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谋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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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克担忧地说:“林红,真别这样喝,我们还是慢慢来吧。”
林红凝神看着普克,眼睛里泛着一层波光,在酒吧的略显昏暗的灯光里闪烁不定。
普克没有回避林红的目光,此刻普克的眼睛虽然看着林红,但他的脑海里却全都
是米朵的影子。他微微笑了一下,说:“年轻的时候很容易爱上一个人,但那时却并
不会思考爱究竟是什么。现在呢,常常会思考爱到底是什么,可又不再容易爱上一个
人。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么矛盾。”林红平静地说:“你现在不是既懂得了爱,
也有了自己的爱情么?”普克看着林红,坦白地说:“林红,有时候我想自己是不是
有些老了,对于爱,就算感觉到它的存在,却仍然没有信心。”
普克站起身,他已经感到身体如同飘行在云端的醉意,脚步也有些踩在棉花上的
感觉。他克制地说:“林红,我要走了,谢谢你,今晚陪我说这么多。”
林红手支着下巴,笑容可掬地看着普克说:“我开车送你回家。”普克说:“不
必了,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我自己坐车回去,改天再和你联系。”
林红没再坚持,她把普克送到了酒吧门口,看着普克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然后
转身走回刚才的座位,伏在桌子上怔怔地想了一会儿,眼泪不知不觉从她的脸上滑落,
她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样,任由泪水恣意地在光洁的脸上流淌。
第七章
米朵坐在卧室的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不断地敲击。她现
在的打字速度比初时已经快了不少,但还是明显赶不上屏幕上那个叫“神采飞扬”的
人的输入速度。
米朵在用“哆来咪”这个网名和“神采飞扬”聊天,他们在一个没有太多聊客的
公共聊天室里,双方都选择了“悄悄地”这一功能,令旁人无法看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神采飞扬”的话一句接一句,米朵有些手忙脚乱。
神采飞扬:你是不是同时在和其他人聊?哆来咪:没有,我打字慢。神采飞扬:
我在这里看到你好几次了,从来没见你和别人聊天,也许是在潜水?(潜水指的是两
人之间悄悄地聊,外人不能看到)哆来咪:不是,我只是看看,有些好奇。神采飞扬
用电脑上的动作参数表示他笑了。神采飞扬:我喜欢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很有乐感,
像唱歌。神采飞扬:你是女孩子吧?哆来咪:音乐可是没有性别的。神采飞扬:你肯
定是女孩子。神采飞扬:上网时间不长是吗?哆来咪只来得及用动作参数点了点头。
神采飞扬:我不喜欢同时和很多人聊,我喜欢专一。神采飞扬:为什么上网?哆来咪
:你的问题很多哦。神采飞扬:你也可以问我。神采飞扬:你喜欢我这个ID(网名)
吗?哆来咪:你打字太快了,我跟不上。
神采飞扬: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很多人会同时开好几个窗口与很多人聊,或者
在一个聊天室和几个人聊,我从来不这样做。
哆来咪:这说明你的性格吗?神采飞扬: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自己快乐吗?
我说的对吗?哆来咪: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反正你不知道我是谁。神采飞扬:对,这
就是网络最迷人的特点之一。哆来咪:从小到大,我就没有感觉幸福过。神采飞扬:
你是说不幸福,而不是不快乐?哆来咪:幸福是比快乐更深刻的感觉。神采飞扬用动
作参数表示赞同。
神采飞扬:说的对,很多时候可以笑,可以为一点儿小事觉得开心,但那只是个
短暂的瞬间,之后就会再次陷入内心的痛苦中,或者是麻木。
哆来咪:有的时候情况可能会更复杂一些。神采飞扬:能描述一下吗?哆来咪:
有时候,你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痛苦还是麻木,那是一种你没办法定义的感觉。神采飞
扬: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感觉,你找到原因了吗?神采飞扬:我越来越确信你是个女孩
子了。哆来咪:性别并不重要。我们在讨论感觉。神采飞扬:你觉得我是男的还是女
的?哆来咪:我不关心这个。神采飞扬用动作参数笑起来,拍拍哆来咪的头。神采飞
扬:你是个固执的女孩子。哆来咪:你还想听我说下去吗?神采飞扬:你说吧,我在
认真地听着。
哆来咪:我现在常常觉得,人最可怕的痛苦是找不到根源的痛苦,就像对病人来
说,最可怕的疾病就是找不到病因的疾病。
神采飞扬:你是个女医生?
神采飞扬:我发现你的特点了,对于你不想承认的问题,你也不会否认,而只会
回避。所以你如果还是采用和刚才的回答方式相近的回答,我还是会知道真正的答案。
坐在电脑前的米朵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名叫“神采飞扬”的名字是米朵一上来就见到的,但米朵很少见他和人交谈。
起初米朵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只喜欢做一个看客,后来对聊天室的各项功能熟悉起来,
才想到很可能“神采飞扬”是个喜欢和人悄悄交谈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潜水员”。
一段时间后,“神采飞扬”开始和米朵打招呼了。米朵就像对待其他人的问候一
样,只是和对方用动作参数握握手,然后就不再说话。可米朵很快发现,这个“神采
飞扬”是个很执著的人,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对于米朵不失礼貌但显然简
单敷衍的回应,他丝毫不能满足,也没有轻易放弃,一次次地和米朵尝试开始交谈。
米朵能够看出,这个人显然是受过教育的,而且绝不是个头脑愚笨的人。渐渐地,米
朵开始接受“神采飞扬”的交谈请求,于是有了今天晚上这场谈话。
对于某些相对敏感的问题,米朵本来一直采用了回避的态度,她觉得这些信息对
于正常的网上交谈来说,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谈话双方可以完全忽略日常生活中人
们常常会考虑的一些现实因素,这正是米朵所认为网络交谈的一个优越性。两个人在
网上谈得再深再多,下了网就又会回到各自的真实生活,谈话双方的性别、年龄、职
业等方面的内容,不应该影响到双方的交谈。因此,米朵不可能主动询问这些情况,
对于“神采飞扬”的询问也是避而不答。
但这个“神采飞扬”却用另一种方式摸到了米朵回答问题的规律。有些问题米朵
不想回答,但她又不愿意说谎,在几次含糊其辞之后,“神采飞扬”便明白了,米朵
的含糊其辞意味着什么。米朵忍不住笑了,她觉得“神采飞扬”真是个聪明而富有耐
心的人,她也第一次地对“神采飞扬”的个人情况产生了好奇。
哆来咪:对不起,明天还要上班,我要下了。神采飞扬:好吧,早点休息,再见。
她关掉电脑,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长时间坐在电脑前给身体带来一种疲劳,
而这个名叫“神采飞扬”的人又让米朵的头脑有些隐隐的兴奋。米朵忽然之间很想给
普克打个电话,告诉普克今晚自己在网上和“神采飞扬”的交谈。她想普克对于这种
谈话的内容,可能会很感兴趣。但是时间真的太晚了,米朵知道普克一向睡眠不好,
白天办案又十分辛苦,她实在不忍心打扰普克了。而且明天白天米朵自己也有手术要
做,无论如何也要上床休息了。当米朵洗漱完毕躺到床上以后,想到了明天要做的手
术时,忽然又想起了“神采飞扬”的话。“神采飞扬”问米朵,当她面对着手术台上
病人的鲜血时,心里是不是会有一种隐隐的兴奋和刺激感呢?米朵的神思渐渐恍惚起
来,朦胧中,她看到一片巨大的红光铺天盖地压下来,令她窒息,令她恐惧,令她不
可自拔地沉迷……
第八章
雷明华坐在直播间里,头戴耳机对着话筒在主持节目,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隐忍
的厌烦,和耳机里那个喋喋不休的声音相比,雷明华的声音像是偶尔插进去的一个顿
号。
“……明华你不知道她这个女人心有多狠,”这个听了就会令人感到烦躁的男声
说:“你简直想象不出来这两年我对她有多好。她要什么衣服,不管多贵我都给她买,
她要首饰,我眼睛都不眨就给她买,她说在家待烦了,闷了,我给她钱让她出去旅游
……可以这么说,她向我提出的任何要求,我没有一个不满足她的。”
雷明华皱着眉听着,实在不想插话。
“喂?喂?明华,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那个男人没有听见雷明华的声音,停
下自己的话问雷明华。
雷明华努力克制自己的不耐烦情绪,说:“你请讲,我在听。”
雷明华实在忍不住,把话筒关掉,头扭到一边,对着空气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又
把话筒打开,接着听那个男人的热线。
男人又接着唠唠叨叨地说了好几分钟,都是说他对那个女人有多好,那个女人对
他有多无情,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变得哀怨起来。
雷明华听见那个男人说:“……以前我对她那么好,现在我没钱了,她就要离开
我,明华你说说,她是不是太没良心了。我,我该怎么办啊?”
雷明华说:“这位朋友,听了刚才你说的情况,我想问一个问题,你觉得你们俩
之间有爱情吗?”
男人叫起来:“当然有,没有爱情我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雷明华问:“那她
对你呢?”男人略一迟疑,说:“当然也有,她不爱我的话,我对她这么好干什么?”
雷明华听了男人的逻辑,又好气又好笑,说:“你这种判断,就像一个人既当运
动员又当裁判一样。”男人没有听懂雷明华的话,说:“什么运动员裁判员的,我又
没跟你说体育比赛。”雷明华无声地叹口气,说:“我想很多正在收听我们节目的朋
友们可能也会为你考虑到这个问题,那就是你们俩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建立在感情
基础上的。这种单靠物质给予来维持的关系,本来就不会牢固。”男人又叫起来:
“我喂一条狗,它还知道报恩呢。”
雷明华抬头对外面的导播做了个手势,示意导播掐断了这个电话,同时对着话筒
里说:“喂?喂?哦,很遗憾,这位朋友的电话断掉了。下面我们来听一首歌,如果
有哪位朋友想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大家听的话,可以继续拨打我们的热线电话。”
雷明华选了一首蔡琴的歌放起来,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点钟,离节目结束的
时间不远了。雷明华脸上流露出一丝心神不定的表情。
导播接进了最后一个热线,蔡琴的歌还没有放完,雷明华没有把热线的声音切到
节目当中,对着话筒说:“喂,你好,我是明华。”
电话里传来一个雷明华已经十分熟悉的男声,他微笑地说:“明华,你终于忍不
住了。”雷明华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是谁在说话:“你终于打电话来了。”他说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的,今天你把那个男人的电话掐断了。”雷明华笑了,
说:“不是,是他自己断掉的。”男人也笑了:“好了,你骗不了我,也用不着骗我,
因为我的感觉和你总是完全一样的。”他的声音变得很温柔:“明华,我告诉过你,
我坐在黑暗里听着你和那些人说话,就像体验自己的感觉一样体验着你的感觉,你的
任何反应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当然也能理解。”
雷明华一边听男人说话,一边心神不定地看着机器上的时间,蔡琴的歌已经快唱
完了,还有人在打热线进来。雷明华对男人说:“对不起,我还要接一个热线,等一
会儿我打电话给你好吗?”男人沉默了一下,说:“等你下节目,我给你的办公室打
电话吧。”说完,他的电话马上挂断了,导播又接进来一个热线,一个女人失恋了,
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话。雷明华把电话切入节目中,以她一贯被听众认可的风格倾听
以及劝慰着电话里那个痛苦不堪的女人,直到节目结束。
从直播间出来,雷明华回到了办公室。一进办公室,她就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办
公室里空荡荡的,桌上照旧堆满了听众来信,雷明华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闭上眼睛休
息了一会儿。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发出微弱的“嘀嗒”声。雷明华睁眼
看看墙上的钟,又看看桌上的电话,微微叹了口气,开始拆看桌上的信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雷明华已经处理好几十封听众来信了,在这个过程中,她
总是不由自主地扫一眼桌上的电话,而电话铃却始终没有响起。一直到凌晨三点,雷
明华疲倦地把剩下的信推到一边,用手指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愣愣地盯着电话机发呆。
最后,雷明华下定决心似的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电话本,打开来在里面查看了一会
儿,找到了上次导播帮她记下的那个手机号。在拨这个电话之前,雷明华拿着话筒犹
豫了好一会儿,几次想把话筒放回原位,却最终还是拨打了那个号码。
听筒里传来电话接通的长音,一声接一声地,对方没有接起。雷明华的神情越来
越紧张,手紧紧地抓住话机,听着里面的反应。可直到电话自动切断为止,对方始终
没有接听电话。当听筒里传出断线后短促的“嘟嘟”声时,雷明华脸上露出既失望又
庆幸的表情,她放下电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放好电话,雷明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走到门口关掉
灯,正准备锁门时,桌上的电话铃却突然响了起来。雷明华在门口愣了一下,没来得
及开灯就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接起了电话。“喂?”雷明华说:“哪位?”“你在等我
的电话吗?”这个雷明华熟悉的声音慢慢地说:“我知道你会等我电话的。”雷明华
手摸到椅子,拖到自己跟前坐下。办公室里的灯没有开,但走廊里的灯光倾泻进来,
在房间的地上投射出淡淡的光亮。雷明华坐在椅子上,说话的声音显得很从容。“刚
才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雷明华问:“你好像有点……神秘。”“是吗?那是因为
你觉得,我总是在很深的夜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陪伴着你。”他说:“你害怕我吗?”
雷明华犹豫了一下,说:“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对我说谎。”“还是关于我女
朋友的事情?”他不紧不慢地问。雷明华对着电话点头,说:“是的。你不要觉得我
的行为可笑,我真是没办法放下这件事儿,我对你说的一切都觉得不可理解。”不等
对方说话,雷明华又一口气地说:“每天晚上做节目前我就想,今天那个人还会不会
打来热线,他总是在节目快结束时才打电话来的。我还想,他说他心甘情愿地从女朋
友那里传染上了艾滋病,世界上真会有这种人吗?如果他是在骗我,他的动机是什么
呢?
雷明华说到这儿,听到他在电话那头笑了:“这说明你心里还是更愿意相信我没
有说谎的,是吗?”“我不知道,”雷明华说:“如果你没有说谎,那么你杀人的事
情又成了真的。”“是啊,我为了爱一个女人而从她那里传染上艾滋病,这是情圣才
会做的事儿,简直催人泪下。可我因为从她那里染上了艾滋病,又把她杀死了,这又
成了什么行为呢?”他在电话那边慢悠悠地说着,就像在和雷明华讨论别人的问题。
雷明华沉默了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