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皇帝-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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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一个和尚会发愁。大凡一个有爱国之心的人都会对罗刹的挑衅感到不安。当然,他们绝想不到,少年天子已安排好了对策。
“大师,你武功高强,又善良正直,朕决意在此建一处庙宇,你从此也可结束那种餐风宿露的漂泊生活,还能多招些徒子徒孙,让他们一起抗击罗刹,不知大师以为如何?”
“哈哈!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只怕等陛下盖好了庙宇,俺也等不得了。陛下,你我二人甚为投缘,到不如俺两个人隐居到深山里去,不再过问这凡间的俗事,落得个自在逍遥!”
“师父何出此言?”耿昭忠闻听吓得直摇头,唉,师父说话颠三倒四,疯疯颠颠,一会儿正襟危坐,一会儿放浪形骸。难道,这样的人就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偏偏皇上非要让自己认他做师父,其实,即使皇上不让,这个疯和尚也定会将自己收了为徒。嘿,我耿昭忠的资质果真这么与众不同吗?真是奇事一桩。
“你真是个疯和尚。朕一个万乘天子,放着如此锦绣窝巢不受用,却去随你避入深山,好笑,好笑。”福临笑了,还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因此他觉得很有趣。
“陛下说对了,俺的绰号就是‘疯和尚’。出家人不打诓语,陛下可要听俺一句肺腑之言!”疯和尚定定地看着福临。
“请讲,我一直在用心听着呢。”其实,福临觉得好笑,不知这疯和尚又会冒出什么样的念头来?
“陛下,你若出了家,定会比俺还疯还痴。嗯,是了,到时候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痴道人。”
“哦?愿闻其详。”福临瞅着一本正经的疯和尚,心里一动。
“嗨,陛下不要太过认真了,凡事看开一些心中就会释然了。陛下想想,您后宫里的三千蛾眉皓齿,早晚不过是白骨一堆;您紫禁城那一幢幢雕梁画栋的殿堂,多年以后不过是烧火的干柴而已。而充斥其中的锦衣玉食,丝竹管乐不过是借办来应景的公器,皆为身外之物,又何必留恋不舍?据洒家看来,陛下的光景,月已斜了,钟已敲了,鸡也鸣了,没几年好光景过了,不如趁早醒悟,跟俺出了家,寻一个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所在,还省得到头来一段丑态。若你只管迷恋尘世,贪恋火坑,无异于自寻绝路,只恐怕一声锣鼓住了,连佛祖菩萨也救不了你的性命了。”
福临被这疯和尚一席话惊得呆了半晌,竟不能答应。
“师父!你在口无遮拦胡说一气,弟子就不再认你为师了!”耿昭忠跺着脚瞪着疯和尚。
“臭小子,为师救了你的命,要你怎样,你便该怎样,你反倒对师父吹胡子瞪眼睛了!哼哼,我疯和尚一生就吃亏在多管闲事上,每管一次闲事,必定要赔许多老本进去。眼见得一点儿家当就要赔光,自己发狠赌咒说:好人难当,从此再也不管闲事,便从中原搬到这塞外北疆。谁知见了臭小子你,就又出手救了你。此后便欲罢不能,喏,那炕上躺的两个人已无性命之忧,陛下你也已躲过了一次血光之灾,至于臭小子你,好自为之吧,我的老本不多了,万万不能再舍了传与你,得,磕头谢恩吧,老纳这就要走了!”
“哈哈!师父乃世外高人,菩萨心肠,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图。我们这几人都是师父救的,大恩未报,师父怎能说走就走?今朕听了师父一席话,茅塞顿开,果然觉得这尘世间诸事太过无聊,不过若让我一夜之间就抛弃它,却也不行。福临有一个建议,不如请大师随我一同回北京,我与师父便可以经常促膝谈心,以解心头之虞。”
“好便是好,可是洒家的老本差不多要赔光了,此后若是小昭子在洒家面前耍赖,少不得要将洒家的宝贝也骗了去,不妥,不妥!”疯和尚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
“嘻!师父又在吹牛了,你自己连件囫囵僧袍都置不起,哪里还有什么‘老本儿’、‘宝贝’?”耿昭忠眨着眼睛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臭小子,居然瞧师父不起!过来看清楚了,这是什么?”疯和尚一边嚷嚷,一边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本皱巴巴的古书。
耿昭忠抢过来放在灯下一瞧,惊呼道:“这真是一本宝书,《诸葛阵法》,里面还有布阵图呢。”
福临也是面露喜色:“朕在宫里,虽有琼宫瑶室般的仙境,奇花异草的仙景,又有丝竹管弦的仙乐,还有成群结队的粉香色嫩的仙姬,却偏偏没有能与朕推心置腹,说笑逗乐的仙人。师父,你这个朋友朕是交定了。这书上虽有布阵图和文字,但朕读起来仍似天书一般,不知师父可否赐教于我?”
“怎么,堂堂天子也想抢洒家的宝书?”疯和尚翻了福临一眼,咕哝着:“洒家天生的耳根子软,又爱听人奉承。只要有人叫我几声活佛爷,洒家便心花怒放飘飘然了,一门心思地便要收他做徒弟,可受了徒弟叩拜之后,便得拿件宝贝出来做见面礼。到如今,洒家手上便只有这本宝书了,陛下,可没你的份儿了,小昭子,你也千万不要喊为师是‘活佛爷’,倘若洒家一时兴起收了你做关门弟子,肯定得把这宝书和书上的阵法传给你,到那时老和尚可就惨喽,两手空空多没面子呀。”
耿昭忠“扑哧”一笑:“原来您老还有这么个规矩,得,师父,活佛爷,你还没给弟子见面礼呢,否则,弟子是决计不肯拜你为师的。”
疯和尚又是双眼一翻:“你敢!”然后又一阵嘿嘿的傻笑:“活该,你这个疯和尚!”自己将自己骂了一顿。
“如此说来,大师就不肯赠福临些宝贝了吗?”
“阿弥陀佛,恕罪了。非是老纳不肯,而是你贵为万乘天子,而老纳则功德有限,万万不敢倚老卖老。对了,若陛下诚心向佛,老纳倒是有好些个朋友,像敢噗聪大师,还有玉林琇、茚溪森、木陈忞、玄水果等,他们才是真正的高僧呢。说起来,俺们出家人中可是人才济济呢。”
“噢?”福临一双晶亮的眸子盯着疯和尚,显得若有所思。
“水……饿……”火炕上不知是索尼还是费扬古翻了个身,嘟囔着。
“嘿嘿,他没事了。小昭子,再给他喂些参茶。”
不知不觉中,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而帐篷里的福临却仍感到余兴未尽。“大师,佛门境界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其实在朕看来,你们山野之人,即便能多活几岁,然身不知有锦绣,耳不知有五音,且不知有美色,岂不白活一场,与朽木枯石又有何异呢?”
“其实不然。”疯和尚挠着头皮,边想边说:“只怪我疯和尚笨嘴笨舌的,若是换了憨和尚他们,又精通佛法又巧于辞令,陛下您恐怕已经皈依了佛门。唉,这事只有靠憨师兄来办了。”
“好大的口气,你怎知朕一定会皈依你们佛门?”福临晃着脑袋不以为然:“说来说去,朕是绝不会舍弃了身边的荣华富贵和锦衣玉食,去随你们到那深山穷谷之中,粗衣淡饭修心养性,绝不可能!”
疯和尚死死盯着福临,忽然拍着巴掌笑道:“陛下,可敢与贫僧打个赌?只恐怕到时候你要求俺们呢。山中其实快活得像神仙一般,包你受用不尽。”
福临也笑了:“等到时候你把你的那些高僧朋友一起请了来,看劝不劝得动朕。大师不妨说说这深山之中到底有何诱人的景致,令你们留连忘返?”
“嗨,说了半天,陛下对我佛门真是一点也不知晓哇。且听贫僧略说一二。俺们出家人早已看破了红尘,看透了人生,自觉整日过着无忧无虑的神仙般的生活。俺们住着瑶宫紫府,吃的粗茶淡饭却赛过疮凤烹龙。只一件云霞百补衣,便觉得冬不冷夏不热,春秋恰好。出游时白云为车,天风作御,一霎儿苍梧北海;要睡时兰天为衾,大地作炕,顷刻间往古来今,好不逍遥自在!不论是非,也无荣辱,羞他世上马牛;不识死生,谁知寿夭,笑杀人间短命。”
疯和尚这边说得手舞足蹈正在兴头上,福临却一撇嘴哈哈大笑:“纯粹是痴人说梦,一派胡言。这些话儿用于哄骗百姓倒还可以,到朕这里可就行不通了。”
“陛下,疯和尚句句是实,不敢妄言!”疯和尚见福临真的不相信,急得抓耳挠腮涨红了脸。
“万岁爷,奴才以为大师的话一点儿也不夸张。奴才的家乡,家家拜佛供神,庙里的香火可旺呢。再说,此番万岁爷险遭不测,万能的佛祖便派大师来护驾,结果化险为夷……”
“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福临一瞪吴良辅:“该死的奴才,扫了朕的兴,掌嘴!”
吴良辅怯怯地答应着,立即跪下举起双手对着自己的嘴巴“呯呯啪啪”抽了起来:“你个该死的奴才,臭嘴,叫你饶嘴饶舌,叫你不知好歹!……”
“阿弥陀佛!罪过,请陛下看在疯和尚的面子上饶了他吧。贫僧感到惭愧,费了半天的口舌而陛下却没有省悟。罢了,贫僧就此归入山林再也不出山了。”疯和尚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起身拿起了禅仗和褡裢,将小炕桌上的两只粗碗放了进去。
“福临若冒犯了大师,尚请大师见谅。大师,你可不能就这么走哇!”福临急了,眼巴巴地看着疯和尚。
“师父真的要走?那你从今就不过问弟子的武功了?唉,那你又何必收了弟子为徒呢?”耿昭忠也急了,上前扯着疯和尚的袍子。
“哎,扯不得,扯不得。再用力扯这袍子就烂得没法遮体了。徒儿,为师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好好练你的武功吧。”疯和尚说罢转向福临,一字一句地说道;“佛说,缘生万法。人与人之间,相识相亲或相憎相仇,都是一种缘分。陛下,你注定与佛门有缘,日后自会有佛门高僧为你宣讲佛法,而你也一定会潜心向佛,优礼佛祖的。贫僧告辞了,你我缘分已尽!”
疯和尚说罢掀起了棉帘,立即从外面吹进了一股冷风。这时正处于拂晓前的黑暗,塞外的寒风正猛。
36.天佑清廷国主归顺
大西军张自忠败死,让顺治长出了一口气。然而,政局的稳定却不能带来后宫的平和。困扰于后宫纷争中的顺治,只得微服到八大胡同去排遣愁怀……
退朝之后,少年天子福临仍按惯例去向母后请安。时值仲秋,正是北京城一年四季中最美的时节。慈宁宫的花园里开满了丁香、海棠和榆叶梅,五颜六色的菊花也“粉墨登场”了,姹紫嫣红,煞是喜人。
正午的阳光仍旧很温暖,延寿堂前的走廊被晒得暖洋洋的。太后正靠在铺着薄毯的靠椅上,眯缝着眼睛,边晒太阳边逗弄着皇孙玄烨。
“再背一首诗给皇奶奶听听。”
“还要背呀?孙儿都背了三首了,这会儿口也干了,让孙儿玩会吧?”玄烨笑嘻嘻地摇着孝庄的手臂,看样子是想耍赖。
“这个调皮鬼,跟你皇阿玛小时候一模一样,心里就想着玩!不成,再背一首诗,嗯……吟一首赏花的诗给皇奶奶听听。”孝庄太后细长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可她却故意板起了脸。这个皇孙,既聪明又顽皮,须得严加管教日后方能成大气候。许是孝庄太后在儿子福临年幼时没悉心地照料过他,那时候宫里明争暗斗她哪有心思去教育儿子呀,母子俩能囫囵保全地位和性命已经是不容易了。再说,孝庄太后当时也绝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日后会坐上龙廷呀,结果自幼耽于玩乐的福临临了朝却读不懂臣子的奏章!
孝庄后对此心中有愧呀,怪自己当时年轻好强只顾想着如何出人头地而忽略了对儿子的培养和教育,直到现在福临还对此耿耿于怀呢。所以,孝庄后把对儿子的愧疚之情变成了悉心教育孙子玄烨,这多少使她得到了慰藉。小玄烨从出生之后便由一群乳母和宫女伺候着,与他的生父生母反倒有所疏远,因为他不能时常进宫。为了避免染上可怕的天花,小玄烨被送到了西郊一处清静的寺庙中居住,听经拜佛竟成了他的一种癖好。可是孝庄太后惟恐孙儿感到寂寞,隔三差五地把玄烨接到慈宁宫玩一会儿,祖孙俩的感情倒是十分融洽。
福临远远地看见了这祖孙俩说说笑笑的情形,不想扫了他二人的兴,便让众多的随从停在揽胜门口,自己蹑手蹑脚地进了花园,猫着腰踮着脚尖,鹤行鹭伏,全然没个皇帝的体统,倒像是又回到了儿时捉迷藏的时光了。
“赏花的诗?”玄烨规规矩矩地站在皇阿奶的面前,忽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思索着,模样十分认真。一旁的几位奶娘和宫女瞧着有人禁不住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
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
玄烨奶声奶气地背诵完,转身就想跑开。
“皇孙儿,眼下是什么季节呀?”孝庄太后喊住了玄烨。
“什么季节?花开的季节呗。”玄烨挠着头,又抬脚踢着地,看样子有些心不在焉。
“皇孙儿,你给我站好喽!这是怎么给大人说话的?一点规矩也没有。想想看,柳叶儿青了桃花儿红了应该是什么季节?现在菊花开了又应该是什么季节?”
躲在树丛中的福临见玄烨一声不吭,心中未免有些抱怨母后了:真是的,才四岁的孩子,哪能分辨得出春秋四季呀!
其实,福临对自己的几个皇子并不是很亲近,为什么?他本人不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吗?他还没有切身感受到那种伟大而幸福的父子之情和父子之爱呢。再说了,生了皇子的那几个妃子并不中福临的意,他们生了皇子对福临而言,完全是“无心插柳”嘛,就说那个宫女春月吧,福临一时心血来潮就临幸了她,可她的肚子就那么争气,半年以后就生了个小公主出来,母以子贵,春月因此成了后宫的嫔妃之一,可福临却再也没召幸过她。
“菊花?皇阿奶,皇孙再背一首写菊花的诗吧。”憋了一会儿的玄烨聪明地避开了皇阿奶的问题,小嘴一张又朗朗地吟诵了起来。他说的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声音清脆而圆润,犹如玉落珠盘,喜得孝庄太后合不拢嘴。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皇阿奶,这词是元稹写的,他是说菊花是四季中最后开的花,不怕冷不怕霜,而其它的花却都被冻死了。”
“好,说得好!真是我的乖孙子。来,来,让奶奶亲亲!”孝庄太后乐得眉开眼笑,伸出双臂将小玄烨揽在了怀里。
“皇阿奶,该讲故事给孙儿听了,孙儿已经背了好几首唐诗了。”
“三阿哥,奶娘带你去赏花捉雀儿去,让皇阿奶歇歇吧。”乳母曹氏上前劝阻着。
“等一等奶娘,皇阿奶早就跟我说好了的,每次我来先背诗,然后奶奶就讲个故事。对不对呀,皇阿奶?”
“对,对!让皇阿奶想一想,今儿个给你讲个什么故事呢?”
“孙儿最爱听大青马救主的故事。”玄烨偎在孝庄后的怀里,撒着娇,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抚弄着孝庄太后脖子上的十字架。
“好吧。大青马救主说的是英明汗王努尔哈赤小时候的事情。英明汗王呱呱坠地的那一天,他家屋前的大树上飞来了许多花喜鹊,吱吱喳喳叫个不停,人们都说喜鹊报喜,出生的孩子长大之后一定是个贵人。果然,人们发现在襁褓里的努尔哈赤的脚心上生着七颗红痣,这真是吉人天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