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飘零-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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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过之后是心酸，孩子只有十几岁，可心理却这么成熟，大概真的是因为这么多年身边只有妈妈，环境造就啊！
“小风，爸爸对不起你妈妈呀！也对不起你……”轻轻的揽住儿子的肩膀，楚寒阳夹杂着一份愧疚，一份失落，叹息着说道。
将头枕到爸爸肩上，楚风享受着这份被距离和时间阻隔了好远的父亲的怀抱，说道：“妈妈现在挺好的，每天被人很用心的照顾着，我看他们一起手牵着手逛街，即使什么话都不说，但彼此眼神的碰触和偶尔的相视一笑都显得那么满足。虽然迟来了十多年，但她等到了。”
静默了好久，接着说道：“爸……把叶青接回来吧，我知道，他是您等的。”
第五十六章
转眼中秋到了，学校放了半天假，小雨里里外外的把家彻底收拾了一遍，就等着晚上舅舅下班好过节。自从叶青到超市上班后，收入相对稳定些，工资能够维持爷俩儿的温饱，便不让小雨再去打工了。这一段时间可以说是他们过的最安定的日子，没有担惊受怕，没有拳脚加身——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小雨总是对叶青这么说。
下班后叶青买了月饼和水果，这几年从没舍得在这上花什么钱，现在环境好了些，叶青竭尽所能的想给孩子一个差不多的生活。其实心里一直对孩子存一份愧疚，因为自己没本事，让他跟着吃了那么多苦。甥舅两人都从心底关心着对方，宁可苦着自己，也希望对方活的不那么艰难。虽说都明白，这种微薄的力量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这是人在逆境中唯一能相互依靠的东西了。
一推开院门叶青就愣住了，小院子里立着三个人，除了呆掉的小雨之外，另两个就是楚寒阳和成飞了。二人对脸儿站着，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苦笑了一下，掩上门进来，心中想道——看来这个好不容易盼来的团圆节是泡汤了，唉……这也算是大团圆，所有的孽缘都到齐了！
将东西交到小雨手上，吩咐他去洗水果，便自顾自的进了屋。戳在那儿的俩人随后跟了进来，也没等主人说话，直接东。西各占一头儿，坐到了小炕上。
成飞毕竟是自己的老板，而且也的确很仁义的帮了不少忙，而楚寒阳却是让自己心灰意冷，一眼都不想看到的人。叶青自然的先开口问成飞好，气得楚寒阳立起眉毛攥紧了拳。成飞面有得色的扫了楚寒阳一眼，说道：“青儿，我是来接你去我那儿过节的，叫上小雨咱们走，我……”
还没等他话说完，楚寒阳腾的站起来就炸了，大声说道：“成飞你什么意思，当我的面儿说要接他去你那儿？”接着转过身指着叶青呵道：“叶青儿你不许去，否则我捏死你！”喊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了叶青眼神里的一抹悲哀，瞬间意识到自己又把他推远了一步，怕的倒不是这点，而是离自己越远，就有可能离成飞越近！遂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又坐了回去。
成飞笑了笑，不紧不慢的回了他句：“叶青早和你没关系了，这是大家都清楚的，而且不管怎么说，我和他都算朋友，过节了，朋友在一起聚一下很正常吧？”
听他这么一说，不咸不淡的语气，可话里的意思总是一下下戳着楚寒阳的痛处，终于激得他又动了气，回道：“我说你成大老板还真是会粉饰太平啊，朋友？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会不清楚？”轻蔑的笑了笑，楚寒阳抱着肩膀看成飞。
“我吗？我在追叶青啊，我敢承认，你敢承认吗？你敢承认为什么回头吗？别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之类的，可没人相信。”
“他压根儿就是我的人！”楚寒阳一把扯过叶青来，按到怀里说道。
看着叶青的挣扎，成飞笑的更加张狂，说道：“楚老板，你的人被你这么一抱挣扎得像小兔子吗？说到这点还真得佩服你楚兄一下，为了咱们哥们儿情谊，连怀里人都能分享！”
他这话挑明了当年那件事，这可以说是叶青和楚寒阳之间的禁忌，正是因为这点，叶青才对楚寒阳失望的，而楚寒阳也不愿意回想起当初的荒唐。
气氛本来就很紧张，叶青的神经绷的都快断了，再加上成飞这一点火，仿佛屋子里到处都是劈啪作响的火花声。被楚寒阳搂的骨头像要散架，汗把贴身的衣服都浸透了，几滴汗顺着头发落下来，砸到楚寒阳的手上。
成飞也较上了劲，跨到楚寒阳身边，抬手一把就握住了叶青露在外面的胳膊，企图将叶青强给拽出来。一拉一拽的，眼看着叶青身子左右趔趄，争红眼的两人都没发觉，突然小雨一声喊：“我舅的腰！”
听到这一声，才猛的惊醒，叶青的腰是不能受力的，赶紧同时放手，叶青一下子就歪了下去，成飞眼尖的一把擎住他，只听叶青轻声说到：“成飞，我跟你去你家过节。”
第五十七章
叶青这一句话，让楚寒阳颜面扫地，一下子人就炸了，扑过去一把拽过靠在成飞怀里的叶青，几乎是狰狞着面孔喊道：“别瞎折腾了，今天就是来接你回家的，你还给我不识好歹，小风都说叫我接你回去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逼我动手是怎么的！”
“楚寒阳，这是我家！”终于原形毕露了，那些所谓的真心话脆弱的多么不堪一击。
“什么叫瞎折腾，是我折腾吗？这些年我随你呼来喝去，就是老想着我是来还债的，可实际上，我真的亏欠你什么吗？还是我姐姐真的亏欠你什么？是你不忠实于婚姻在先的，你连亲生儿子都不认，明明心里清楚的很，小雨就是你的孩子，可依旧能狠下那份心肠对待。”
说到这里拉过边上的小雨，搡到楚寒阳怀里，小雨吓的赶紧往后退，叶青硬拉着他，瞪着楚寒阳说道：“好好看看，你儿子，大家都清楚，他就是姓楚啊！他今年十二了，可你看看他比同龄的孩子要单薄多少？不和别人比，就看小风和他的差距，你就一点儿都不心疼？眼看着就人到中年了，可你脾气还像没定性似的，我实在是被您给折腾怕了，不是我折腾，是你不想好好过日子！你知道我每天活的多痛苦吗？全身上下挑不出好地方来，要不是还有这个牵挂，我恨不得死了解脱！要是跟你回去了，恐怕就真的没命了，你就让我自由吧，咱们各过各的日子，你接着风流，我安于贫苦。”说完甩过头不看楚寒阳，是真的够了，七年下来，心血都快熬干了……
从来没听到过叶青如此激动的说话，也从来不知道他也可以咄咄逼人，楚寒阳一下子被喝的无言以对。
成飞皱着眉听叶青带着哭腔驳斥楚寒阳，心中真是即诧异又叹息，轻轻拉过叶青的胳膊，居然感觉他在抖，是那种无法抑制的抽搐，于是摇着他轻声说道：“别说了别说了，咱们走吧。小雨过来，跟叔叔回家。”
楚寒阳听他这么一说，再加上叶青刚才的口气，怎么都像是两个人站在一个立场上，而自己就成为被攻击和蔑视的目标，这让他很不舒服。但叶青刚刚说的话的确无法反驳，脑子里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很过分，于是刚刚升腾起来的怒火又被浇了下去，缓了声调说道：“青儿，我都知道了，这不是来接你的吗？都过去了，从今后对你好，我保证不再打你。你也说，我都快人到中年了，我想有个安定的生活，就把那些伤你心的往事从记忆里剔除吧。来，收拾一下跟我回家。”
哈哈，怪不得呢，本来还一直纳闷儿楚寒阳怎么会转了性，原来是风流够了，上自己这里找安定来了。叶青啊叶青，你永远是个被人随意支配的东西，任何人都不会把你的需要和想法考虑进去，自己这一生，怎么就活的如此荒唐呢？好象是陌上尘沙，被狂风随意的卷向别处，无论落到哪里，全都无力自主。
“你自己回去吧，我已经被你撵出来了，就算你不撵我，咱们也不可能长久。从开始就是一个交易，我被你不当人的糟蹋了七年，就算我是铁铸的，也该锈迹斑斑了吧？记得小时候每次被你打完，我都偷着哭，然后心中就特别不平——怎么我就该受这份儿罪呀？怎么偏偏我妈死了呢？要是我也有个妈，说什么也不能卖他亲生儿子啊！”
说到这里叶青已经开始号啕大哭，楚寒阳越发的不自在，只好碰了碰他肩膀说道：“别哭了，走，回家吧，保证不再那样对你了。”
叶青掀了一下肩，甩开他的手，呜咽着说：“你走吧，你走吧！”
成飞看不下去了，大喝了一声：“楚寒阳，你要逼疯他吗！”随手推了他一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完全没有一丝将叶青当人看的迹象。
楚寒阳冷不防被推，趔趄了一下，看这两个人的架势，心中又涌上来怒气，转过身咬牙说道：“不回去是吗？我有的是办法！”说完开门扬长而去。
小雨看爸爸走了，将手揽住叶青的腰，靠在他胸前低低的劝。渐渐收住泪，看成飞还站在那里，慢慢说道：“你也回去吧……”
第五十八章
“恩？青儿你刚说什么？”成飞不太确定，叶青的意思是不是叫他走，于是又问了一遍。
“你也回去吧，对不起，实在没力气了，好想睡一觉啊……”
成飞听完后，静静的端详了叶青好一会儿，然后说道：“青儿，你究竟是没动心，还是你压根儿没心？这么长时间，我自认为对你不错，从没围着一个人转这么久，转这么勤，可你怎么就像没看见一样呢？”
听出他话语里带着火气，叶青急忙解释：“成飞，不是，我真的很感激你……”
“你别说话，听我说！”
叶青吓的一激灵，成飞从没对他吼过，那是楚寒阳的嗜好。可今天他居然也变了脸，是不是自己真的那么叫人讨厌，想到这里，低着头不再说话。
成飞看着他，接着往下说：“你知道吗？我成飞说句话，谈不上地动山摇，也总不会没一点儿动静，要不是因为真喜欢你，十个叶青恐怕也早弄上了我的床！可你怎么能这么干，我是你的挡箭牌吗？我只是个拿来激怒楚寒阳的借口吗？把珍惜踩碎的滋味你比我清楚，真的那么好玩儿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成飞露出了他强势的一面，也可以说这才是真实的成飞——可以呼风唤雨的富家公子，而不是那个叶青已经恍惚间认为是恩人的成飞。
叶青想解释，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是啊，人家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清楚吗？无非是这副皮囊，可你给不了，那么人家也没那个义务对你好啊。真是贪心，现在好了，断了那份奢望吧，认命比什么都强，起码活的会塌实。别想些有的没的，安分的过日子，即使是挣扎着过。
见他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成飞更加气愤，抬手捏住叶青的下巴，恨恨的说道：“行，你真行，和楚寒阳还真是般配，一样的无情！”说完甩门就走了出去。
叶青站在刚才还是一派汹涌之势的屋子中央，一下子这么静，连远去的车声都那么清晰，还有屋外墙根儿蛐蛐的鸣叫，全都透着一份萧瑟。一种梦境般的落寞，像是蚕丝紧紧的束缚住肢体，想动却力不从心。
楚寒阳气的要发疯，这比眼看着竟标成功，却完全没心理准备的被人家截了还难受。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大男人的自尊，而且一直以来，都把叶青当成私有物看待，自己对他如何，是打是骂是撵，心里都认为他是飞不了的。可刚才他那么说，分明是要跟成飞那混帐！成飞是什么人，说到底，也不会比自己强！骨子里是商人本色，得不到利益的事是不会去做的。
叶青找不到成飞，公司的人说大老板出差了。本来想辞职的，不好意思再接受恩惠了，可经理却说，老板留下话，要是自己不干，就连经理加领班一块儿辞退，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
一转眼到了深秋，小房子的窗户关不严，晚上风一开始吹，就一阵鬼哭狼嚎的动静，小雨经常半夜被吓的缩成一团儿，委到叶青怀里，哆嗦着说：“舅，我冷。”每当这时叶青就会叹口气，将孩子搂的更紧些。眼看入冬，却家徒四壁，连床厚点儿的棉被都没有，把所有能铺能盖的都找出来，可依旧摆脱不了被冻醒的命运。这要是到了冬天，可怎么过呀！
这天下班回来，居然看到了房东在门外，赶紧殷勤的让进来，满面堆着笑，生怕是嫌租金太少，来提价的。可没想到，带来的消息却更加的令人绝望，这片地皮被开发商买走了，这月底就要开始拆迁，最好快点儿找下处，免得到时候无处可去。叶青听完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真是有心大哭一场。马上就要到冬天，自己又没有钱，难道真的要露宿街头吗？要是只有自己怎么都好说，可孩子怎么办？总不能跟着自己睡马路啊！
周围的邻居陆续都搬走了，看着一家家墙上那血红的“拆”字，叶青感觉头晕目眩。找了好多处房子，都是自己负担不起的，一个月的工资，连付房租都不够。只剩两天，施工的就来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叶青茫然的蹲在了地上。
第五十九章
房子依旧没有着落，但拆迁的大队人马却按时到来。破旧的厂房一天就被夷为平地，小雨晚上放学，看见一片废墟，疯了一样的往家跑。跑到门口，看见家还在，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哭着推门进屋儿，看见舅舅在一件一件的叠衣服，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走过去拉拉叶青的衣角，问道：“舅，咱们要去哪儿？”
叶青目光茫然的抬起头，扫了小雨一眼，又低下头接着收拾。小雨看他一遍又一遍的把衣服叠起来，放到小箱子里，又像不满意似的再拿出来重叠。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按住叶青的手，说道：“舅，你别这样儿，我害怕。”
爷俩儿正相对无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忙起身出去看，只见铲车直直的朝家门而来。叶青尖叫一声，居然扑向车前去拦，小雨一把没拽住，眼看着他跌跌撞撞的冲过去，吓得心脏都不会跳了。
四周静悄悄的，叶青瘦弱的身体立在那儿，被夕阳镀上一层朦胧，透着一份不真实的寂寞。小雨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惊悸的眼注视这份悬殊的对峙。
楚寒阳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盘算着事情该差不多了。正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显示出来人的焦急。
“寒阳，你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非得买这块地不可吗？砸手里怎么办，太不值得了？”来的是周愈人，刚听楚寒阳手下人说，他买了一块郊区的地皮，已经弄的差不多了，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儿太奇怪。现在是深秋，即便买了地，也只能将场清出来，那闲着一冬天干什么？要是好地段也还说得过去，可找来资料一看，那地方太偏，建住宅、商场都不行，根本没有购买人群，交通也不方便，就算想脱手都困难，那他这么大费周章为的什么呀？既然是兄弟，就得给他提个醒儿。
“我心里清楚得很，看给你急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说谁太监呢，我老婆儿子可都有了，好心来给你提个醒儿，还拿我寻开心。”周愈人看楚寒阳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也稳了下来。
正在这时候，电话响了，楚寒阳拿起听筒听了一会儿，冷冷的吩咐道：“别管他，给我铲平喽，立刻！……诶，等等，他要是真不躲，手上有点儿分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