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皇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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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萃香菊插两三校在一个胭脂色的细瓷花盆里,或者是将那凌空舒袖,仿如万里长空翩翩起舞的‘嫦娥牡丹’插在一个方园的闪着珊瑚釉的花盆里,您以为如何呢?”
“美,简直妙不可言!‘胆瓶斜插两三枝’,供诸窗前案头十分雅致脱俗,更能体现菊花的个性。乖孙哪,这一点你很像你的父皇,每到重阳前后,你父皇就喜欢这样赏菊,他的性相是喜静不喜欢闹呀!”
孝庄太皇太后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康熙后悔得要命,自己为什么要多一句嘴,让老祖母想起从前的事呢?
“‘每逢佳节倍思亲’,今日虽不是重阳,但哀家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你那英年早逝的父皇。有时我梦见福临含着泪站在自己面前,分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恨还是爱,醒来时他却踪迹沓然。对他,我亏欠得太多了,皇孙玄烨,你能体谅哀家的苦衷吗?”
看着孝庄太皇太后那发红的眼圈,听着她那苦闷的自责,康熙心头一热,抓住了祖母的手:“设无祖母无以成立,设无祖母无以至今日。太皇额娘,您的一生经历了四个时代,大清从白山黑水间的一个小部落成了今天鼎定中原的强大国家。皇孙完全能够体谅您为了自己的子孙和大清的基业,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历史是最好的见证,皇孙深深意识到了太皇额娘人格的伟大,您是天底下最慈祥仁爱最坚强勇敢的母亲和祖母!只是,只是父王他走得太早,还没来得及体验到!”
孝庄太皇太后搂住了皇孙,抽抽噎噎哭得像个孩子:“玄烨呀,难得你如此设身处地地为哀家着想呀,这几十年来的酸甜苦辣,风风雨雨,真是一言难尽呀!上天早早地带走了我的儿子福临,竟不给我们母子一个勾通的机会。福临我儿,快了,我们娘俩就要相见在九泉之下了,你的儿子玄烨如今已经主持朝政,天下繁荣昌盛,你我都可以安心了!”
“太皇额娘,您老不要这样!人已经不在这么多年了,您总是这样自责与内疚又有什么用呢?父皇把自己放错了位置,他忽略了自己是万民之尊的地位,却无所顾忌地去追求普通人的至爱真情,甚至,甚至还要落发为僧。这一切,这样的结局是大清的悲哀,可这又怨得了谁呢?这就是命呀!”
康熙掏出了丝帕,轻轻地揩去祖母脸上的泪水,祖孙俩泪眼相望,一时无语。
“都怪皇孙不好,一时多嘴,惹了您老伤心,唉,这花也赏不成了。”过了半晌,康熙低声地自责起来。
“这是哀家的一块心病呀!玄烨,哀家要去五台山,我知道那里是福临最好的归宿,我要去寻觅福临的魂魄所在,祭慰他的在天之灵。我要去?现在就去!”
“太皇额娘,无论您出行哪里,皇孙都将侍奉在您左右。只是,这天气已凉,路途又远——”
“不怕,哀家的身体还硬朗得很呢。福临生前魂牵梦绕的就是五台山,我得去还这个愿哪,否则,我怎么能瞑目呢?”
太皇太后的性格一向倔强,康熙深知这一点,若不是这样也不会导致她与儿子福临的紧张关系。这恐怕也正是他们母子有隙的症结所在。怎么办呢,只有分散祖母的注意力,打个岔,也许过两天她就忘了这件事了!
“太皇额娘,皇孙正有一事要问。”
“哦?”
“您老知道,皇孙刚从五台山回来,并且,并且没有看文殊菩萨的开光大典。”
“哀家也觉得奇怪,怎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呢?”孝庄太皇太后果然停住了抽泣。
“自从皇孙亲政以来,时刻牢记着太皇额娘的教诲,勤政爱民,所以时常微服私访,并且奉您老之命几次巡幸五台山,每一次皇孙都会听到有关父王的传闻。有人说他当年是从北京坐运河下的江南,又有人说父王去了五台山,就连祖母您不也这样认为吗?父王到底是死是活?如果活着,他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他的儿孙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已经撑起了大清的基业,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他就忍心看着祖母您整日的内疚和悔恨,以泪洗面吗?”
康熙索性把心中的疑虑和不满全都说了出来,弄得太皇太后一脸的惊讶:“你父王不是在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死于天花吗?他的陵墓就在昌瑞山中,咱们不是祭拜过许多次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外面有那么多的传闻呢?皇孙觉得这对大清王室是不妥的呀!”
“怪只怪你父皇太任性,太偏执,一会儿为了爱情闹得死去活来,一会儿又看破红尘要落发为僧,他甚至连法名都取了,叫‘行痴’。唉,他真是个痴儿呀!”
孝庄太皇太后的眼圈又红了。
“上生而神灵,聪明英睿,志量非常,天日日表,龙凤之姿,仪范端凝,见者慑服……盖天天笃生圣人,宏一统之业,肇开创之模,自古以来,实为希觏……”
康熙自言自语地背诵着《大清世祖章皇帝实录》中有关对他父王个性、才能和业绩的记载,试图从那些堂而皇之的官书中去搜寻和描摹自己父王的形象。但却是徒劳的。这些陈陈相因的八股套话,只是为后人雕塑了一尊呆板僵硬的泥胎。历史是一部充满感情色彩的画卷,它是由有血肉之躯的人写就的,一代天子清世祖顺治皇帝到底是什么样子?在被福临尊为“玛德”的汤若望笔下,则是这样描绘的:“……他心内会忽然间起一种狂妄的计划,而以一种青年人们的固执心肠,坚决施行。如果没有一位警告的人乘时刚强地加以谏止时,一件小小的事情,也会激起他的暴怒来,竟致使他的举动如同一位发疯发狂的人一般……一个有这样权威、这样性格的青年,自然会作出极令人可怕的祸害……”
爱新觉罗·福临,死后被尊溢为“体天隆运定统建极英睿钦文显武大德弘功至仁纯孝章皇帝”,庙号世祖,年号顺治,人们通常称为章皇帝、世祖、顺治皇帝或顺治帝。作为清朝入关以后的第一位皇帝,他的生平十分奇特而又十分短暂,那么,就让我们打开历史的画卷,从头说起吧。
第一章 争帝统
五十二岁的清太宗皇太极溘然逝去,汗位虚空使得清王兄弟子侄在哀号中将目光移向了那金銮殿上的宝座。阴谋、陷阱、险象环生的骨肉相残,在这刀光剑影之中,年仅六岁未谙世事的九阿哥福临被推上了皇帝的宝座。
1。蒙古女充斥的后宫
福临怎么也弄不明白,父亲皇太极的五宫佳丽为什么会明争暗斗,搅得后宫一派醋海酸波……
“布尔湖,明如镜,库里山,耸入云。浩渺空烟,仙鹤千里长鸣;古柏森森,龙凤直冲云空。芳牡丹、碧松花,无限塞外风景”……
盛京的御花园里,奶娘纳喇氏正低声吟唱着一首满族人广为传唱的民歌,九阿哥福临依在她的怀里,似懂非懂地听着,这熟悉的歌声自打福临记事起就陪伴着他,这个美丽而动人的天女下凡的故事他也不知听过多少次了。许是奶娘的嗓音很柔美,许是故事的内容很传奇,反正一有机会,福临便会缠着奶娘让她吟唱。
“莺鸣燕唱春光无限,几位仙女沐浴湖畔;布尔湖边鸟衔朱果,佛库伦姑娘孕而生子。”……“奶娘,仙女生下的就是我的祖先吗?”
“是的,仙女佛库伦吃了那颗晶莹剔透的红果之后,便觉得满口清香,随后又觉得身体重如千金,怎么也飞不上天了。过了九个月,佛库伦便产下一位天神,因生他的时候金光罩身,便让他姓爱新觉罗(金),名字叫布库里雍顺。再后来,三姓的百姓共同尊布库里雍顺为大汗,建立了一个共同的国家。”
“奶娘,我额娘是不是仙女?不是说生我的时候外面祥云初现吗?那么我长大也能成为一位汗王喽?”
一席话逗得扔娘纳喇氏忍俊不禁:“九阿哥,您天生就是福相呢。瞧瞧,这宽宽的脑门,厚厚的耳垂,生就的一副帝王相呢!依奶娘看哪,后宫里的阿哥就数你聪明英俊!”
“真的?”福临乐得眉开眼笑,挣脱了奶娘的怀抱。他穿着一件浅色长袍,外罩明黄色的绣龙黄缎马褂,大大的脑袋上戴着一顶嵌着东珠的小皇帽,足上登着一双长至膝盖的闪亮的小马靴。这身衣着真是帅气十足!
只见福临双手倒剪,抬头望天,学着父皇的样子踱起了步子,嘴里边还念念有词:“我大清国……”
奶娘和随侍的老太监笑作一团,才四岁多的孩子,可真有灵性哪,天哪,他心里装的竟然是大清国!
福临正在兴头上,昂着阔步地向前走着,一脸的顽皮,忽然他一抬脚踢到了什么,这才低下头来。
“哎呀,这是哪个宫里的孩子,这么不懂规矩,你怎么可以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大摇大摆呢?”
随着宫女的一声呵斥,小福临才发现他差一点儿闯了祸,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住了,他愣愣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奶娘纳喇氏早已看见了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和她的随从,但她却无法制止福临的顽皮表演只得慌忙跪在一旁:“奴婢请娘娘大安,这是永福宫的九阿哥福临,他年幼无知,是奴婢教养不周,奴婢请娘娘治罪。”
“这孩子是永福宫的?我说呢,跟他额娘一个德性,不知天高地厚的!还不一边退下,多加管教。皇上这些日子龙体欠安,看不得小孩子没规没矩的四处乱跑。庄妃还没来吗?她总是不慌不忙,磨磨蹭蹭的,岂有此理!”
发愣的福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直直地跪倒在皇后的面前,声音响亮地喊着:“儿臣福临给皇额娘请安了!恭祝皇额娘身体健康,笑口常开!”
听着福临那稚声稚气的声音,皇后不由得转怒为喜了:“这孩子,真是个机灵人儿!瞧他的模样蛮俊的,嗯,长得像他额娘。就是年纪太小了,什么时候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呢?”
“永福宫庄妃叩见皇后娘娘!奶娘,福临又闯了什么祸了吗?”
粉色的旗袍,婀娜的身材,髻儿高高的,鬟儿弯弯的,压在白嫩的颈子上,越显得黑白分明。庄妃淡施粉黛,倒比那些围在皇后身边的粉装玉琢的嫔妃们更胜一筹。
“哟,瞧你这身打扮,鲜嫩嫩的倒像个新嫁娘一般。你那双不安分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大大方方目不斜视呢?”
满心欢喜的庄妃被皇后迎面泼了盆凉水,心里不由得前咕起来:唉,说起来还是我的亲姑姑呢,为什么每次看见我总要冷嘲热讽的?我年轻漂亮,那是爷娘给的,如今你人老色衰了,反倒嫉妒起我来了,简直是不可理喻!我哪有不安分的地方了?刚刚是挂着儿子福临,偷偷看了他几眼,这也值得你大呼小叫地横加指责?你的心底这么狭窄,难怪一辈子也生不出个皇子来!
“大玉儿,你也该管管你的儿子了,有四五岁了吧,怎么能总在外面撒野呢?唉,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你这个儿子呀我看也跟你差不多,一点儿也不安分!”
庄妃这回可是真的受不了啦,她的儿子福临是不折不扣的龙种,她与皇后都是蒙古科尔沁部落的女子,血统是一样的高贵,皇后她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来?
“娘娘,怎么着福临也是九阿哥,是爱新觉罗氏的龙子龙孙,我承认对他太放纵了些,疏于管教,因为他还只四岁多一点——”
“大玉儿,当着众多姐妹的面,你想与哀家争个高下吗?真是没有个王法了!哀家说错了吗?当初你进宫时才十几岁,如花似玉的,皇上格外恩宠你也是自然的。可现在你也不年轻了,三十岁的人了,还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后宫里这是给谁看呢?难道你不知道皇上这些日子龙体欠安吗?”
跪在地上的庄妃没料到今天自己的胆子这么大,惹得皇后娘娘大发雷霆。她悄悄叹了口气:都忍了十几年了,还在乎眼前这一回吗?如果这事传到皇上的耳中,倒真显得自家不知事体了。后宫里姐妹众多,人心难测,七嘴八舌的,什么话说不出来?
“臣妾不该无礼,请娘娘恕罪。”表情诚恳的庄妃终于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谅解,她起身拍落了膝上的灰尘,心里却在发笑。生儿子在后宫这片母以子贵的土地上着实是一件大事,这不仅表示着皇上的恩宠,也表示着自己的尊贵。
在皇太极的五宫后妃中,永福宫的庄妃是最年轻的一个,虽然排名在五宫之末着实令庄妃苦恼过一阵子,但现在她有儿子福临作依靠,心里踏实多了。再说皇太极的五宫位序带着浓重的政治色彩,并不是以恩笼和喜好来决定的。比如正宫皇后大福晋,如今已是五十出头的人了,皇上还能再喜欢这个人老珠黄的人吗?只因为大福晋资格老,总理着后宫从无过失,加上她来自科尔沁,皇上要依赖与科尔沁的坚强牢固的联盟呢!再说了,大福晋只生了三个女儿,到老了她能指望谁呢,也难怪她的脾气一天天地坏了。还有麟趾宫贵妃和行庆宫淑妃曾经是蒙古察哈尔部首领朴丹汗的妻子,皇太极将她们收纳为妃并列入五宫之内仅仅是表示对察哈尔部的尊敬,也是一种政治上的需要,再说她们现在也都到了不惑之年,还有多少风韵呢?康惠淑妃没有生育,只抚养了一个女儿嫁给了睿亲王多尔衮,而贵妃虽生有一子博穆博果尔,但因脾气暴躁性格鲁莽而不得皇上的欢心。这么一来,五宫就只剩下她永福宫的庄妃和关雎宫的宸妃了。说起来,如果当初对宸妃还有那么一点点嫉妒的话,那么现在庄妃对宸妃有的只是爱怜了。宸妃是庄妃的亲姐姐,姊妹俩同侍一夫,这让她既自豪又觉得不安。后来入宫的姐姐一下子赢得了皇上的欢心,自然便冷落了妹妹庄妃。好景不长,宸妃的儿子不到两岁便夭折了,这一打击令宸妃悲痛欲绝,从此她变得失神落魄,落落寡欢了。这么一来,庄妃对姐姐便一点儿也恨不起来了。现在,五宫之中,只有她庄妃才有个活蹦乱跳又聪明又健康的儿子,她有决心让这个宝贝儿子也赢得皇上的欢心!这么一想,庄妃能不心花怒放吗?
关雎宫里,皇太极正斜依在榻上,宸妃坐在他的身前,眼圈红红的,正拿着一方丝帕揩着眼睛。
“有什么好担心的?瞧,朕不是还好好的吗?倒是爱妃你,多日不见似乎又瘦了一圈,真令朕心疼!”皇太极爱怜地握住了宸妃的手,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宸妃心里一热,不由得又落下泪来:“皇上,臣妾能得您宠爱已是万分荣幸,感激之情无法用语言表达。只是,近来您日理万机,又亲临前线,臣妾时刻为您的安危牵挂,要知道,皇上您已经不再年轻了,还这么日夜操劳能不伤了龙体吗?请您浑身放松,让臣妾给您捏捏身子吧。”
“爱妃,朕五宫之中,惟独与你脾气特别相投。仿佛天大的事一到了你的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了。你总是那么贤淑文静,又依然那么年轻美貌,只是,你太消瘦了,近来又总爱多愁善感的。要知道,即使朕在大营里仍牵挂着爱妃你呀。我要你快乐起来,胖起来,有朝一日朕还要让你住进北京城哪?”
“皇上对妾的好,妾一辈子都忘不了,如果来生有缘,妾身还愿意伺候您。”
两个人互相说着体己的话,都不愿意提及那个最伤心的事情。两年前,他们的爱子——八阿哥尚未来得及取名字就夭折了,皇太极十分偏爱这个小王子,本有立他为嗣之意,怎奈这个儿子命如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