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舞倾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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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识抬举!溟儿,他们愿意等,就由着他们去好了,你把好了殿门,一只老鼠也不得放进来,若是坏了大事,谁也担待不起!”雷泠灰了脸,冷笑一声,又是一甩袖子,进了内殿。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我们三人仿佛一张静止的画面,一脸沉静的昱天,一脸僵硬的雷溟,还有一脸忐忑的我,就这么静站着,对峙着。一开始还偶尔有那么几个人匆匆的绕道而走,到了后来,几乎已经没有人敢再靠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炎姬又微微的振动起来,发出低低的呜咽。几乎就在一霎那,昱天,雷溟的目光齐齐的聚了过来,如同针芒在背。我心中暗暗叫苦,只觉一阵头痛。知道了木罗的故事以后我就再没用过炎姬,此次天宫之行,本也只打算将她小心包好带上,她却在我触碰到她的时候,死死的绕上了我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开,霎那间就想起了那个我早以不记得面貌的女子,那个我从未喊过娘的女子,那个让人说不清是非对错的女子,于是轻叹了一口气,也就任由她去了。
木罗,你的呜咽是在悲哀吗?为何而悲,又为何而哀?站在斩妖台上的你,心里会想起什么呢?是与你爱得刻骨铭心的孤觉还是生命伊始,前途未卜的我?
一个声音却从炎姬的呜咽声中插了进来,打断了我纷纷扰扰的思绪,那个声音,以一种极为厌恶的腔调说:“你那把胭脂里,就是那个叫木罗的妖孽吧?”
似乎身体中全部的血瞬间就涌上了头顶,妖孽,妖孽,两个大字一遍又一遍重重的在我耳膜上敲击。抖如筛糠,我总算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炎姬的鸣叫似乎停了下来,或者说,我已经听不到她的鸣叫,也感觉不到昱天紧张的关切,我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个一直以来都那么狂妄的身影。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凌厉愤怒,雷溟眼神中的鄙夷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虽然很快就恢复了他一贯的自若神态,但眼中已多了一分躲闪和明显的底气不足。
昱天力道适中地捏着我的手,试图安抚狂怒中的我。昱天很紧张,雷溟也很紧张,我知道他们都在等待着我下一步的举动。刚才三个人的等待现在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对峙,空气中闪着危险的气息,似乎在等待着一个微小的导火索,然后一触即发。
看着那双狂妄执拗的眼,我却莫名的慢慢平静下来。也不知为了什么,突然的,就很想笑。于是低下头,无声地扯出一个笑,跟着一阵大笑从喉中不受控制的就溢了出来。越是笑,就越是停不下来,我索性也就仰头大笑起来,笑到雷溟惊异地睁大了眼,笑到昱天用力搂紧了我的肩,笑声缭绕着盖过了炎姬的低吟,在空旷的天宫中盘旋回荡。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妖孽,妖孽!这世上谁都可以说她是妖孽,惟独你们雷家没有这个资格!”笑累了,也笑够了,我闭了闭眼,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吐出了这几个字。脸颊随着眼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有风微微拂过,吹得脸上心头无比凌咧的疼。
“真是笑话,她杀过雷家多少人?还有谁能比我们更有资格?她这样的……”话没说完,就被我生生的瞪了回去。
“她是杀了不少人,可是和你那个卑鄙无耻的爹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了。”很满意的看到雷溟煞白了脸,果然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说什么?!我爹堂堂正正,做事从来无愧于心,岂是那些妖孽能够相提并论的。”
“堂堂正正?”又是不由自主的一阵冷笑,想着马上就要揭发的事实,心中涌上一阵兴奋,“你爹……”
“住嘴!”真是好巧不巧,雷泠又突然站到了雷溟身边,大喝一声打断了我的话。“凭你一个地府的小妖精,也胆敢在天宫撒野吗?真是好大的胆子!”
话音刚落,只觉一阵掌风呼啸着扑面而来,然后重重的打上我的脸,打得我一个趔趄,幸好被昱天紧紧扶住。
这一巴掌真是厉害非常,打得我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也一阵恍惚,被打中的那半边脸瞬间就感觉火烧火燎的肿了起来,一股撕裂的疼从嘴角传了过来,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开来。一巴掌,打愣了我,打呆了雷溟,也打火了昱天。
昱天摸出丝帕,以最轻柔的力道为我小心的擦净血迹,冷冷的转了身将我护在身后,一伸手召出飞龙在天,脸上满满的怒气:“雷泠,枉我以前尊你一声前辈,原来不过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你要打她,也要先问问我龙昱天同意不同意!”
“哼!”雷泠冷笑,一对九瓣莲花就开在了他手中。
“咯咯咯咯咯咯咯……”一阵熟悉的笑声响了起来,还是那么慵懒空灵,虚无飘渺。只听那个声音依旧用那种慵懒似猫的腔调接着说,“龙昱天,这你就错了,他可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小人,他,是这天下最不忠不义的贱人。”
话音散去,一个蓝得耀眼的身影飘然落下,转了身正好在昱天和雷泠之间站定,带了一丝讥诮的笑,半眯了眼打量着雷泠。
果然美得名不虚传,眉不画而黛似远山,唇不点而丰润欲滴,一双杏眼半是嗔怪半是迷离,皮肤光滑细腻几近吹弹可破,一头幽蓝的长发高高束起,只留下两绺半垂在脸颊两侧自然卷起,愈发显得妩媚妖娆。
火狐一族生来便通体火红,红发红衣红眸,而这若乱却硬生生的将一切都染成了蓝色,由极暖变为极冷,倒也是另有一番韵味。
明明入眼的是极冷的蓝,却偏偏有那样勾魂摄魄的眼神,若不是她身后悠然晃着的尾巴,谁能相信这样足以倾国倾城的女子是一只灵狐?
此刻这个女子正微微的掩了嘴,仍是那样讥诮地笑道:“好久不见了,雷泠。”
雷泠一贯金钟罩般的表情此刻只能用“分崩离析”四个字来形容。惊喜,怀疑,忧伤,难以置信在他面上来回轮换着,倾身欲前却只迟疑的踏出了半步:“若…若乱,真的是你?这些年,你,还好吧?”
若乱却对雷泠的问话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将视线转向了雷溟:“这么说来,雷泠你不忠不义的毛病还没全改了,如今又多了个敢做不敢当?”
也不知是被若乱看的,还是听了那话一时气的,雷溟的脸一下子通红了起来,许是被若乱的目光逼视的无处可躲了,他终于怯怯地开了口:“哪里来的妖精,怎敢如此说我父亲,真是胆大包天……”
“住口!什么时候有你开口的份了?”话没说完,雷泠忽然回头喝道,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从雷溟的一脸震惊来看,他父亲如此对他,恐怕还是头一次。
若乱收回了眼,只当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淡淡一笑,向我俩转过头来,看了看昱天,又看了看我,最后目光停留在我的嘴角:“在这里能有本事隔着这么远还能用内力伤人的,除了你雷泠,怕是没有第二人了吧。只是我怎么不知道,你已经无可救药到打女人的境地了么?”说着走过来,居然伸手轻抚着我挨打的半张脸,手心透着说不尽的温柔和关怀。
我一时沉浸在这样的温柔中失了神。这是与昱天绝然不同的温暖,如果说昱天的温暖让我贪恋让我窝心,那这样的温暖则让我心头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委屈。幸而若乱很快收回了手,我的眼泪这才没能掉出来。
“今日我来,也只为了一件事,和离刹的目的一样,我要你放出木罗。”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的提高了音量,却让这殿外站立的四人全都惊讶得不明所以。
许是看着我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然后转过身去。
“若乱……我不明白”对看了许久,没想到雷泠说出来的会是这么一句话,会这么无奈这么毫无力度。
“也好,那我今天就解了你的疑惑,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悟明白,真是不大好玩了呢。”挑了挑眉,又现出了那副讥诮的表情,“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一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被人发现救回盘丝吗?你又知道当年为什么我在武林大会最后一场退出吗?”
四下静寂,无人说话,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声作响。
“没有人知道,木罗,其实和我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她沉了声,一字一句,“那样九死一生的战斗,孤觉的真气护得住她的心脉也治不了她的内伤,是我请了高人将我俩的状态互换,这才让她能够平安的生下离刹。本来以为,有那样的内伤,我会很快死去,却没想到最终能奇迹般的好了起来,只是等我好起来的时候,我的姐妹已不复存在。所以我只能参加接下来的武林大会。我是抱着必死的心去参加那场比武的,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早早的淘汰了你,武状元之于我,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我之后也断了寻死之心,我想,这也许是天意吧,木罗被禁锢在胭脂里,而我,应该活下来等待机会。”
雷泠神色黯然,雷溟脸上是越来越多的疑惑不解。
“雷泠,你知道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赎罪。”
22。情仇
此话一出,殿外四人,表情俱是不同。昱天虽然惊讶,但面上还算平静,雷溟一脸的不解,但已现出不安的预感,若乱意味深长的看着雷泠,似乎忘了周围还有旁人的存在,而雷泠,也只定定的看住了若乱,那样的眼神,居然,是绝望么?
“难怪……难怪……你……”灰白了脸的雷泠,喃喃道。
“没错!我是在赎罪,向我的金兰姐妹赎罪,向孤觉赎罪,向方寸的歪才赎罪,向大唐的影魅赎罪,向所有在那场战斗后遭受刻骨之痛的人赎罪!”若乱阖上眼,声声珠玑,再睁开眼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上不易察觉的挂上了几分晶莹。
雷泠突然激动起来,急走到若乱面前,伸手欲碰,若乱略往后一躲,雷泠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难道,是我错了吗?可是,若乱,若乱,你没有面对那样的压力,你体会不到我的恐惧,你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心中的绝望。我只是,我只是想活下来,只是想留下这条命继续爱你啊。”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之所以说是一片,是因为除开雷溟,还有现出一脸局外人的尴尬的风清啸,还有送风清啸出来故作严肃的李靖。
若不是亲耳听到这一番话,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那样一个重身分重血统蔑视魔族的雷泠,偏偏爱上了妖中之极的若乱。
“雷泠,你还是不明白”若乱悲哀的摇着头,“你的爱,是用天下苍生的安宁换来的,这样的爱未免太过沉重,我若乱,实在承受不起。”
“若乱……”雷泠低低的喊着若乱的名字,言语中满是哀伤和无望的乞求。
“我原本以为,什么天下,什么苍生,与我何干?只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可以逍遥一世。可是那场战斗后我发现我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我亲眼目睹了木罗眼中的了无生趣,看着她从一个绚烂幸福的女子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的眼神死气沉沉,却第一次让我明白什么叫生无可恋,又让我不得不推己及人,歪才的亲人,影魅的亲人,想必也都会一样痛苦不堪。而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雷泠的半路脱逃,枉废了玉帝的殷切期望,是为大不忠,你抛弃同伴,置天下苍生于不顾,是为大不义。不忠不义之人,还有什么资格口口声声说爱?”
雷泠仍是低低的一声又一声唤着若乱,一声比一声哽咽,一声比一声细微。只是这样的对话,却让我、昱天、雷溟甚至李靖风清啸都深深的震惊。真是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这个位列散仙的骄傲男子,当年做下那般不齿之事,说到底不过也只是为了自己心底深爱之人。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他得到的不是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只等来了原因不明的逃离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无边无际的恨。
那么若乱呢?她真的是恨雷泠的吗?人说无欲则无求,无爱便无恨。对结义姐妹的愧疚让一个魔族之人顿时有了包容天下,感念苍生之心,不得不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只是又重新生出执念,违了心误了自己好几十年,当真是值得的吗?
“好了,旧也叙完了。雷泠,我的来意早就说的很明白了,今天,我要把木罗放出来。”
“放了木罗?那是想都别想的是事,老夫奉劝你们怎么想的就怎么忘了,从哪里来的还是趁早回哪里去吧。”雷泠没说话,倒是站在殿门口的李靖开了口。若乱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声冷哼却清清楚楚的让人尽收耳底。“莫非你们当真以为今天我是求着你们放出木罗吗?雷泠,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今天我要放出木罗,你愿是不愿?”
李靖还来不及恼火就失态的吸了口冷气,雷泠脸上浮出一抹讶异:“你怎么会知道……”
“哼!雷泠,二十年了,你当真以为我会弄不清楚人祭的玄机?人祭之所以残忍,除了灵魂被剥离本身的巨大痛苦之外,还有它的不可解除性。一般说来,只要人祭的施法人生命一天不止,被封印的灵魂就一天不能被放出,而一直以来,能够施人祭之法的总脱不开各路星宿神仙,所以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祭解除的情况。而木罗就不一样了,当时你为了解心头之恨执意要亲手对她行人祭之法,这也就注定了她迟早是能被放出来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只要你死,木罗就能自由,可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二十年,已经太久太久了。”说到最后,若乱的眼中很奇怪的出现一抹欢欣的神采。
我不安地看了一眼昱天,照若乱这么说,除了雷泠死,哪里还有什么其它的化解办法?那师父一再强调的化解又是指的什么,总不至于就是默许我和昱天把他杀了吧?不过,单从方才那一巴掌看来,即便是我和昱天联手,也很难保证有绝对的胜算。
“若乱,我……不能,你也看见了,雷溟……我放不下”与若乱的欢欣不同,雷泠的神色只是更加黯淡下去,连带着语气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若乱如释重负般长叹了口气,绽出一个让人看上去甚至有种晕眩感的笑容:“雷泠,虽说你已经到了散仙之列,可你还是逃不开你丑陋的人性弱点。二十年前,我成了你逃离的借口,爱成了你背叛的理由,二十年后又如何呢?还是一样,你还是有借口,不过这次换成了家庭换成了血缘。可是说到底,你不过是怕死,却不得不让我愧疚了二十年。那么很好,武林大会上我淘汰了你,今天,再让我亲手结果了你。”
说着,“啪”的一声亮出了手中的鞭子,配着凌厉的眼神,这样一个颠倒众生的女子,顿时有了虎虎生风的气势。
“若乱,难道……”话刚出口,就见若乱一脸坚决的挥鞭而上。雷泠一个躲闪不及,面上已被抽出半寸长的血痕。若乱步步紧逼,雷泠只是一步紧着一步的后退,只是有了方才的教训,也认真谨慎了起来,虽然险象横生,倒也没再添新伤。
“雷泠,你若不出招,何不干脆自尽了事,也省得污了我的游龙惊鸿。”互拆了大约三十招,若乱喝道。
“……好,若乱!你若执意如此,我便全力与你一战,武林大会是有意相让,你当真以为你一个女流之辈也是我的对手吗?”似乎下了决心,雷泠一个转身,又召出了九瓣莲花。
“废话少说,我这二十年,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