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穿越时空)第一部上-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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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稍微安宁点,起码不用再顶着那拙劣的乔装打扮赶路。
不过三人的轻松心情没维持多久,就被另一个惊变打破。
天靖与西岐战事第四天,风陵国向天靖正式宣战。
雷海城不知道冷玄是还没来得及执行那个离间计划,或是计划失败,引来风陵在此节骨眼上发兵。
天靖的精壮大军几乎都在西线作战,风陵从天靖东边进攻,沿途的天靖驻军根本抵挡不住,节节败退。短短几天内,数座边境城池相继失陷,被风陵军队洗劫一空。
雷海城三人东行途中,尽见天靖百姓拖老携幼,赶在风陵大军攻来前向京城方向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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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色阴霾,中午时分更下起雨来。三人也赶了半天路,适逢路边有一间荒败无人的破庙,便下马小憩。
正席地吃着清水干粮,外面人声嘈杂,涌进数十个男女老幼避雨,瞧装束都是天靖逃难的贫苦百姓。
雷海城三人为了不与行西北路线推进的风陵大军撞上,从昨天起已特意折向南行,宁愿兜远些路程去洛水。想不到即使风陵大军不经此处,这里的百姓依然怕被战乱波及,仓皇逃离家园。
有孩童烧着高烧,哭叫不停,又有老年人路上扭痛了腿脚,躺地上长呼短吁,一派混乱。
公子悠瞧不过,便拿了些面饼过去分给几个孩童吃。
“……战祸所至,必是百姓遭殃。”
雷海城心中正在感慨,就听耳边一人轻叹,将他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一怔望去,却是公子雪。
这十来天路赶下来,公子悠和雷海城考虑到公子雪身体弱,一味让他吃大鱼大肉进补。公子雪原先凹瘦的双颊丰满了些,他面容本就清秀,肌肤添上几分红润后,更增风华。
声音没了畏惧,轻缓从容,也是出人意料的动听。
这等音容,再加上周身淡淡忧郁气息,倒蛮像日韩偶像剧里那些忧郁悲情男主角……雷海城正想到好笑处,公子雪似觉察到他视线,扭过头来,看了雷海城一阵。
“……谢谢……”
“谢什么?”雷海城愕然:“是我给你们惹了麻烦,害你们跟着逃亡,你不怪我就行了。”
“我谢你,是因为你自己都有一身麻烦,还能替我们兄弟着想,护送我们回洛水,以你小小年纪,也算有担当。”
什么话?雷海城啼笑皆非。他自认是三人中最年长的,因此一路上对公子雪兄弟照顾得十分细致,不想现在居然听到明明比他真实年龄年轻的公子雪老气横秋地夸他年少有担当,着实郁闷。狠狠摸着自己嘴唇和下巴——
还是没有长胡须的迹象,少年的肌肤光滑细腻得叫他火大。想他前世十八岁的时候,多少有几根绒毛冒出来展示一下男人魅力了。
公子雪缓缓说完就不再看雷海城,把头转向庙外,凝望越下越大的早春初雨,绵密如丝,将天地间连成一片……
“至于逃亡,是迟早的事。即便没有你的出现,以悠的性格,也会带我离开京城。”
他声音也像雨丝一样,冷冷的,不带情感。“悠是个好弟弟,可他太冲动,容易感情用事。这性格,不是上位治国者该有的。我是质子,离开天靖也就意味着洛水跟天靖反目,正让天靖有借口出兵讨伐,灭了洛水国,将洛水彻底变成天靖国土的一部分。”
雷海城第一次听公子雪跟他说这么多话,而且冷静得叫人无法将眼前的公子雪和洛水舍馆里那个懦弱青年联系起来。
公子雪的目光,也沉静深敛,波澜不兴。
这个,才是在看似胆小的身躯里隐藏了十多年的,真正的洛水国神童罢……
雷海城眼中光芒渐灼,他仿佛从公子雪身上看到了数个月前的自己。“天靖眼下自顾不暇,洛水难道没信心趁此机会摆脱天靖的桎梏?”
“摆脱天靖又如何?”公子雪终于把目光投向了雷海城,“洛水国小民弱,注定要依附大国才能求生存。不是天靖,就是风陵,甚或西岐。既然改变不了当属国的命运,就没必要与天靖翻脸,给洛水国民带来无穷战祸。”
冷冷一笑,“我十二岁时,请求父王答应由我来天靖当质子,到如今整整十三年,要的并不是洛水被灭亡的结果。”
雷海城肃然。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无资格去评价公子雪的想法是不是真的有益于洛水国长远国运,但更无理由去反驳。
即使他前世的时代,像洛水这样唯某几个超级大国马首是瞻的小国家多的是。文明社会尚且强国横行,流行霸权政治,何况是在古代。
他沉吟了一会,才问公子雪:“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同意我的说法了?”
公子雪似乎能看透雷海城心底,微微笑了。“悠认定我怯懦无能,我已经无法说服他。雷海城,你既然能懂我的心,帮我劝他。”
“要我替你当说客?”雷海城挑起眉毛。
他对自己的口才有信心,但不喜欢公子雪一副命令的口吻,懒懒露出个笑容,伸个懒腰,悠闲地舒展开四肢。“我自己也有一堆麻烦要解决,送你们回洛水后就离开,你的事,恕我帮不上忙。”
公子雪的微笑冻结在嘴边,倒不是因为听到意料之中的拒绝,而是因为第一次看到雷海城绽开充满成熟男性诱惑魅力的慵懒笑容,配着少年人的容颜,显得分外奇异又协调。
“……你,很特别。”公子雪眼里罕见地闪动着些许好奇和探究。“听悠说,你是借尸还魂?你原本,是什么人?”
“是啊,海城,你杀人的时候好有气势,前世是不是什么剑客侠士啊,还是,嘻嘻,江洋大盗?”
公子悠照顾那几个孩童吃完了饼,走过来正好听到公子雪最后那句话,笑着起哄,心里着实痒痒的。
那天听了冷寿跟雷海城一番对话,他如坠云里雾端,就听清楚了借尸还魂。说当时没被吓一跳是假的,但相信雷海城绝不会害他,便强自将疑惑压在了心底。
见两兄弟四只眼睛齐齐看着他,雷海城暗笑,脸上却一本正经。
“是杀猪的。”
第 18 章
公子悠一愣后捧腹大笑。公子雪倒没有笑,只淡然瞄一眼雷海城,靠上墙闭目假寐。
两兄弟都是玲珑心肝,知道所谓杀猪云云必是推搪之言,既然雷海城不愿多说,他们也就打消继续追问的念头。
暴雨来得猛,去得也快。不多久便云收雨散,天色重现光亮。
那群男女老幼一见雨停就收拾起逃难的细软包裹,也不顾地面坑洼泥泞匆匆上路。
雷海城三人上了马继续南行。刚经过大雨洗礼的天空碧绿如翡翠,空气里流动着新鲜的泥土青草味道,路边的树叶子也被雨水冲洗得青翠欲滴……
公子雪突然伸手,从拂过他身侧的枝头摘了两片绿叶,稍作折叠轻轻吹了起来,几个单音后渐转流畅,十分清脆动听。
“大哥他离开天靖京城后,心情是越来越好了。”公子悠听出那旋律正是洛水家喻户晓的童谣,欣慰地跟雷海城低语,一拍马赶上两步,与公子雪并肩而行,双手轻打节拍,合着公子雪的吹奏,放声高歌。
两兄弟一吹一唱,配合默契,落在雷海城眼里,他是孤儿出身,见到这等手足情深颇觉羡慕。
公子悠将那首童谣反复唱了好几遍才停,勾起了幼时跟大哥一起玩耍的回忆,不觉红了眼圈,见雷海城正含笑望着他们,脸一红。“海城,你别光看,也来唱一首吧。”
雷海城双手一摊:“我不会。”不是谦虚,而是天生没有音乐细胞,前世偶尔被人拖去KTV消遣,都把话筒丢给别人,自己全场做听众。
公子悠不依:“哪有人不会唱歌的?你都听了我唱的,礼尚往来,随便哼两声给我听都不行?”
“那是你自己要唱,我没有说过要听吧?”雷海城好笑地看着公子悠,不过这小鬼生起气来还真的叫人难以拒绝。同行多日,他内心无意间已将公子悠当成弟弟看待,不忍拂他意,“唱就唱吧,不过别笑我。”
清了清喉咙,清朗的嗓音在风中响起——
出鞘剑 杀气荡
风起无月的战场
千军万马独身闯
一身是胆好儿郎
儿女情 前世帐
你的笑 活着怎么忘
美人泪 断人肠
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烫
绝别诗 两三行
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
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绝别诗 两三行
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这首胡彦斌的《诀别诗》是雷海城为数不多能唱齐全的歌曲之一。因为婷最爱听“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这句,雷海城于是买了CD苦练歌喉,总算练出几分原唱味道,常在枕边轻轻地唱给婷听。一时要找首歌来唱,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首。
他边唱边听着最熟悉的旋律在耳边流转,缠绵悱恻,荡气回肠。思绪飘渺飞翔,仿佛又回到了和婷相依偎的温馨时刻……
伤感的歌声中,慢慢多了个轻柔悦耳的声音。是公子雪。他的记忆力非常惊人,只听了一遍便记住歌词。雷海城唱第二遍的时候,公子雪就跟着他一起唱了起来。
最后一句的尾音消失良久,雷海城和公子雪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意境里久久未能自拔。公子悠也听得如痴如醉,咀嚼着歌词里的情意,不胜唏嘘。
望见雷海城眼角水光隐现,他低声道:“海城,你又想起心上人了吧?”
“……是啊,可惜我永远都见不到我的未婚妻了……”
雷海城仰头,对着辽阔无边的碧色长天呢喃。x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这已经不再是他原本生活的时代……
从身体最深处吐出口气后,他调整好心情,低下头,见公子雪正看着他。
一双清秀的眼睛仍是波澜不兴,却多了点冷漠以外的东西。
“好了,歌也唱完了,抓紧时间赶路吧!”雷海城最先发出一声笑,打破了还萦绕在空气里的淡淡忧伤,迎风策马扬鞭。
身后两骑紧随,急促的马蹄声外,雷海城还听到了歌声。
是公子雪,依然在轻轻哼唱着刚学的那首诀别诗。
漆黑夜色笼罩树林。不久,亮起了火光。
“我去河边喂马,你们准备过夜烧的柴禾。”
雷海城安顿好两兄弟,牵起三匹马去小河边吃草饮水。自己也在河水里洗了把脸。
白天的暴雨耽搁了行程,他们三人之后抓紧赶路,在傍晚时经过一座城池,眼看夜色全黑,才在野外找了片靠近水流的树林歇脚过夜。
河中有鱼悠然游动,雷海城自然不会错过送上门的粮食,折了段树枝作鱼叉捕得数尾鱼,回到火堆边杀剥干净,烤得香味四溢。三人就着干粮清水吃了烤鱼,公子悠之前已收集干草在地上打好地铺,三人定了明天的行走路线,便合衣就寝。
听到公子雪兄弟鼻息微微,雷海城悄然起身,走到离两人远点的地方开始做俯卧撑。自从离开温大娘那村子后,他一直疲于奔命没空锻炼。肩头那箭戳得虽不深,但拔箭时箭头倒钩将伤口肌肉撕扯得厉害,尽管路上已结起疤,雷海城还是不敢太用力使用右肩,怕刚愈合的伤口又破裂。好多天没舒展过筋骨实在憋得难受,今夜说什么也要运动一下。
一连做了数百个俯卧撑,汗流浃背,浑身毛孔张开酣畅淋漓。他一跃而起,替火势渐弱的火堆添上几段树枝后,拿了换洗衣服去旁边小河里洗澡。
山林里,初春的夜晚还是十分寒冷的,不过对雷海城来说这点冷根本不算什么,脱光了往冷水里一浸,权当做SPA。
正洗得快活,河边数丈外,地上枯枝忽然噼啪爆出声轻响。
雷海城顿时警觉,他挑这地方过夜时已检查过周围没什么野兽足迹,但难免意外,迅速游至岸边,看到一个高瘦身影慢慢从树木后走出,竟是公子雪。
“你怎么醒了?”雷海城放下心,拧干头发跨上岸,稍稍擦了擦身上水珠便穿起衣服。
公子雪没回答,反而打量起雷海城满身伤疤,神色复杂。
“你在天靖皇帝手里一定受了不少苦头吧?”他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略瘦的手指,缓声道:“我在京城里也听说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一般人,如果被那样虐待恐怕早崩溃了,雷海城,我很佩服你。”
“……被群疯狗乱咬有什么值得佩服的。”雷海城系好腰带,皱眉走向公子雪。他的神经再坚韧,也实在不想提醒自己再回忆起那段噩梦般的经历,也想不通公子雪半夜找他难道就是想跟他讨论这种话题?
“我记得,大公子你好像看不起我这副躯壳,你深夜找我,究竟有什么事?”他可没忘记洛水舍馆时公子雪知道他身份后那满脸的嫌恶。
公子雪微微一愣,随即领悟:“那次是我唐突了。我当时那么说,无非是想点破你的来历,让悠远离你,不过看来没用。”
他凝眸观察着雷海城脸上的表情变化,娓娓道:“如果我言语有冒犯你的地方,我道歉。雷海城,我公子雪不是没见识的鄙陋之人,不会肤浅地因为你受过那种污辱就蔑视你。肮脏的是那些折磨你的人,不是你。”
这公子雪跟着弟弟,真是变得越来越多话了。雷海城眉头皱得更深,但毕竟公子雪诚心诚意在跟他道歉,他也不好意思打断。等公子雪说完略一点头,算是接受了公子雪的歉意。
“要没什么事,回去睡觉吧。”
“雷海城……”公子雪叫住他,冷冷的目光在星光下闪着光。“我们能不能做朋友?”
雷海城有些意外,他与公子雪接触时间虽不长,已觉此人与公子悠是两个极端,看似淡漠,有时候却冷静深沉得接近冷酷,说起来,和他性格中的某些方面倒略有相似。
这种性格的人,并不是热衷于交朋友的……
“你不信我的诚意?”
公子雪垂首望着自己脚边倒影,声音里浮起些许惆怅:“这许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想认识朋友。”
雷海城听他说得酸涩,心想公子雪自幼有神童之名,又是洛水大公子,必然鲜有同龄孩童敢与他结交,之后在天靖当了十三年质子,更不可能交上什么朋友。一时对公子雪生出几分同情。
无亲无友,孤独无助的滋味,他在孤儿院时早已深有体会。
“我没说过不相信啊。”被眼前孤寂的身影触动了心底深处某根弦,雷海城微笑,揉了揉公子雪的头发。
“雷海城?”公子雪抬头,突地抓住了雷海城那只手,目光中隐隐泛上层异样神采。
雷海城怔住。他摸公子雪的头发只是单纯出于安慰,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可公子雪的眼神,却令他有些心悸。
像以前某个对他有那方面想法的同性追求者……
这个,该不会是摸头发在洛水国的风俗里,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让公子雪误会了吧?……
他尴尬地笑了笑,假装打喷嚏抽回了手。
“睡觉,睡觉!”
一溜烟跑回火堆边,往干草上一躺,闭起了眼睛,摸着刚才被捏住的那只手腕——
看不出公子雪高瘦文弱,十指细长,手劲居然不小……
隔了片刻,才听到公子雪慢慢走回来。脚步停在雷海城身边,似乎看了他半天才又走回公子悠那边躺下休憩。
雷海城心里叹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又惹了麻烦。
第 19 章
迷糊迷糊地睡到清晨光景,树林外一阵马蹄声踏破了林中寂静。
“救命啊!有强盗啊!……”
雷海城立刻弹起身,公子雪兄弟也睁开了眼睛,三人互换了个眼神,雷海城打个手势——
走!
兵荒马乱,趁火打劫,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他们三人自己都在逃命,没空去当见义勇为的英雄。
牵起了马匹正准备从林子另一边走,十几个盗贼已追着几辆骡车冲进树林,包围住去路。一个喽罗纵马上前,数刀砍死了最大那辆车的骡子,从车厢里拖出个脑满肠肥的中年大胖子。
“大王,饶命啊!——”
胖子见到架上脖子的刀,吓得屁滚尿流,没口子求饶。后面几辆车也被截停,里面好几个女人,周身绫罗绸缎,打扮得珠光宝气,瞧模样都是那胖子的姬妾,还有些丫鬟仆从,个个抱头蹲在地上尖叫哭喊。
几个喽罗被吵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