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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千金笑 作者:天下归元(潇湘vip2012-11-24完结,女强、宠文、专情、搞笑)-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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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情合理的推测,因为太合情合理,让人越想心中越冷。
  君珂勒马,神情有些迟疑,她突然开始害怕面对真相,如果真的看见纳兰对云雷盟民下手,她将立即陷入焚心的为难。
  然而她随即便甩了甩头——这世上合情合理却未必如此的事情太多,何必呆在这里揣测?
  “走!”
  两人直奔爆炸来源处,越靠近心越凉——这么密集的爆炸?听声音就像是不凡火器,这东西相当珍贵,只有皇家军队才有,云雷军都不配备。再说就算大燕要去攻打南齐,也不太可能一次性投入这么多吧?
  君珂知道纳兰述的尧羽卫虽然有少量火药之类的东西,但一向备而不用,动静太大,不符合尧羽卫潜行的风格,而且这东西市面上也没法买。
  君珂刹那间心中竟然一喜——不是纳兰?
  爆炸声连绵不绝,隐约听见仿佛地狱倾覆般的惨呼,一声声荡在夜空下烟云里,哀绝可怕,听得人浑身发愣肌肤生栗,连向正仪那样浑浑噩噩的人都愣住了,有点腿软的扶住了墙,喃喃道:“天啊……”
  君珂脸色惨白,手指震颤险些握不住剑,她抬头看看浴血天色,仿佛看见一刹间,血色遮没燕京,进而蔓延山河四海,风雷乍起!
  然而两人此刻也无法再前进一步,几乎燕京所有的武装力量,都被大爆炸惊动,各自服色的士兵,建制整齐地从各个方向源源不断地奔来,如细流汇入大海,将那段出事的地区所有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君珂躲在暗影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低声对向正仪道:“我们在这里等一等,这里离北策门很近,他们也许是打算从北策门走,这么大的动静,如果……如果纳兰的人真的在这里,必然还要想办法冲出来,我们也可以接应。”
  “好。”
  
  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在和属下计议定出城计划的纳兰述,正在问:“小戚呢?”
  随即一声巨响,他手中地图一颤。
  将地图一扔,纳兰述一步抢出屋外,抬头看一眼那出事方向,顿时脸色大变。
  想也不想一声厉喝:“戚真思!”
  “回主子,头领说她肚子不好……”
  “胡扯!”纳兰述铁青着脸立在院子中,远处的火光映得他脸色变幻,肃杀沉凝,尧羽卫很少见到他这样的神情,都惊得不敢言语。
  在睡觉的幺鸡突然从屋子里奔出来,扑在墙上冲着那方向一阵狂嚎,爪子躁动不安地在墙上抓挠,抓下层层墙皮。
  纳兰述也从没见过这懒狗这种紧张而又兴奋的反应,这血脉如狮的异犬,是不是嗅见了冲天而起的血腥?黑暗燕京,乍生血海,惊起了它隐藏在血液里的野性?
  若在平时,这样嚎必然惊动他人注意,此刻全城却都笼罩在惊人的爆炸声里,什么声音都被淹没。幺鸡嚎了一阵,霍然转身,撞进旁边一间偏房,拖出一个人来。
  纳兰述一看是红砚,脸色一白。
  怎么给她进了城!
  小戚遇见了她,知道了鲁海的死讯,然后……
  纳兰述抬头望着那方向——戚真思,你疯了!
  “主子……”
  “我们离开。”纳兰述闭上眼睛,语气已经沉缓下来,“燕京出事,正是离开的最好机会,不用执行刚才的计划了,所有人——”
  “在。”
  “这样的爆炸,必然要惊动全城军队,从最近的路赶来,城西南的骁骑营,应该会穿过七里巷过来,”纳兰述的手指在地图上飞快点划,“城东的九城兵马司应该从燕台过来,九蒙旗营有一半人在拱卫皇宫,这些人绝不会离开原地,剩下的人和江南郡的士兵,可能从东南方向的中洲大道过来,如此,就有了一个汇聚点。”他手指有力地在地图上一点,“延喜街,所有兵力唯一可能的交汇处,住户很少,街道狭窄,有几家铺面,一个篾器铺,一个铁匠,还有一家大量养鸡,你们去三组人,一组接应,一组在高处射箭压制,一组先进铁匠铺,这种小铺子一般会大量打制铁钉,你们全部取出来,栽在路上,不要密集地栽,分散开来。再进那家养鸡的,把他家所有的鸡偷出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不许任何鸡发出声音,最后进篾器铺,把他家筐子笼子篓子统统用上,把鸡装进去,每个筐子塞个爆竹。下面该做什么,知道了?”
  “知道!”
  “我就一个要求。”纳兰述竖起手指,“不可恋战,保全实力。不管效果如何,是否真正造成混乱,你们都是出手即走,然后下东四街咱们买的宅子里那个小地道,出来后应该就可以和我们汇合。”
  “是!”
  地图收了起来,这是全天下最为细密的燕京地图,御书房里挂着的那幅也远远不能比,大到皇宫街道有多宽,小到一家铺子卖什么货,全部有详细注明,恶趣味的尧羽卫,甚至连柳咬咬的新居都标注了出来,并特意用红线划出了可以隐蔽迂回到她香闺的十八条路线。
  尧羽卫看似整天东游西荡,其实是天下最警惕的一群,逛遍燕京的同时就是在画地图,可惜他们在燕京时间太短,不然只怕连燕京地下到底有多少条地道,也能全部摸出来。
  可以说如果有足够的力量,靠这副地图,在燕京城内暗杀潜伏攻其不备,是有机会掀翻整个燕京的。然而在此刻筹谋已久早有防备,以倾国之力来阻挡他们的燕京,区区三百人,只能想着活命了。尧羽卫们觉得很光荣——用十万以上大军来对付他们三百人,很有面子哪。
  “主子。”有人忍不住提出疑问,“我们何必要绊住这些军队?很明显这样的爆炸,城中有人大量伤亡,尸首不可能留在城内,必将运出城外化人场,我们装成尸体被抬出去,那么多人,一定没人细细查看,不是更省力?”
  “谁说一定会抬出去?”纳兰述眸子也如那爆炸处黑云升腾,寒光凛冽,“没听过万人坑?”
  那护卫惊得一呆。
  “城门绝不轻开。”纳兰述已经转身,“如果是我,我会就地掩埋这些尸首,哪怕焚出空地挖出万人坑!我会这么做,纳兰君让,沈梦沉自然也会!”
  四面一片静寂,上位者的立场,有时不是这些嬉游自在的护卫能懂。
  掏出怀中西洋表看了看,纳兰述微微叹息一声——小珂应该不会来了。
  这样也好。
  他并不希望她来,但害怕她来,她若奔来燕京,和他失散,以她的性子,乱闯燕京,很可能有危机。
  所以他冒险在这里多等了一刻,但如今看来,应该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
  纳兰述并不太担心君珂的安全,君珂有才能,人人笼络,人人用得着,在燕京朋友比敌人多,皇帝就算看在她的异能份上,也不会太难为她。
  小珂又为人平和大度,从不下杀手,就算她和燕京守卫力量冲突,只要她不杀人,自然有人保她。
  他的最大敌人们,对小珂都有一份香火情在,虽然这香火情平日里令他恨得牙痒,此刻却觉得当真再好不过。
  小珂儿。
  但望你从此在没有我的燕京,过得更好。
  大步到正门前,纳兰述突然拉开门,手指在门上铜环上一拂,那铜环里有道浅浅的缝,一样东西被塞了进去。
  他的指尖有点留恋地抚过光滑的黄铜门鼻,姿势缱绻——这门环,小珂儿曾经一次次地触过。
  或许此去再无机会触及她的指尖,便这样抚摸着她触过的门环,也当最后一次,邂逅过她的温暖。
  带着血腥气的夜风里,纳兰述微微仰起头,掌心按在门环上,仿佛正在将她的手指,轻轻握在掌心。
  铁血之夜,温柔心情。
  随即他转身,腰杆在夜色里比标枪还直。
  “走吧。”
  花坛里缓缓现出地道口,泥土伪装得天衣无缝,这是尧羽卫不打招呼在君珂宅子里挖的地道,虽然没能一直挖出城,但出来的地方,谁也想不到。
  这个地道连君珂都不知道,因为刚刚完工,纳兰述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将幺鸡和红砚先放了下去,尧羽卫并无逃亡的紧张,不知道鲁海和兄弟们死讯的他们,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
  “老鲁不知道怎么样了。”有人笑道,“这家伙从来没受伤躺倒过,这次可怂了,我得好好捶他几拳。”
  “主子,大个子那个皮糙肉厚的,会躺倒应该伤得不轻吧?他现在是在云雷大营?”
  纳兰述在黑暗里沉默,随即微笑,眼神晶亮闪烁。
  “是的。”他温和地拍拍那护卫肩膀,“他在。”
  顿了顿,他轻轻道:“一直都在。”
  
  一刻钟后,某处的地面缓缓浮起,一双警惕的眼睛四面观察无人后,轻轻跃出。
  他蹲身于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哨声,人们一个接一个跃出来,最后出来的是幺鸡。
  幺鸡一落地,便动了动鼻子——好熟悉的骚气。
  再一转头。
  尼玛!
  为什么是茅坑!
  幺鸡圆溜溜的眼珠子瞪着自己出来的地方——开在一个巨大的粪缸之下。
  纳兰述捂着鼻子,挑挑眉——不从厕所出来,难道能从沈梦沉书房出来吗?
  没错,这里是沈相府。
  燕京最不可能被挖个地道抵达的地方。
  但是尧羽卫做到了。
  正如沈梦沉喜欢偷偷摸摸琢磨尧羽卫一般,尧羽卫也很早就对沈相大人表示了充分的兴趣,这种满身鬼兮兮味道的人,哪怕和尧羽卫没关系,他们也想扒了皮看看,何况还是敌人。
  但是沈相府看似布局简单,却当真不愧燕京仅次于皇宫最严谨难入的地方——沈相府四面民居迁走,守卫水泼不进,到处都有防地下震动的吊锤,而且据说建造时,深挖地基,铺上巨石,根本无法挖穿。
  尧羽卫遇上了这硬骨头,也一筹莫展,却又禁不住心痒痒——一个人防到了这个地步,必然是有秘密的,有秘密叫尧羽卫不去偷,他们是睡不着的。
  结果却从君珂这里找到了灵感。
  来源于君珂有次和他们吹嘘《绝代双骄》,江玉郎在萧咪咪的宫中挖地道,就是在厕所里。
  一个地方防备再严密,也防不到茅坑。
  果然成功,但众人也不敢轻易启用,沈梦沉的地方,轻易进去只会打草惊蛇,这地道挖得艰难,却只能在最关键时刻用一次。
  就是今天。
  主持此次针对冀北事件的核心人物,除了皇帝外,就是纳兰君让和沈梦沉,所以两人此刻必然要在燕京主持大局,为了避免被人攻击挟制找到漏洞,两人身边也一定铜墙铁壁,万军难入。
  府里自然相对空虚。
  纳兰述带着人直扑沈梦沉书房,他并不指望在沈梦沉这里找到能挟制他的东西,这人绝不会把重要东西单独留下,他另有打算。
  他进了沈梦沉书房,示意其余人潜伏守望,自己匆匆找了件沈梦沉的袍子套上,把头发束成沈梦沉式样,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东西,在香炉里点燃。
  轻烟很快散出,凝而不散,气味浓郁而古怪,书房旁边的树上,一只鸟忽然轻啼一声,随即扑扇着翅膀飞走。
  纳兰述不出所料地笑了笑。
  果然如此!
  香炉里烟气袅袅一线笔直,纳兰述眼底神情讥诮。
  这香块,是他当初和红门教姑冲突时,从教姑们身上取来的。
  当时那翠衣女子说起沈梦沉,他立刻警惕,抓起翠衣女子逼问时,发现她腰间有块形状特别的玉,顺手取了下来,事后一看,里面藏着香料。
  尧羽卫一直怀疑红门教和沈梦沉有关系——别人会以为红门教姑伺候沈梦沉,不过是燕京风气,但纳兰述可不这么认为,以沈梦沉的阴沉谨慎,会让这种女子接近?
  接近,必然有别的理由。
  比如,通消息什么的。
  而且事后,连尧羽卫也查不出红门教的具体来历,以及他们的首脑,就说明这首脑绝不是一般人。
  联想到红门教各地都势力庞大,唯独燕京还没有染指,这是不是某些人还不想惊动朝廷?
  红门教喜欢走上层官宦路线,美色惑人,这也很像沈梦沉会做的事。
  如今一试便中,这香料果然是沈梦沉联络红门教的媒介,点燃香料,那只怪鸟闻香便会报讯,召唤在京红门教徒前来,真是不动声色好办法。
  不多时,窗外衣袂带风声响,有人在外轻轻敲了敲窗子。
  纳兰述也不和他对暗号,衣袖一挥开了窗子,那人一愣,却没摸清状况,在窗外恭谨地弯下身去。
  屋内烟气沉沉,那种香料色泽浓郁,遮住人的颜面神情。
  纳兰述没有开口,却用了传音——只有凝气传音,声音逼成一线,才难以辨别。这是高深武功,君珂就还没学会,但沈梦沉一定会的。
  “我这里刚失了盗。”纳兰述一开口就是劲爆,震得那人一愣,“为防还有敌人潜伏,现在开始,你我传音对话。”
  “是。”那人果然也能传音,低低问,“敢问主子,何处何物被盗?”
  “我想将全燕教徒重新调整,刚刚自己拟了名单和职位分布。”纳兰述不清楚沈梦沉到底有没有红门教徒名单,换了个不被人怀疑的说法,“不料刚刚拟好,城北出事,我出去得匆忙,等我回来,东西已经不见了。”
  “这可如何是好!”那人大惊失色。
  “我那自拟名单,并不齐全,还有我自己做的记号和添注,别人不易看懂。”纳兰述学着沈梦沉淡而懒的语气,“我料着,这些人拿了这些半通不通的东西去,一时看不懂,反而更加心痒,必将冒险再回来一次,所以,你将手头本教所有重要资料留下,我要在这里设下诱饵,请君入瓮。”
  “这……”那人有点犹豫。
  “嗯?”纳兰述不说话,烟气里半边眼风飞过来,那人朦朦胧胧看见,忙躬下身,“是,属下不是质疑主子妙计,而是东西重要,不在手边。需要主子稍候,马上取来。”
  “那是自然。”纳兰述看看沙漏,“速去,我还得布置一番,还要赶回城北主持指挥。”
  “是。”
  那人领命而去,转身时怀中什么东西躁动地一拱,他奇怪地按了按,道:“灵狐莫闹!”随即离去。
  纳兰述等他一走,立即推窗低喝,“幺鸡你藏远点!回到地道里去!”
  幺鸡委屈地摇摇尾巴,回去钻茅坑——这破红门教的黄鼠狼,鼻子可真灵,哥就放个屁,你也知道了……
  不到半刻钟,那人便回来了,纳兰述挑眉——果然沈梦沉的老巢还真就在附近。
  深垂的帐幕里,远远示意那人将册子放下,纳兰述传音道:“你且去,这里的事有我处理,今夜燕京大变,咱们的人不宜久留,暂且先全部撤出城外,我留了带你们出城的人,你们去延喜街接应一下他,然后他会带你们出城。”
  “是。”
  眼看那人身影没入黑暗,纳兰述唇角浮现一丝冷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君子报仇,一刻也嫌迟!
  我现在狼狈躲藏逃燕京,但走之前,也得给你送上礼物!
  “立刻重抄半份名单。然后等下退回地道时,把地道出口边缘修整。”纳兰述一边吩咐一边重新回到地道口,“纳兰君让的护卫日常会是什么样的行事风格,你们就按什么样的风格布置,要留下蛛丝马迹,但又不能太明显,你们知道怎么做?”
  “放心。”
  重新下了地道,往回走,走不出几米,推开一扇伪装了浮土的门,赫然又是个岔道口。
  尧羽卫一向喜欢逆反思维,他们的地道也是复杂的,这是为了防止地道被发现的应对,从沈相府茅坑地道口就算追下去,也只能追到君珂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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