是,早苗长得很美,肌肤白晰得透明,二十七岁,纯洁温柔,瘢痕算什么?闭上眼睛也就看不见了,真木何以无法忍受?”
“闭上眼,瘢痕仍是存在。甚且在真木的想像中更为扩大、丑恶。亦即,他对于美丽、白晰的肌肤之偏执渴望,使他拒绝了早苗!”
“我无法想像……”
“那是因为你拥有健康且正常的心灵和身体。如四季书房的吉野奈穗子所说,真木受其幼儿体验的影响!与早苗少女之间经验的行为和肌肤记忆,使他对月村早苗的肉体产生异常的拒绝反应。”
“越来越难懂了。”刑事苦笑。“反正,总归一句,真木英介抛弃早苗,那就对了。原因是她身上有瘢痕!蹂躏年轻少女身心的男人最可憎,按理,被伤害之人会想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心中的怨恨,但,早苗遗书中却未提到真木之事,这种心理我就不懂了。”
“所以,我才认为她另写一封遗书给姊姊。至于她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