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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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有暗香派来的弟子在暗中保护,才令凌霜安然无恙。凌霜虽嫌他们麻烦,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群护卫起到了很大作用。
终于来到了仇焰居住的小镇,凌霜长了个心眼,钻入了人群之中。虽然失了武功行动不便,但凌霜的脑子没有坏,依然精于周旋之术,很快便将一干小尾巴甩了个干干净净。
开玩笑,我跟仇焰、还有小蓥的安乐窝怎么能被你们发现?
凌霜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仇焰,心中更加甜蜜,加快步伐,艰难地在崎岖的山路上赶路。终于,眼前出现了他熟悉的茅草屋,甚至看到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院中静静地出神。
凌霜再难抑制心中的激动,原想吓唬一下仇焰的心思也消失不见,忘情地唤出了心爱之人的名字:“仇焰!”
仇焰缓缓地回过头来,凌霜三步并做两步,最后一个不稳跌向仇焰,幸好他及时抓住仇焰的衣襟,才不致狼狈摔倒。
凌霜悻悻的靠在仇焰胸前,强笑道:“我的手脚废了…仇焰,只怕以后要你保护我,而不是我保护你了。”
半开玩笑的口吻,却没有得到回应。凌霜可以感觉到仇焰的僵直,心想他大概是被自己的落魄模样吓到了,不由强忍心中酸楚,故作轻松地笑道:“怎么,嫌我是个累赘了?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
仇焰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凌霜失去了倚靠,不由抬起头望向仇焰。仇焰无言地捧起凌霜的手,目光注视着他手腕处的伤口,淡淡道:“手筋被挑断了?”
凌霜心中一颤,有些慌张的把手藏到身后,说不定自己为何有种心虚的感觉,好像,真的怕仇焰忽然说不愿再要他这个废人…
仇焰的目光又缓缓落向凌霜的腿裸处:“脚筋也被挑断了?”
凌霜心头一冽,不由压低了嗓音:“是!那又如何?你嫌弃我?!”
仇焰却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倒令凌霜心头一松,长舒了一口气:“见了我,没有半分喜悦,却一门心思的审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说着扬起手便欲赏他一拳,仇焰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中忽然涌起凌霜从未见过的陌生光彩,他笑着说:“凌霜,我没想到你会搞成这样。”
凌霜一怔,仇焰忽然用力一推,重心不稳的凌霜当即摔倒在地,万分愕然地看着仇焰。
仇焰轻蔑地说:“我本来只想你违反教规,断了你的手指,让你引为以傲的五指剑再也使不出来。却没想到你会做得如此彻底,不仅放弃教主之位,被废武功,甚至废了一腿一臂,从此沦为废人。凌霜,我早知你傻,却没有想过你会傻到这个地步。”
凌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仇焰,一瞬间以为他认错了人,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是谁?
“仇…仇焰…你在说什么?这个玩笑不好笑…”
“仇焰?”仇焰笑道:“天下从没有仇焰这个人,自然也没有小蓥这个人。”
凌霜身子剧烈一颤,他目瞪口呆的地看着仇焰:“你在说什么?仇焰?”
仇焰笑着俯下身,居高临下的拍拍凌霜的脸,得意跋扈:“知道我是谁吗?凌霜?”
“仇焰…?”
凌霜仿佛只记得这两个字…
“真是说来话长啊…不如就从我是谁说起好了。”仇焰直起身,笑着围着呆坐在地的凌霜慢慢的踱步:“我是疾鹰门的人,我姓金,金焰才是我的名字。我之所以告诉你我姓仇(qiu),是因为你我之间有个‘仇’(chou)字!”
“金…?”凌霜木讷地喃喃道。
“没错,被你一掌击劈的疾鹰掌门金鹰便是我爹!”
仇焰说到痛恨处,一脚踢到凌霜身上,凌霜根本无从反应,被踢倒在地,无力爬起。
“还有,你知道小蓥是谁吗?”仇焰恶毒地笑道:“你真得很傻,凌霜,你从没怀疑过小蓥,即使他曾经跟你交过手!你却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怀疑过他!”
“交手…?”凌霜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会机械地重复着仇焰的话。
“没错,他就是九殿下,玄熠!”
仇焰啧啧摇首:“你太傲慢了,若当日你扯下九殿下的面纱,看了他的样貌,你也不致被蒙骗这么久。可你没有,你不屑这么做,就像你屡次羞辱于我一样,你羞辱了九殿下。于是,当我在洞中发现你失魂落魄的模样,我便觉得就这么杀掉你太可惜了,应该让你这个傲慢的天人陷入泥潭,苦苦挣扎才能一泄我与九殿下的心头之恨!所以我没有暴露你,而是回去跟九殿下商议了一下。”
说到这里,仇焰一笑:“你真的很倒霉,九殿下因当日被你制住而不得不与你相约五年互不侵犯,正在暗自懊恼,闻言便与我制定了其后的一系列圈套!他只是闭上了眼睛,藏起了曾被你看过的双眼,便成为了天真无邪的小蓥。呵呵,我想,只怕以你的狂傲,就算殿下没有装瞎,你也不会联想到小蓥便是九殿下吧?”
凌霜的目光有些闪烁起来,他已经无从理解仇焰口中的真相,只会本能地排斥着。
“凌霜,你看。”仇焰笑着唤了一声。
凌霜呆呆地看向仇焰,只见仇焰完好无损的腿忽然微微变形,然后,他一瘸一拐地在凌霜眼前走了几步,凌霜已经呆若木鸡。
“凌霜,你太笨了!你难道从没有想过,疾鹰门弟子擅长伪装,而我这个疾鹰门人是假装腿瘸搏你同情吗?当日若我没有拖着一条伤腿跑来‘救’你,你也不会轻易信了我吧?”
仇焰说到这里,眼底一寒:“最可恨的是那夺魂生太过厉害,一眼看出我与小蓥都是伪装。呵呵,凌霜,其实在那时,我跟九殿下已经败了,我们的伪装被拆穿,游戏就应该结束了。所以再见你时,九殿下已经不屑再装小蓥,我也没有再装体贴的仇焰,可是你也不知被迷了什么心窍,硬是没有怀疑我们。袁浩真是失策,若他说出我俩是假装,你也不会在京城再见我时那般惊喜吧?当我发觉你什么都不知道时,便编了一个谎话来解释我们的离开,你竟也信了!哈哈,你甚至没有向你的师傅求证,便无偿地相信了我!凌霜,不是我们咄咄逼人,而是你自投罗网,自愿跳进这个陷阱之中,怨不得我们!”
凌霜的眸子之中已经全是迷离与困惑,呆呆地注视着仇焰,脑中空白。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好玩的事…”仇焰像是在回忆趣事一般笑着说道:“啊,对对对,凌霜,你从没奇怪过那日你我躲在树洞之中,你为何会动了情欲?”
凌霜微微有点反应,那是他与仇焰脸红心跳的第一次亲昵接触,他怎会忘记?
仇焰蹲到凌霜身畔,柔声道:“是春药啊,我的大教主。”
凌霜的目光蓦然定到仇焰的脸上,又惊又怒,却引得仇焰哈哈大笑:“难道你以为你是对我动了情欲?哈哈,凌霜,你最傻的地方不是你的心智,而是你的纯真!你根本不知情为可物,却莫名的渴望拥有,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是情,便懵懂地憧憬着。所以,我遂了你的愿,我让你尝尝什么是情的味道。我讨好你,说喜欢你,宠着着,爱着你,凌霜,那全是演戏啊,是擅长伪装的疾鹰门继承人的另一轮演技啊,哈哈!”
凌霜已经瞪着仇焰全身颤抖起来。
“再者,凌霜,你再心高气傲,再武功盖世,却依然不过是个孩子。你的心太幼小了,小到完全可以以孩童的模式来探究你。你会被一个小小的把戏吸引,你会陷入一个小游戏中乐不思蜀。你甚至不会怀疑,就像婴孩般全盘接受着对方给予的东西。我有千百次可以毒死你的机会,我都没有用,因为让你死真是太容易!”
仇焰再度俯下身,亲昵地说:“凌霜,记不记得我初次向你表露心迹时说过什么?”
凌霜只是瞪着仇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霜,那时我说的是真的…”
凌霜一愣。
“你真的在那晚擒获了我的心。我们行刺失败,非常失败,你只有一人,却杀得我们片甲不留,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失败的滋味。原本这只是一场败仗,你我并不会多加羁绊,但你的不屑激怒了我!从小到大,没人敢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我!只有你!凌霜,你不屑地看着我,甚至不屑拔出你的若雪剑!你对我说,你的若雪剑从不沾废物的血…”
仇焰咬牙冷笑着说:“呵呵,你说我是废物!凌霜,从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就全是你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撕碎你那张高傲的面孔,我要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废物!我要毁了你!亲手毁了你!”
凌霜被仇焰满眸的恨意灼伤了,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所以我怎么会让你落入其它人手中?我可要好好保护着你,让你完好无损的被我亲手毁掉!”
仇焰轻笑着:“那时真是一箭双雕啊,一方面对你表露心迹,另一方面我知道你是个对情一无所知的人,你根本连排斥都不懂得。你只会心慌意乱,只要我对你好,你便会不由自主的接纳我,顺利的超出我的想像呢。”
“仇焰…不要说了…”凌霜喃喃着,捂住了双耳。
“为什么不说?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些话!”
仇焰大笑着一把扯开凌霜的双手,弄痛了凌霜的伤口。
“凌霜,我真得很苦!你喜怒无常,随时都会对我痛下杀手,我却要装着好喜欢你的样子强忍着。记不记得你曾想掐死我?呵呵,或许你不记得哪一次了,因为有好几次你都想致我于死地!当你想掐碎我的咽喉时突然伤势复发倒下,我可真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
仇焰恨恨地笑着:“记不记得当时小蓥…哦,是九殿下,呵呵,九殿下当时站在门口问出了什么事?其实那时他的袖间已经备好了袖刀,若你再进一步行动,他便会攻击你!凌霜,有时我真不知道你是命好还是命不好,有好多次这场游戏都会结束,却鬼使神差的一路玩了下来,直到玩到最后。”
“假的…你对我说的全是假的…”
凌霜的思绪回到了那一天,正确来说,凌霜对仇焰真正有了好感,便是源于他萌发杀念,仇焰却没有报复,而是继续对他很好…
他也清楚的记得,当自己追问时,仇焰怒喝着大吼‘我也不想救一个想杀我的人!可是谁让我喜欢你!像白痴一样看着你受伤吐血比自己受伤更心疼!你奇怪我为什么不杀你,我更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杀你!’…
清晰的犹在耳边…
就是那时动了心…却没想到,是假的,他不是不想杀了我,只是游戏没有结束…
“当然是假的,”仇焰笑着给予了肯定答案,“凌霜,难怪你真得以为我对你动了情?”
“假的…假的…”
那天仇焰为了抓药而被官兵追捕摔下山,也是假的吧?那令我心痛的伤势,也是假的吧?教我种花,教我布衣之趣,同样是假的…他勾勒出的令我心动的平淡生活也是违心的…
所有甜蜜的回忆,令自己连做梦都笑出声的柔情蜜意,全是假的…全是装的…
“啊!” 仇焰一拍掌,再度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凌霜,你记不记得那个半夜替我看家的小栓?就是被你打了一顿的那个人。呵呵,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九殿下的近侍,是专门守在这里察看情况的。你以为我跟九殿下会一直住在这所破房子里吗?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便会回到行宫,若你来了,便会有人通传,我们再装做从外面回来的模样。凌霜,你没有怀疑,即使你怀疑了小栓是朝廷中人,却在我一句话中便打消了疑虑,全部相信了。呵呵,有时候,我真得觉得你不是全令人讨厌,至少你如此信我,实在令我欣慰啊,哈哈!”
我要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盖一所茅草屋,虽然简简陋陋,生活清苦,可是小蓥说过,他只希望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他不需要锦衣华服。仇焰也说过,他只想生活安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种花,赏赏月,没有更多奢想…
“后来…”仇焰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也发生了许多超出我预想外的事,比如,你真会对我动了情…凌霜,你真快活,把我压在身下任意求索,你可知每次你沉沉睡去之时,我有多想一刀杀了你?”
仇焰的手蓦然捏住凌霜的脸颊,凌霜呆呆地看着仇焰。
我会种一个很大的花圃,因为仇焰喜欢花,其实我也挺喜欢。我要让他教我,当然,也要教小蓥。我种的花要都叫仇焰,因为仇焰种的花一定会叫凌霜。小蓥的话,大概一半叫仇焰,一半叫凌霜吧?呵呵,然后春暖花开,所有花一同绽放,美不胜收。
“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九殿下也很想看看你从云霄跌落的狼狈模样。所以我忍着,那种羞辱…凌霜,你想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仇焰的手恨不得捏碎凌霜的脸:“什么甜言蜜语,真是恶心!跟你的这一段,是我一生的污点!我一见到你就全身都在叫嚣着宰了你才能泄我心头之恨!凌霜,你知足吧,你虽落得如此下场,却也赔上了九殿下不少时间,我更是…”
仇焰眼中的愤怒之火愈烧愈旺,那种陌生的眼神是凌霜毫不熟悉的。
到了晚上,等小蓥睡了,就算我不开口,仇焰也一定会拉着我去看星星。然后我们二人坐在开旷的小山坡上,吹着夜风,望着繁星璀璨的银河,一句话也不说。但过不了多久,仇焰便会耐不住寂寞开了口,如果我不理他,他便是非常无趣地看着我,目光可怜的像被主人丢弃的小狗。若我回应他,他便会开心的连眸子都笑起来。真像一个小孩子,让人啼笑皆非。
仇焰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冷笑着甩开凌霜,站起身来:“还要我再说下去吗?凌霜,你应该明白了,你遭遇的每件变故之后都有我与九殿下的身影,不论是内乱还是下毒,这些事一边打击着你,一边推着你往我们这边来。呵呵,你以为我这里是避风港?你却不知道这里才是风眼的中心!”
我会指着月亮说,仇焰,你看,月亮被云层包裹起来了,你猜,月亮是怎么想的?仇焰一定会很不正经的说些肉麻兮兮的话。我会赏他一拳,然后笑着说,月亮很开心,因为它找到了一个可以包容它的胸怀,为了这份温柔,它愿敛起所有光华。就像我,就像你,就像在你怀中,我愿意放弃一切。
“凌霜,”仇焰冷冷的声音传入了凌霜遐想的世界:“你以为你是云中月?错了,你只是一只雨中雀,一只由我的行动而或生或死的小雀儿。”
可是…太多的乌云遮住了月亮,等月亮发觉时,它已经再也放不出半分光芒…
第二十九章
凌霜并不知道他离开玉莲教后不足一天,玉莲教总教便受到朝廷毁灭性的围剿!朝廷如同倾巢而出一般,以黑压压的人海战术将玉莲教重重包围起来。
在凌霜一心想与仇焰小蓥团聚时,他的仇焰正等在茅草屋内等待揭露最后的谜底,他的小蓥则率千军万马剿杀了他的亲人。
没有了凌霜压阵的玉莲教,众心涣散,大多被朝廷惊人的兵马震得失去斗志。袁浩虽然同样神功盖世,但毕竟年老体衰,屡次率众人突出重围都因体力不济败下阵来,不光众教徒寒了心,连袁浩本人也隐隐觉得大限将至。
九皇子玄熠运用困兽之战磨了十四天左右,也就是凌霜差不多到达故居的时候,玄熠终于正式下令进攻!就连朝廷的士兵也觉得这已经不是一场战事,而是一场屠杀!
玉莲教众人已经断水断粮许久,几乎没怎么抵抗便死在了乱刀之下。偶有几个武功超群的,也最终体力不济死在了乱箭之下。更有许多人见大势已去,跪地投降,却也被士兵当场砍杀。玉莲教的弟子们一个、一个的倒下了,尸体铺满了整个玉莲教的地面,到处都是血渍与尸首,走过的士兵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昔日辉煌肃穆的圣地变成为了明符其实的修罗场。
唯一难攻的,便是袁浩、暗香与幸存下来的几位法众拼命周旋的校场露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