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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百兵  作者:星子-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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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问你,若是和你那鲑鱼姊姊比起来,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当然是于雪姊姊漂亮。还有你为何非要改人家名字呐?”   
  “好,她年纪长,我年纪小,你倒说说我差她多少?”贝小路歪著头,瞪视著卫靖,竟忘了下注。   
  这下可乐了庄家,赶紧加快催促,自个也掷骰子,快杀快赔,加快赌局进行。   
  “差多少这怎么说,大概是从这儿到龟王岛,再回来,再过去一趟,又赶回来的距离吧!”卫靖虽然察觉贝小路神色有异,但几日下来两人都是如此斗嘴,更恶毒十倍的话也说出口过,此时见贝小路不再下注,以为赢得够了,心情乐得轻松,嘴巴也更肆无忌惮了。   
  “你说什么狗屁,这样是差的远还是差的少啊!”贝小路骂著。   
  “你若觉得这段距离短,便照著跑一趟,你若不想再跑一趟,那是远是短,你心里有数啰!”卫靖哈哈笑著。   
  “卫靖!”贝小路一怒,捏著骰子捶了桌子,将十二锭元宝全推出押了,将那庄家吓得抖出几滴尿来。   
  “你大声说:‘贝小路比鲑鱼姊姊漂亮,小猴子卫靖有眼无珠!’不然我掷个一二三给你!”贝小路大声说著。   
  “你发疯了吗?这么多眼睛看著!”卫靖惊慌不知所措。   
  “你快说,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贝小路逼问。   
  庄家竟不催促贝小路掷骰子,反倒瞧著卫靖,露出一副“你要坚强,你是男人呐”的神情。附近的赌客都看向卫靖。   
  卫靖本来斗嘴只是为了好玩,但此时让贝小路一逼,却下不了台,他本便倔强,即使是私底下贝小路这样逼他,他也不可能乖乖照著说上一遍,何况是此时这么多只眼睛看著。   
  卫靖心中又是奇怪又有些恼火,想不透贝小路怎在这节骨眼上如此认真,和他僵持,正发觉贝小路右眼眶里有些泛红之时,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于雪姊姊是仙女下凡,你怎能和她比,你在龟王岛上走没几步就要拉屎,臭得我都要晕倒了……别啰哩啰唆,快掷骰子,别玩了,咱们走吧!”   
  “好,我掷骰子!”贝小路转过头去,掷下骰子。   
  “么、二、三!哇——”庄家哇地叫了出来,随即才想到这是贝小路掷的,不是他掷的,赶紧掷了个二、三、四,赔了几个赌客的钱,深吸了口气后将贝小路的十二锭黄金全杀去后,腿一软便晕倒了。   
  整间来来富尽皆哗然,贝小转身走出来来富,卫靖愕然地跟在背后,叱问:“臭丫头,你又是在整我吗?便因为我不照你话说?还是你一开始就没想到要替我赢钱,想看看我失望的表情?”   
  贝小路也不回头,从包袱里掏出最后几张银票,那是在雷府家时,得来的红包,她将银票往后头一抛,又掏摸著小钱包里的碎银子。   
  “贝小路,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卫靖捡起地上的银票,要追上去还给她,抢到了她面前,只见到贝小路眼泪正落下,抓著一把银子铜板朝他一砸。   
  卫靖让贝小路扔钱,本来必然气恼,但见贝小路无端端地哭了,却又不知是为了什么,还以为她突然身子不适,咿咿唔唔地却又讲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这些钱和你输去的差不多了,看你可怜赏你吃饭!”贝小路猛一跺脚,骂了一声:“滚回你的乡下去吧,死穷酸土包子。我现在就回飞雪山庄,将你臭鱼姊姊做的娃娃烧成灰烬,扔到通天河里!”   
  贝小路才一骂完,身子飞奔,翻过了墙,跑不见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卫靖。   
  卫靖回过了神,恼火起来,大喊:“臭丫头——你生来富裕,没什么了不起,别瞧不起人——”卫靖骂完,扔去了手中银票,只捡起几枚铜币,刚好是多马车驶回小原村的车钱。   
  四周的路人待得卫靖走去,纷纷抢去捡钱,交谈著这对古怪小男女。   
  □   
  卫靖抱著阿喜,乘在多马车上,仍想不透贝小路的举动,想起她在雷府装鬼吓人,有时讲话又尖酸刻薄,只当她生性古怪刁蛮,被贝老太太宠坏了,一不如意便要发怒。   
  夕阳西下,斗转星移,到了次日清晨,卫靖已在望春冈下了车,唱著小调,领著阿喜悠闲地往小原村走,一想起要向父亲述说这么长一段经过,还要解释材料钱为什么全没了,便感到头疼,他想了半晌,只好打算将材料钱这笔帐,推到窦西和章海的头上。   
  “我让那群海盗追得好紧,跌落水去,包袱沉入水里,八手和钱包全没了……”卫靖喃喃练习著口供,不禁有些得意:“嗯,这理由真是无懈可击呐!”   
  卫靖走进了小原村,和邻居朋友打了招呼,几个同龄小孩跑来,卫靖高举双手,接受英雄式的欢呼。   
  “卫靖!阿喜怎么瘸了?”卫靖隔壁的小杂毛只有九岁,好奇地拍著阿喜屁股追问。   
  “这段经过……还真是一言难尽,让我先回家睡一觉,改天再和你们说我在那儿发生的故事!”卫靖苦笑著说。   
  卫靖本来打算先去瞧瞧于雪姊姊,突然见到前头一个满身烂衣,狼狈至极的汉子,朝著他家的方向走去,正觉得奇怪,跟在后头,便见那怪人进入了自己家院子。   
  卫文身体已经康复,正在院子外头喝茶歇息,见了那怪人,赶紧起身相迎。   
  卫靖在海来市几经险难,对这些古怪举动十分敏感,就怕那怪人对父亲不利,拔腿冲了上去,大喊:“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却见那怪人跪了下来,磕了两个头后让卫文拉起。   
  “爹爹!爹爹!”卫靖跳著大叫,跑进了院子,大喊:“我回来了,阿喜的脚跛了,我这段遭遇说出来你都不信,实在……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阿靖!”卫文同时见著这狼狈怪人和儿子返家,又惊又喜,再一瞧那怪人,一张脸全是烂皮,露在烂衣之外的手足,全是伤痕。   
  “你是什么家伙,快放开我爹!”卫靖来到卫文身边,一见那怪人模样,吓得跳了起来,挥拳就要朝那怪人打去。   
  “阿靖,你做什么,不可无礼!”卫文一声叱喝。   
  那怪人身子瘫软,眼泪夺眶而出,艰难说著:“富贵居……武……裕夫……”   
  “什么!”卫文惊愕至极,紧紧抓著武裕夫双臂,使他不致摔倒,见武裕夫已然昏厥,急急转头喝叱卫靖:“阿靖,你在富贵居干了什么好事!武兄弟怎会变成这样?”   
  “爹爹,我不认识他!”卫靖听这怪人说“富贵居”三个字,也当真惊愕,见父亲神情严厉,慌忙摇手解释:“富贵居让闯天门烧了,我抵达当时,王老爷一家子便已不在,是闯天门无双堂的满全利抓了他们!”   
  “什么?”卫文急急忙忙地要将武裕夫搀扶回房,听卫靖这么说,登时傻了,连问数次:“是谁告诉你的?”   
  “这……让我从头说起好了。”卫靖摊了摊手,和卫文一同将武裕夫抬进了屋内。   
  □   
  正午时分,陈老妈提著一锅鸡汤和几样小菜,和卫文换了一柄亮晃晃的菜刀。   
  卫靖狼吞虎咽吃著,一面述说著他在海来市发生的种种。一个上午下来,卫靖将自己在多马车上遇上天龙地虎,夜宿飞飞客栈的小柴房,抵达富贵居之时遭受满全利抢他宝剑,躲入地下海来,又受田鼠帮潘元欺负,张大妈等相助解围,一直到阿喜伤愈准备返家之时,却又让贝小路给拐到了沿海一带……   
  卫文静静听著,不时摇头叹息,手指焦虑地在桌上轻叩。   
  房内门帘掀起,温老医生缓步走出,温老太太脸色苍白,嘴唇犹自发著抖,喃喃念著:“造孽呀……”   
  “温老先生,武兄弟他情形如何?”卫文赶紧起身上前询问。   
  “他暂时性命无碍……只是……”温老医生咽了几口口水,喝了卫文递来的一杯茶,这才接续著说:“你这朋友并非染上疾病,而是身受苦毒酷刑……这下手的人当真狠心,他身上没有一处好皮,五脏六腑都受了内伤,静养数月或许能够复原,但往后身子必然大受影响。”   
  卫文掀起门帘朝里头看了几眼,武裕夫经过温老医生夫妇包扎施药,全身给裹得密不透风,正昏睡著。   
  卫靖送温老夫妇出门,问:“温爷爷,于雪姊姊怎么没来?”   
  温老医生摇了摇头,温夫人答:“于雪她有事情,也上了海来市。”   
  “什么?”卫靖惊讶地问:“于雪姊姊上海来市做什么?她去找我吗?”   
  “不是,不是,她……唉……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唉……”温夫人连连摇头,欲言又止。温老医生挥了挥手,低声斥著温夫人:“你和阿靖说这些做什么?也不怕丢人!”   
  卫靖正觉得奇怪,还想追问,温夫人只是连连叹气,跟著温老医生走了。   
  “阿靖!”卫文在屋子里头急切地喊,将卫靖唤了回来,问:“你刚刚说你本来要回来了,又碰上飞雪山庄的一名女子,将你骗去沿海小渔村?你如何会勾搭上飞雪山庄的人?”   
  卫靖拍拍肚子,和卫文收拾餐桌,一面说:“她叫作贝小路,是个疯丫头,一见到我就用鞭子打我,我举小刀这么一挡,便割断了她的鞭子。她便以此威胁我,亮出招牌,说她爷爷当年是如何威风,恐吓我若不将八手借她,她就要偷去我全家人的脑袋……爹爹,我岂能让她偷去了你的脑袋!之后一段路程,她每日辱骂我,一直到了一个叫作蛇守村的村落……”卫靖一路叙述而来,多半将自己惹事打架的片段省略,大都是别人欺负他,他逃。而在来来富赌钱、在霸王客栈吃霸王餐、在雷员外府上偷宝珠等情事,自然是只字未提。   
  但卫文又岂会不知道自个儿子性情,发怒斥责:“阿靖,你凭良心说话,人家为何会一见面就拿鞭子打你?她一路上骂你,你会乖乖让她骂?飞雪山庄十数年来风评大好,贝绿后人岂是蛮不讲理之途?”   
  “贝绿的后人很稀奇吗?李闯天的后人都能如此丧心病狂了,贝绿的后人为何不会蛮不讲理?”卫靖吐吐舌头,察觉自己叙述过于夸张,便收敛了些,承认自己也有回嘴,两人一路吵架到了蛇守村,去解救村里那群让龟、蛇两帮欺压的渔民百姓,他认定了这是件好事,便也未加隐瞒,只是将自个在来来富输光材料费这件祸事,说成是在漂流海上之时,随著包袱一同沈进了海底。   
  卫文听完卫靖叙述,也并未加以追问,只是神情忧愁,来回地踱步。   
  “爹爹,您别那么担心。那怪人自称富贵居的武……什么来著,温老医生说他身受酷刑,想必是自闯天门逃脱出来,既然如此,王老爷或许也一并逃脱出来,被安置在某处安全地方。”卫靖自作聪明地说。   
  卫文叹了口气,说:“他不是怪人,他姓武,名裕夫,是王老爷收养的义子之一。武兄弟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什么?”卫靖张大眼睛,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有个救命恩人。   
  “你年幼之时,曾经让人掳上深山,王老爷出动了许多朋友在山中搜寻,大伙瞧见你给装在一只篮子里挂在树梢,那树枝甚细,横伸出山谷,摇摇晃晃,随时都像是要掉下山谷。那时武兄弟可只有十一二岁,仅只是个孩子,他身手矫捷,仗著自己年幼体轻,攀爬上树,这才将你救下。唉,若你此趟行程顺遂,想来本也应该是他将你送回,却没想到……唉……”卫文说到这里,不停叹气。   
  “怎么爹爹你从没对我说这段经过?”卫靖愕然不已,心想原来自己年幼之时,发生过这么一桩奇事,又问:“是谁这样恶毒,想害死我?这个混蛋家伙……”   
  “阿靖!”卫文突然严厉一喝,阻住卫靖说话,见卫靖吓了一跳,这才放轻语调,叹了口气说:“那人不是坏人,只是和我卫家有些误会。你往后无论如何,也不可出言侮他……”卫文说到这里,听见房内传出些微声响,赶紧进房探视。   
  卫靖咽了口口水,还不明白父亲卫文听他骂那将自己挂在树上的家伙之时,竟是如此反应。本来他生性好奇,必然要追问到底,但见父亲如此认真,一时之 间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卫靖随著卫文进了房里,武裕夫正勉力想要坐起,卫文连忙上前搀扶,将他扶成坐姿,卫靖知道了武裕夫于他救命之恩,态度也恭谨起来,赶紧上厨房舀了碗鸡汤回来。   
  武裕夫当真饥饿至极,也不理身上伤口,转眼间便将鸡汤喝尽,卫文又要卫靖去端来饭菜鸡汤,武裕夫吃了个饱,这才感到身上疼痛,倚靠在床头木板,瞅著卫靖瞧了半晌,这才开口:“你长这么大了……”   
  卫靖连连点头,却不知道要回答些什么。   
  卫文急切地问:“武兄弟,阿靖和我说富贵居受了闯天门迫害,可有此事?王老爷现下情形如何?”   
  “原来卫先生已经得知了这消息……”武裕夫满脸烂皮都已裹上了纱布,也看不出神情是悲是喜,但一双眼睛却是通红。他沙哑说著:“那闯天门头头李靡为了觅得一样物事,便将我整个富贵居给灭了,将老爷和我们一干孩子奴仆们全掳至闯天门刑堂,要向老爷逼问那东西一些细节。便只如此,他使手下将我几个弟弟手足斩断,将许多奴仆孩子刺瞎割舌……”   
  “太过份了!”卫靖不敢置信,忍不住吼叫出声。   
  “老爷不愿他的孩子家人们受苦,早已将所知情事全盘说出,但那杀千刀的李靡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当著老爷面,将酷刑一一加诸在咱们身上……老爷受不了这样刺激,呕血昏厥。当天晚上悠悠醒转,老泪纵横,说不了几句话,便已辞世……”武裕夫述说至此,已泣不成声。   
  “可恨,可恨……”卫靖从没听过这般无道惨事,脑袋轰隆隆想著,却怎么也想不透天底下竟会有如此恶毒之人。   
  平时性情温吞的卫文听说王老爷死得如此不堪,也不禁动了真怒,重重在桌上一拍,骂著:“李闯天和王老爷是拜把兄弟,便是李晟在位之时,也对王老爷敬畏有加,李靡如何能够干出此等事情?”   
  卫靖也问:“武……武大哥,你是如何逃脱出来的?李靡要找那东西,那东西又是什么?”   
  武裕夫缓缓地说:“老爷死去,咱几个手脚还能活动的兄弟们已经做出决定,谎称在老爷身上摸出了那物事的真本,大声呼唤,引了闯天门爪牙进来,抢去牢房钥匙,开了牢门,夺得几件兵器,第一件事,却是将咱们那些不能走动的兄弟们、犹自绑在刑台上的兄弟、奴仆们杀了……”   
  卫靖啊了一声,一下子还想不透为何武裕夫等逃脱牢房,却要先杀自己人,卫文叹了一声,点点头,似乎明白。   
  “咱们本便是为了拚死,不是求生……”武裕夫哽咽几声,说:“我杀了两个闯天门爪牙。外头已经聚了数十个刑堂帮众。我几个力气放尽的兄弟们都引刀割喉,我尚有些余力,提著刀去和闯天门那帮爪牙拚命。刑堂堂主陈师聪将我击倒在地,我才回了神,后悔自己应当和弟弟一样,割喉赴死,要是再被擒下,想死便难了……”   
  卫靖这才明白,他们身处闯天门刑堂,受尽苦刑,若不能逃,便只有寻死一途。   
  武裕夫接著说:“但那刑堂堂主却没杀我,只是将我击昏。我醒来之时,是在偏僻的暗巷中,身旁放著老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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