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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虚拟谋杀-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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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传出去了。公安局不抓你吗?你怎么还会在这儿给我打电话?”电话里沉默了。

  雷明华接着说:“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编那样一个故事来骗我?我左思右想,
就是想不出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电话里仍然沉默着。

  雷明华对着话筒“喂喂”了两声,问:“你在不在听啊?”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但和刚才那种平静低沉相比,发生了一点儿变化,似乎他的呼吸正变得急促起来:
“我把她的尸体用浓硫酸化了,她消失了,干干净净的,再没有什么病毒会传染了。
明华,你听到了吗,她已经消失了,永远不会有人找到她。”




  雷明华又打了个哆嗦:“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男人的声音忽然又平静下来,听上去十分温柔:“明华,我听了你很长时间的节
目,每次都是坐在黑暗里听。我不知道你长的是什么样子,也不想知道。可我眼前总
是能够想象出你的模样,就是我喜欢的那种,很端正,看上去有些清冷冷的,目光很
孤独。”

  雷明华说:“对不起,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放下话筒,借着走廊里照进来的光线走到门边,打开了办公室里的日光
灯,明亮的灯光一下子就充满了房间,雷明华舒了一口气,又走回办公桌前拿起了电
话,可电话已经断线了。

  雷明华站在原地,犹豫不定地想了一会儿,还是拿起电话,再拨了一遍刚才的号
码,可里面却传出电脑语音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

  桌上的电话铃忽然响了。雷明华一惊,下意识地看着电话,没有马上接起来。铃
声固执地响着,在寂寥无人的凌晨时分,声音显得格外急促。

  雷明华终于接起了电话,但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听着。而对方也没有出声,
听筒里非常安静,只是隐约可以听出缓慢平静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雷明华说:“谁?”又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是我。”

  雷明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说:“说吧,你想怎么样?”

  男人说:“明华,你害怕了?”

  雷明华顿了一下,说:“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只是觉得事情再这样下去,就演变
成无聊了。你在电话里告诉我一个子虚乌有的恐怖故事,总是有你的目的,现在就请
你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电话里的男人似乎在微笑:“明华,你看,我就喜欢你这种直言不讳的主持风格。”

  雷明华马上说:“对不起,现在我已经下班了,不是在主持节目。”

  男人笑出了声音:“那你为什么不立刻挂断电话?虽然你有些害怕,或者像你所
说的那样感到无聊,可你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话呢?”

  雷明华说:“坦白地说,我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有些好奇。”

  男人说:“不是,那是因为你心里太寂寞了,空荡荡的,找不到一点依托。在这
种晚上,你看到了吧,外面下着很大的雪,你在热线里听着那些失恋的人、单相思的
人、感情和事业都很失败的人在诉苦,发牢骚,你很厌倦,可你又不得不说着一些老
套的话去安慰他们,鼓励他们……”

  雷明华几乎是小声地叫着打断了男人的话:“别说了……你到底是谁?”

  男人笑起来:“我说对了吧?我每天都坐在黑暗里听着你的声音,别人听不出你
声音里隐藏的那些厌倦,他们不知道其实你的同情心早就被磨光了,对于倾听那些他
们自认为凄凉的故事早就失去了耐心。你之所以还坐在话筒前没完没了地听那些废话,
可能只是因为你除了这个工作,可能再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了,或者你已经习惯这种
被别人痛苦的倾诉所包围的环境了。”

  雷明华一言不发地听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男人又说:“你想知道我是谁吗?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其实是很相似
的人,有着很相似的情绪……”

  这时,雷明华的手机响了,她一边拿着电话的话筒,一边接通了手机。

  常远的声音出现在手机里:“喂,明华,你办公室的电话怎么一直占线啊?”

  雷明华说:“噢,我在接个电话,马上下楼。”常远说:“快点,出租车司机还
在,我们等你好几分钟了。”雷明华挂断了手机,电话里那个男人说:“是不是男朋
友来接你?”雷明华坦白地说:“是,我得走了。”男人慢悠悠地说:“你回去以后
就会跟他上床是吗?”

  雷明华啪地挂了电话,拿起桌上的包快步向外走,到门口关了灯,正准备锁门,
想起什么,又打开灯,返身走回空调前,把空调关了。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又响起来,
雷明华一惊,看也不看电话,小跑着到了门口,关灯,锁门,然后快步向电梯间走去。
她听到办公室的电话铃声一直在响,直到进了电梯,那声音才被隔断在外面。

  下了楼,远远看见大门口站岗的武警,还有门外一辆亮着灯的出租车前走来走去
的常远,雷明华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才呼出来。雪下得又急又大,漫天的雪花铺天盖地
地飞舞着,有些雪花落到雷明华的脸上,雷明华张嘴呼吸时,有几片凉凉地飘进她的
嘴里。

  雷明华踏着已经一寸多厚的雪小跑着出了大门。常远好像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了,
头上落了薄薄一层雪花,像白头翁。看见雷明华出来,常远给雷明华拉开车门,等雷
明华坐进去,他才跟着坐了进来,出租车也紧跟着开动了。

  雷明华替常远拍打身上和头发上的雪,说:“你怎么站在外面等?不会坐在车里
吗,弄一身雪,小心感冒。”

  常远说:“我在车里给你打电话,你办公室老占线,就下车去看看。”

  雷明华说:“你在车里也可以打我手机呀,干嘛一定要下车呢?”

  常远怔了一下,说:“我想看看你办公室的灯有没有亮。”

  雷明华问:“你在家里干什么?”常远说:“还能干啥?上网呗。”

  雷明华打了个哈欠,说:“你在公司看一天电脑,回家还不早点儿睡觉,就知道
上网泡美眉。”

  常远笑了:“算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对那些没兴趣。”

  雷明华在常远怀里有点儿倦了,说话开始含糊:“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常远低头看了怀里的雷明华一眼,没有说话,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车窗。在出
租车照射出的小范围光区中,因为疾驶的车速,那些飞舞的雪花显得更为疯狂,狂乱
茫然地撞向车窗,似乎就要在撞击中粉身碎骨一般。

  雷明华在常远怀里睡着了,发出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

  凌晨5 点多钟,常远从多梦不安的睡眠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一
片漆黑。愣了几秒钟后,才听到床头柜上的闹钟在不紧不慢“嘀嗒嘀嗒”地走着。常
远打开台灯,从床上下来,披上一件外套,到卫生间去上了一下厕所。等他回到床上
时,身体已经冰凉了,他掀开身边雷明华的被窝钻进去。

  雷明华的身子是滚热的,常远一贴上去,激得雷明华连打几个冷战,一下子就醒
了。

  “几点了?”雷明华问,支起身子看了看桌上的闹钟,说:“这么早,你还可以
睡两个小时再起来。”

  常远说:“还不是因为昨晚接你受凉,喝姜汤喝得一肚子水,想上厕所就醒了。”

  雷明华担忧地问:“做梦又梦见找厕所了?”

  常远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嗯,做这种梦真讨厌。”

  雷明华伏在常远胸膛上,慢慢地抚摸着常远,说:“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常远厌恶地说:“就那些心理医生的水平,还不如听你给我胡说八道呢。”

  雷明华笑着说:“我怎么是胡说八道了。我给热线里那些听众做思想工作,人家
都觉得挺见成效的,说我能当个不错的心理医生呢。就你说我是胡说八道。”

  常远说:“得了,咱俩谁还不知道谁了?你要是真能当心理医生,自己也不会整
天想自杀了。”

  雷明华说:“你说的也不对,医不自治你懂不懂啊?好了,不跟你扯这个,你刚
才做的梦,还是跟以前那种一样么?”

  常远不吭声,点点头,神情变得很阴郁。

  雷明华思索着说:“其实一般人晚上喝水喝多了,梦里找厕所也挺正常的。不过
你怎么会老梦见自己被人扒光了衣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小便呢?”

  常远叹了口气,说:“谁知道怎么回事儿。而且周围那些人全都认识,要么是些
邻居叔叔阿姨,要么是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不过他们全是好多年以前的模样,脸都模
糊了,但我心里就是明白他们是谁,怕得要命。”

  雷明华问:“在梦里害怕?”常远说:“梦里害怕,醒来更害怕。”

  雷明华说:“到底怕些什么呢?就算实在憋不住尿出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事呀。”

  常远闷声说:“那不是太丢人了?”

  雷明华想了想,忽然问:“你看得到自己在梦里的样子吗?”

  常远听了雷明华的话,想了一会儿才说:“你要不说我还没注意。在梦里我好像
是在看电影,看到我自己在好多熟人面前,身上的衣服被脱光了,也不知道是谁脱的。
可如果我看到的那个人是我自己,这个正在看并且思考着的人是谁呢?”

  雷明华不理会常远的问题,接着问:“你在梦里看到的那个自己是什么样子?”

  常远想了想,说:“说不太清。不过那种感觉好像很胆小,很单纯,像个小男孩
一样。”

  “常远,你平常总是不太喜欢提家里人,为什么?”雷明华像是忽然转变了话题。

  常远马上说:“没什么,人长大了,自然而然就要跟家里人脱离了。你不是也早
就离开家外出做事了吗?我看你也不是很喜欢谈父母亲的。”

  雷明华说:“我家情况特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俩离婚以后,又各自成家。
你说哪个家是我真正的家?”

  常远低下头看看雷明华,雷明华像是对这种状况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流露出什
么伤感的情绪,只是眉头微微皱着,有点儿不耐烦的样子。常远用手在雷明华眉头上
拨弄着,雷明华把头闪来闪去地避开常远的手。常远说:“他们离婚的时候,你懂事
儿了么?”

  雷明华说:“十来岁的小女孩,说懂事儿吧还不算真正懂事儿,说不懂事儿吧又
比同龄小男孩要早熟,多少了解一些跟感情有关的事情。反正就是知道,从此以后再
也没人像以前那么爱自己了。”

  常远说:“你这人是不是从小就挺要强,那么小的年龄,居然会离家出走。”

  雷明华说:“其实也不是离家出走,就是想到老家去找爷爷奶奶,我小时候是他
们带大的。可后来去了以后才知道,他们都去世了。那时候我父母整天吵架,连爷爷
奶奶去世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过问,我根本就不知道。”

  常远凝视着前方墙上一个斑点,说:“那你一到老家,不是傻眼了?”

  雷明华说:“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父母离婚了,谁也不想要她。千里迢迢来投
奔爷爷奶奶,他们又都死了。你说是不是得傻眼?”

  常远说:“所以你就自杀?”

  雷明华往常远怀里钻了钻,说:“这个世界上也没人需要我,我想不出来我活着
还有什么意思。”

  常远说:“你那么小,也不怕死哦?”

  雷明华回忆着说:“正好我去的时候,爷爷他们村子有个女人上吊死了,好多人
围着她哭哭啼啼地,她父母更是哭得死去活来,我就想,咦,这倒不错,活着的时候
可能没人疼没人爱的,可一死了,大家都围着哭,不是挺幸福的么?”

  常远说:“那你到底是觉得自己没人疼爱想死呢,还是因为想到如果自己死了,
父母亲可能会围着你哭、会伤心,你才要死的呢?”

  雷明华想了想,说:“说不太清。可能两部分原因都有。不过,可能有点儿想报
复父母亲的意思在里面。谁让他们都不要我,那我就死掉,看看他们后不后悔。”

  常远说:“那你后来不是又受过两次罪么?”

  雷明华说:“后来那两次啊……”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叹了口气,盯着渐渐亮
起来的窗户,惆怅地说:“这段时间咱们俩情绪好像都不对,总是谈这些让人难受的
事情。”

  常远安慰地说:“你要觉得难受就别说了。”

  说着话,常远也顺着雷明华的视线看着窗户,外面的天空从窗帘缝里透进来一丝
亮光。室内因为他们的沉默和闹钟的“嘀嗒”声而显得寂静清冷,有一种忧伤的气氛
浮游在空气中好一会儿,雷明华说:“对了,你知道今天下节目以后,我为什么要你
去台里接我么?”

  常远说:“你好像说了,跟你在办公室打的那个电话有关系是吧?”

  雷明华说:“还记得前阵子我跟你提过,有个男人打热线来说到他和女朋友的事
儿么?就是那个说他女朋友得了艾滋病,他不戴避孕套跟她做爱,也染上了艾滋病毒,
然后他把女朋友给杀了的那个男人。”

  常远不以为然地说:“他又打电话来了?那更说明他肯定是在编故事。他要真把
那女的杀了,公安局不早把他给抓起来了?”

  雷明华说:“当时我也这么对他说的,问他编这么个故事骗我有什么目的。可他
坚持说那是真的,还说他用浓硫酸把尸体化了,什么都没有了,消失了,永远没人能
找到她了。”说到这儿,雷明华又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说:“你瞧这人说的多可
怕。你知道我平常下了节目讨厌看见灯光,在办公室总是要黑着灯坐一会儿的。可当
时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听他讲那么可怕的事情,而且语气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听上去
特别冷静,真是有点儿怕了。”

  常远说:“怪不得,我就说呢,你这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从来不用我接你下班的,
怎么突然要我接了。你有没有报警啊?”

  雷明华摇着头说:“没有。不管他怎么说,我还是觉得像假的。再说我压根就没
想到报警。挺奇怪的,他这样,我虽然有点儿害怕,但一点儿也没觉得他讨厌,也没
想把他怎么样。你说我这是什么心态?”

  常远说:“你大概觉得生活太沉闷了,希望出现些新的东西。”

  雷明华思考了一下,说:“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但又不完全对,我也说不清
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常远看着天花板说:“哎,明明,你觉得他有没有
可能真的那么干了?”

  雷明华问:“你是说他不戴避孕套跟女朋友做爱,还是他把女朋友杀了?”

  常远说:“他把女朋友用浓硫酸给化了。”

  雷明华说:“不可能,我好像想象不出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是一个有教养有
文化的男人,而且如果他说的关于女朋友的故事有真实的成分,也只可能是前半部分
真实。但如果前半部分真实,就说明他很爱他女朋友,爱到不怕跟她一起去死的程度。
你说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干那么血腥的事情?我觉得不大可能。”

  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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