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 作者:天下归元(潇湘vip2012-11-24完结,女强、宠文、专情、搞笑)-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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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面少年霍然站起,敞开的衣襟呼啦一下散开,露出瘦骨筋筋的胸口,君珂向后一退,惊呼,“啊,好大的排骨,戳眼睛!”
“哪来的牙尖嘴利的贱人!”白面少年看着幺鸡的体型,不敢上前,立在席子上尖叫,“这里不允许女人出现,滚开!”
“刘兄弟不要急躁。”有人侧过身子,虚虚一拦,阴阴地笑着,对纳兰述看了一眼,“这位兄弟是来开市的吗?怎么不说话?是哑巴吗?”
“我哥哥不太爱说话,”君珂点点自己鼻子,“所以我得在这里,你们有什么话,对我说好了。”
“不太爱说话?傻子吧?不能说是吧?”那人一笑,眼神里的危机消除了一些,指了指一个角落,道,“这人市有规矩,过于贫穷和残疾的可以不必付钱办摊位牌,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过也不能有正式摊位,去那里呆着吧。”
君珂一看,那是人群之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被半截墙和旁边的一堆花花绿绿杂物挡得密不透风,估计就是人从面前走过去,都看不见里面有人。
“行啊。”君珂无可不可,拉着纳兰述向里走。
那些有些紧张的男人们,看见纳兰述始终一言不发,都放心地懒懒又躺了下去——嘿!生得惊世骇俗好皮囊,却是个绣花枕头!
“去了以后可以和人要纸笔,挂个牌子,这是这里的规矩,咱们好心提醒你。”那人阴笑着指了指头顶的牌子,“咱们这里不许跨出草席,不许拉扯贵人,贵人来后不许出声自荐,一概先看牌子,贵人看中你的牌子,才有你展示容貌的机会,明白吗?”
广告词?
君珂一看他的牌子,“身高七尺一,腿长四尺九,腰细若素,齿如编贝,天南曲河第一长腿美男!”
君珂瞅瞅“第一长腿”,明显比例不协调,踩高跷了吧?
再看先前那白面少年,“肌肤细腻,落叶拂之能伤,宝梵之男,细致第一!”
确实细腻,那骨头可以咯死人。
满目林林总总,广告词花样繁多,一个比一个用词惊悚,君珂啧啧赞叹,这些亲,为什么不穿越?穿回现代,包管个个都是广告公司打破头要抢的人才!
她和纳兰述来到自己那个冷冷清清的角落,四面无人,却在隔壁空地上,坐了个黑衣男子。
君珂目光一凝。
在满地姹紫嫣红的男人们中间,突然看见一个衣着朴素的人,连眼睛都觉得得到安慰。
那男子年纪已经不轻,眉目间有风霜之色,一身衣服十分朴素,边角甚至微微起了毛,衣服之下露出长剑,竟然没有剑鞘,剑柄也是沉黯破旧的。
这人衣饰落魄,气质却令人完全感觉不到这点,反而有种淡淡的温雅尊贵,像落了尘埃的名琴,沉默一隅,丝弦微微闪金,等待有缘人出现,手指一拂,尘尽光生,石破天惊。
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却十分怪异,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欲待以身邀宠的那种人,然而他静静坐在那里,身子微微前倾,竟然是一个等待挑选的姿势。
隐隐有人窃窃私语,传入君珂的耳中。
“那个冷面疯子,坐了多久了?半年?一年?”
“真是傻,就那德行,谁看得上?”
“也不知道挂个牌子。”
“挂个牌子又怎样?这穷光蛋,交不出牌子费,活该傻等!”
……
私语声越来越大,那人闭着眼睛,听而不闻,君珂笑笑,进入自己那个所谓角落,半晌探出头来,大声问:“我们没有纸笔,各位,谁借一下,多谢。”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齐齐扭头——没听见!
君珂意料之中的笑笑,正要打暗号叫属下送纸笔,忽然一方笔墨推了过来。
笔是秃笔,墨是臭墨,却是好用的,君珂抬起头,对隔壁那黑衣男子诚恳地笑了笑,道:“多谢。”
那黑衣男子还是闭目不语。
君珂却像对他来了兴趣,趴在半边短墙上问他,“你为什么不写牌子?”
那黑衣男子睁开眼,他的眼睛竟然和寻常人不同,微带赤金,他一睁开眼睛,四面的人便露出嫌弃的神色,低低嘀咕着“羯胡杂种!”,忙不迭地躲开。
君珂听在耳中,却像没听见,还是笑吟吟看着他,那男子注视着她,在她的眼底没有找到一丝憎厌和好奇,眼神才稍稍和缓,淡淡答:“不知道写什么。”
“不知道?”君珂一笑,“那你看我写什么,你就知道该怎么写了。”说完她身子缩了下去,躲入墙后。
此时外头一阵骚动,男人们神色开始紧张,纷纷推搡着道:“来了来了!快放帘子!”各自忙碌。
他们刚刚放下帘子,突然听见角落里爆发一声哭号!
“我滴幺鸡啊!我滴那个宝贝幺鸡啊!我滴那个恩犬幺鸡啊!”这声音正是君珂的,哭得伤心那个欲绝回肠那个荡气,“你好好地咋地就死了啊!你这下叫我怎么活啊,不就是三天木有吃饭吗?早知道你这么不经饿,三天前那颗芝麻我就让给你了呀呀呀……”
众人都呆了呆——幺鸡是谁?
难道是那个不说话的漂亮兄长?
众人立即都兴奋起来,靠近的人纷纷探头去看,看见半截短墙之后,直挺挺两只脚爪,一截雪白的尾巴,僵硬地拖着。
“幺鸡啊!你这下叫我怎么活啊!”君珂拍地嚎啕,砰砰砰地拍幺鸡的肚子,压低声音,“爪子别动!别眨眼睛!抽抽抽抽什么抽?今儿这戏你要演不好,从今以后什么好玩的都不带你!”
幺鸡大头一撇,吐出半截舌头,挤出一泡眼泪——其实不用挤,它已经要哭了,为嘛装死也是哥?哥这身材气质,适合吗?太史你在哪里?哥想你!
“幺鸡啊啊啊……”君珂嚎啕。
四面的男人们纷纷撇头——神经!一只狗死了也嚎成这样。
君珂哭了半晌,擦擦干涸的眼睛,唰一下站起来,拿了笔墨,走到挡住自己位置的那半截短墙边,唰唰几个大字。
所有人探头一看。
然后纷纷倒地。
短墙上。
几个奇丑,却写得剑拔弩张的大字。
“卖兄葬狗!”
……
几个大字墨迹淋漓,每个笔划都流下长短不一的墨汁,明明是黑色,也写出了血字触目般的效果。
更惊悚的是那四个字的内容。
人市开市一年多,什么样的惊悚广告词都有人写出来过,但这四个字,前无古人。
当然,必然也后无来者。
……
叽叽喳喳的人市,成立以来头一次寂静无声,所有人忘记说话本能,嘴都用来拼命张开了。
“啪”地一声,君珂隔壁,那一直不知道或者说不屑于在自己牌子上写字的黑衣男子,终于得到了启发,也终于甩出了他的牌子。
同样杀气腾腾五个大字。
“卖身买剑鞘!”
……
“哈哈,今儿人市怎么这么安静。”随着一阵放肆的笑声,一行男子在一群青衣太监的陪同下进入人市,宝梵城的夜市,已经开始开张了。
这一群是刚刚在外面夜生活完毕的大王麾下官员,经过此处,都会顺便来看看,就算没有那方面爱好,有几个漂亮小厮,让大王高兴起来多来自己府中几次,也是好事,所以天南官员,对这项活动,从来乐此不疲。
那群人自然会先看见位置醒目的那些,席子上半掩纱幕后,那群男子搔首弄姿,媚眼频频,官员们转来转去,不住摇头叹息,“唉,庸脂俗粉!”
“唉,没特色!”
“唉,大王最近已经不喜欢壮男了。”
“太娇弱的也不喜欢。”
“大王突然对学过武的少年感兴趣了,要不然,那种既英气又美丽的也好。”
“那是极品,百年难逢,可查大人你就别做梦了哈哈。”
“哼!咦?”有人一无所获,不禁悻悻站在高处四望,随意一转头,忽然眼睛一亮。
“卖兄葬狗?”
这一声一出,所有官儿都呆了呆,目光转过去。
君珂对他们挥挥手,将“僵硬”的“死狗”幺鸡,及时拖出来做了展示。
“还有这样的事!”那可查大人骇笑,“我倒要看看,那倒霉兄长,什么模样?”
土墙后,君珂双手托腮,讨好地蹲在纳兰述面前,努力回忆某种“萌格里萌”的水汪汪眼神。
委屈一下吧,成全一下吧,啊?
纳兰述盘膝坐着,挑眉看看那牌子,笑了笑,温和而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你喜欢,便倾覆天下也无妨,这点小事,我陪着便是。
他的掌心抚在头顶,柔软而温暖,君珂的心颤了颤,脸上起了微微红晕。
纳兰述瞥瞥那些走来的官员,心中思量,今儿出卖色相,反正也没人看见,大不了将来,将这些官儿都杀了便是。
转过身的君珂突然感觉到杀气,愕然回首,纳兰述立即对她露出宽容温和的笑意,君珂放心地转过头去。
如果她知道此刻纳兰述的想法,只怕立刻就要扑倒在地……
“躲在这土墙后,什么绝世奇葩,不敢人看哪……”那一马当先的可查大人,急冲冲地过来,笑嘻嘻地转过墙,语声便如被刀切下,突然顿住。
“怎么了?丑得把老可查也惊着了?”更多官员涌过来,看好戏的语气。
没人会认为这个角落里会有绝色,那惊世骇俗四个字,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众人都想着,只要说得过去,收了也是有意思的。
然后转过墙,墙后盘膝坐着的男子,淡淡抬起眼来。
所有人立即失去声音。
是风过了十万里山海,云落了八千里江河,所经之处,万木葱郁,水月清明。是雪山之下倒映碧湖,是绝崖之上开出新莲,明艳皎洁,于水雾空蒙间。
半晌,那可查大人跳了起来。
“我先来的!”他张开双臂,扑在土墙前,“我先发现的!”
“胡扯!是我先发现那个牌子的!”立即有人大声反驳,上来将他推在一边。
“是我提议过来看看的,归我!”又有人扑过来。
“是我……”
“是我……”
君珂眉毛越挑越高,看看那些疯狗般抢成一团的官儿们,再回头看看纳兰述——不是吧?不至于吧?有这么夸张吗?
自己天天看着这张脸,怎么就没有这么惊悚的反应呢?
君姑娘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运气好,有幸遇见的男子,多半人中之杰,尤其大燕四美,都给她好命地碰见了,这美色也会产生惯性,见多了也就审美麻木,纳兰述这张脸她看多了,有时候还觉得,咋没缺陷呢?没缺陷多没个性呀,鼻子塌点,眼睛小点,也许更有味道?
然而对于普通人来说,一辈子能见过几张好容貌?尤其西鄂这块地方,地势复杂,土地贫瘠,风沙大,本地人种多半皮肤黝黑粗糙,五官轮廓过深,别说纳兰述,来个清秀的晏希或文雅的柳杏林,也足够在人市造成轰动了。
君珂皱着眉,她可不想卖兄卖到了哪个官员宅邸,大声道:“我哥有狐臭!”
“扑点粉就行了。”官儿们说。
“我哥不会说话!”
“沉默是金。”官儿们说。
“我哥早上起来会踹人。”
“老爷们会调教好的。”官儿们说。
“我哥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的男人,我们大王最喜欢了!”
“……”
终于还是那个可查大人,仗着官高一级和体力壮一层,抢得了所有权,笑眯眯来牵人。
君珂正在考虑是否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忽然有人阴恻恻道:“咱家还没选,你们穷咋呼啥呢?”
一群官儿纷纷回头,随即有人幸灾乐祸地笑了,可查脸色变了。
“老菜花!”他嘀咕一声,暗骂这老货怎么今天来了,大王最宠信的近侍,每次有好货都要抢,看来今儿的头功又要飞了。
脸上却挤出殷勤的笑容,连忙迎上去,“华公公今儿怎么也来了?看上谁家的货色?我给您带人去?”
那一看就很太监的老太监掀掀眼皮,不阴不阳地道:“就你刚才抢下的这个,行了,献上来吧。”
“这个啊……”可查上前一步,恳切地道,“公公,这个不好,有狐臭。”
“谁说的?我哥有体香。”君珂说。
“不会说话。”
“沉默是金。”君珂说。
“早上起来会踹人。”
“谁说的?早上起来会铺床。”君珂说。
“还喜欢男人!”
“男女通吃,人间至宝。”君珂说。
……
“行了行了,走吧。”华公公瞟瞟纳兰述,狐臭咋了?不说话咋了?有这张脸就够了。
一转眼看见隔壁那“卖身买剑鞘”的牌子,也笑了。
“这个也有意思。”老太监向后退两步,仔细看看那黑衣男子,端着下巴,“嗯,虽然老了点,但是有味道。大王最近对有味道的老男人挺喜欢的,一并要了。”
“是。”
黑衣男子默然站起,对君珂瞥了一眼,神色微微感激。
老太监伸手来牵纳兰述,手指散发着古怪而难闻的气味,纳兰述眼神里杀机一闪,君珂忽然抢上前,一把捧住老太监的手,惊叹地道:“公公,您的手相真好,线路清晰,事业线笔直,生命线长、爱情线……呃不情感线明朗,天下一等的福寿绵长……”
“呵呵你还会看手相,咱家的相,自然是一等的。”老太监心花怒放,也忘记纳兰述了,和君珂一路谈论着出去,君珂经过四脚朝天装死的幺鸡身边时,嫌挡路,一脚往边上踢踢。
“卖兄葬狗”,兄卖了,狗也不葬了……
几人在众人艳羡嫉妒的目光中,跟着老太监上了牛车,君珂一进车,就趴在窗边一阵干呕,“我的天!那手,在小便池里腌过一个月吗?”
一路摇摇晃晃进了王宫,君珂趴在车窗边仔细看着王宫的守卫布置,半晌撇了撇嘴,坐到纳兰述身边,准备和他讨论下接下来的动作,结果纳兰述立刻让了让。
“我有狐臭。”
君珂:“……”
“哪能呢?”半晌她无辜地道。
“我喜欢男人。”纳兰述正色道。
“哪能呢。”君珂也正色道,“全天下都知道君珂是女人。”
她这句话一出口,立即发觉不对——这啥话啊,自恋吧您哪?
果然,纳兰述满脸的乌云立刻散了,邪邪地笑起来,抓了她的手,在掌心拍了拍,在她耳边轻声道:“哪天你给我铺床,让你闻闻我的体香,把所有心怀不轨的都踹下去,全天下就知道,哥哥我到底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君珂:“……”
您真是会串词儿!
老老实实坐离纳兰述,君珂仔细观察这天南王宫,前面倒还平常,模仿了大燕的建筑格式,再添加了本地风格,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但越往里去,那风格就越眼熟,圆顶,彩墙,繁复圆熟的花纹……
君珂渐渐张大了嘴。
大波最喜欢的波斯风格!
此时他们已经下了牛车,在那老太监带领下,经过重重关卡,进入王宫内部,站在一处有穹顶的,圆形的铺满水青色琉璃砖的广场边等候,广场地面以各色琉璃砖砌成日月图案,四面空荡荡没人,君珂正在疑惑,那夜夜笙歌的女大王,在哪呢。
忽闻一阵古怪动听,节奏奇特的音乐,夹杂着各式“娇笑”,自四面响起,随即穹顶之下,光芒大亮,四周显出一层层的纱幕,纱幕后隐约无数人影,执杯换盏,吟诗舞袖,在灯光下做翩然之态,朦胧绰约,如在水晶宫。
而地面则开始慢慢旋转,日月渐成一线,中间一处一丈宽的平台缓缓升起,先如小荷乍露尖尖角,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