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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白骨令-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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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华山派的前辈们便设法借词讽示龙女白菊霜,希望她及早从情海中跳出来,勿待没顶时,方始后悔而莫及。
  龙女自菊霜却十分坚定,认为凭借爱情之力,一定可以把这个著名的恶人渡回彼岸,便把长辈的话,都当如耳边风。
  其实她和师姊金莲老尼的嫌隙,也是在那时种下。因为金莲老尼明白那等魔头陷溺已深,绝难回头,是以也坚主师妹与他绝交。
  但白菊霜一意孤行,是以后来白菊霜有好些话,想找师姊倾诉,金莲老尼不免有冷淡之色,怨隙便由此种下,引致日后龙女白菊霜不辞而离华山。
  那龙女白菊霜满怀善念,但无奈双首人蛇华相两副面孔,言行不一。终于被她完全明白了他的为人,便挥慧剑斩情丝,和双首人蛇毕相绝交。
  这一段情史在白菊霜的一生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即使数年后的今日,龙女白菊霜仍然在深心中,暗自嗟伤往事,愁怀难遣。
  这双首人蛇毕相既在江湖出现,又复和七步追魂董元任有所往还,是以各派高人,凡是仍是留心世事的,都密切注视这件事。
  大家明白那九大恶人一向独来独往,少与江湖道人中往还,这次双首人蛇毕相居然和黑道魁首七步追魂董元任勾结,一定是互相借重。
  在董元任而言,这次榆树庄被毁,强敌环伺,他不免有势孤力单之叹。是以若能勾上九大恶人这一于魔头,声势便大不相同。
  在毕相这方面而言,他若是要向华山炼宝之事下手,势非借助董元任的手下,查探消息不可。
  同时董元任也是极有力帮手,环顾当今武林,能与他匹敌的,实在没有几个人。
  于是数日之内,华山一连来了好几个人,乃是武当峨嵋少林各派所遣来的告警使者。这其中只有峨嵋的青阳老道长,少林的白头陀能于两旬后赶来。
  这是大家都明白此事最要紧的时候,乃是炼宝后二十余天。如果群魔来犯,也将拣在这段时间。
  韦千里他为了追查陈进才失踪,便离开庐州,向北进发。
  一路上他十二分小心视察,他已打定主意,只要发现了榆树庄的记号,他便记在心头,照样地佯装经过。等晚上投宿之后,这才乘夜赶回头,暗中察看虚实。
  但令他十分奇怪的便是榆树庄爪牙一向分布极广,几乎南北十三省每一州府,都会有分舵。但如今似乎已经紧缩,都撤走不设。
  三日后,他已到达徐州。
  人城之前,忽见路旁一个小村中,尚有榆树庄暗记。当时为之大喜,但丝毫不露声色。
  暗忖道:“也许是为我如今名声已大,因此所过之处,榆树庄的人预为趋避。这番我可不能放过机会……”
  人城投宿之后,心中十分兴奋,好不容易等到天交二更,便毕直扑出城来。
  到了那座小村,循着记号,找到榆树庄党徒所用的屋宇。
  他停在黑暗中打量一下,忖道:“刚才的记号不大完整,差点已寻不到这里。莫非屋中已有准备……”
  那座屋宇共有两进,占地颇广,他细细看时,只见屋宇中一片黑暗,仿佛屋中人已全部停止活动。
  他有点怀疑地忖道:“榆树庄中人,照例在黑夜中活动频繁,如今才二更过一点,哪有完全停止活动之理?我且进去瞧瞧,若是遇上有人,立刻得下手把人擒住,然后才可追问近日活动情形……”
  不过有一点使他十分奇怪的,便是在直觉中,他不大相信这座屋宇乃属榆树庄的分舵巢穴。不过既然有记号,却又不能不信。
  当下吸一口气,疾扑上屋去,宛如一缕轻烟。
  屋中虽是一片黑暗,但他夜能视物,因此无碍他的查视。只见人门一个院子,种植花卉,浮动着一片幽雅气象。
  及到大厅内一看,四壁书画琳琅,家俱古朴雅趣,颇有一种忘俗的情调。
  他怔一下,想道:“难道榆树庄中还有这等雅人?我非跟他认识认识不可……”
  于是轻登巧纵,纵人内迸,先绕到左侧的一个跨院中,只见这跨院占地颇广,那通天院子少说也有四丈方圆。
  靠墙脚处本来植有花卉,但此刻完全折断。再一细看,那边有个水池,池边有座假山,却已拦腰断折,断下的一截,就搁在池边。
  他微哼想道:“看这情形,分明有人交过手,是以把花卉假山都弄毁了。这座假山虽然不大,但如要断两截,恐怕非董元任出手不可一想到七步追魂董元任,心神恍惚起来,因为他忽然又浮涌起恐惧之情,但跟着又发现这样不对,赶紧压抑着这阵恐惧。
  内心一挣扎,动作便见出粗笨,无意中脚下弄出声息,但他自己仍然不觉。
  另一边角门帘现出一道黑影,离地不及两尺高,疾如飚风般直扑过来。
  风力压身,韦千里才瞿然惊觉,随手架去。在这瞬息间,瞥见乃是头极大的猛犬。
  那头猛犬嘴巴一张,露出利牙,竟咬他手臂。
  韦千里微微一惊,正要缩臂,但猛可记起小臂上套有至宝,刀剑尚且不惧,何畏乎犬牙,便改退为进,扬臂一格。
  喀噔一声,那头猛犬的利牙正好噬在他小臂上,却发出如咬铁石的声响。韦千里内力已发出去,黑影一闪,那头猛犬直飞开两丈,砰地撞在石墙上,然后坠在地上。
  登时犬吠之声大作,但那猛犬已不敢再扑过来。一犬吠影,百犬吠声,刹时四下犬吠之声,不绝于耳。
  韦千里突然冷冷道:“躲在柱后的是什么人?难道想以暗箭伤人?”
  这时他已用青巾蒙住嘴鼻,是以不许对方认出他是什么人。
  廓柱后闪出一人,动作迟缓,大声道:“斗胆贼子,竟夜间人人家宅院中,意欲何为?”嗓子苍老含劲,显然是个内家好手。
  韦千里嘿嘿冷笑,道:“先擒住你这厮,再慢慢告诉你……”
  这时已把那人看得清楚,原来是个五句上下的人,面目粗悍,两眼神光外露。因此韦千里并不为他动作迟缓而松懈戒心,反而注意起来。因为大凡外功高手,多半是手脚沉重,动作笨滞。
  那人咬牙切齿,道:“很好,辜某先抓住你这兔崽子,再跟你说话……”
  韦千里勃然大怒,踏步上前,那人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便站立不动。
  两人相持了一会儿,韦千里嘿一声,倏然踏步追前,一掌从偏锋进击。这一掌他只使出四成功力,旨在探探对方道路和功力如何?
  那人动也不动,等到韦千里掌到,然后击掌相迎。啪的一声,两掌相交。韦千里已发觉对方掌力不强,便撤掌退开两步。但对方身形依旧稳立如山,不进不退。
  韦千里冷笑道:“现在可得小心些了。”一语方毕,踏入中宫,走洪门,右手如拳如抓,直掏对方心窝。这一趟他也只用了五成真力。
  那人不言不语,等到指风袭体,方始左手一起,不封不蔽,捏拳直击。
  韦千里咦然一笑,改抓为掌,直抓过去,但力量仍不增加。
  又是啪的一声,猛觉对方拳头甚硬,力量远远凌驾方才一掌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继腕一转,五指如钩,已抓住他腕上脉门,同时右拳作势欲击,却没有发出。
  韦千里为之一怔,却因对方拳势不发,便没有全力挣扎,愕然瞧着那人,心中忖道:
  “原来此人武功极佳,起初仅是诱敌之计……”
  口中便诧异问道:“你这一拳为何不打出来?”
  那人粗扩地笑一声,道:“还怕你逃上天么?辜某若不是一腿受伤,纵跃不便,第一招换掌时,早就叫你吃足苦头……”
  韦千里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诱敌之计,是怕我试出你功夫,因而逃走,是么?”
  那人点点头,还未开口,韦千里又道:“但你刚才这一拳可惜没有乘势击出,你瞧……”他手臂一挣,立刻挣出那人五指。眼见那人现出凛骇之色,不觉畅声大笑。
  须知他练的是正宗太乙气功,内家劲力,流贯体内,如珠玉盘,四肢脉穴,仅不会受制。当日在杭州城中,他被欧阳昆和许保两人,每人抓住一条手臂的脉门重穴道,都可以挣开,那太乙气功造诣深时,还可封蔽全身穴道,外家硬功中,没有一种可以比得上。不过他目下功夫未深,身上穴道仍然封蔽不住。
  这刻他不但身怀绝技,臂上尚有至宝灵鳗套,把腕脉护住,这对灵鳗套平时其软如绵,但遇有压力,便自动坚硬,压力越大,硬度也跟着增加。
  那人起初不甚用力,仅仅觉得对方腕间稍坚,当时以为是特别的臂上功夫,不以为意,但到韦千里一挣时,他五指运力,猛然一扣。陡觉如扣铁石之上,坚硬无比。倒底让对方挣脱手腕。
  于是他才知道这蒙面人敢情也是身怀绝艺之士,暗暗吸一口真气,力蓄右臂上。
  韦千里这时以为对方已经胆怯,但自动解下蒙面青巾,故意露出脸孔,缓缓道:“我此来只找一个人的下落……”
  那人见他年轻艺高,眼睛睁大一下,便又恢复原状,怒声道:“混帐,辜某哪管你找谁,你先收拾了我,再说别的……”
  韦千里微觉诧异,对方竟然不怕他,本来他以为一解下蒙面青巾,对方便得大为惊骇。
  转念忖道:“他也许还不知我是谁人……”
  于是徐徐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便是韦千里。”
  那姓辜的人目射奇光,消声道:“一个小子罢了。”韦千里这次勃然大怒,喝道:“你就试试小子的厉害。”喝声中,猛然一掌劈出。
  他使的乃是九阴掌法中极为凶猛的一着,名为右穿心掌,跟着便平沙落雁之式,沉掌直袭敌腹。
  第一招出手,劲足势猛,敌人如是功力不足,抵挡不住,那便无话可说。否则不管对方封架之力多么强劲,他仍能借敌人之力,化为第二式“平沙落雁”,端的毒辣精微,兼而有之。
  那人大喝一声,右掌却撞出来,呼地一股掌力,沉雄无比。
  两下掌力一触,韦千里沉掌欲变,忽见敌人身躯已先一线时间转侧让开,同时左掌疾劈而至。
  韦千里为之一凛,敢情对方已窥破他的路数。当下身形外闪,两下一错,他已一招“贯耳回拳”,手肘撞出,直取敌耳。这一肘之后,跟着拳头便出,同时下半身已扭转过来,一腿扫去。
  这也是《紫府奇书》中九阴掌法的妙著,却见对方身躯一矮,左掌斜垂,已封住下三路。他又为之一怔,斜斜飘开两步。
  那人冷冷笑道:“还有什么绝招没有?”
  韦千里不答,突然进袭。这次双掌齐飞,每一掌都另蕴变化,尤其是脚下所踏的方位,令人捉摸不定。
  那人全神贯注在他右边攻势,韦千里电光石火般想道:“这人怎会识透我的招数?这一招本来是完全从右边进攻,左掌看似凌厉,其实并无作用。但幸而近两日我又悟出一招“穷猿奔林”,实在是两掌俱可倚重。这回这厮可要失手了……”
  念头一掠即过,只见他右掌力量如山,直击过去。但那人出手封蔽时,陡见韦千里身形一闪,已抢人敌人掌圈之内,左掌快如电掣;拍在对方肩上。
  那人身形打个旋,踉跄而退,腾腾腾退了几步之后,绊着石阶,隆一声倒在地上。
  韦千里身形一晃,已到了他的身前,那人居然还能昂首瞧他,厉笑一声,道:“辜某学艺不精,屡败在白骨门下,如今总算心服……’言犹未毕,倏然举掌向天灵盖劈下。
  韦千里还未回味过来那人言中之意,见他要击碎天灵盖自尽,忙弯腰伸臂一挡。
  那人掌力已经用足,后一掌击在他小臂上,但觉坚硬绝伦,自己这种能够击石成粉的掌力,丝毫无用。登时又惊又怒,厉声道:“你若存心想折磨辜某,辜某能以断舌之血喷你……”
  韦千里忙道:“且慢,我们敢是打错了这场架?因为我韦千里并非白骨门之人……”
  那人怔一下,道:“你是哪一派的高人?但刚才分明使出白骨门的九阴掌法!”
  “我们都弄错了,嗅,我真抱歉,你还可以起立吗?”
  那人低头寻思,忽然长叹一声,爬起身来,道:“怪不得我中了你一掌,仍然不死。可以证明你不是白骨门的人,若是他们,下手必定绝毒,岂有不发掌之理?”
  韦千里随着他走上台阶,廊上摆着椅子,那人让他落坐,自己住坐在他对面。
  “我是为了向榆树庄的人寻仇来的。”韦千里立刻开始解释。“贵府留有榆树庄暗号,故此误闯府上,敢问尊驾台甫?”
  那人呀一声,如有所悟,顿了一顿,才道:“我是昆仑派的辜云刚,寄居家兄此宅才不过一个月,想不到昨日刚刚受伤,今日又败在你掌下,都是吃瘪在九阴掌法下……”
  韦千里一听到此言,更加惊奇,立刻问道:“昨晚是白骨门的人来过?可知道他的名字?”
  “那厮是白骨门第二把高手小阎罗曲士英,奇怪的是一见面一言不发,便自动手……”
  韦千里听到小阎罗曲士英出现,不由得那颗心咚的一跳,却闭口凝目,等辜云刚说下去。
  “我今年五十九岁,三十年前,我便出道任镖师之职,哪知有一次,在路上碰到白骨门的迷魂倩女吕明玉……”
  韦千里啊一声,道:“她是董元任的师妹。”
  “你也知道,很好,起初我不知是她,但对她十分客气,这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的缘故。唉,我平生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郎,她就像天上的太阳一般,热力光辉,都教人不可以迫视……”
  韦千里这时记起那白骨郎君上官池和他说起的话来,那上官池其实一提起迷魂倩女吕明玉,仅余的一只独眼里射出回忆的光辉,那丑陋可怖的面上,一片温柔表情。可见得那迷魂倩女吕明玉是多么多么的使这些自命英豪的人心迷神醉。
  “她和我也有说有笑,这是因为我幼随家兄,饱读诗书,出言颇不粗俗之故。后来她告诉我说,本来打算劫我这趟镖,但因见我很不错,因此打消了此念。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迷魂倩女吕明玉,心中又诧异又高兴。”
  “这一次分手之后,我便没有再见过她,第二次我押镖西人川中时,便被白骨三英的老大七步追魂董元任拦劫。他们单对我神色不善,一现身便找我用战,五招之内,我兵刃撒手,但他并不杀死我,继续逗我打下去,足足打了一百招,我也掉了十多个筋斗。最气人的是他老施展那么三招,但我始终躲不开。”
  “他忽然面凝寒霜,我知道他要下毒手,但我丝毫不惧,仍然拼命缠斗。忽然那迷魂倩女吕明玉出现,出言拦住。”
  “董元任竟十分听从她的话,立即罢手。连镖货也不要了。”
  说到这里,他唱叹一声,仍是想起当时情景,不由得缅怀起往事来。
  韦千里插口道:“董元任当然听她的话,因为董元任在心中偷偷爱她,后来不惜同门伤残,把白骨郎君上官池弄成一生残废,死在荒山。”
  “啊,你知道的真不少,后来我便未曾见过吕明玉了,这是因为我自惭形秽,艺业太差,决意回昆仑深造,以期日后清雪前耻,在江湖上吐气扬眉。”
  这段往事,按理说董元任应该忘掉,但昨夜小阎罗曲士英来到,一言不发,上来便动手。我因在昆仑苦练,特别注意如何赢得董元任,是以他的几手绝招,我都有了对策。他也是和我剧战数百招之后,才因功力较强,硬攻进来。使出你刚才用的那一招,但只能从右边攻人来。我卖一个破绽,拚着两败俱伤,等到他完全发尽招数,我才一掌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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