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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孩子们-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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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工作场所,只要另找时间将钱取出,并将可做为证据的衣物丢掉即可。
    他们只要能广为周知银行内的金额短少了两亿元就算是达到目的了吧,鸭居如此推测。
    或许,打一开始就没有这两亿元也说不定。鸭居曾看过盗用及盗领公款的新闻,难道是在那群行员中,有人不得已盗用了银行公款吗?由于盗用公款的事迹即将败露,不得不设法抵消被挪用的两亿元账目。
    此时,同情那名行员的同仁想到这个方法。只要当成这两亿元被抢匪抢走就好了嘛!
    这会不会就是抢案的来龙去脉呢,鸭居如此想象着。当然这只是很不负责任的瞎猜罢了。
    行员全体为了掩饰同事挪用公款而捏造出银行抢匪。虽然他们多少会受到怀疑,不过只要事先串供,团结一致,应该能与警察对抗。
    鸭居笑了出来,真的会发生如此不符现实的事吗?
    案件发生后,直到这一天早上鸭居才第一次打电话给永濑,并对他说警察真是太不懂事了。不料他声音疲累地回答:“我现在没空理警察,因为在那之后我女朋友啰嗦到我都快受不了了。”
    “啰嗦?”
    “她每天就只会说:‘你怎么可以丢下我,独自碰到那种事?’”
    “她一定很担心你吧?”
    “她是羡慕得要死。”
    原来如此,鸭居憋住笑意回答。而且她一定也很不满在卷入抢案时还是由贝丝跟在永濑身边吧。
    下次有机会出来见个面吧,顺便带你女朋友一起来也无妨——在约定好之后,鸭居挂上电话。他有预感能跟永濑成为意气相投的好朋友。
    “你等很久了吗?”在鸭居未察觉之际,阵内已出现在他眼前。“我忘了带印章,又折回家去拿。”
    “你总是会忘了带重要的物品。”
    “话说回来,定存户头要怎么开啊?”至少阵内相信永濑的推测了。
    “你有钱可以存吗?”鸭居开玩笑地说。
    “不要小看我!”阵内从牛仔裤后面的口袋掏出钱来,在鸭居的面前摇来晃去。
    “这是?”
    “那个抢匪当时不是推了我一把吗?就是在我被绳子绑住、他们开枪之前。当时我扶着的那个柜台上放了这玩意儿。”
    “放了这玩意儿?你……”鸭居整个人傻住了,这简直就是小偷嘛。
    “跟两亿元比起来,三十万元根本算不了什么,不是吗?新闻报导写为‘遭抢金额共计两亿又三十万元’吗?他们才不会说‘又三十万元’呢。尾数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定会有的误差罢了。”
    鸭居既不想反驳,也不想对阵内说教。“咱们快走吧,我不想再进到打烊前的银行了。”
    走着走着,阵内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话说回来,抢匪如果真是行员,其他行员也都是共犯的话,那真的很好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那个身材高大的抢匪不是一直拿分店长的秃头开玩笑吗?”
    鸭居回想起来,也跟着笑了。“也对,毕竟他当时处于兴奋状态嘛。”
    说不定是那个人主动提出他要假扮抢匪。扮演抢匪这件事好像让他乐在其中。
    “他还真是投入,想必他一定很希望能开枪吧。现在他八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求职杂志,谁叫当时他一直大喊秃头分店长,这句话肯定会让他无法继续待在那个银行。”阵内笑完之后又点头说:“不过透过这次的经验,我也了解到该怎么当个银行抢匪,例如行为举止之类的……这算是关键技术吧。”
    宛如不想理会一直谈论着无聊话题的阵内,鸭居助跑跳过了高楼大厦的影子。


02孩子们Children


    1

    你的宝贝孩子被绑架了喔。听到阵内这么一说,我吓了一大跳。我今年28岁,还是单身,记忆中我没做过足以让我多出个私生子的豪放行为。
    阵内将报纸递给我。
    每天早上一到家庭裁判所,我便拿着廉价印章在签到簿上盖章,然后回到座位上听着一旁在看报纸的阵内说些无聊的话题。这就是我每早的例行公事。早上八点之前,办公室里除了我及阵内之外别无他人。这情况也是我工作时的固定景象之一。
    “十六岁高中生,平安获得警方保护。”这个标题占据了报纸头版,但我完全不晓得曾发生绑架案。报上写着好像是付了赎金之后,这名少年才获释。
    “我不懂报导管制是什么啦,但是事后才公布‘曾发生一桩绑架案’,这只会让人很困扰耶。”阵内一边拿耳括子清耳朵,一边抱怨道。“这就跟参加同学会时有女孩子说‘其实我以前很喜欢你’一样。这种话不当时说出来就毫无疑义了嘛。武藤,你说是吧?”
    我充耳不闻。
    报纸上面还刊登了少年获释后与双亲并排而站的照片。
    我心想:原来如此,我认识这名少年。我记得很清楚,他是我在半年前负责处理的扒手案件当事人。
    “对我们这些家裁调查官而言,曾负责调查的少年们就跟亲生子女没两样。”这是主任调查官小山内每次喝酒时一定会说的台词。
    小山内算是我所任职的家庭裁判所中最年长的少年案件调查官,他总是能脸不红气不喘……,不对,应该是说他特别爱讲这种陈腔滥调。
    我合上报纸。原来如此,我的宝贝孩子好像被绑架了呢。


    2

    距今半年前,我在偶尔还会感受到凉意的九月中旬遇见了这名少年。当天早上跟往常一样,旁边的阵内与我聊起报上的话题。
    “真幸运!”阵内弹了一下手指。
    “怎么了?”虽没有兴趣,但基于礼貌我还是搭腔询问。
    “你看这个。报纸刊载有国中生把嚣张的同班同学找出来,拳打脚踢活活打死了对方。”
    “这种事有什么好幸运的啊?”
    “这桩案件发生在县内,不过呢……”阵内紧接着说出发生此案件的市名,原来是隔壁市。“那边不归我们管辖。如果他住的地方离我们这里再近一点,那就麻烦了,这案件就得换我们去处理。我最讨厌这种麻烦案件,所以算很幸运,对吧?”
    “说的也对。”
    “武藤,你怎么啦?没什么精神喔。”阵内问道。他刚才明明就像是在念四格漫画的台词,竟还是敏感地察觉到我心情不好。
    “我平常就是这个样子啊。”
    阵内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你是为了之前那个女孩子的事烦恼吧?小山内都告诉我喽。”
    “你听说啦?”我叹了口气。
    他指的是几个月前由我负责的女高中生。她好像收了一名素不相识的中年男人五万元,跟他发生性关系。她大概觉得这跟打工一样,很稀松平常。说到这个,虽然与这案件无关,但我实在不太能接受用“援助交际”一词来称呼这样的收受行为。这样的说法会让人分不清楚这个行为当中的哪一部分称为“援助”、哪一部分又叫做“交际”,我觉得直接用“打工性行为”或“商业性交”之类的说法,还比较浅显易懂一些。
    由于那名女高中生可能有吸毒,所以先被送进了鉴别所,然后再转交给我处理。(注:鉴别所,全名为少年鉴别所,在审判前先短期拘留少年犯,并进行身体检查与心理学方面之调查的机构,类似我国的少年观护所,但少年观护所还具有辅导与短期教育的责任。)
    我见到她后觉得其实她是个蛮乖巧的女孩子。蛮乖巧的,看起来。“我真的很笨,我好后悔。”她咬着嘴唇的忏悔模样打动了我。“我很喜欢一个同学,但是我提不起勇气向他表白。”看到她红着脸讲这些话,我很认真地觉得一定要设法挽救她。
    所以我在报告书上写着“只需要保护管束即可”。也就是她的罪尚不需要送到少年院去。我认为让她的人生重新来过,让她有机会跟同学谈谈恋爱,这样对她而言才是最幸福、正确的出发点,法庭也认同我的看法。(注:少年院,少年犯经审判后,情节较重大者便移送至少年院收容与教育,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两年。类似我国的少年矫正学校。)
    没想到在保护管束期间,她又因犯下同样的过错而被逮捕。
    这种情形其实很常见。套句小山内曾说过的话:“跟一般上班族相较之下,家裁调查官更容易体会到的一件事就是遭到背叛。”可是当时的我比之前发生类似的事时更加悲伤,这使我再次见到这名女高中生时只能反复问她“为什么”。我很希望是因为她体内荷尔蒙或自律神经失调,才导致她那样欺骗我。我这么希望着。但是她用很快的速度回嘴道:“我怎么可能会反省?只是若不小心被判进入少年院,那就麻烦大了。再者,学长姐也说过,只要在调查官面前装出一副反省的态度,你们就会变得很温柔。”随后吐着舌头补上一句:“你们太好骗喽。”
    这件事让我沮丧了好久。与其说是因遭到背叛的不甘心而使得我怒火中烧,倒不如说害我彻底失去了自信。我甚至自问:自信是什么?可见当时情况之糟。
    “不要在意啦!”阵内一派轻松地说道。“我们只要听听孩子们的说法、听听父母亲的说法,然后归纳一下,写在报告书上就算搞定一桩案件了。你看看放在置物柜里的那叠案件资料,要是很认真地去看待每件案子,那真的没完没了了。”
    “你说的也对。”
    “我们又不可能成为每个问题少年的父亲,真要这样做的话那倒不如去宣教还比较快一点。”
    阵内总是会用这种粗暴的口气说话。“应付应付就好了啦,一个人的人生哪能负担起那么多责任?”
    不过,在我所认识的调查官中无人像阵内一样那么深受少年们景仰。即便在宣判后,那些少年们还是会打电话给他,有时还会带着班级旅行时买的土产来送他,真的很不可思议。
    行事沉稳的小山内常对我说:“阵内是我见过最适合当调查官的人,不过你千万不能模仿他的做法喔。”


    3

    就算我想模仿,也模仿不来。我有一个与阵内有关的回忆,至今仍然记忆鲜明。不对,那件事不能用回忆这么可爱的名词来形容,说成是心理创伤或许还比较恰当。
    我刚来到这间家庭裁判所不久的某一天,同事们帮我办欢迎会。那天晚上离开居酒屋后,我与阵内穿过热闹的街道,事情就发生在我们回宿舍的途中。
    我才刚认识阵内不久,完全不晓得这个大我三岁,今年三十一岁的他是个如此奇特的人。当时我还存有以后要多请这个前辈帮忙的念头,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为了抄近路,我们走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因而遇见不想碰到的场面。
    三名少年围住另一名少年,他们应该都是高中生。被围住的那名少年脸色苍白,戴着眼镜,瘦弱的身材散发出弱者的气息。
    看样子是那三名少年在找眼镜少年的麻烦。
    是该介入调停、转身逃走、还是大声斥责他们呢?目击当下我无法立刻作出判断,采取适当应对。
    不过,正当我在思索的时候,阵内却毫不犹豫地逐渐接近那群少年。我非常惊讶,甚至差点就心生敬意。
    “给我等一下,不准吵架!”阵内走进那群少年当中,很帅气地伸出手说话了。虽然看起来有点像在演戏,总之阵内为了保护即将被围殴的少年,鼎立于那三名少年面前。
    “大叔你是怎样?这不干你的事吧?”三名少年当然对阵内非常不满愤慨。他们的体型很棒,看起来像是运动员,再怎么说阵内独自一人都不太可能赢得过他们,这让我感到很不安。
    不过,阵内接下来的行动却远超乎我的想象。
    “臭小鬼们,吵什么吵!”阵内咬字清晰地说出这句话之后,突然转身面对那个脸色苍白的眼镜少年,结结实实地赏了他一拳。
    毫无防备的眼镜少年就这么被阵内打倒,整个人瘫在电线杆旁的塑胶垃圾桶上,眼镜还歪了一边。 
    我很惊讶地“咦”了一声。而那三名少年跟我一样讶异地互看,被打的眼镜少年更是惊呼连连。除了阵内之外,在场所有人都搞不清楚状况,包括被打的眼镜少年在内。
    阵内本人倒是毫不在意事情的发展,缓缓走回我身边,脸上还带着很满足的神情。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一来,那个眼镜小子就不会被其他三人打了。”他若无其事地说,随后转身面对那群少年,高举双手吼道:“我是冠军!你们赶快滚回家睡觉吧!”
    少年们吓得头歪一边,这突如其来的闹剧可能让他们感到有点错愕,表情变得僵硬。接着不晓得为什么,他们竟扶起那个眼镜少年,四个人宛如要赶紧逃离眼前这个变态似地离开了。或许是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使得他们之间突然萌生出友情吧。
    总之,阵内的做法,别人确实模仿不来。


    4

    阵内在说完“倒不如去宣教还比较快一点”这句话之后,随即翻起报纸,然后把报纸转向我这边说:“喂,你看看这篇报导。”
    “那个我已经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了。”我答道。有个男人持枪闯入租赁公司董事长的家,企图洗劫钱财,不过因为董事长不在,未能如愿抢到钱的抢匪遂掳走了刚好在家的女佣。
    “昨天晚上那名女佣趁抢匪不注意时,逃了出来。”
    据说那名中年女佣在记者会现场显得相当激动。“抢……抢匪跟……跟禽兽没两样!”她这句话引起在场所有记者为之骚然,因为这实在不像是超过五十岁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应当说的。这话一出,让人觉得与其说她因为被卷入案件当中而受到惊吓,还不如说她纯粹是希望在众多摄影机面前大出风头一番罢了。
    “那桩抢案发生在我们这里呢。”
    “是吗?”
    “抢匪尚未落网,假设逮捕后发现他是未成年,那就变成是我们要面对的案件喽。”
    我看了看刊登在报纸上的嫌疑犯肖像画,他留着一脸茂密的络腮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十几岁的青少年。“这人不可能未成年啦。”
    “那可不一定,年轻人最讨厌别人以外貌来论断他们。”
    “拜托,这跟那风马牛不相及吧,而且那名女佣也说抢匪是个四、五十几岁的男性啊?”
    “没这回事,我想那家伙应该是个青少年,错不了。”阵内耍起性子。“很抱歉喽,武藤。这名留胡须的抢匪还未成年,而且在不久的未来就会被送至这里,由你负责与他面谈。”
    “请不要说出这种不吉利的预言好不好!”我现在状况已经够差了,要是真的碰到这种留着络腮胡,看起来很有威严的高中生,那我大概只能卷着尾巴逃走吧。
    我拿起从柜子里取出的案件纪录翻了一翻,今天预定要跟一名叫做木原志朗的少年面谈。他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因顺手牵羊偷了本漫画而被移送到这里来。


    5

    八点半过后,其他调查官陆续到来,开始今天的工作。七名调查官各自面对着调查中的青少年,烦恼应该怎样处理才合适。
    志朗同学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二十分钟出现在家裁所的门口。
    他身边站着一名看似他父亲的男人。青少年与调查官进行面谈时,监护人依规定一定要到场,绝不可缺席。
    在传唤书上有个监护人栏,我们会将应当到场的家长名称写于栏里。有的调查官会直接写家长的姓名,也有像我这种以“父亲或母亲”这种说法来填写此栏的调查官。我在填写“监护人栏”时,总是希望这些身为家长的人能够稍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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