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的红颜知已赵四小姐-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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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猝然而至的噩耗,犹如霹雳击顶。他蓦然想起昨夜副官的占卜,在茫茫然中他感到似乎瞑瞑中似乎有一只黑手在捉弄着他。顿时天昏地转,
一跤扑倒在地上……
张学良没有想到他降生的日子居然会是父亲张作霖的死期,此后若干年间,他再也不敢过生日。因为阴历4月16日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痛苦的日子。后来有人劝他改过阳历,张学良这才从历书上查到他出生的那一天,刚好就是阳历的6月1日。于是,每年到了这一天,便是张学良的生日。
太阳高高地升起来了。碧绿棕榈掩映下的张寓,一片兰花的世界。
“汉卿,”穿蓝色旗袍的赵一荻从门厅走出来,不知为什么她显得非常兴奋。
“我在这里,”兰花丛中忽然钻出一位浑身泥土的老农,仔细一看,原来竟是张学良。此时从他的身上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当年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影子。
“汉卿!”赵一荻替他掸掉身上的尘土,向小楼一指说:“快,刚刚收到一份特殊的礼物!……”张学良急忙放下高高的裤角,愕然望望赵一荻说:“特殊……礼物?”见赵一荻那兴奋得难以自持的神情,张学良脚步匆忙地沿着花间小甬道,趟进了客厅。
阳光充沛的宽敞门厅里,排满了海内外友人和东北同乡会所赠送的花篮。姹紫嫣红的花丛里,不时地散发出一阵阵扑鼻的花香。那些由无数喇叭花和雪白水仙所扎成的硕大花篮上,鲜红的绸带显得格外醒目。那便是蒋夫人宋美龄派人送来的花篮。张学良发现了宋的花篮,说:“你是说夫人的花篮?”
当赵一荻的目光接触到红绸带上“蒋宋美龄”四字时,她不由一震。1959年她们刚被蒋介石宣布“解除管束”的情景,忽然再现在她的眼前……
赵一荻记得那是复兴岗住宅建成不久,一天,蒋经国忽然来访。他见了赵一荻,神秘地一笑,却对张学良认真地说:“张先生,我记得您从前非常喜欢垂钓。山脚下那湖里的鱼肯定不会少吧?您现在可还钓鱼吗?”
赵一荻感到蒋的话里隐含玄机,又见张学良黯然摇头,没有说话。蒋经国这才恍悟地向身后的从人一招手说:“哦,看我的记性,拿来!”特务刘乙光快步上前,急忙将一个绿色帆布口袋恭敬地捧上来。蒋经国从布袋里抽出个竹筒来。他熟练地拆开,原来是一支特制的鱼竿。他双手交给张学良说:“这次父亲让我亲自来看望先生,他特别叮嘱我将这付钓鱼竿送过来。算是给先生的一份礼物。”
“哦?”张学良用颤抖的手将蒋介石亲送的钓鱼竿接过来,他知道蒋介石赠送钓鱼竿决非寻常之举。分明是对他当年在贵州幽禁时赠送蒋介石怀表的一种暗示性的回敬。那是抗日战争胜利的1945年秋天,他在熄烽委托刘乙光向蒋转赠他所戴的一块德国怀表,以示他幽居的年月太久,早就超过了1936年南京军事法庭对他所判的十年徒刑。现在蒋复赠他的钓鱼竿又寓意何在?莫非是暗示让我张汉卿以钓鱼竿为伴,打发后半生的余下光阴吗?
“不,汉卿,我说的特殊礼物,不是夫人的花篮,是北京发来的贺电!”赵一荻在宋美龄赠送的大花篮前往事纷纭。如今,非但西安事变的主角之一蒋介石已经作古,就是继任者蒋经国也病殁而去。不知为什么,当年“严加管束”的阴影时至现在还在笼罩着他们。赵一荻忽然拂去心中愁云,凭借从百叶窗洒进的一片阳光,发现桌上从世界各地发来的电报中,有一份新收到的贺电。她急忙双手捧起,送到张学良面前,说:“你看,这不是特殊的礼物吗?”
张学良急忙戴上老花镜,只见电文是:
汉卿先生如晤:
欣逢先生九秩寿庆,颖超特电表示诚挚的祝贺。
忆昔54年前,先生一本爱国赤子之忱,关心民族命运和国家前途,在外侮日亟,国家危殆之秋,毅然促成国共合作,实现全面抗战;去台之后,虽遭长期不公正待遇,然淡于荣利,为国筹思,赢得人们景仰。恩来在时,每念及先生则必云:先生乃千古功臣。先生对近代中国所作的特殊贡献,人民是永远不会忘怀的。
所幸者,近年来,两岸交往日增,长期隔绝之状况已成过去。先生当年为之奋斗、为之牺牲之统一祖国振兴中华大业,为期必当不远。想先生思之亦必然欣然自慰也。
我和同辈朋友们遥祝先生善自珍重,长寿健康,并盼再度聚首,以慰故人之思耳!
问候您的夫人赵女士。
邓颖超
1990年5月30日
张学良捧读电报的手微微颤动着。赵一荻也高兴得喜泪婆娑,张学良惊喜地怔住了说:“真没想到,周恩来已经故去多年了,可是他的夫人还没有淡忘从前的友情!”……
赵四小姐为张学良写的祝寿辞
6月1日那一天,赵一荻起得格外早,昨天夜里,她几乎在灯下彻夜不眠。赵一荻在灯下动笔,为她相跟半个世纪的丈夫,写一篇祝贺寿辰的贺辞。
第四卷 冬第三章 公开平反(8)
“汉卿,那么多朋友都为你送来了贺信和花篮,可是,我为你送什么礼物好呢?”此前,她曾这样征求他的意见。
他却说:“你的礼物免了。因为你早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我!”
“不,人到九十古来稀。今年我一定要有礼物送给你。”
“好啊,那么你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呢?”
“现在还不能说,到你祝寿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你的祝寿礼物了!”
上午9时,一辆红色小轿车驶出了北投复兴岗至善路口。张学良今天穿着黑色的新西装,颈上糸着枣红色的领带。他亲自开着车前往圆山饭店出席那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公开祝寿。坐在身边的赵一荻,虽然早就华发满鬓,但是她的身上仍然残留着大家闺秀的风韵。红色的旗袍胸襟上佩着一只精美璀璨的胸花。
“汉卿,这是我为你九十寿庆写的一篇文章。”赵一荻小心翼翼地从精致的挎包里取出一份写满娟秀小楷的文稿,她说:“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也该为你说几句话了。”
张学良凝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阳明山温泉区,只见水声潺潺,古木参天。他说:“莫非你是要把自己写的文章,作为送给我的生日的礼物吗?”
“对,这就我给你的生日礼物!”赵一荻眼睛因为兴奋而有些湿润了。她拿着即将送交报馆发排的文稿《张学良是怎样的一个人?》。
几天前,赵一荻听说台北将为她患难与共几十年的丈夫张学良举办九十寿辰公开祝寿的消息后,她就一直在想,自己是张学良最亲切的人,在幽禁中她始终和他生活在一起。在这个大喜的时候,自己送点什么礼物给他呢?赵一荻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写一篇文章,送给张汉卿,也送给那些关心张汉卿的朋友们。
昨天夜里,她伏案执笔了。赵一荻眼前出现了她们几十年生活,一幕幕往事就像电影的镜头一般出现了,她笔下自然流泄出许多发自内心的文字。她将这篇文章的标题写在纸上,叫做:《张学良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写道:
这几年以来各处的书报杂志常常登载有关张学良的文章,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他确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一个与他共处了60年的人是应该知道的。我现在就要简明的来讲一讲。
张学良是一个非常爱他的国家和他的同胞的人。他诚实而认真,从不欺骗人。而且对他自己所作的事负责,绝不推诿。他原来是希望学医去救人,但是事与愿违。他19岁就入了讲武堂。毕业之后,就入伍从军。他之参加内战,不是为名,不是为利,也不是为争地盘。他开始是为了尊行父亲的意愿,后来是服从中央的命令。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日本帝国主义对东北不断的压迫和无理的要求,暴露了它侵略中国的野心。亦更加激起他抗日的情绪。他不愿看见自己的国家灭亡,人民被奴役。但是单靠东北自己的力量是不能抵抗日本的侵略。所以在皇姑屯,他的父亲被日本人谋杀之后,他就放弃他的地位和权力,毅然易帜与中央合作。使国家能够统一,希望全国能够团结起来一致抗日。
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占领了东北,他就不忍再看到自己的同胞互相残杀,削弱国家抗日的力量,所以他就主张停止内战,团结抗日。他并不爱哪一党,亦不爱哪一派,他所爱的就是他的国家和他的同胞,因此任何对国家有益的事,他都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去作。
今天是他九十岁的生日。……这完全是上帝的恩典和奇妙的安排。他知道上帝既然要他活在世上,他就该尽心、尽意、尽性、尽力的完成上帝所给他的使命。他要他有生之年去给上帝做见证,传讲耶稣基督的福音,把上帝赐给他的恩典与大家共享。
张学良看到这里,忽然沉默了。
赵一荻却喃喃诵读着她文章中的一段话:“今天是他90岁的生日。真是感谢上帝在过去的岁月中这样地看顾了他,赐给他健康的身体,又赐给他圣灵的智慧,使他因信耶稣基督而得永生。他自己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活得这么久,没有想到他会成为一个基督徒。这完全都是上帝的恩典和奇妙的安排,他……”
“别、别念了!……”张学良忽然喝断了他的夫人。
赵一荻惊呆了,自己伴随张学良几十年,从没有见他如此激动过。她急忙抬头一看,发现他的眼睛里竟然噙满了泪花。此时,张学良脑际浮现的却是另一些画面:那是他和她50年信守爱情、痴情于爱情所经历的重重坎坷。
“汉卿,你怎么了?”赵一荻见张学良的脸色不好,腮边还挂着一滴泪,急忙收起文稿,掏出手帕为他拭泪,说:“这些年来,你心静如水,视世间万事如粪土,你已将自己的余生完全置于基督之下,莫非还为那些难堪的往事痛心吗?”
“是啊,往事不堪回首,”张学良的轿车驶上了立交桥,整个台北市尽收眼底。张学良的脸上重又露出了豁达的笑纹,他默念一首诗:“主恩天高厚,世事如浮云;古今多少事,尽付谈笑中……”
“这就对了,汉卿,今天……别忘了是你的生日呀!”赵一荻见张学良忽然展颜微笑,沉重的心情渐渐变得轻松起来。就在这时,忽见张学良向车外一指说:“圆山大饭店到了!”
第四卷 冬第四章 告别台湾(1)
走出历史的阴影
电梯缓缓上升。
赵一荻搀扶着张学良,在正午时分登上了圆山饭店12楼。他们来到厅前的寿堂,仰望万花丛中高高悬挂红底金字的“寿”字中堂。寿字中堂左右均是台湾各界要人和名流
们赠送的花篮和花环,花团锦簇,金光闪闪。张学良的亲友所赠送的寿障花屏等也陈列在醒目位置。张群所赠送的花篮放在最为醒目的一方。
“汉卿,你看!”忽然,赵一荻指着密密层层的贺联贺障中间,只见有幅巨大的寿屏上,书有“福寿连绵,德泽广被”八个字!
“啊…?!”张学良惊愕地怔住了。因为寿幅上的八个字,恰好就是蒋介石在当年为他祝贺30岁生日时所用的寿联原词,不料今天居然又让何人延用了。
赵一荻见张学良这般冷峻的神态,急忙将他搀进大厅隔壁一间休息室里去。在由大厅到隔壁的过道里,张学良发现有一批新闻记者恭候在那里。那些手拿照相机、摄像机的男男女女,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新闻记者都意识到今天必有一场采访大战,所以各个争先恐后。
张学良见了记者,神情越加惶悚,他连忙拉起赵四小姐就走,赵一荻见张学良神色不安,马上就将休息间的房门关紧。然后将他扶坐在沙发上,担心地说:“汉卿,今天是公开做寿,你慌什么呢?”张学良神不守舍地坐在那里,“我是怕这些记者,在这种时候再问我那些往事……”
赵一荻说:“哦,你是担心他们又问西安事变吗?”
张学良点头说:“是的,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敢对外界谈那场事变啊,在今天的大喜日子,更不想深谈。”
赵一荻理解他此时的心境,当初,蒋介石宣布对他解除管束时,曾经在大溪慈湖别墅召见过他。那次蒋氏曾经以西安事变这一敏感话题,来试探张学良心境的……
角板山。这里是新竹至台北之间的一处桃园仙境,在奇伟的角板山下,有个叫埤尾的地方,这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这是蒋介石逃台以后,经过百里纵横的寻觅,才相中了这块宝地。其山水明丽,可以与溪口的雪窦山媲美。于是蒋介石就在湖心岛上修建了别墅,亲自命名为:慈湖。
蒋介石那天在一间三面临风的书斋里,心绪烦乱地翻看香港的《星岛日报》。报上刊载着一幅张学良当年在贵州熄烽时的旧照,照片上的张身穿长衫,手持钓竿。默立无语。他炯炯的眼睛凝视远方,脸上漠然而无表情。蒋介石对身边的蒋经国问道:“十多年了,谁知道他到底变没变?”蒋经国说:“父亲,他现在变得越来越迟钝了。”蒋介石双眉一皱,摇头沉吟:“我始终怀疑,他是在演戏。”
蒋经国说:“他确是一位神经迟钝的人了。现在无非是和四小姐养花、下餐馆,闲暇时还听听京戏。就是新闻记者他也不肯见的。”
蒋介石说:“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断定张学良并非迟钝,是真是假,我一看便知。这次他来我别的都不想谈,只谈西安事变这件事情。他不是一直讳莫如深吗?听说记者问他西安事变,他就顾左右而言他。哼!”父子俩正说到这里,侍卫进报:“客人到了。”
两个侍卫在前引路,张学良走过湖中小桥。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中式四合院,雕梁画栋,青堂瓦舍。他觉得慈湖的建筑格局与奉化溪口的蒋家故居丰镐房酷肖一致。他穿过曲折回廓,经过一泓碧绿的湖波,前方有一座湖心亭。一位军人迎迓而出,看时原来是负责管束他的蒋经国。他向张学良笑微微地说:“汉卿将军,家父在此恭候多时了。”张学良正迟疑间,亭榭里忽然传来一声干笑。身穿长袍的蒋介石便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他双手高高地拱起说:“啊,汉卿,久违了!”张学良也急忙致礼说:“久违了!”
“好好,”蒋介石亲昵地拉住张学良的手,走向内亭说:“自从贵阳一别,眨眼就是十几年了。真是不可思议!汉卿,我记得曾经委托莫德惠和经国给你捎过书的,都是有关《明史》研究的,不知可已收到了?”
张学良木然而坐,半晌才说:“总座,可惜现在我早就不研究《明史》了,如今我忽然对《圣经》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哦?”蒋介石有些不悦,蒋经国忙转话题:“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