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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蝇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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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从来他们俩独立行动的时候都做不成一件象样的事,因而整夜呆着不睡是做不到的,两人就都去睡觉了。
  这会儿他们走近曾是信号火的一堆黑漆漆的余烬,边打哈欠边揉眼睛,熟门熟路地走着。
  可一到火堆边他们就将哈欠止住了,其中一个匆匆奔回去拿木柴和树叶。
  另一个跪了下去。
  “我看火已经灭了。”他拿起一根木棒塞到他手中拨弄起来。
  “没灭。”他躺下去,把嘴贴近黑漆漆的余烬,缓缓地吹着。
  他的脸慢慢抬起,被复然的火焰照得通红。吹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
  “萨姆——给我们——”
  “——焦炭。”埃里克弯下腰又轻轻地吹着,直到余烬被吹旺了。
  一块焦炭被萨姆放到开始发红的地方,接着加上一根枝条。枝条燃着了,火更旺了。萨姆堆上了更多的枝条。
  “别烧得太多,”埃里克说道,“你放得太多了。”
  “咱们来暖暖身子吧。”
  “那又得去搬柴火了。”
  “我冷。”
  “我也冷。”
  “还有,天——”
  “——天太黑了。那好吧。”埃里克往后蹲坐着,看着萨姆生火。
  焦木被萨姆搭成了一个小小的遮风的棚,火稳稳地点着了。
  “可真差不离。”
  “他会要——”“光火的。”
  “嘿。”双胞胎安静地注视着火堆。
  随后埃里克格格地闷笑起来。
  “他不是光火了吗?”
  “在谈到——”
  “火堆和野猪的时候。”
  “幸亏他不是冲着咱们俩,而是冲着杰克。”
  “嘿,学校里总发脾气的那个老先生你还记得吗?”
  “孩子——你—可真要—把我—给慢慢地—气疯了!”双胞胎两人会心地哈哈大笑,接着在他们的脑海中又忆起了黑暗和别的一些东西,不安地东瞧西看起来。  在架空的木柴旁,火焰燃得正旺,他们的眼光又被这火焰给吸引了回来。
  埃里克注视着:树虱在疯狂地乱跑,火焰还是把他们吞噬了,他想起了第一次所生的火——就在那下面,在山更陡峭的一侧,那儿此刻是漆黑一片。
  他并不愿意记起这件事,侧脸看起山顶来了。
  这会儿热气四射,照到了他们身上,使他们感到很愉快。
  枝条被萨姆尽可能近地塞进火里,闹着玩儿。
  埃里克伸出双手,试试看放在多远可以接受火堆辐射出来的热量。
  他无聊地看着火堆的另一边,从乱石碎砾扁平的阴影中重新想象出它们白天的轮廓。
  就在那儿有块大岩石,有三块石头,裂开的岩石,从那儿再过去,有一道山罅——就在那儿——
  “萨姆。”
  “口母?”
  “没什么。”
  枝条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把树皮烧得蜷曲起来,随火而化,同时木头发出了噼啪的爆裂声。
  遮风的小棚朝内坍塌下去,把山顶上好大一圈照得通亮。
  “萨姆——”
  “口母?”
  “萨姆!萨姆!”萨姆焦躁地看看埃里克。
  埃里克流露出紧张的神情,显示他所看的方向凶险可怕。
  萨姆起初背对着那个方向,现在忽匆匆地兜过火堆,蹲坐盯着看起来。他们呆呆地,互相紧揪着手臂,两双眼睛紧盯着,两张嘴巴难以合拢。
  无数的林木叹息着,在他们下面远远的地方,随之怒号起来。头发在他们的额前飘动,火焰从火堆旁逸出来。这噗噗声响是在离他们十五码的地方被风吹来的布的声音。
  两个孩子都没尖声呼叫,只是用手更紧地抓住对方的臂膀,嘴巴突出。
  这样他们蹲伏了约十秒钟时间,与此同时,噼啪作响的火堆冒出了浓烟和火星,在山顶上火光摇曳不停。
  接着,就好象他们两人同时拥有一颗心,而这颗心被吓坏了,双胞胎踉踉跄跄地爬过山岩,逃之夭夭。拉尔夫正做着美梦。
  嘈杂的辗转反侧经过了几小时,他终于在枯叶堆中进入了梦乡。
  连别的窝棚里的孩子在梦魇中发出的惊叫也没有把他惊动,因为在梦中他已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正隔着花园的围墙给小马喂糖吃。
  随之有人以摇手臂的方式告诉他该吃茶点了。
  “拉尔夫!醒醒!”树叶哗哗作响,象大海那样怒号。
  “拉尔夫,醒醒!”
  “怎么啦?”
  “我们看见—”
  “——野兽—”
  “——一清二楚!”
  “你们是谁?双胞胎吗?”
  “我们看见野兽了——”
  “闭嘴。猪崽子!”树叶仍在怒号。
  拉尔夫向椭圆形的、暗淡的星群奔去,一头撞到猪崽子身上,双胞胎中的一个忙拽住他。
  “你可别出去——太可怕了!”
  “猪崽子——长矛在哪儿?”
  “我听得见——”
  “快静下来。躺着。”他们起初有点怀疑地在那里倾听,然而在一阵阵死寂之中听着双胞胎低声细语的描述,却也畏惧起来。
  顷刻之间,黑暗中似乎满是爪子,满是可怕的无名之兽和威胁之声。
  漫无止境的拂晓缓缓地隐去了群星,最后,灰蒙蒙的光线终于射进了窝棚。
  他们开始动弹身子,尽管窝棚外面的世界仍然危险得令人毛骨悚然。
  黑暗中迷乱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天空高处小片的云彩涂上了一层暖色。
  一只孤独的海鸟扑棱棱地拍翅飞向云天,嘶哑地鸣叫一声,引起几下回声。
  有什么东西在森林中粗厉地嘎然长鸣。靠近海平线的一片片云彩此刻闪耀出玫瑰红色,而棕榈树羽毛似的树冠也显示出清翠碧绿。
  拉尔夫跪在窝棚的进口处,小心翼翼地窥测着四周的动静。
  “萨姆和埃里克。叫他们来碰碰头。悄悄地去吧。”双胞胎恐惧地互相搀着,壮着胆子走了几码到邻近的一个窝棚里去传播那可怖的消息。  拉尔夫为了自己的尊严站了起来,尽管心里忐忑不安,还是硬撑着走向平台。猪崽子和西蒙跟着他,其他孩子也胆怯地跟在后面。
  海螺在光溜溜的位子上放着,海螺被拉尔夫放到嘴边;可接着他犹豫片刻,并没有吹,只举起贝壳向大家示意一下,他们都懂了。
  太阳的光线象把扇子似的从海平线下面往上展开,又向下晃到与眼睛同一高度。
  拉尔夫瞥一下从右面照亮他们的、正在渐渐扩大的一片金色的闪光,似乎要找一个恰当的地方来发言。
  在他前面围成圈的孩子们手中都竖拿着一根根长矛。
  他把海螺递给最靠近他的埃里克——双胞胎中的一个。
  “我们俩亲眼看到了野兽。不——我们当时没睡着——”萨姆接过故事讲下去。
  现在双胞胎两个共用一个海螺已成了习惯,因为大家已经公认他们俩实在是密不可分的。
  “毛茸茸的野兽。头的后面有东西飘来飘去——象是翅膀。它动得太——”
  “真可怕。它那么直挺挺地坐起来——”
  “火光很亮——”
  “我们俩刚生好火——”
  “——还在往上多加木柴——”
  “有眼睛——”
  “牙齿——”
  “爪子——”
  “我们俩没命地奔逃——”
  “猛撞到什么东西上——”
  “野兽跟着我们俩——”
  “我看到它神神秘秘地躲在树木后面——”
  “差一点碰到我——”拉尔夫满怀恐惧指指埃里克的脸,上面有一些伤痕,是被矮灌木丛划的。
  “你那是怎么搞的?”
  埃里克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都弄破了。在流血吗?”
  围成圈的孩子们害怕地退缩下去。
  约翰尼仍打着哈欠,不知怎的突然哭出来,比尔给了他一个嘴巴子,才强忍住眼泪。
  明亮的早晨蕴含着种种威胁,孩子们的圈儿开始有了变化。
  他们的脸朝外不朝里,用木头削尖制成的长矛形成一道篱笆。
  杰克叫他们向中心靠拢。“这才是真正的打猎呢!谁敢去?”
  拉尔夫不情愿地抖动了一下。“长矛都是由木头做成的。别傻了。”
  杰克嘲笑地对他说。“害怕了?”
  “当然怕了。谁会不怕呢?”
  杰克向双胞胎看去,感到失望的是他们没有及时给出回答。
  “我想你们没有和我们在开玩笑吧?”他们回答得非常肯定,不容置疑。
  海螺被猪崽子拿过来。“咱们能不能——还是——待在这儿?也许野兽不会到咱们这儿来。”
  要不是感到有什么东西好象正瞧着他们,拉尔夫早就对猪崽子大声吆喝起来。“呆在这儿?圈这么一小块岛上,总得提防着?咱们怎么弄到吃的呢?火堆又怎么办呢?”
  “让我们行动吧,”杰克焦躁地说,“我们在耽误时间。”
  “不,我们没有。小家伙们怎么办呢?”
  “别管那些小家伙!”
  “他们需要有人照顾。”
  “过去谁也不需要照顾。”
  “过去没这个必要!可现在有了。让猪崽子来看着他们。”
  “好呀。只要不让猪崽子冒险。”
  “动动脑筋吧。猪崽子一只眼能干什么?”
  其余的孩子奇怪地看看杰克,又看看拉尔夫。
  “还有一件事。你们这次可不象以往的打猎,因为野兽没留下痕迹。如果它留下了,你们倒可以看得见。大家都清楚,野兽也许会象刚才所说的一样,可能象荡秋千似的从一棵树摆到另一棵树。”
  大家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咱们得想一想。”猪崽子把摔坏的眼镜摘下来,擦擦残余的眼镜片。“拉尔夫,我们怎么办呢?”
  “你还没有拿海螺。它在这儿。”
  “我是说——我们怎么办呢?假如你们都走开,而野兽倒来了。我又看不清楚,要是我被吓坏了——”
  杰克轻蔑地插了一句。“你是胆小鬼。”
  “我拿着海螺——”
  “海螺!海螺!”杰克叫道,“海螺对我们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我们知道该由谁发言。西蒙说话有什么用?比尔、沃尔特说话顶个屁?是时候了,该让有些人知道他们得闭上嘴,让我们剩下的来下决定——”
  拉尔夫忍不住无视他的发言。
  热血涌上了双颊。“你没拿到海螺。”他说。“坐下。”
  杰克的面孔变得如此苍白,褐色的污点在脸上显得是那样的清楚。
  他舔舔嘴唇,仍然站着。“这是猎手的活儿。”
  其余的孩子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猪崽子感到自己被卷入了纷争的漩涡,心里好难受,海螺被他悄悄地放回到拉尔夫的膝盖上,坐了下去。
  气氛静得逼人,猪崽子屏气静息。
  “这光是猎手的活,”拉尔夫最后说,“因为你无法追踪野兽。你难道不要得救了吗?”
  他转向全体与会者。“你们难道全都不想得救了吗?”
  他转头看了杰克一眼。“我以前讲过,火堆很关键。眼下火堆肯定灭掉了——”先前的愤怒又给了他以还击的力量。“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头脑了?咱们一定要再把火生起来。杰克,你一直没有想到过火堆,不是吗?要不然你们全都不想得救了?”
  不,他们都要得救,对此不容置疑;大家的倾向一顺间都偏向拉尔夫一边,危机过去了。
  猪崽子喘了口粗气,想缓一缓,可没做到。
  他在一根圆木旁倚躺着,张着大嘴巴,嘴唇上布满了一圈青紫的斑印。没人去注意他。
  “想想吧,杰克。在岛上你有什么地方还没去过?”
  杰克不情愿地答道:“只有——当然罗!你记得吗?岛的末端,山岩都堆积起来堆得象桥一样的那个地方。我到过那儿附近。上去只有一条路。”
  “那东西可能住在那儿。”大伙儿又热闹地说开了。
  “静一静!好。那就是咱们要去看的地方。要是野兽不在那儿,咱们就爬上山去看看,再点着火堆。”
  “咱们走吧。”
  “咱们先吃了再去。”拉尔夫停了一下。“最好带着长矛。”
  拉尔夫和大家伙们吃完以后就沿着海滩出发了。
  猪崽子被他们留在平台上支撑局面。  这一天与其他日子无异,天气可望晴朗,在蔚蓝色的苍穹之下,大地上沐浴着万道霞光。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海滩微呈弧形,它一直伸向远方,最终弯进了一片森林,还不到白天的那个时候:各种景象会被蜃景变幻的帷幕搞的模糊不清。
  他们在拉尔夫的指挥下,谨慎地选了一条沿着棕榈斜坡的小路,而不敢沿着海边发烫的沙滩行走。
  拉尔夫让杰克带着路,杰克佯装小心地走着,尽管要是有敌人的话,在二十码开外他们一眼就能看见。
  拉尔夫殿后,很高兴暂时逃脱了责任。
  拉尔夫走在西蒙的后面,觉得有点儿怀疑——一个会用爪子抓人的野兽,坐在山顶上,没留下足迹,跑得有些慢,捉不住萨姆纳里克。
  不管西蒙怎么幻想那头野兽,在他内心里浮现的却总是这样一幅图画:一个既有英雄气概又是满面病容的人。
  他叹息着。
  别人能站起来对着全体与会者发言,他们显然没那种可怕的个性上的自卑感,就好象只是对一个人说话那样。
  西蒙朝旁边跨出一步,回首张望了一下。
  拉尔夫正跟上来,长矛扛在肩上。
  西蒙怯懦地放慢了脚步,等到跟拉尔夫并肩而行,他此刻透过又落到眼边的粗硬的黑头发,仰望着拉尔夫。
  拉尔夫却瞥向一边,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好象忘了西蒙以前愚弄过他,随后又看向别处,根本什么也没有看到。
  有那么一会儿工夫,西蒙为自己被接受而感到快乐,接着他不再想他自己的事情。
  忽然西蒙一时粗心猛撞到一棵树上,拉尔夫不情愿地向一边看去,罗伯特格格地笑了。
  西蒙头昏眼花,左右摇摆,额前出现了白的一块,又变成红颜色并出了血。
  拉尔夫不去理会西蒙,他又想起了自己倒霉的心事。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到城堡岩了,那时头儿就得上前。
  杰克小步往回跑。
  “我们能够看见了。”
  “好吧。我们要尽可能靠近些。”他跟在杰克身后走向城堡岩,那儿的地势稍稍高起。
  在他们的左面是很难穿越的紧缠着的藤蔓和树木。
  “为什么那儿不会有东西呢?”
  “因为你可以看到。那儿没有东西来来往往。”
  “那城堡岩怎么样?”
  “瞧吧。”拉尔夫将眼前的草分开,放眼望去。
  多石的地面只有很少的几码了,再往前岛的两侧几乎要交叠起来,让人猜想前面应该是一个海岬的至高点。
  但所看到的却是一条狭窄的岩石突出的部分,有几码宽,大概十五码长,使岛继续延伸到海里。
  那儿卧着那种粉红色的方岩石。
  这个岩石构成了这个岛的底部。
  城堡岩的这一面约有一百英尺高,从山顶上远眺时他们象个粉红色的棱堡。
  峭壁的岩石已经断裂,峭壁顶上凌乱地散布着似乎摇摇欲坠的大石头。
  长长的野草在拉尔夫的背后,挤满了不动声色的猎手。拉尔夫朝杰克望望。
  “你是个猎手。”杰克脸红了。“我知道。没错。”拉尔夫感到,有一种沉重的东西使他不自觉地说道:“我是头头。我去。别争了。”
  他转向其他的孩子。“你们都躲在这儿。等着我。”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不是轻得听不见,就是显得太响。
  他看着杰克。
  “你是不是——认为?”杰克悠悠地答道:“到处我都去过了。那东西准在这儿。”
  “我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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