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妻若慈-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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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他的心神凌乱,并未注意身边的人是谁,心中错顿,望向方若慈,愈加纠结,被打这一拳莫名挑起了他的火气,他忿然回击,两人便在这闹市之中打了起来。
女人的哭喊声,路人的叫嘶声,拳脚争斗声,以及摊贩的东西被踢碎砸烂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
可是,她却只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只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消失,一如,她从小到大被人忽视的存在和心情。
他和他的出现,曾让她以为自己终于不再是个透明的人,有人的眼睛里看得见她,心里也会有她……
但,原来,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象而已。
没有人,没有……
……
武将出身的卫廷明显占了上风,以同样狠冽的掌力化去了司徒宇的拳势,但交打之中,卫廷外襟的暗袋却被撕扯开来,从中掉出一个物件,卫廷凛然一悸,便弯身去捡,司徒宇得势,当下便是一掌,却又在看见卫廷所捡之物时,陡然停了下来,卫廷侧身一击,将他甩出数米,他狼狈的倒在一片未点的灯笼中,顿然一咳,鲜血漾出嘴角。
“哥!”
“表哥!”
司徒晴与江宛心双双扑了过去,江宛心惶恐的拿帕子擦着他不断外溢的血,司徒晴却一把将她推开,流着泪鼓着气道,“都是你!你凭什么要勾引我哥!”
江宛心眸光里的晦亮一闪而过,随即泪水潸然,扑进司徒宇怀里,“晴儿,我对表哥是真心真意的,我俩两情相悦……”
司徒宇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眼睛睁瞠着,仿佛陷入巨大的震鄂之中。
方若惜在一旁拦住面色铁青的卫廷,她的丈夫现在浑身紧绷,像是一头斗兽,身上透着凛冽的残忍,手中依旧紧紧攥着什么。虽然不论她怎么努力,在她面前,他对她都带着淡漠疏离,但他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从未如此凶悍过……她比谁都明白他此举为何,却又只能抑回满心的酸楚,挡在他面前。
一场争斗终于有了片刻的停歇,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小厮周和却在此时意识到些许不对:夫人呢……
“小姐,夫人不见了!”
闻声,司徒晴慌乱的四下张望,焦声喊道,“嫂嫂!嫂嫂!”
司徒宇蓦地捂着胸口站起身来,撇开身边过来相搀的人,颠慌的想要去寻她,脸上的惶恐纠错一览无余,“若慈!若慈!”
而卫廷,则已甩开方若惜,飞身而去。
……
她并没有走的太远,他找她时,她一身白衣站在汴穹河畔,仰首望着在夜空中冉升的长明灯,他在河对岸凝视着她,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莫名的驻足停望。
他们总是这样的相隔,时间的,空间的,有若千里。
她并未如传闻中那般嫁得如意郎君,那人对她三心二意,甚至还欺瞒她,她凄然的笑,却说明了她对那人有情。
可是,对他呢,是不是,都忘了……
他手中的荷包被他攥紧又松开,这个她曾送他的信物,被她不带丝毫留恋扔进池塘。
但他,却又费劲心机捞回,并一如那血雨腥风的三年的每日每夜,将荷包护在了心口……
他打了她的夫君,看见血腥,他甚至生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但就是无法克制。
他不想看见她委屈,不想看见她被人伤了,却只敢躲在角落自己舔着伤口,更不想看见她心里装了别人……
他过了桥,走到她身边。
见他,她本能要逃,却被他一把拦住。
她挣扎,泪水瞬间决堤。
“你到底何苦!他根本不是真心对你!”卫廷冲她低吼出声,黑眸里尽是痛心忿恨。
她捂住耳朵,不想听。
你呢,你也在伤害我,不是么……
他胸中郁结痛绝,手掌狠狠地抓起她紧附住耳的一只手,将荷包硬塞到她手中,大声咆哮,“我却连你弃之如彼的荷包都舍不得!”
人来人往,纷纷侧目。
她怔然的盯住手中的荷包,震悸不已,片刻,她抬眼望向他,不住的摇头,泪水无知无觉的淌着。
“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他忽地失了底气,缓缓地,僵硬地抬起手,轻轻地为她拭泪,“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想忘了你,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做不到……”他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她痛极的闭上双眼,连呼吸都如撕扯着脏器,除了疼,还是疼。
他也不再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擦着她不停落下的泪水。
良久。
“嫂嫂!”身后传来她熟悉的呼唤,终是稍稍的唤回了她涣散的心神。
她与他转身,他的手依然留在她的脸上。
司徒宇在司徒晴的搀扶下站在不远处,瞬间明白了一切,忽地丹田一股郁气上冲,腥热的鲜血破口而出。
夜深难静
夜深,人未静。
司徒府上下因主人的受伤而浸在一种难名的焦虑与不安之中。
下人们看见少爷被周和半架着的踏进府门,小姐在一旁哭声不止,而想要上前搀扶少爷的夫人,却被少爷一把推开,表情里带着明显的怨怒与排拒。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少爷对夫人的百般疼爱,司徒府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少爷生性骄傲,对夫人却从来都是软言细语,温情脉脉,就连对曾经青梅竹马的表妹,也不及对夫人的十分之一,更别说对夫人怒颜相向了。
但下人谁都不敢多言,只望着少爷被搀回卧房,从头至尾没有再看夫人一眼,而夫人滞在原地,以往惯常的笑容再也没有……
不一会儿,下人们便被吩咐着去请大夫和准备药箱,忙前碌后中,每个人都注意到,夫人一直站在卧房外,始终没有踏进卧房一步……
*
“嫂嫂,哥刚睡着了,大夫说,哥只是有些郁结攻心,没有大碍,调养个四五日便能痊愈。天色不早了,嫂嫂……今晚,你就去我房里睡吧。”司徒晴望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她,心中不免涩然。
兄长与嫂嫂,到底何以至此……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似是有些空洞。
“走吧,嫂嫂,哥哥……他不想……”司徒晴鼻子莫名一酸,上前拉起她的手。
她还是摇头。
她不能,也不想走……
司徒晴开始哭,泪水里掺杂着愧疚与酸涩,她怪自己,若不是她执意的要与方若慈一起去看花,就不会遇见方若慈的姐姐和那个将军,更不会撞见陪在表姐身边的哥哥……
半晌,司徒晴拗她不过,替她,也替兄长委屈,却终是只能泪水潸然走开。
她站在门外,从银澈的月盘望至初生的旭日,思绪从凌乱无着到微茫苍凉,就像是一场从梦境一直延续到现实的闹剧,无法收场。
她看见鲜血从他口中溢出,毫不犹豫的奔向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愤嫉和悲伤,仿佛他的骄傲和真情悉数被她踩在了脚下……
她看见卫再一次捡起她不小心扔下的荷包,伫立原地,望着她跟他离开,留下一人孤寞的身影滞留在人来人往的汴穹河畔……
她已分不清,自己到底辜负了谁,又到底被谁辜负,却清晰感知到,他和他,都让她心疼。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想找到一个,真正看得见她的人而已。
那人对她真情不假,她就愿意把什么都给他。
可是,当她发现他们身边那一道道自己永远都无法企及的绮丽明媚时,她总觉得,他们都会离开她,她爱的人,都会离开,因为她没有资本要求,也没有勇气挽留。
于是,她疏离,她逃避,她不争取……
于是,他们就真的渐行渐远了。
于是,她想,只是因为一时的迷惑,弄错的他,才会停留,她不是他的目的地。
她一面为他们负心而痛彻心扉,一面又为自己的摇摆和胆怯而迟疑。
他们伤了她,她也伤了他们。
拂晓,沁冷的秋风扬起她单薄的白色群衫和漆黑的发,她唇色微紫,冷的发抖,但她却像是浑然无知,神色微茫。
他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几乎失魂的她。
“我问你,他是不是你未过门前的情人,还是,现在依旧是。”他说要问她,平铺直叙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疑问,是尽然的肯定和嘲讽。他幽深的黑眸,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渊,那道以往望着她时泛起灼热光芒,却像是已经消逝殆尽。
她咬着唇,抬眼注视着他,胸口被堵了一道满是荆棘的墙,扎的她生疼。
“你送他的那个荷包,上面绣着桃花。”看清楚的那一刻,他心中的震悸,远比所受的那一掌来的痛然彻骨。陪她回家祭母时,他曾觉出异样,却终是选择无觉以对,他以为,她是他的妻子,这就够了,她已经是他的了,事到如此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可笑。
他将腰间的荷包扯下,“你为我缝的这个,是因为不愿让我成为他的替代品,还是因为心怀愧疚。”他紧紧捏着荷包,像是想要就这样将它捏碎一般。
她因他眼底的凛冽和痛楚摇首退步,却被他上前逼得更紧,他钳住她的肩头,力道狠重,难以克制的咆哮出声:“你生病是因为他娶了你姐姐!在你心底自始至终都未曾对他忘怀,是不是!”
她疚然心涩,窒息般的痛楚爬满全身,却只能闭上眼睛,不敢去迎他的目光。
“那我呢?!”司徒宇冲她低吼着,“那我又算什么?!”
得了她的荷包,他珍视的从未离身过。
她卧病在床,他衣不懈怠的守候。
为了让她宽心,他百般疼爱容忍。
甚至,他陪宛心去逛灯节,都是因为他动了不再二娶的心思,想要以此试探安抚宛心,并将他对她的心意和盘托出。
只是,他的骄傲,他的真情……
在她面前,原来是如此的一文不名。
转身,卫廷就能为她擦泪,他们情深无语的凝视对方。
汴穹河畔那一幕,让他俨然成了一个彻底丑角。
怪不得,她可以轻易的对他冷漠疏离。
怪不得,她能够如此……
因为,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初晨的第一束阳光打落在他们身上,唤来了青天白日,却换不来那夜月光下,曾属于他们的地久天长。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落进他本就痛彻不已的心底。
晨光盛,人却皆茫。
中秋冷夜
中秋月圆,人未圆。
即使是她再怎么用心备好的佳肴美酒,在那个人心里,也一定已经是他不再屑顾的残羹冷炙。
所以,任她再怎么等,他也不会回来了。
“嫂嫂,我们别等了,哥……他应该是有应酬。”司徒晴试探着开口,语态里是一丝不忍。
她抿唇,缓缓一笑,点了点头,微扬的唇线浮起的却是涩然的痕迹。
味同嚼蜡。
一口一口,都食而无味。
满桌都是他平时爱吃的饭菜,而她心里也满是关于他的揪扯无着。
明明有伤在身,他还是执意出门了,她知道,他只是不想看见她。
她在廊后,望着他一步步走出府门,不能阻止,只觉心酸,就像他真正想要走出的,不只是这个有她存在的司徒府,更是有关她的世界。
见过他的温柔,他的倔强,他的欺骗,还有,他的温情……也终是见到了他的冷酷。
只是,事到如今,她已无法不去在乎。
对他心情,到底是从何时变得这么复杂纠结。
是他撞见她一个人偷偷的哭的时候?
是被他占去了身子的那夜?
还是他一直守在她病床前的那些光阴?
抑或,只是在某一个,她被感撼了心神却没有察觉的瞬间……
与他,若说无缘,为何阴差阳错,他娶了她,夫妻一场,共枕同床。
若说有缘,为何此时,她却觉得彼此快要走到穷途,她像是他无意经过的花丛,因为那香气他从未闻过,便有了停留,但他要所至的彼岸,不是她。
而她,明明也许早就看得清楚,但……
如果他不是一开始就是以她丈夫的身份出现……
如果他不是一改初衷执意的靠近……
如果不是她内心的软弱和对幸福的渴慕……
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走到今天。
夫妻。
今夜中秋,月亮圆的出奇。
她的丈夫却不在。
以往就算司徒宇有应酬,也会提前差人告知,仿佛那也是他对她的一份责任,他总是怕她会等他,可是,渐渐,她却习惯了等……
为他准备生日宴时,她真的已经是下定决心,与他相伴,把心给他。
可这短短的一月间,她在被伤害与被感动的边缘走的那么艰辛,昨夜,只是个崩塌的临界点,一幕幕,让她痛的更加彻底疚然。
不论是和他,还是与卫,都回不去了。
谁,都是谁的在劫难逃……
饭毕。
“嫂嫂,我让下人备好月饼和茶水,我们一会儿去凉亭赏月可好?哥哥,想必也快回来了。”司徒晴见她满桌佳肴未动几筷,落然失神,心中着实心疼,对兄长更是有些气恼。原以为,趁着这中秋佳节,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吃顿饭,怎么也能缓和一下,这可好,哥不仅受了伤还执意出门,都这会儿了,还不回府,让嫂嫂满心准备的宴席和期待又全然落空。
这番行径,任谁都得心寒大半。嫂嫂又性子敏感善良,心里得多难受。
司徒晴不着痕迹的叹息一声,招呼丫鬟去准备差点,得着这空又为方若慈盛了碗汤,“嫂嫂,再喝点汤吧,鲜的很。”
她并无推拒,接过汤碗,却一直只是用汤匙轻舀着,没有入口。
方才遣去准备茶点的丫鬟又回到饭厅,司徒晴开口道,“你这丫头还真是麻利,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丫鬟嗫嚅道,“奴婢……还未备妥,只是刚才有人来话说少爷不回府了。”
闻言,她与司徒晴不由抬眸,微微一愕,司徒晴问道,“什么?谁来说的话?我哥去哪了?”
“呃……”
“别吞吞吐吐的!”
“是,是表小姐差人来说的,说是少爷喝多了,今夜要在江家歇着。”
“咣当”一声。
她手中的汤匙掉在地上,柄和勺,摔成两半。
*
夜凉如水,漆黑的屋内照进一束暗银的光华,却现得愈加冰冷寂凉。
她不是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而是抱着双膝,蹲坐在床角,没有流泪,只是莫名有些害怕。
许久以前,她娘刚过世的时候,她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也曾这样缩在床角,睁眼望到天亮。
后来,她终于渐渐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枕着月光清辉无声入眠,也习惯了,月光再亮,终将冰凉。
但,不论再怎么习惯,那依然是她心中的旧疾病,总是在她以为已经痊愈的时候,剧烈的复发。
门畔“吱呀”一声,像是被猝然推开,望去,却无人影。
她的心跟着漏跳一格,十指紧紧揪住被面,闭上了眼睛。
半晌。
她感觉到有什么夹着风在靠近,她不敢睁开眼睛,直到,她闻见一股醺然的酒气。
那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床边,影子被拉得很长。
“你缩在那里干什么!”黑暗中,他的语态和眼睛里依然透着冰冷和戾气。
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如此的感到委屈,和感动过。
不去想他去了哪,也不去想他又为什么回来了,……
仿佛这一刻,她什么都忘了。
泪水决堤的连她自己都措手不及,她忽地难以克制地扑到了他怀里,像是一个即将溺水的孩子一样,紧紧地搂住水面上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