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舞倾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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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也把话说个明白,你认识谁又是为谁而来,也该报上名来。”我闪避着她快如急雨的攻势,无奈脚踝牵累,一直也无法与她拉开距离。
“将死之人,不必知道那么多!算你倒霉,今天碰到了我,我就亲手结果了你,也算是除妖了。”说话的工夫,我们俩又互拆了数十招,她步步紧逼,一直压制得我反击不得。
“哼,好大的口气,谁生谁死还不一定!”见她如此这般蛮不讲理,我强压的怒气又升腾起来,手腕微微一动,亮出了贵霜之牙。
“怎么?要还击吗?真不要脸!我要是被师父赶出了门,就干脆去自杀,哪还有脸再向人亮武器!”
我愕然,是啊,我用什么和她对打?地府招式?她也许就亲眼看着我被师父逐出师门,我以什么立场什么脸面再用地府的武功保命伤人?
但见她轻蔑的一笑,柔软至极的晃金仙绳直向我面门捣来,我下意识伸手去挡,贵霜之牙就轻而易举的被她卷走。至柔之物果然擅长以无形胜有形,使用得当,真是招招危机,一如现在空了手的我,瞬间战斗力完全归零。
她一刻也没有浪费机会,瞬即毫不留情的掐住了我的脖子。真看不出来,这样纤细的女子,居然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真是没说错,看上去至柔之物,往往能强大得可怕。
“现在还嘴硬吧?谁生谁死?你倒是再说说看!”她又加大了手劲,长长的指甲嵌进我的肉里。
没法呼吸,任凭我怎么努力,也吸不进一丝半点的空气,我眼前一阵恍惚,这样的距离,这样的位置,我只需轻轻一抬手,就可以让她中上尸腐毒。尸腐毒,虽不足以立即让人送命,但它持续的伤害效果却被每个中过它的人称为梦魇,即使得到医治解除了中毒效果,因它而失的元气却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补回来的。
我心里激烈的斗争着,抬抬手,我就能摆脱她,离开这里,活下去,可是,我活下去,又能如何呢?一辈子就这么消磨下去?躲着所有与雷溟有关的人,躲开所有与地府有关的事,狼狈落魄?
“哼,不说话了?没法说了吧?还是,想让我放过你?不过,你一定心里很清楚吧,这是不可能的。就这么让你死,未免太便宜你了,不过,也就算我大发慈悲了,早死早脱生,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要记得谢我。”她掐得愈发紧,我觉得力气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向外流泻,身子无力支撑全身的力量,一点一点的软下去。
“放开她,”在我即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听一个沉闷的男声响起,接着脖子一松,我跌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呼吸那熟悉又分外香甜的空气。
“笨蛋!地藏当时逐你出门的用意,是为了救你,他说的很明白,一开始就希望你放下执念,不是为了让你一直别扭自寻死路。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那个男声响雷般的冲我吼道,我揉着胸口睁眼看过去,那个站在红衣女子身后,用四法青云抵住她雪白的脖子,却用幽黑深邃的眼睛狂怒的看着我的人,不是风清湮又是谁?
27。方向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开口想问,却只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流苏,作为一个影子,你的所作所为,怕是逾矩了吧。”风清湮扫了我一眼,收了收手劲,一串血珠就顺着四法青云淌了下来。
“风清湮,你管的什么闲事,我杀不杀她,怕是也不关你什么事。”这个叫流苏的女子还真是倔强,剑都架在脖子上了,居然还能咬牙切齿的犟嘴。
“清啸费力救回的性命,岂能让你轻易取了去?我要告诫你,不管今天这件事是雷溟的指使还是纯属偶然的你的自发行为,雷溟现在已经是个废人,哪怕曾经在天宫风光无限,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如今他大势已去,很快就会出现新的弟子顶替他的位置,到时李靖还能再想到去关照一个废人吗?而你,最好不要因为你自己,让雷溟再与朝廷为敌,失了最后的安稳日子。我风清湮虽然还谈不上翻手云覆手雨,说上几句话让雷溟生不如死还是轻而易举。”看到流苏灰白了脸,风清湮满意的一笑,收回了剑,摸出一方绢帕,低头仔细的擦拭着四法青云,“今天我姑且留你一条命,你回去告诉雷溟,你不用再带着他上门拜访了,让他死了那条心,清啸是绝不会再治他的伤了。”说完,看似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流苏居然就被震出了门外。
“跟我走。”擦完剑,他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去哪里?”心底没来由的抗拒,在这个强势的男人面前,我总不想乖乖的顺从。
“跟我走就是,又不会害你。”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转头便往外走。
“咝……”我只好跟着他,也往外走,不想一迈脚,脚踝又唱起了反调。
“你又怎么了……”他回头,顺着我的目光就看到了我的脚。脸一沉,接着就过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你到底带我去哪里。”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不禁红了脸,于是拼命推着他,挣扎着要下来。
“你给我老实点,”他狠狠瞪我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放你下来,你走到明天早上也走不到无双楼。”
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荧光,风清湮的这句话,恰到好处的为我指明了方向。作为习武之人,为了追求更加高深的境界,加入一个帮派是免不了的,天涯是,昱天是,还有我认识的一众的地府的兄弟姐妹都是,像我这种不思进取的懒人实在少之又少,而昱天往往是一笑了之,他觉得有他的保护,我加不加入帮派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于是就更加由着我去。只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加入一个帮派,利用帮派中复杂的人脉关系以寻求庇护,同时又有了立足之处,应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不过,我仍是有些微诧,无双楼,一个低调又不失强大的帮派,从创建之日起便发展迅猛,一气呵成的达到顶点之后,却从不参与朝廷特产的竞标,用天涯的话说,无双楼,实在神秘得不可意思。而它明明是江湖中能人集结的帮派,和他这个三品将军又有什么关系?
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风清湮扯起嘴角轻轻一笑:“你难道不明白吗?没有江湖的朝廷便不成其为朝廷,没有朝廷的江湖也算不上江湖。”
明白了,朝廷虽然默许了大小帮派的自由发展,但实则将整个江湖牢牢的掌控在股掌之间,自由都是相对的,就像放纸鸢一样,飞得再高,收收手里的绳子,还不是得乖乖的回来?若是不回来,下场就是毁灭。
风清湮,应该就是无双楼真正的幕后。而风清湮的幕后,就是那个拉绳子的人。半柱香的工夫,风清湮就已经带着我停在一栋建筑前。
很平常的建筑,朱红厚重的木质大门甚至已斑驳的有些掉漆,门前一左一右地卧着两只一般无二的石狮子,若不是烫金的无双楼三个大字,谁能想到这是一个藏龙卧虎高手如云的顶级帮派?
风清湮迈上石阶,轻叩了三下门。门很快便无声的开了,来者见是风清湮,恭敬的行了个礼:“风公子里面请,今日可是要找帮主?”
“不错,武廉可在?今日来的仓促了些,没有提前知会他。”风清湮点点头,不疾不徐的说道。面前来人神色倒是无异,我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这果真是风清湮么?原来他也是懂得礼貌的,也会这般彬彬有礼的说话。
“帮主在聚义厅,风公子需要我通传吗?”
“不必了。”不等他说完,风清湮就大步流星的往前直走而去。
当风清湮抱着我走进灯火通明的聚义厅的时候,一只憨憨的老虎正低着头满屋打转,弄得屋内其它六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应声抬头的老虎,看到风清湮,脸上立刻现出如同见到救星般如释重负的表情,可是这表情只维持了眨个眼的工夫,就在他目光落到我脸上的同时,满满的被诧异的呆滞取而代之。
“清……清湮,你这是……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认识这样一位美女……”老虎结结巴巴的说不完整,深深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风清湮,满脸不可思议。
“美人?她?所谓美人者,当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武廉,你倒是说说看,她占了那一项?”风清湮嘴角扬起促狭的一笑,意态不明的瞥了我一眼。
“你!”我气结,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见他毫无在乎的扮了个鬼脸,转头去看老虎,这才发现不止是他,屋内所有人全都惊得微张了嘴。
“风清湮,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吧,这屋里这么多凳子,不用劳烦你了。”被他们盯得心里发毛,只好恼怒的回转过头,咬牙切齿的冲风清湮说道。
风清湮耸耸肩膀,突然毫无预兆的就松开了手,伴着我自己的一声“哎哟”,我就十分丢脸的坐到了地上。这下,屋内之人更是惊得连眼珠都要脱出眼眶了。
“武廉,这是离刹,她暂时没有安身之地,你看,是否方便安置她一阵?”风清湮一点也不在乎这屋内因他而停滞的气氛,反倒是似乎很高兴的找了个椅子坐下,还怡然自得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个老虎帮主拍了拍胸口,朗声道:“没问题,清湮你带回来的人,无双楼怎么会安置不下?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尽快收拾出一间厢房,安顿下离刹姑娘。”
“不必这么麻烦了,让她住我那一间就好。她这个人有些孤僻,不大爱与太多人打交道。”风清湮抿了口茶,淡淡道。
“……哦。”武廉似乎又是惊讶了很久,末了,才说出一个“哦”字。
我心里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风清湮,这个人前人后处处捉弄我的男子,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帮我一把?而且,甚至,能触碰到我内心最细小的角落?还是,是他本身特殊的人生经历,给了他不为人知的细腻?
“对了,武廉,方才见你那么焦急,是无双楼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吗?”随着风清湮的问话,武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屋内的人也均敛了神色,严肃了起来。
“清湮,小金都和玉霖轩刚刚结了同盟,玉霖轩十天前还重金挖走了帮内的几名优秀商人,若是小金都和玉霖轩将无双楼摸得一清二楚,怕不是什么好事。”
“我当什么大事呢,”风清湮嗤笑了一声,用我再熟悉不过的慵懒语调说,“结盟便结盟罢,无双楼向来不与其它帮派争夺朝廷的特产,就算被摸得一清二楚,又对无双楼有什么影响呢?小金都和玉霖轩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帮派,行事谨慎,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们是万不会做的。至于说商人方面,加大奖励便好,不必心疼。”
“清湮,还是你分析得有理,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被风清湮的话宽了心,这个叫做武廉的老虎脸上也有了笑意。
“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散了吧。”风清湮站起身,拍了拍衣裳,又走过来打横着抱起了我。就在走出聚义厅的刹那,我从眼角看见武廉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正和那些不是护法就是长老的人交头接耳。
“风清湮,你是故意的么?”我忿忿,而出了大厅的风清湮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冰冷漠然的人,低垂了眼睑,不再搭理我。
当他默默的领我走进他的房间时,我如短了舌头般只能啧啧称赞,虽然早就知道风清湮是一个极懂得享受的人,就像那个马车,只是用手摸摸就能知道匠心别具,但当我看到这样的一个房间的时候,还是止不住感叹不已。
房间不大,墙面上既没有悬挂字画也没有悬挂武器,乍一看上去,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民居。但仔细再看,就可看出大不同。屋内的桌椅看上去平淡无奇,但实际上,所有的桌椅床榻同是用一种木料制成整套,木质淡淡散着幽香,一闻上去就给人一种安定宁神的感觉。一盏长明灯昏昏暗暗的亮着,却奇怪的让人感到莫名温暖。摆设凌乱,四处散落着消遣类的书籍唱本,无论坐在什么地方,伸伸手就能摸过一本。与那个马车一样的是,无论你是坐是躺,这个房间,永远给你柔软至极的触感。
“……风…风清湮……这样的屋子,你还真是……颓靡。”
我的话,换来他一声闷笑,他将我放置在床上,让我舒服得靠在被子上,蹲下身去,接着我的脚踝就觉出一阵冰凉,然后风清湮适中的力道就从脚踝传来,一下一下划着圈,很快脚踝的痛楚就淡开了去,微微的发起热来。
“风清湮……谢谢你,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看着他深刻的侧面轮廓,盘旋在脑中整整一晚的疑问,这才又全部生龙活虎起来。
他抬头看我一眼,狡黠的一掀嘴角:“你可以问,但我可以不答。”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下我?”看他的样子,我不由得也轻松了表情。
“你知道今晚那个流苏是什么人吗?”他低下头,思虑了良久,却反丢给我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总归是雷溟的亲人吧,气焰一般无二。”
“她是雷溟的影子。虽然平时看上去,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平常的天宫弟子,但她是雷家从小养大的,雷家千金小姐般的吃穿用度。她的投师天宫,高深修行无不是雷家穿针引线。她从小时候就只有一个生存原则——保护雷溟,护雷溟生而生,替雷溟死而死。”
“……哦。”他说完这些,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我一点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但还是傻傻的“哦”了一声。
“而我,就是风清啸的影子。”明显感到他手指一顿,继而,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揉着。
“不可能,怎么会,你们可是……”
“我从生下来,就是多余的。因为风家只需要一个男子来继承家钵。”他仿佛没听到我的惊呼,我却听得出来,他的语气,是尽量克制出的平静,“清啸继承家钵,所以我来保护清啸。我是影子,却也是风家二少爷,虽然不用用整个生命来保护清啸,但是,我从来不知父亲疼爱是什么含意。我跟着清啸亦步亦趋,他也许不知道在他出行的时候,远远的总有一个我尾随其后,就像天宫的那场变故,我也是远远的尽收眼底。我微不足道,所以在我娘发生意外时,不会有人想到责怪清啸。之后,我碰到了澜裳,她是唯一能直接认出我的外人,但是她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我这个影子。也就是从那之后,我风清湮只穿黑衣,效力朝廷,为的就是证明我就是我自己。你上次说,我就是我,清啸就是清啸,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我,很感激。”
有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到我脚踝上,缓缓地滑落,痒痒的,却刺起一片心痛。风清湮一动不动,我知道,他是在平定情绪。于是我也一动不敢动,只能在心里暗暗的感叹。
影子,他是清啸的影子。风家老爷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做自己儿子的影子?厚此薄彼倒也罢了,手心手背也有个肉多肉少之分。只是,怎么能做得出如此残酷的决定?只需要长男继承家钵,也不需对次子这般吧?有同样的血缘维系,难道长男就可以呼啸叱咤,次子就算灰飞湮灭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流苏是雷溟的影子,那定是雷府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而风清湮是风清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