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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三辑)-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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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它送回到20世纪去了!”杰连斯博士开怀大笑,不过他的笑声持续得并不长久,因为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无力把箱子再收回来。
  “时间机器还存在不少问题,”杰连斯博士承认说,“而且我得在当局并不知情的情况下,靠自己摸索才行。今天恐怕拿不回你的黑箱子了,不过没关系,同你们医院仓库的埃勒打声招呼,就说先领一个新的,过几天等我拿回来再还给他好了。”
  事情就这么拖下去了,因为杰连斯博士看来并不能马上实现他的诺言。
  夜晚的噩梦已被白昼打断,福尔医生吃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坐在房间角落处,不知何处传来阵阵奇异的鼓声,医生激凌地打了个冷颤。但当他的目光接触到脚部时,却不禁哑然失笑——敢情鼓声是他脚后跟在地板上敲出的,是酒后发作的痉挛反应,接着医生又用血迹斑斑的手背擦擦嘴巴。
  “后来那小姑娘怎么啦?”医生还在回想,“不错,我应该先包扎一下那孩子。”医生的视线落到房间中央突然出现的一只黑箱上,于是小姑娘的事又被忘掉了。“真是活见鬼,”福尔医生想,“两年前我早就把自己那个药箱给卖啦!”在伸手拖过箱子时,他马上明白这不是原来的箱子,也不知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医生的手刚一碰到箱锁,盖子就自动掀开:里面的医疗器械和药品沿着箱壁摆得密密麻麻,使整个箱子看起来很大。福尔医生实在纳闷,它们怎么能放得如此紧凑,这里肯定有不少别的诀窍。
  “真是天大的喜事,”他想,“拿到当铺也许能卖个好价钱……”想到这里他不禁笑逐颜开。
  “且慢,”福尔医生又决定,“还是把这些医疗器械先给当铺主瞅瞅,”因为医生觉得许多器械连他都见所未见:那些小刀、镊子、钩针、肠线、注射器等等……“太好啦,”医生兴奋地想,“可以把注射器单独卖给吸毒者,这样会赚得更多一些。”
  医生打算马上动身上路,便想把箱子合上,可怎么也关不住,后来当他无意触及箱锁时,箱子居然自动盖上了!咳,科学发展得真快,不过尽管福尔医生十分惊讶,令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箱子究竟能换到多少钱。
  一个人只要目标明确,行动就会利索。福尔医生把箱子放到厨房桌上,再一次查看了那些药瓶。“不错,这种药对植物神经系统能起作用,”他喃喃说道。药瓶全都编了号,里面有一张写有各种名称的塑料卡,卡片左面是分门别类的不同系统,例如循环系统、肌肉系统、神经系统等等。福尔医生接着查看卡片后面,对应神经系统的那一栏下列举了各种药物——有促进性的,有镇静性的……在“镇定药”的那一行里有个17号,他顺手就找出这个小药瓶,用手抖抖索索地把瓶子从凹槽里挖出,倒出一粒鲜蓝色的小药丸,从掌心里一口吞下。
  福尔医生惊讶不止,他全身竟是如此的舒畅甜美,这种飘飘欲仙的感受是他多年未曾体验到的!
  “真灵光,”医生想,“现在我得马上去当铺,在那里卖掉箱子,再去买瓶酒。”他精神焕发地走在洒满阳光的大街上,沉重的箱子让他的手拎得生疼。
  医生发觉自己甚至有点自豪,近几年来他已习惯像老鼠那般悄悄贴着墙根行走,早已失去自尊和自重——人只要一倒霉,什么都会离他远去。
  “医生,等等,请过来一下!”一个尖细的嗓门叫住他,“我小女儿在发高烧。”
  他的手被人拽往,转身看见是一个妇女,身上又脏又破,蓬头垢面,表情呆滞,完全就是这里典型的贫民模样。
  “我……我……告诉你,我早就不行医了,”福尔讷讷地解释,可那妇女硬是不肯撒手。
  “上我家来,来,医生,求求你,”她不住央求,扯住医生不放,“别犹豫了,请你给我女儿看一下,我愿出两块钱的报酬。”
  这话使事情出现转机,医生最终同意让自己被带进一间屋里,迎面扑来的是一股腌白菜的臭味。他想这妇女肯定是刚搬来的,也许就在昨天。没错,否则她绝不会找他看病。这里人人都知道福尔医生不过是个酒鬼,连孩子都不肯信任他。不过眼下手中这个黑色手提药箱给了他信心,让他忘却自己是个胡子拉茬、衣服脏得令人不敢逼视的落魄人。
  他看了看躺在双人床上的三岁女孩,床是刚刚新铺的,天晓得孩子平时睡在多么脏臭的垫子上。她正是昨天夜里的那个小女孩,根据左手上的绷带包扎就能认得出来,瘦弱的手上满是斑疹。医生用手摸摸肘部,发觉皮肤下肿起一个硬硬的、像是大理石一般的小块。小姑娘哇哇哭嚷起来,妇女也同样在大声啜泣。
  “你最好走开点。”医生命令那女人,于是她抽抽噎噎地退了出去。
  “不坏,两块钱就是两块钱,”他想,“我不妨用一些专业名词哄她一阵,拿到钱就让她把孩子送去医院。这小姑娘肯定在这种肮脏的环境下感染了链球菌之类,贫民窟的孩子大多在吃奶时就得病早早升天呢。”医生把箱子搁到桌上,伸手摸索钥匙,又很快醒悟过来:他只需碰碰那把锁就能把箱子打开的。医生从中取出一把剪刀,塞到绷带底下,努力不去触动痛处。然后动手剪开绷带,奇怪的是他极其轻易地剪开了那又粗又硬的布条。似乎不是他在剪,而是剪刀自行动作……
  “真是,科学发达得这么快!”医生想,“简直比制作显微切片的刀子还快!”医生放下剪刀,低头察看伤口,不觉吹了声口哨。伤口处已经出现了脓疮!这有什么奇怪,瘦弱的孩子对任何感染都经受不住的。医生在黑箱子里忙忙翻找,想把脓疮刺穿并放掉一些脓液,这样做妈妈的就会相信他已帮了女孩的忙,也会舍得掏出钱来。不过万一到了医院,人家会问起是谁触动过伤口,也许警察还会来找他算账……要是箱子里有什么对症的药就好了。
  他在卡片左边找到“淋巴系统”这一栏,在右边“消炎”一词下的格中,看到了“Ⅳ…G”的字样。他有点困惑莫解,又核对一遍,没错。但是箱子里并没有带罗马数字的药瓶,后来才弄明白这是指的Ⅳ号注射器。注射器带有针头,里面装着现成的药液,他把针筒的套筒推到筒壁刻度的G处,奇怪,药液并没有射出,只是在针尖处冒出一股轻烟——针头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小眼!
  福尔医生困惑地又试了一次,依然是淡雾缭绕,药液飞快地在空中扩散了。医生把针尖放到自己手臂上,发现注射时根本不必扎进皮肤,连打针的感觉都没有,但是臂上已经看见血点,鼓起一个小包,丁点不疼!
  福尔医生决定冒险,给小女孩也打上一针。他凭借微弱的视力控制好药水的剂量,当针放在小孩手臂上时,她还在哭闹不休,仅仅两分钟过后,她就安静下来了。
  “上帝保佑,还算好。”福尔医生这才擦了一把冷汗,意识到自己也许渡过了一场难关。果然那小女孩突然从床上坐起喊道:“妈咪,妈咪,你在哪里?”
  医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抓起女孩的手试试,体温正常,脉搏一点没有问题,她的伤口已经痊愈,溃烂的地方平滑如初!
  “医生,我妹妹大概不会死吧?”医生听到身后传来年轻的女声,转身才发现在门口斜倚着一位不修边幅的金发姑娘,半笑半怒地瞅着他,“我听说过有关您的不少传闻,福尔医生,您甭想从我妈妈那里捞到一个钱子儿,因为您连猫都治不好,更别说孩子了。”
  “真是这样吗?”医生反唇相讥,他想好好教训这个黄毛丫头,“请您自己过来看看我的病人再说。”
  床上的小女孩还在嘤嘤哭泣:“我妈妈在哪儿?”这使那年轻的女无赖感到惊奇并睁大了眼睛。
  “你好点啦,特丽纳?手不痛了吗?”她边走近床头边问。
  “妈咪在哪里?”特丽纳还在叫嚷,“是他给我打了一针。”她顽皮地朝姐姐抱怨说,还用那只受伤的手指指医生,傻乎乎地大笑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姑娘说,“说假话可要天打雷劈的。医生,这里的每个婆娘都说您什么也不懂……根本不会给人看病。”
  “我的确早就洗手不干了,”医生老实承认说,“不过今天正好要送个药箱给从前的同事,您妈妈又碰上了我,所以……”医生款款解释,一面把箱子合上,让它恢复成原来的大小。
  “这箱子是您偷来的!”姑娘单刀直入地说。
  福尔医生愤怒得连什么活都说不出。
  “不会有人愿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委托给您,我刚才已经瞧出您眼中的虚弱与狡猾,什么受朋友之托,全是扯谎!我知道这是偷来的。要是不让我也插上一脚,就上警察局告您!这样的箱子起码可以卖到20到30元呢。”
  正在哭泣的母亲偷偷朝房里张望了一眼,看到小女儿正在床上叽里呱啦说个不歇,就欢天喜地大喊起来。她冲进房间,跪在地上做了个简短的祷告,然后扑过去亲吻医生的手,喋喋不休地说着感激话,把医生拖到厨房去。福尔医生不顾姑娘的冷眼旁观,同意来到厨房,同时拒绝了母亲端来的咖啡、茴香饼和香烟。
  “你只需给他酒喝就行喽!”金发姑娘挖苦说。
  “好的,好的,马上就有。”母亲喜悦地尖声说,“想喝葡萄酒吗,医生?”于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把一瓶深褐色的酒放到桌上,姑娘看到医生急不可耐地把手伸去时,在一旁嘿嘿冷笑。
  福尔医生意识到姑娘这么快就掌握了他的弱点,不禁生出悔恨心理,加上对这次成功的自豪,他猛然从酒瓶缩回手,还说出下面这番话:“真抱歉,谢谢,我可没有这么一大清早就喝酒的习惯呢。”他胜利地朝姑娘瞧瞧,看到她惊讶不已,感到乐不可支。后来母亲千恩万谢地塞给他两元钱,说:“医生,我知道这点钱对您来说算不上什么,不过您会再来看看特丽纳吗?”
  “那当然,我一直把对病人的随访看成是自己的职责。对不起,我不得不走了。”医生说完便抓起箱子,想走得越快、离开这酒越远越好,他还想摆脱这无耻的姑娘。
  “别那么着急嘛,”姑娘说,“我和您可是一路的。”于是她跟着出来,福尔医生假装没看见她,但她一把死命抓住箱子不放,于是医生只得煞住脚步。
  “听我说,小乖乖,”医生企图劝阻她,“也许您是对的。坦白说,连我都记不清这箱子是怎么落到我这里的了,但是您还年轻,对钱不会那么在乎……”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姑娘说,“要么我去报警,要么咱俩四六分成。知道谁得四成吗?就是您,医生!”这时福尔除了自认失败以外,已无计可施。
  他俩一起去了当铺,姑娘的高跟鞋在沥青路面上橐橐直响,一路小跑才跟上医生的大步,但她对箱子始终不肯松手。
  可到当铺后他们遇到了始料不及的打击。
  “这种玩艺我吃不准,”当铺主说,巧妙的箱锁并没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从来没有收购过这类货色,不会是什么日本的伪劣产品吧。建议你们上别处试试,本店向来只收正宗货。”
  另外一家旧货店只愿出一元钱的价格。原因同上:“我是老板,不是收藏家。我买进是为了要卖出,但是这东西能卖给谁,难道卖给那些从来没见过医疗器械的人吗?正规医生又不会上我这里来。你们是打哪弄来的?不是来路不明,瞎折腾来的吧!”
  他们当然也不愿以一元钱的价格出售。
  “怎么办?”医生问年轻的姑娘,“您该满意了吧,箱子是卖不掉的。”
  姑娘紧张地思忖这个问题:“别着急,医生,有些情况我还没有弄清楚,还没有山穷水尽……我想当铺对这些东西可能是外行!”
  “外行,这可是他们的本行呢,谁也闹不清箱子是从哪来的……”
  姑娘用魔鬼般的机灵打断他的思路,她果断说:“我看得出,您对箱子也同样一窍不通,对吗?走,这东西肯定很稀罕,虽然不知道究竟能值多少,但绝不能轻易脱手。”
  医生勉强跟姑娘进了咖啡店。她不顾别人的好奇目光,当众打开手提箱——它占据了几乎整张桌面——一件件地检点整理。她从凹槽取出钩子看看,鄙夷地扔到一旁,又拿出扩张器,也不屑地搁在一边,然后掏出一把助产钳凑到眼前:她看到了医生老眼昏花没发现的东西!福尔医生只发现姑娘的脸色骤变,她小心翼翼把钳子放回,然后同样仔细地让钩子和扩张器都物归原处。
  “您究竟看见了什么?”医生问。
  “是美国制造的,”姑娘的声音显得沙哑,“出厂日期竟是2850年7月!”
  医生想说她一定是看走了眼,或是误解了上面的意思。
  但后来他不得不承认姑娘并没有搞错。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医生?”姑娘突然调皮地问,“我要好好学习,医生,因为以后我俩要长期合作了。”
  福尔医生并没理会这话。他正在捻动那张塑料卡,卡片已在困难时两次助了他一臂之力。卡片上有个小小的凸点,只要轻轻一按,凸点就会咔嗒一下移到反面。医生惊愕地发现,每次凸点移位时,卡片都会显示出不同的字句。例如,咔嗒:“柄上带有蓝点的刀子专供肿瘤手术之用。诊断肿瘤时应使用编号为7的肿瘤确定器……”咔嗒:“外科手术针上没有针眼,用手执住针柄,针尖放在准备缝合的伤口处,就能自动缝合并打结……”咔嗒:“助产手术钳的前端应放在子宫的宫颈处,当手放松后,钳子能自动进入深处并适度张开……”咔嗒:“……”
  关于后面的情况,我们不妨引用当地报纸的一篇特写《医学的奇迹》:
  本报记者弗拉丽最近撰写过不少深受读者欢迎的系列报道,全都是揭露性的。她成功揭穿过12个地下医生及江湖郎中的黑幕,不过这一次记者郑重声明:伯耶德·福尔医生是一位真正的医生,堪称卓越二字。
  关于福尔医生的情况,记者早已有所耳闻。根据医生协会伦理委员会的有关资料,福尔医生在1941年7月就失去行医的权利,当时他被认定为招摇撞骗。有病人控诉说福尔医生曾把一些小毛病说成患了癌症,吹嘘自己能够治愈,以此诈骗钱财等等。
  当福尔医生丧失医生资格后,他长期销声匿迹,但不久前医生东山再起,还开设了一家私人诊疗所,地点位于城里上流住宅区内,是一套带家具出租的住宅。
  本报记者去了东大街89号的诊所。她深信那些医生都只会夸大病情,然后保证帮病家摆脱痛苦,索取巨额报酬……她预料将看见凌乱不堪的房间,肮脏的器械,反正都是地下医生们普遍存在的通病。
  可是福尔医生的诊所却是无可指责地整洁。接待室布置优雅,办公室雪白耀眼。一位迷人的金发姑娘安琪自称是福尔医生的助手,和蔼可亲地接待了记者。在写下姓名及地址后,询问她哪里不舒服。和过去一样,记者声声抱怨说,背上简直是钻心般的疼痛。安琪很快就把她带往福尔医生的办公室。
  记者很难相信此人竟有不光彩的过去,因为这位白发苍苍、个子略高的老人具有睿智的眼神,花甲年纪,气度不凡。他友善地和记者握手,谈吐中完全没有巫医们常见的巴结谄媚和虚情假意。
  福尔当然也询问了病情。他立即着手检查,让记者脸朝下躺到床上,在背部放了一个器械。隔一会便说出让记者吃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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